妈妈得知白月光的儿子没钱买房后，拿着我的血汗钱前去援助。
无暇顾及遭遇车祸在医院抢救的我和我女儿。
我强忍悲痛向妈妈打电话求救。
「妈，不要把我的血汗钱给外人好不好？我和庭庭出车祸了，需要钱做手术。」
「呵，你真是谎话张口就来！你怎么这么小气啊？你吴叔的儿子需要钱买房结婚，不然人家姑娘哪肯嫁过来？这个节骨眼上，你竟然撒谎出车祸？你怎么不去死啊？」
「你信我一次行不行？」
「去死！」
电话挂断之际，我女儿的死讯也传来了。
我瘫坐在地，心如死灰。
1
我抱着女儿庭庭的尸身久久不放。
直到天黑，妈妈的电话打来。
接通第一句就是：「不就是挪用了你八十万而已嘛，你至于诅咒自己出车祸吗？」
听我没说话，她倒也不恼，继续碎碎念：
「我跟你说，你吴叔答应我，等他儿子完婚之后就娶我，我们孤儿寡母终于有地可栖了。」
吴叔是她的初恋，当年未婚同居过一段时间。
可惜被家里人棒打鸳鸯，不得已分开了，后来嫁给我爸，心里却始终忘不掉初恋情人。
她偷偷跑去和吴叔私会，被人抓奸在床。
我爸当时卧病在床，得知这事后，活生生被气死了。
那年我才十五岁，亲眼看着妈妈登堂入室，把吴叔的原配妻子赶出家门。
后又逼我辍学，去亲戚家的工厂打工。
在那个黑心工厂一待就是十年，工资由妈妈帮领的，我一分没拿过。
妈妈说：「妈怕你大手大脚乱花，这钱帮你攒着，攒够后就去开个美甲店，多好啊。」
我信了她的鬼话。
二十五岁那年，我受够了流水线的工作，不顾她反对，毅然辞职。
这十年来，我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用下班时间跟着网上学做美甲。
死缠烂打恳求妈妈给我买了一套做指甲的工具，在宿舍里面免费帮人做指甲。
上手后，才敢象征性地收取五元的手工费……
后来那一片厂区的女生没人不知道我，都爱找我做指甲。
在这样的积累下，我拥有上千个潜在客户。
所以决定辞职，打算在厂区外的商业街开一间小店。
想着薄利多销，总能够养活自己，比整日坐在车间浪费青春好。
我找到妈妈，想要回十年来的工资。
「钱？！什么钱？你有钱在我这吗？」这是她的原话。
我懵了。
据理力争和她吵了一架。
她便在一旁抹眼泪，埋怨我擅自辞职。
「妈生养你一场，那些钱本该是你孝敬我的，你竟然还想要回去？」
「可是你说过，我的工资你帮我攒着，你说你不会要的……」
我话刚说出口，就遭到妈妈更加严厉的呵斥：
「你这人怎么这样死脑筋？我以为我们母女有默契，我以为你明白我那是客套话，我以为那些钱孝敬给我是你默认的。」
她两手一摊：「总之要钱，一分没有！」
我委屈哭了，甚至向她跪下哀求。
我只求她能还我一半的钱，一半就好。
但最后我被扫地出门，无家可归……
2
妈妈自从赶走吴叔的妻子后，就住进了吴家。
在吴家当保姆，当牛做马照顾吴家父子。
而我被她赶去住工厂宿舍，一住就是十年。
没了工作后，也要不回钱，我无家可归在街头乱走乱逛。
我记得妈妈出来买菜碰见我，远远地避开。
实在避不开时，就恶狠狠地问我：
「周竹薇，你是要逼死我吗？你明知道老吴父子不喜欢看到你，是不是要连累妈被赶出吴家你才安心？」
说罢，拽着我到马路中央，扬言一起被车撞死算了。
我已经四五天没吃饭，根本没力气挣开她的束缚。
身边车流不断，时而有司机探头出来责骂我们。
妈妈干脆一把将我推出去，希望那些车子能撞死我。
如果不是交警及时赶来，我想我早已经死了。
「钱钱钱！什么都是钱！你已经快三十岁了，还问年老的母亲要钱说得过去吗？你让交警来评评理！」
她倒打一耙，把我塑造成一个不学无术，只知道伸手问家里人要钱的废材。
然后掏出五十块砸在我脸上：「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钱，以后你是生是死，我都不会再管。」
说完这句话，人就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围观的人们对我指指点点，皆骂我不孝顺。
我整个人淹没在唾沫星子里，连辩解一句都无能为力。
那年冬天很冷。
我穿着单薄的卫衣，浑身被雪水浸湿，缩在垃圾桶旁边取暖。
手机也即将停机，我放下尊严联系厂里的同事张率。
此人骚扰了我许多年，家里很穷，没办法娶到老婆。
我忍着泪意跟他说:「我想活下去，如果你愿意救我，那我可以嫁给你。」
