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去世后，74岁的老妈到我家养老，心却早就飞走了，女儿也难当

妈，咱们永远都住在这里吧。我竭力挤出一抹笑容，盼望能让话语听起来真诚些。

妈妈却没有回应我的殷勤，只是怔怔地望着窗外，眼神飘忽不定。她的目光似已被那遥远的家乡完全吸引，丝毫没有留意我话里的企盼。

这就是自从爸去世后，她搬进我们这所公寓开始的日常了。尽管我和妻子操劳营造了一个温馨的新环境，供她安享晚年，但她的心早已飞离，徘徊在故国的乡土之上。

你瞧，外头有那么大一棵法国梧桐呢，马路对面就是公园，园里常年郁郁葱葱。我绕到妈妈身旁，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指着窗外的景致说着，这里环境多好啊，夏天我还要带您下去遛遛弯。

妈妈的眼神终于有了些许聚焦，转而看向了我。她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惆怅：都很好，可就是少了那诺大乡间的操场……

那有啥，您在家乡那会儿也没几回去操场溜达吧？我忙着打趣道。

妈妈却没作再回答，而是转过身来避开了我的视线。

我顿感一阵无力感，内心泛起些许怨怼。这都多久了，妈妈怎么还是旧疾犹疯，对这里就是心存芥蒂呢？我和薇薇可都尽心尽力了啊！

哎，算了……我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了妈妈的房间。这是她年纪大了的权利，对家乡的眷恋，我们年轻人是理解不了的。可就这样任由她耿耿于怀，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这时我妻子薇薇从厨房探出头来，似乎看出了我的烦闷神情。她放下手中的活计，关切地问我：怎么了？你妈妈又不太乐意待在这里了？

嗯，还是一样的老毛病。我点点头，有气无力地说，怀旧情绪太重，把咱们这儿完全当成了异乡。

薇薇微微蹙眉，神情黯然了几分：是啊，自从搬到城里来，她就没怎么适应过。

可我们操碎了心啊，这边生活条件也挺不错的。我苦笑着摊开双手，就是总缺了那么一点儿家的亲切感。

薇薇却并未同情我的牢骚，反而语重心长地说：你也别怪你妈。老人家一辈子就生活在那片土地上，对她来说，那里才是世界的全部。咱们把她连根拔起，忽然扔在这陌生的环境里，她哪里那么容易适应啊。

可我也拿她没啥办法啊……我低下头，语气里满是无奈，爸离世了，她真要一个人守着那个破房子，我也是放心不下啊。

这我懂，可你不能总是对她那么直白啊。薇薇瞪了我一眼，语重心长地说，得给老人家些时间，循循善诱地引导她慢慢接受这里，而不是逼迫她。你这只会让她觉得我们在抛弃她，把她当做累赘。

我被薇薇这番话说得有些汗颜。没错，这些时日里我对母亲的态度确实太直来直去了些，忽略了她内心的渴望。

我应该反省，也该及时改正。于是我点点头，诚恳地对薇薇说：我知道了，我会当心的。妈毕竟年纪大了，我们得多体谅体谅她。以后我会耐下性子，慢慢让她接受这里。

就在我和薇薇做出共同决心要更多体谅和引导妈妈之后，一段时间内，我们的确如此实践着。每天我都会主动陪伴妈妈闲聊家常，尽量回避她提及家乡时会引发的伤感情绪。相比之前那种直率的劝说，我如今更多是让她自己慢慢感受和体会城里生活的好处。

薇薇那边则更为全面入微。她会细心问询妈妈在家乡的生活习惯，然后尽量让妈妈在这里延续那些习惯。比如她知道妈妈最爱喝浓浆的老婆饼，就亲自给妈妈泡上一锅。又比如妈妈一向习惯睡前喝杯热糖水，她就会每晚为妈妈热一小锅送过去。

这些或许看似鸡毛蒜皮的小事，但确实让妈妈渐渐感受到了这个陌生城市中的家的温馨。她不再总是孤单地坐在窗边出神，也不再对我们提及太多回家的渴望，看上去是慢慢开始接受了这个新环境。

就在一切看上去都在好转之时，一个意外的插曲却让妈妈的思乡情绪陡然爆发出来。

那是一个周末的清晨，我刚起床就听见客厅里传来一阵杂乱的声响。我急忙套上鞋就朝外跑去，只见妈妈竟然在那儿手舞足蹈，满地狼藉一片。她身上只披了一件单薄的睡衣，手里还握着一把大剪刀，一手一点。

