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好意思了?是不是有点儿晚了?(完结文)
发布时间:2024-10-11 01:40 浏览量:1
嘲笑前男友没钱没本事把他甩了。
三年后片场重逢,他成了双料影帝,问我:「你为夫还债来了?」
他一边吻我一边吐槽:「你未婚夫实在度量非凡。」
我提醒他:「跟我一起,你再也没办法演戏了。」
他毫不在意,「那又如何?」
人生一大悲:他乡遇故知——仇人。
我觉得,工作现场遇见旧情人,也算。
尤其是,当你混得还不如他好时。在同一部剧里,他演男主,你演配角——男主妈妈。
剧本围读会上,导演交待着众人,「大家相互熟悉一下,早点儿进入角色。今天开始,就用剧中的身份称呼对方了啊。」
在场的演职人员围观男女主对戏后,导演把目标转向了男主许亭的家庭线。我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等着他开口喊妈。
许亭低了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在调整情绪。等再抬头时,眼里满满的少年感,对着我喊了声:「妈,我回来了。」
我被他看愣了,忘记接词,导演瞪了我一眼,「栾欣!」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赶紧道歉,举手示意。
「下一组。」导演表示谅解,略过了我。
刚刚许亭那一眼,好像 18 岁的他。白 T 牛仔裤帆布鞋,手里捧着三十块钱校门口买的收摊花,满眼笑意地问我:「栾欣,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赶紧摇摇头,把朝气蓬勃的许亭赶出了脑海。
长出了一口气,人向后靠,陷在椅子里。却感觉落进了一潭寒冰,越过人群,许亭正看着我。
我下意识地避开了他,佯装翻着手中的剧本。
剧本围读熬了个大夜,所有人都疲惫不堪。导演喊散场的瞬间,大家立马跳起来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休息。
许亭落在后面,等屋子里的人走光了。他堵住我欺身向前,凉意顺着他的声音传入身体,「不是说,去嫁有钱人了吗?怎么,现在肯屈尊来拍戏是要为夫还债吗?」
我死死抵住身后的墙,咬了咬牙,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那许影帝呢?不是已经转型专拍正剧了吗?怎么下凡拍起偶像剧了?」
他「啧」了一声,忽然笑了,「三年没见,嘴巴还是这么不肯落下风。」
「嗯,没什么长进。」我一脸坦然,「不像您,演技进步的同时,口齿也伶俐许多!」
「栾欣。」他面露不悦,「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吗?」
怎么还委屈上了,先语出讥讽的,不是你吗?我忍不住想吐槽。
可话还没出口,余光就撇到了门口探头探脑的人影,我赶紧推开许亭,「收工了,许老师。」
许亭的助理进了会议室,他看见了我,眼睛猛得一亮:「栾老师,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小五。」我点头致意,快步离开会议室。
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我在宾馆的床上翻来覆去地烙饼,困意席卷,然而脑海里又带着莫名的亢奋。
朦胧中,许亭笑着,他捏着我的脸颊:「说,是不是又偷吃了?」
「疼疼疼。」我龇牙咧嘴,「就一口,就一口,我真的好想吃冰淇淋啊。」
他拉下脸来:「下周就要试镜了,你再瘦不下来,要怎么办?」
「知道啦知道啦。」我嬉皮笑脸地求放过,冲上去对着他的脸,「吧唧」一口,堵住他想再说话的嘴巴。
梦醒了,枕头湿了一小滩。
看了眼时间,离我的戏份开拍还有三个小时。收拾收拾,准备提前去片场了。
电梯间正巧碰到了副导演吴利,他翻了翻手里的计划表,开口说道:「栾老师这么早啊,您那组还有三个小时才开拍呢!」
我礼节性地笑笑,「我演技不太好,得提前进入情绪。」
「栾老师,太谦虚了。」
「没有没有,吴导说笑了。」
嘴上跟打着哈哈,我心里却在苦笑。提前候场的习惯,其实是跟许亭学的。
他刚入行的时候,只要有参演机会,就泡在片场,观察老戏骨们怎么演。
别说提前三个小时了,恨不得整个人都长在片场里。
正是靠着这股拼劲儿再加上些运气,他才引起了导演的注意,慢慢熬出了头。
脑子里乱哄哄的想着事情,顺手接过助理递来的早餐,由着身体的指引往前走。
推开化妆室的门,太早了,还没人来。回身关门时,一只手抵在了门上。
是副导演吴利,他竟然跟着我一起来了化妆室。
他在门口探头,环视了一圈室内,说道:「栾老师,不介意我进来吧?」
这是剧组的公共区域,没什么可拒绝的理由。
我点头表示同意,松开了手,放他进来。
坐在化妆镜前,翻起了剧本,想着还是先把台词默熟比较好。
忽然,吴利把剧本从我手里拽走,信手翻看,「栾老师很认真啊,做了这么多记号。」
「标出来更清晰一些。」我随口应付着,同时还有些困惑。
他不用去片场的吗?在这里跟我扯闲篇?
