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生命融入中国航天——女儿梁旋眼中的梁思礼

发布时间:2024-10-28 17:06  浏览量:2

1962年,梁思礼一家五口合影。

1993年春,梁红(左一)和先生祁晓明(右一)随父母回家乡广东新会,在梁启超故居前合影。

1982年,梁旋与父亲在家中合影。

1993年,梁旋和父母以及女儿在北京玉渊潭公园合影。

1947年冬,梁思礼摄于美国辛辛那提大学。

梁思礼任中校时照片。

梁思礼像 杜爱军 画

本版图片除署名外均由中国科学家博物馆提供

1962年,“东风二号”导弹即将试射。身为“东风二号”控制系统研制技术团队负责人之一的梁思礼需要赶赴发射基地。当时,梁思礼的妻子即将迎来预产期。

“后来,有新闻报道说我父亲当时‘不得不出差’,实际上他是怀着满腔热忱‘兴高采烈’地离开了家,奔向他热爱的中国航天事业。”10月8日,梁思礼的小女儿梁旋告诉科普时报记者,“告别临产的妈妈时,父亲说生男孩就叫‘凯’,生女孩就叫‘旋’”。这便是梁旋名字的由来。

梁旋出生4天后,梁思礼期盼的发射首飞失败。多年后,梁思礼自嘲地跟梁旋念叨,那次发射没成功,可你已经生出来了,名字也叫了“旋”,我跟你妈妈开玩笑说也不能把你再塞回肚子里。好在这次失败让我们总结了很多教训,从实践中学到了真知,为后续一系列成功奠定了基础,从这个角度孩子叫“旋”也是对的。

“从这些话就能看出来,在父亲心里,导弹比子女重要,航天事业才是一切事情的重心、衡量标准。”梁旋长大后得知,不只自己出生时父亲不在母亲身边,哥哥姐姐出生时父亲也都在忙工作。“他就是这样,为了航天事业,坦然地选择放弃第一时间见到孩子的快乐,而且从未细品过这种遗憾。”

虽然不舍昼夜地扑在事业上,但梁思礼从未觉得辛苦。“父亲跟我们说,他17岁去美国留学时,就知道自己的使命是学成回国建设祖国。他说因为自己当过亡国奴,知道国家不能再这样衰弱下去,必须改变这一切。”在梁旋看来,中国航天并不是父亲养家糊口的生计,也不是取得权势和财富的跳板,而是一定要去完成的使命,是他的生命意义之所在。

“父亲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跟导弹火箭在一起,跟研究课题在一起。一旦回到家,兴趣广泛、热爱生活的他就会把欢乐带回家,和母亲携手为我们营造温馨的家。父亲将自己童年时期从父母兄姐那里受到的万般宠爱,传递给了我们。”在梁旋眼中,父亲是家长,也是朋友。他没有训斥,没有说教,只是在共同生活中,用从父兄那里继承下来的“烂漫向荣”的生活态度引导孩子们。

梁旋记得,父亲会给年幼的梁旋和哥哥姐姐读小说,包括《西游记》《小布头历险记》《尼尔斯骑鹅旅行记》《80天环游地球》等中外名著。有一次,读到《尼尔斯骑鹅旅行记》中尼尔斯的座驾——白鹅马丁,在旅途中被人抓住,“那妇人拿着剪刀准备剪掉马丁的翅膀”时,当时只有四五岁的梁旋急得哇哇大哭,母亲赶紧抱起她搂在怀里,父亲笑着安慰她说:“这是讲故事,不是真的……”几十年过去了,围坐在父母膝前听故事的画面,永久印在了梁旋的心里。

除了陪孩子们读书,梁思礼在家还经常做饭,煤炉生火、修风斗、搬煤等大小事务,他都主动承担。“因为他出差太多了,所以一回家就非常主动地做饭,其实是以弥补的心态帮母亲分担家务。”梁思礼的拿手菜是西餐,尤其擅长炸猪排、红菜汤和土豆沙拉。梁思礼喜欢带着孩子们一起做饭,在他的“指挥”下,孩子们力所能及地承担起洗菜、削皮、切菜、烤面包等辅助性工作。有限的厨房空间里,一家人互相协作,其乐融融。坐在餐桌旁,品尝完劳动果实,梁思礼一一点评:“土豆块切得合适”“猪排特别嫩,火候掌握得不错,可能是这头猪比较年轻”……“现在回想起来,父亲让小孩子打下手是为了锻炼我们的团队合作能力。父亲吃饭时进行总结,就像是完成航天发射任务后复盘一样,那是他的工作习惯。”梁旋说。

除了复盘的工作思维,梁思礼还把科研的态度带到了家里。在梁旋的记忆中,有一段时间,航天宿舍大院里时兴腌泡菜。梁思礼就买来莴笋、圆白菜、胡萝卜等,在家学着做泡菜。他像做科学实验一样,不断摸索着改变盐、糖、醋、水的比例,几经尝试,找到了适合家人口味的“配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父亲制作的脆爽美味的泡菜是最受欢迎的菜肴之一。

周末,梁思礼夫妇会带着孩子们去颐和园、北海、玉渊潭,去历史博物馆、天文馆、动物园游览。在历史博物馆,在梁启超的照片前,父亲告诉孩子们:“你们的公公(祖父),为了让国家进步改良,跟他的老师康有为一起发起了‘戊戌变法’……”

几十年后,梁旋18岁的女儿即将前往英国留学。梁思礼拉着从小看着长大的外孙女的手说:“外公当时去美国,是自己一个人去的,你现在也是一个人去英国。我学成回来建设祖国了,我也希望你毕业回国,在国内有更多可以做的事情。”

虽然孙辈已经长大,虽然自己已经退休,但晚年的梁思礼从未停止工作。“我父亲的心一直在航天事业上,退休后也经常参加一些工作会议。他每次会前都会深入调研,会上客观尖锐地指出问题,我多次听到父亲的同事说‘得亏梁总当时提出了这个问题’……”梁旋印象深刻的是,“在家里只要聊到航天,父亲总是兴致勃勃、眼睛放光。但后来年纪大了,能参与的工作变少了,父亲明显失去了活力。”梁旋哽咽道:“工作大幅减少之后,父亲觉得自己老到不能再为航天事业作贡献了,就永远地离开了。”

“我父亲以及他们那一代航天人是将自己的生命痕迹留在了不断生长的‘中国航天’这棵参天大树的主干上,他是为中国航天活着的。”梁旋缓缓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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