妈！你这是干什么呢？我急忙扑上去制止她。

我听了这话不禁怔住了，妈妈竟是把这个城中公寓完全当成了家乡的老房子！她眼中，仿佛现在不是2024年的春天，而是很多年前的旧时光。

妈，你醒醒啊！这里可不是老家！我连忙上前拽住她手中的剪刀，却被她猛烈的挣扎甩到了一边。

就在这时，薇薇也被这动静吵醒了。她见到这一幕，也被吓了一跳，忙过来拽住妈妈，用力晃了晃她的肩膀。

婆婆，你冷静点啊！这里是我们城里的家，您别乱来啊！

在薇薇的大声喊叫中，妈妈似乎终于渐渐清醒过来。她定睛看了看四周，神色由最初的狂乱变为了迷茫无措。

这……这是哪里啊……她低声嘟哝着，显然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我见状，上前扶住妈妈，尽量用最温和的语气劝解道：妈，这里是我们在城里的家，您刚才是做噩梦了吧？没事的，都过去了。

妈妈却像是没有听见我的安慰，只是眼神渐渐黯淡了下去，似有几分失神。良久，她才喃喃自语般说了一句：是啊，这里才是我的家了……

说完后，她突然无力地瘫倒在地，像是陷入了更深的迷离之中。我赶忙扶住她，又对薇薇使了个眼色。薇薇会意，上前搀扶着妈妈走进了卧室。

我则在饭桌前坐了下来，陷入了沉思。这一幕幕，再度让我意识到妈妈内心的困境。她或许是在无意识中，把对老家的思念通过幻境的形式宣泄出来了。而当现实于她而言如此残酷时，她为之所困的恐怕就是对过往生活的眷恋了。

我不得不承认，仅靠这些温馨的生活习惯，是远远不够抚慰妈妈的乡愁的。更重要的恐怕是，让她真正体会到在这里也同样拥有一种家的归属感。

我望着客厅那一片狼藉，陷入了沉思。究竟该如何是好？带妈妈回一次乡村老家固然是最直接的办法，但我们这样做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毕竟那里如今只剩下一座破败的老房子，早已没有可以供妈妈长期居住的条件。而且一旦妈妈体味过那份乡土的亲切，恐怕她的思乡之情反而会更甚。

正当我为这事陷入两难之际，薇薇适时从妈妈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她见我一脸愁容，体贴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别太自责了，这不怪你。都是我们太单薄了，光是让婆婆延续一些旧习惯远远不够。

我点点头，长长地吐了口气，脸上的忧色却是一点也没有驱散：可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带她回老家虽然解决一时，但日后呢？我们不能永远把她捆在那儿。

薇薇沉吟片刻，认真说道：那就只能设法让她在这里也有家的归属感了。咱们得让婆婆切实感受到，这里才是她新的根，而不是另一处异乡。

我皱起眉头，不解地看着薇薇：可这怎么做到？我是真拿不准该从何着手了。

薇薇眨了眨眼睛，神情间露出一丝狡黠：咱们可以让婆婆从一些实实在在的事务中尝到这里的亲切感，让她切身参与到这个家庭的生活中来。而不仅仅是作为一名外人被我们迁就着，那她永远也无法适应。

我听了若有所思，觉得妻子这话颇有几分道理。自从妈妈搬来后，我们虽然给予了她很多照拂，却也的确将她当成一名不太了解我们生活的长辈来看待。我们为她做了太多，却没有真正让她融入进来。

我连连点头，眼中也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说得对！我们得给妈妈分内的事务，让她也为这个家操持操持。这样她才能感受到自己是这个家的主心骨，而不是客人。

那可不正是我的意思。薇薇笑着说，从现在开始，咱们就该让婆婆多参与家务，哪怕是做点小事也行。只要她觉得这里也是自己的地盘，她的思乡之情自然就会减淡了。

我也被这话点醒了，有种拍案而起的冲动。我们一直把妈妈当成需要呵护的老人，其实她也未尝不想为这个家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只要让她尽自己的一份薄力，分担起家务的重任，她就会真切感受到这里的亲切氛围了。