吴利迎着我的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打量、审视、玩味,充满了黏腻感。
我一下子警惕起来,那是猎手盯上猎物的时候,才会出现的。
「栾老师。」他幽幽地开了口,双手压在我的肩膀上,「晚上有空的话,一起聊聊剧本?您这么努力,应该多点儿戏份啊!」
吴利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镜子中的我:「只有懂得付出的人,才能有更好的回报。您说,是不是?」
我探身向前,脱开他的钳制。拿起桌子上的冰美式,喝了几口,又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帕尼尼。冲他扬了扬,「吴导,您还没吃早餐吧?要来点儿吗?」
他愣了一下,脸上随后又堆起一个戏谑的笑容来,眼睛继续黏在我身上。
「早餐嘛,倒是不必了,不知道有没有幸,一起吃个宵夜呢?栾老师……」
王八蛋!老色批!我在心里暗骂,圈子里这种人太多了。
仗着手中那点儿权利,占女性便宜。
既然婉拒你不接受,那就别打算要脸面了。
我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工清理杂碎。
忽然,手上猛得一轻,帕尼尼被人拿走了。
一时没反应过来,许亭冷冽的声音在化妆室响起,「谢谢栾老师了,正好没吃早饭呢!」
他来回看了几眼我跟吴利,表情很是无辜。把那个可怜的帕尼尼攥在手心,往前一送,「吴导,不介意吧?」
对于横空出现打扰自己好事的许亭,吴利显然落了下风。
他很快恢复常态,露出合适的笑脸来,「怎么会?许老师您随意,我还有拍摄任务,二位慢慢聊。」
「先走了,一会儿见。」他告了别,临出门前,又剜了我一眼。
长出一口气,身上的力气瞬间泄了下去。
刚刚没有口出恶言,也算是好事。毕竟片子才开拍,工作环境搞得太恶劣,总归难受。
化妆室陷入了安静,许亭他是什么时候到的?是一直在听着吗?
算了,不重要。
还是先道谢吧,不管怎么说,都是许亭替我解了围。
「刚才,谢谢了。」我对他说。
「早餐不够的话,袋子里还有。」
他一屁股坐到化妆台上,也不客气,翻出个三明治,「这个也给我吧。」
然后扒开包装纸开吃,被噎到了。瞟到台子上的冰美式,许亭就着吸管嘬进嘴里。
「哎……」我出声想阻止他。
「怎么?」他腮帮子鼓鼓的,像只仓鼠。含着东西口齿有些不清,「咖啡不能给我?」
「是想提醒你,那杯我喝过了。」
「没关系,我不介意。」
有点儿无语,我介意,默默腹诽道。
「可以再给你叫一杯送来。」
他眨眨眼,语气很是愉快:「不用专门破费了。」
破什么费,我十分确定,他是在装傻。
大清早闹这么一出,我没什么心情跟许亭打嘴仗。
他观察到我的神色有些恹恹的,斟酌着开了口:「这种事情,你不要太放在心上,直接拒绝就行了。」
「嗯。」我点点头,努力保持镇定,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许亭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你……不舒服?」
胃病犯了,针扎般的疼,手握成拳用力抵住腹部,想尽量缓解一下。
那几口冰美式,简直是雪上加霜。
「知道自己胃不好,还空腹喝冰咖啡。」许亭不客气地数落着,「难受都是自找的。」
「喏。」他从自己随身的包里翻出来一盒热牛奶,「热乎的,稍微喝两口,能舒服些。」
「谢谢。」我接过东西,道了谢。
他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跳下化妆台,忙活了一阵,把屋子里的三张椅子靠墙拼了起来,示意我过去躺着。
我乖乖侧身躺下,蜷在椅子上,感觉好像好了些。
他观察了一会儿,脱下外套盖在我身上,然后坐上椅子。把我的头捞上他的大腿,想让我躺舒服一点儿。
我不太愿意,化妆室毕竟是公共区域,被别人看到就麻烦了,拒绝道:「不用了……」
「别动。」他强势地按住我的脑袋,「开拍还要很久,你歇一会儿。」
「会被看到的。」我还在挣扎。
「我知道,会注意的。你别操心了,躺好。」他拿手轻轻盖住我的眼睛。