就这样，我嫁给了一个年长我十八岁的老公。
第二年便生下女儿庭庭。
有时候在想，但凡妈妈不那么绝情，我不会走到那样一个境地里。
十年的车间生涯，导致我认知狭隘，那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自救办法。
后来想想，也许那时还有其他办法，不必牺牲自己的……
和妈妈再有联系，是我和庭庭出了车祸。
一辆失控的轿车撞向我们。
我的伤势尚好，可庭庭被推进了手术室。
医生来回几趟抢救，让我准备好医药费，也做好心理准备。
张率得知消息后，残忍地说：
「放弃抢救吧，就算救过来，后续还不知道要多少钱做康复，反正庭庭才养了五年而已，即便死掉也不会难过多久。」
他向来对女儿没什么感情。
反而因女儿出事，脸上挂着一丝窃喜。
庭庭出生时，他就无比的失望，想过送走女儿，再要一个男孩。
只是我不允许，他至今仍然恨我。
他说过：「我的死工资只够养一个孩子，庭庭的存在，让我要不了二胎，你知道我有多遗憾吗？」
如果女儿能够死掉，他便是全天下最高兴的人。
「我不管了，你有钱就救吧，反正我一分钱都没有。」
张率留下这些话，转头就走了。
3
所以我才会打电话给妈妈。
希望她看在人命关天的份上，把我的钱还给我。
妈妈很明确地告诉我：「你的钱，我拿给吴叔的儿子买房子了。」
只因吴叔承诺她，只要把钱拿出来，就跟她登记结婚。
无论我怎么哀求，她始终不信我和庭庭出了车祸。
我依旧抱着庭庭冰冷的身体，疲倦不堪地问她：
「妈，如果你亲眼看见我出车祸，你是否愿意还钱给我治病？」
「周竹薇！」妈妈被我问恼了，「你没完没了是吧？」
「你就不怕一语成谶？竟然拿被车撞这种事来开玩笑，为了要钱，你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她挂断了我的电话。
我亦心如死灰，跟她的母女缘分也终于到头。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妈妈帮吴叔之子买完房后，竟然被赶出来了。
吴叔亲自压着她送还给我，恬不知耻道：
「竹薇，我已经老了，我儿子也赚不来钱，他是不可能给你妈妈养老的。」
「况且你妈妈逼走他的母亲，他这些年心里一直有恨呢。」
我浑身缠满绷带，坐在摇椅上，冷眼看着妈妈哭哭啼啼求吴叔别抛弃她。
妈妈也在这时才相信我出车祸的事，愣了愣。
随即又忙着求吴叔：「老吴，你不能这样啊。」
「我为你抛夫弃女，无名无份照顾你们父子这么多年，为了你们，我是如何苛待自己的女儿，拿你儿子视如己出的，你都看在眼里，你不能抛弃我啊……」
她死死抱着吴叔的脖子不放，哭到鼻涕横流。
此举，很快就惹恼了男人。
吴叔狠狠推倒她：「你真以为我稀罕你这坨狗皮膏药啊？我有妻子，也没想过离婚，如果不是你非要到我妻子跟前挑衅，气得她离开我，我万万不可能离婚的！」
「我对你只有利用！现在你也老了，身无分文了，对我们父子再无用处，难不成你还想我儿子给你养老送终？美得你，滚吧！」
留下这番话，他朝妈妈吐了口口水，头也不回地走了。
妈妈捶打着地，痛彻心扉地哭喊。
见我无动于衷，连一句安慰都没有，小心翼翼爬向我。
「竹薇……是妈对不住你，妈被骗了，也害了你，你能原谅我吗？你的伤要不要紧？我的外孙女呢？」
人老了，总会恐惧没有栖息地可停留。
妈妈深知能依靠的只有我，难得露出一丝慈祥。
从破旧的包里掏出一张五十块。
「妈身上只有这点钱了，这是给我外孙女的见面礼，算我这个当外婆的一份小小心意。」
「对了，她人呢？」
边说着，边把钱往一个红包里塞。
塞好后，往我手中一放，用力笑着，试图给我营造一种可怜的氛围。
我往里一指，告诉她庭庭在房里。
她屁颠屁颠往里走：「乖孙女，外婆来了，你想我吗？」
真可笑。
她连我女儿的面都没见过，竟也好意思问出那样亲昵的问题。
「啊啊啊啊！」
妈妈笑着进去，尖叫着跑出来。
惊魂未定又愤怒地看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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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