于是，从那天开始，我和薇薇开始坚持让妈妈参与做家务。虽然她的动作多多少少有些笨拙，但我们都非常包容和体谅。只要妈妈能由衷感受到自己正为了这个家操劳，就一定会对这个城市产生浓浓的认同感。

当然这并非一蹴而就，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循序渐进。妈妈一开始也很抗拒，还是满心想着回乡。但在我们的不懈努力下，渐渐地，她确实开始对这个家产生了自己的主人翁意识。

比如做完每天打扫的活计后，妈妈都会对着窗外那片景致自豪地说：这里可比我们老房子干净多了！

又比如我们经常会看到她独自在阳台上种种蔬菜，还会把收获的菜品亲手做给我们尝。而每每吃到妈妈亲手做的菜肴时，我和薇薇都会被浓浓的亲切和温馨所包裹。

自从我们采取让妈妈切实参与家务的方式后，她对这个城里新家的适应情况逐渐好转起来。尽管偶尔还会被乡愁短暂笼罩，但已经很少出现当初那种意识完全迷失的情况了。她的眼神开始多了几分清明，神态间也透出一股从容祥和来。

当然，这种变化着实来之不易，中间也经历了不少挫折和争执。

最初的时候，妈妈虽然被我们动之以情让她参与家务，但行动起来却很别扭。她生怕把什么弄坏了，或者做错了什么让我们不高兴。所以每次只是象征性地动动手，完全没有起到主人翁自觉的作用。

有一回，妈妈在浇花的时候不小心把水泼洒了一地。当时正好我下了班回家，看到这一幕顿时就暴跳如雷，狠狠地斥责了妈妈一顿。

我那气势汹汹的模样，把妈妈吓得几乎跌坐在了地上，浑身直打哆嗦。她支支吾吾地想要解释，却无话可说。而我那会儿也的确太冲动了，完全没顾及到妈妈的感受，直接用行家长自居的口气训斥起来。

这一幕被站在旁侧的薇薇看去了，她当即便恼火地瞪了我一眼，拉过妈妈就进了房间，把门重重阖上。

我当时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火了，于是在院子里焦虑地徘徊反省。没过多时，薇薇便领着妈妈又出来了，她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严厉地说：你就是这么对人家说话的吗？把人家说得好不够意思了！

不需要解释，你的错就是态度太差了！好不容易让婆婆愿意参与进来了，你倒好，一点就着就炸了！这还让不让人有个家的亲切感了？

看着妈妈失望的神情，我内心充斥着无限自责和懊悔。是啊，我怎么就这样伤了妈妈的心呢？我们不正是想让她在这个家有主人翁的自觉和自信心吗？

这一次的冲突和化解，让我和薇薇都意识到，要真正拉近妈妈心心念念的家的距离，还需要我们更多更好的引导和体谅。我们要用最大的耐心和包容，一点一滴地培养妈妈的主人翁意识，而不是操之过急。

于是在那之后，我和薇薇都尽量放缓了脚步，耐心引导妈妈慢慢习惯参与家务。而对于妈妈做错或疏忽的时候，我们也都不再斥责，而是更多给予鼓励和支持。

比如薇薇有一次看到妈妈做的菜味道不太正宗，也没有当场直指，而是夸奖妈妈的用心，并耐心指点她哪里可以改进。

又比如我看到妈妈洗碗的时候水流不停，虽然内心有些着急，却没有直接制止，而是暗中把水阀门掰小了些，并在之后悄悄提点妈妈不能流这么多水。

就这样，在我们无微不至的呵护和引导下，妈妈终于在这个家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和位置。她不再是一个旁观者和局外人，而是切切实实这个家的主人和操持者。她时常会对我和薇薇炫耀自己在家里的分内事甚至有些小小任务没让她插手还会小小抱怨几句。

就在这个过程中，妈妈逐渐将思乡的情怀抛诸脑后，她的生活重心完全落在了这个城里温馨的小窝上。虽然她偶尔还是会怀念父亲和乡亲们，但已经不再像当初那般耿耿于怀了。

听到这话，我的心头不禁温暖无比。妈妈终于将这里视为了自己真正的家园，她的乡愁之情也终于得以安放。或许母亲永远都放不下儿时的家园，但即便如此，她也在这个新的家找到了更深层次的慰藉和依靠。而我和薇薇也用自己的方式，为妈妈营造了真正的家的温暖。

关键词： 养老 妈妈 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