带着体温的外套,熟悉的木调香气,让人安心的感觉。胃疼好像有所缓解,昨晚睡眠不足的后遗症发作了,我迷迷糊糊地进了梦乡。
被化妆室人来人往的走动声吵醒了。
许亭不在,估计是看到有人来就离开了。
我准备坐起来,发现手里竟然被塞了个热水袋,妥妥的贴在肚子上。
旁边的椅子上放着个纸袋,赫然写着「美团送药」,拿起来翻了翻,是胃药。
应该都是他留下来的。
抱着许亭的外套发了会儿呆,甩甩脑袋,把不该有的想法都甩出去。
安静地坐到镜子前,等着化妆师过来动手,然后去候场。
今天我这组拍摄很顺利,提前收了工。
许亭在的 A 组,远远地围了些人。男女主今天有一场雨中的重头戏,情绪很足,有想法的新人们,都憋着劲儿想偷师。
经过的时候,看了眼监视器。许亭已经被雨水淋了个透,在倔强的求女主不要离开,嘴唇轻颤、眼角微红、伸出的手表达着挽留。
毫不意外地,一条过。
围观的人群发出赞叹,双料影帝的演技果然不是盖的。
导演拍了拍许亭的肩膀,「很好,情绪很到位。换个衣服,准备下一场。」
有小演员壮着胆子问:「许老师,情绪怎么调动的啊?」
助理给许亭递了条毛巾,他擦着头发,漫不经心地答:「有空去谈谈恋爱,被女孩子多甩两次,就有经验了。」
引起一阵哄笑:「许老师说笑了吧,哪个女孩子会舍得甩您?」
「可惜,有人看不上啊。」许亭用玩笑般的口吻说着,他抬眼望向人群外的我,「你说是不是啊,栾老师?」
我嘴角抽了抽,后悔刚才自己为什么要留在这儿?立马决定顺着他的话接下去,「许老师人帅身材好,甩了您的,怕是有眼无珠。」
「哟,没想到,栾老师这么看得起我啊!」听起来他还挺受用。
这个许亭到底想干什么?身边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了。
我赶紧转移话题,恐怕再打几个机锋,就要露馅了,「那是那是,许老师德艺双馨,大家都得向您学习。下一场快开始了,不耽误您了。」
不等他回答,我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忽略了许亭在背后的轻笑。
他落汤鸡一样的影子,不停地在眼前摇晃。仿佛三年前的那天,他在公寓下面,执拗地要一个答案。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说出来?你不打算给自己留一点体面吗?
我在心里一遍遍地问他,已经准备离开了。这段感情,无疾而终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狠下心来,冲到楼下去,「许亭,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分手了。」
「栾欣!」他的眼睛里满是不甘,「你是真的爱上别人了吗?」
我笑了起来,雨水落进嘴巴里:「你是三岁小孩吗?什么爱不爱的,嫁个有钱人,各取所需罢了!」
「我不信!你不是那样的人!」他拼命摇头否认着。
我不耐烦极了,「你到底想怎样?再说一遍,我要订婚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伸手抓住他的衣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丧家之犬一样。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给我幸福?」
「是凭你那满天飞的同性恋黑料吗?还是凭你永远当不上的男主角?啊,不对。」我伸出手指摇了摇,放缓了声调,话语却依然在伤人,「也许,应该是凭我们许演员对戏剧的不离不弃,终于有一天,会被人看见的,对吗?」
「要做白日梦的话,你自己去做吧!」
「我在努力了,小欣,你相信我。给我一点儿时间,好不好?」他恳求着。
「努力?算了吧,努力地黑料满天飞,还真是成果斐然呢!你再多努力努力,就该被骂退圈了吧?」
住口啊,求你了,别说了,他真的在伤心了,你看不到吗?
告诉我,为什么嘴巴会自己动?
「我不会陪你这个穷鬼熬着的!别说影视资源了,你现在连温饱都给不了我!」
「热爱能当饭吃吗?」
许亭的眼里满是惊诧和不敢相信。
这个满口恶言,把他的自尊扔在地上,狠狠践踏的人,是他爱过的栾欣吗?
「说啊!说你拿什么来给我幸福?」我又逼问了一句。
比雨水更冷的,是我的话,他开不了口。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
雨水拍在他脸上,剑眉星目,硬朗挺括。
狠下心肠,把他留在雨里。
许亭,你会是个好演员的,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只要,没有我。
铃声扰人清梦,凌晨两点,许亭助理小五的电话打到我私人手机上。
下意识暗灭了电话,还是别再多接触的好。
停了几秒,铃声不依不饶。如此反复几次,我还是接了起来:「怎么了?」
小五声音带着惶恐,「欣姐,我不是有意打扰您的。亭哥他病了,在发烧。」
「病了去医院,我不是医生。」这通电话好奇怪,我又不能给他治病。
「等等,欣姐。」小助理慌忙喊道,「欣姐,你来一趟吧。亭哥……他不肯去医院……」
「我去了也架不动他啊,我帮你找别人。」冷静地给出了解决方法,想要挂掉。
「别!」小五急了,「哥,他……他在喊你的名字,我……我怕别人听见。」
……
「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到。」
小五开了门,不安地看着我:「欣姐,实在对不起,这么晚。」
「别废话了。」我闪身进了房间,拿下罩在头上的帽兜,「在楼道里等着被拍吗?」
他抿抿嘴,把客套咽了回去,径直解释起来:「刚刚量了,39 度。亭哥今天淋了两场雨,又有落水戏,估计是着凉了。」
「身体素质也太差了点儿,淋个雨就发烧。」
「姐,您别这么说。」小五满是心疼,「亭哥他为了进这个组,是把上几部戏增肌的重量,急速减下来的。这么来回折腾,铁人也受不了。」
他不提,我是倒忘了,不是早就转型了吗?又返回来拍这种没意义的狗血偶像剧干嘛?
「许亭怎么想要接这剧的?」
小五看了我几眼,没说话。行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
抬腿往里间走去,许亭缩在被子里睡着。脸色红得不正常,发烧让他微微蹙起眉头。
我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温度好像比想象的要低一些。
「吃过退烧药了。」小五在旁边补充道。
这么晚了,应该买不到退热贴了吧?转身去卫生间拿了条毛巾,用温水泡了泡,绞干叠好,放在许亭额头上。
毛巾的凉意刺激了许亭,他睁开眼睛,里面带着迷茫的水汽,仔细辨认着眼前的人,「小欣?」
「嗯。」我应了他。
把滑下来的毛巾往他额头上放了放,直起身来。他拽住我的手,坦率地提着要求:「你别走。」
我叹了口气,拍拍他的手,安抚着:「我不走,你要不要喝水?」
「不要,我想喝可乐姜汤。」他可怜巴巴地说。
病号最大,我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捏好被角,「我去做,你先睡吧。」
从小冰箱里摸了瓶可乐,姜洗净切片,和可乐一起放进锅里大火烧开。
小五在一旁看着我忙活,神色有些纠结:「欣姐,亭哥他……很想你。」
我盯着锅里上下起伏的姜片,没接话。
「欣姐,我说的都是真的。亭哥他这三年都没交过女朋友……」
「小五。」我打断了他,「我们已经分开了。」
「我知道你是关心许亭,但他是你老板,有些关心越界了。」
「我明天没拍摄安排。」看见小五眼底的红血丝,「你回去吧,今晚我守着,明天你记得早点儿来换班。」
天空慢慢露出鱼肚白,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竟然待了 3 个小时。
许亭睡得还算安稳,没了发胶固定的刘海,软趴趴地贴在额头上。
卸掉了平日的硬朗倔强,透出些微孩子气来。
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眉眼,睫毛颤微微扎得手指一痒,连带着心底也痒了起来。
做贼一般,偷偷啄了一下他的嘴角。
只有在你看不到的时候,我才敢露出一点思念。
那晚的事,我们俩很有默契的都没有再提。
剧按部就班地拍着,没有什么波澜。除了副导演吴利偶尔折腾两下,好在无伤大雅,也都能应付过去。
翻翻今天的拍摄日程,又是吴利拍我们这组。
一场扇耳光的戏,开拍前跟对手戏演员走戏,她的意思是借位,不用直接扇。
吴利听见了,强烈地不赞同。要求对方真打,语气颇为不善:「为了成片效果更好,我相信栾老师是不会介意的。」
我微笑着表示:「应该的,吴导说的是。」
他瞪了我一眼,我回瞪过去。
嘁,懦夫,吃不到嘴里就瞎折腾,让人瞧不起。
「卡!」吴利声音很大,「栾欣,你是怎么回事儿?注意情绪,再来一次!」
「卡!」
「卡!卡!」
「再来!」
「再来一次!」
……
连续七八条都没有过,不停地被人扇耳光。
反反复复,吴利就是在找茬儿。我的左边脸已经肿了,耳朵里也有锋利的耳鸣声。
对手戏演员担心会出事,「吴导,要不,让栾老师先歇一下。咱们,还是借位吧?」
「借位?」吴利很不屑,「真打都拍成这样,借位你们俩打算拍到天黑吗?」
「全组的人,都要等你们两个人吗?耽误了拍摄进度,算谁的?」
「栾欣,你要是调整不好情绪,就好好考虑要不要做演员!」
「艺术是严肃的,不是你这种富家女一时兴起的玩儿票!」
组里所有人都在盯着我,有幸灾乐祸的,也有不解的。
片场毕竟导演最大,我把敷在脸上的冰块放到一边,对着大家鞠了一躬:「抱歉,是我的原因。我没事,辛苦大家再来一条吧。」
「另外,我相信。吴导也是出于专业的角度,才对拍摄反复提出要求。」我故意咬重了「专业」两个字。
他撇了我一眼,示意场记打板,再拍一次。
「卡!」
又来了,涵养要去喂狗了,我心头的火快压不住了,没完了是吧?
「吴导,您要不试试让她们俩一镜到底拍完这整场?」许亭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建议给得十分诚挚,「我刚刚在监视器看到,栾欣她俩之间的气场,还是挺到位的。」
吴利张了张嘴,没想到另一组的许亭会在此时,出言干预。
大概也是意识到再闹下去不好收场,他同意了许亭的建议。
在拍了 10 条后,终于过了。
「刚才,谢谢你。」趁着许亭身边没人,我走过去低声对他说。
「第三次了。」他说。
「什么?」我不明白。
「自打再见面,你道了三次谢了。」他皱眉,「我们之间,除了谢谢,没有其他可说的吗?」
许亭,你想听什么呢?我又能说什么呢?
我望着他的眼睛,给了他一个笃定的答案:「没有。」
当天傍晚,「在你门外。」
我让他进来,「你又来干什么?」
「来道谢。」他一脸坦然,「发烧那晚谢谢你的照顾,你说过的,除了谢谢,没什么可说的。」
他递给我一个袋子:「这是谢礼,麦卢卡蜂蜜,养胃的。」
「谢谢。」我下意识地说道。
一个忍不住,俩人都乐了。
「我说。」许亭打破了沉默,「咱俩这样也太傻了吧?难道还要学日本人,在门口相互 90 度鞠躬致谢吗?」
「要不要喝点儿什么?」我放软了态度。
他没回答,顺着他的视线,我下意识地捂住了领口。
「为什么,你把那个戒指一直带在身上?」
「没注意,随手拿的。」我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
「那,你的私服搭配里,为什么被拍到最多的也是它?」许亭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好搭配。」我继续鬼扯。
「小。,」他叹了口气,把我拉到怀里,「你能不能坦诚一点儿?」
他微微弯下身子,把下巴放在我肩上,声音带着忐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左肩上感到了些许湿意,他的语气很卑微:「我真的很想你。」
栾欣,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啊?这个人是许亭吗?是那个被泼满身脏水,也依然咬紧牙关不肯低头,自信地说着「清者自清」的许亭吗?
他什么时候,这么不堪地恳求过别人啊?
鼻头一酸,就一次,就放肆这一次。我在心里默念,回拥住他,抬手抚上了他的后背。
感受到了回应,许亭掰住我的下巴,开始在我口腔里攻城略地,好像要把我吞吃入腹。
三年了,那股熟悉的木调香气,再次冲入我的鼻腔。
脑子里的弦断了,什么明天,什么理智,我现在只想要他!
「咔哒」一声,门被钥匙打开了。
「小欣,你不是说今晚想吃火锅吗?」顾辰手里拎了一堆东西,边说话边往里走。
我赶紧推开许亭。
看清房间里的状况后,顾辰愣了几秒。他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放,说道:「那个……东西没买全,我再去一趟。」
我拉住了准备离开的顾辰,打开房门,「许亭,你该走了。」
「他是谁?」许亭很不爽,不甘示弱地盯着我们俩。
「未婚夫。」
顾辰想要插话,被我瞪了一眼,他摸摸鼻子抬头望着天花板,不再言语。
「呵!好大度的未婚夫!」许亭撂下一句话,摔门而去。
「脾气真差!」顾辰被关门声吓了一跳,抱怨着。
看到许亭走了,他往沙发上一靠,翘起二郎腿,一脸无赖样,「我说,我亲爱的欣欣,你是想让我被我们家容煜骂死吗?」
身体靠在门上,应付许亭已经花掉了我全部的力气。
实在拿不出力气应付他,我没好气地说:「得了吧,你拉我做挡箭牌的时候,也没见你的亲亲容煜有什么意见?」
「嘁,没劲儿。」他从袋子里摸出个苹果,在身上随意蹭了两下,咔嚓咬了一大口,「怎么着?火锅还涮吗?」
「涮涮涮,除了容煜,你再多喊几个人吧。」我把手机扔给他,让他摇人。
屋内水汽蒸腾,羊肉的膻气,推杯换盏的吆喝,鼎沸的人声。
这样,也很好,不是吗?
没有你在身边,也不会感到寂寞。
许亭寒着一张脸,嘴角破了皮,额头也挂着一块乌青。
他跟顾辰地再次相见,搞得十分难堪。
在俱乐部放松的顾辰,碰见了走错包间的许亭。好巧不巧,顾辰正在跟身边的公主互相调笑,动作比较大。
许亭大概是想起我那句「未婚夫」,怒火中烧,拳头就奔着顾辰去了。
来回几拳,竟然碰见推门而入的我,他懵了。
指着顾辰,他恨恨地说:「栾欣,你要找人结婚,也得擦亮眼睛看清楚吧?你现在找的这个,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你说的什么屁话?」顾辰火了。
我赶紧插到他两人之间,从钱夹里掏出一把钞票,塞在公主胸前,「别乱说话。」
然后,连拉带拽地推着许亭往外走。
「你快走。」我拿起帽子墨镜就往许亭身上招呼,「被人拍到就麻烦了。」
「你别催我,我自己会走。」
好不容易把他劝回去了,我不满地冲顾辰说:「你怎么下手这么重?」
「天地良心,我下手还重?是他先打的我,好吗?我这是正当防卫,好不好?」
「那你也不能打他脸啊!他要上镜的啊!」
「我管他上不上镜。」顾辰满脸不服气,「他就是个笨蛋!我要是不重一点儿,打不醒那个榆木脑袋!」
「他靠脸吃饭的啊!」我急了。
顾辰一脸恶心到了的表情看着我:「栾欣,他最好先靠脑子弄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继续恶狠狠地补了一句:「你既然从来都没忘了他,为什么不重归于好?你们两个,到底在别扭什么?」
我沉默了,别扭什么?要怎么回答,不是别扭,是愧疚啊!
三年前他孤立无援的时候,我在干什么呢?呵,是在离他而去啊!
在他最无助、最需要人支持的时候,我走了啊,那么决绝。
还要冷嘲热讽他没本事,养不了我。
我现在怎么有脸,跟他说爱呢?
我捏了捏眉心,无奈道:「你不懂……」
「我不懂……」顾辰古怪地看了我一眼,「还我不懂,你们俩,就这么别扭到死吧!」
不用那么久,明天最后一场戏了,我要杀青了。
以后,还是避开的好。
10
我现在怀疑,我大概跟这个剧组犯冲。
简单的一场骑马戏都能搞出事来。
好好地拍着呢,马忽然受惊,蹄子接连踩到我小腿胫骨上。
腿好疼,出血了,好像有点儿严重。
剧务赶紧跑过来,想把我扶起来:「栾老师,您没事儿吧?」
忽然,有人一个打横抱起了我。
嗯?
一抬眼撞进了许亭的眸子里,「你……」
「先去医院。」
他冲助理小五招招手,想把我塞进了保姆车里。我连忙拒绝,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可不想明天出现在热搜上,「不用坐你的车,我……」
「我的车空间大,你腿能放平,听话。」
「我收工后去看你。」
「嘭」的一声,他不由分说地关上车门。
11
炒 CP?
我躺在医院,听经纪人容煜把公司的意思传达给了我。
「喏,你坠马那天,他抱你上车,被站姐拍到了。」
他把手机递给我,是一张许亭以公主抱方式抱我的照片。
不得不说,许亭站姐的业务能力是相当的好。
这张照片氛围感十足,周围人烟蒸腾,他的眼睛只看向我。
CP 超话竟然都建起来了——用欣亭留。
不是,CP 可以冷门,但不能邪门啊。我直冒冷汗:「拜托,剧里我演他妈,炒什么 CP?不伦恋吗?」
容煜笑得人畜无害:「小妈文学啊,你演得是个姨太太,又不是他亲妈。」
小妈文学……服气,现在的孩子们啊,都在想些什么?
我有些窘,面有愠色:「容煜,我跟许亭什么关系?别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
他收了笑容,严肃道:「我试着帮你拒绝过了,公司不同意。另外,新剧的宣发,也跟公司沟通过了。想提前预热,搞 BE 美学。」
他顿了顿,接口道:「许亭那边儿,可是很快就同意了。」
什么?他疯了吗?我一个字都不敢信。
确实,CP 是炒热度的好方法。但是将来解绑的时候,撕起来,血雨腥风什么样子?已经有很多前车之鉴了啊!
以他现在在演艺圈的地位,干嘛要趟这浑水?
安安稳稳的做他的电影咖,走什么流量这一套。
「公司可是高兴死了,许亭转型以后,什么时候炒过 CP 啊?」容煜幽幽地说。
「你别用那种眼神盯着我!」我被看得心烦意乱,「许亭脑子进水了,你脑子也进水了?」
容煜抬手压在我肩膀上:「别再自己骗自己了。」
「许亭心甘情愿让你吸血。」他换了个表情,用手捧住胸口,深情地唱了起来:「如果这都不算爱……」
求求你闭嘴吧。
12
「哇,亲爱的欣欣,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顾辰十分夸张地说着,眼睛在我包得像粽子一样吊在床脚的腿上来回巡视。
他一开口,我就脑壳疼。
「你要不会好好说话,就出去。」
「你以为我爱来,要不是为了偶遇容煜,请我都不来。」顾辰嬉皮笑脸。
「我说,你碰见那个许亭就犯晦气,你俩八字不合。」
「对对对,我俩八字不合……」我只想他赶紧闭嘴。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插进来一个冷冷地声音,「所以,栾欣跟你的八字很合吗?」
许亭脸上冷得能冻住人,他阴沉沉地看着站在我床前的顾辰。
「打住啊!」顾辰举起双手,「我跟你前女友十分清白,你要是再无理取闹。就算在医院,我也照打不误。」
「你……」许亭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容煜推门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个剑拔弩张的场景。
看到容煜,顾辰马上笑靥如花,变脸技术堪比川剧大师,上一秒还在撂狠话的人仿佛根本就不存在。
「煜哥哥,我好想你啊。」
然后,软和和地挂到人身上去了。
容煜一脸嫌弃:「滚下去。」
「煜哥哥,你饿不饿呀,我订了新上榜的那间黑珍珠。」顾辰连拉带拽地把容煜扯出病房。「花了好大功夫,很难订的,你要奖励我。」
许亭目瞪口呆,看着我,喃喃地开了口:「他……他们……」
我耸耸肩,「如你所见。」
许亭有些局促,他尽力维持声音平静:「那……」
「之前也没骗你,他确实是未婚夫,名义上的。」
「他需要个挡箭牌,就是这样。」
「许亭,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当年为什么走吗?」我拍拍病床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我告诉你。」
深吸了一口气,我斟酌了下语句,「三年前,你所遭受到的那些黑料,都是因为我。」
许亭抬起眼睛,直视着我。
下意识地,我想避开。咬了咬牙,继续往下说:「当时,我爸不允许我跟圈内人在一起,让我跟你分手,我没同意。他干脆地找些相熟的媒体,爆了假料。同性传闻、大佬包养,都是……我爸的手笔。」
在发布会现场被人泼秽物,车子被人写着「滚出娱乐圈」。
因为那些莫须有的传闻,许亭遭受了很多。
他咬着牙,挺了过来,用最笨的办法,用作品说话。
「是因为我,你才深陷在网络骂名里的。」
脑海里浮现当年自己梗着脖子,对老爸喊「我喜欢他」的样子。
还没等到小情侣们的胜利,父亲随手的几个动作,就让我们的坚持变得那么可笑。
轻飘飘地照片、语焉不详地爆料,那么容易就会毁掉一个人。
底层没有名字的小演员,有谁会在意那些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还没有见到鲜花掌声,这个圈子就向许亭展现了它最赤裸裸地拜高踩低和势利眼。
真相之所以伤人,就是因为它是真的。
许亭还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我,他开了口:「小欣,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叔叔要你离开我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我……
苦笑浮上嘴角,我怎么想,重要吗?重要的是,我不能做什么。
「许亭,那不重要。」
「不,很重要。」他执拗道:「你当时也想放弃了,对吗?」
「我没有!」下意识地否认着:「我没想过,可是……我不能看着你被毁掉!我不想看到你再也爬不起来,你明白吗?」
很慎重地说出了那个结论:「跟我一起,你可能再也没办法演戏了。」
用尽了力气,一口气说完所有的话。然后别过头去,不敢再看他。
似乎是听到了让他满意的答案,许亭轻笑了一声,问我:「那又怎么样?」
「什么?」
「那又怎么样?」他重复了一遍,「被大众误会,不能演戏,又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彻底迷糊了,「那不是你一直的梦想吗?」
许亭轻轻笑了两声,展臂把我搂进怀里,「没错,我爱表演,但是……」
他顿了一下,像是说出了世间最美妙的咒语:「我更爱你。」
心跳停了一下。
13
站在家门口的庭院里,我抓住身旁许亭的手:「你真的想好了?」
他搂过我的肩膀:「小傻瓜,我是那么不清醒的人吗?」
当然不是,正因为不是,才怕你将来后悔和痛苦啊。
预想中的暴风骤雨没有出现,爸爸见了许亭。没有暴跳如雷,没有恶语相向,只是让他一起进了书房。
我留在客厅,第一次在自己的家里体会到什么叫如坐针毡。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就在我站起来想要冲进书房时,门开了。
「干嘛!怕你老爸我吃了他?」爸爸看见了我的动作,不满地瞪了我一眼。
「不是……」什么不是。
就是,我忍不了了,「对,就是,就是怕老爸你吃了他。」
「死丫头!还没嫁人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带着你的心上人,赶紧滚,别在我面前碍眼。」
「爸?」喜悦来得太突然,没有任何征兆,「您同意了?」
「趁我没改主意,赶紧的。」
「谢谢爸。」我搂住爸爸的脖子,「吧唧」亲了一大口,「就知道您最好了。」
「少灌迷魂汤了,滚蛋。」
拉着许亭跑了出来,站在院子里。开心的直转圈圈,忽然想起来:「许亭,你刚刚是不是故意看我笑话?」
他憋着笑:「对啊,看看你会不会着急啊?」
我晃着他的胳膊:「快说,你怎么给老头子灌的迷魂汤?」
他一脸高深莫测:「真诚!真诚是世间的必杀技!」
谢谢你,说得很好,下次不要说了。
趁我发愣的功夫,许亭在我左脸上落下一吻。
「来,看这儿。」他举着手机,抓拍下了这个镜头。并且光速的把照片发到了微博,配文:「你们磕的 CP 是真的。」
「喂。」我反应了过来,「你这么做,公司该疯了。」
「哈哈哈。」许亭根本不在意,一脸得逞的表情,「我兢兢业业这么久了,任性一回怎么了?」
他从我脖子上摘下那枚戒指,套在我左手无名指上:「许太太,不能反悔了哦!」
我转动着那枚戒指,大声回应他:「永远不会!」
14
「起床啦。」许亭温柔的声音,伴着脸颊上的轻吻,响在耳边。
眼前是他陡然放大的脸,「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傻乐什么?」他茫然地问我。
我勾住他的脖子,拽了下来,在他嘴唇上印了一下。
「盖章,我的。」说完,轻舔了一下上唇。
肉眼可见的,某人眼底的颜色越来越深,声音也带了威压感:「小欣……」
「干嘛?」我装傻,准备爬起来。
起身的瞬间,被他一把抓在腰侧,扔回了床上。
他霸道地开了口:「你点的火,你要负责。」
呃……大意了。
浑身散架般的,不想动,某人靠在床头,一脸餮足。青天白日的,脸上有点儿发烫。
他凑过来,「现在不好意思了?是不是有点儿晚了?」
我抬脚踢他,「饿了,去做早饭。」
许亭围着围裙,在料理台前准备着,我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从背后揽住他。
他侧过头来,「想吃什么?」
抵住他的后背,轻轻说:「炝锅面。」怀里的身体抖了一下。
当年追梦的小情侣,贫瘠的生活,缩在出租屋里。过生日时,为对方亲手下的那碗面条,是永远无法忘记的味道。
过了这么久,最喜欢的,还是你亲手下的那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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