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珍和李敏 1 “娇娇干什么来了?”“我找妈妈来了 ”

发布时间:2025-10-19 07:17  浏览量:23

作者:王行娟

1937年,红一方面军长征到达陕北不久,她出生了。她的妈 妈贺子珍,是在极其艰难的条件下生下这个女儿的。

贺子珍的 身体羸弱不堪。在1934年长征开始时,她是怀着身孕上路的。 在长征路上匆匆产下一个女儿,未及仔细看上一眼就送了人, 自己带着产后浑身的血污就上路了,根本谈不上产后的调养和 休息,这已经很伤身体了。

以后在敌机的一次轰炸中,贺子珍 受了重伤,头上身上嵌进了十二个弹片,不仅所有的伤口在流 血,连七窍都在冒血。在医生和战友们的抢救下,贺子珍是活 过来了,但是大量的失血使她的身体更加衰弱。

她是在这种条件下怀上娇娇的,饥寒交迫的行军生活,使这个孩子在母胎里就先天不足。因此,当贺子珍在吴家窑一个又潮湿、又阴冷的 窑洞里生下娇娇时,来祝贺的人们见到的是一个像一只小猫一 样瘦小的婴儿。邓颖超抱起这个用破布裹着的小生命,不禁怜 惜地说: “真是一个小娇娇。”娇娇因此得了名,大家都叫她娇娇 。

由于贺子珍身体不好,没有奶,娇娇是吃奶妈的奶长大 的。娇娇从出生以后,在妈妈的身边一共只待了八九个月,还 没有记熟妈妈的面孔,贺子珍就把她安置在保安的儿童保育 院,只身去了苏联。

事实上,严格地说,娇娇在妈妈的身边,连八九个月的时 何都没行。在她长大以后,听周围的阿姨说,妈妈生下她刚满 月,就把她撂给了奶妈,自己上抗大学习去了。抗大过的是集 体生活,只有星期六才能放假回家,贺子珍也就是一周回来看 孩子一次。只是由于贺子珍身体太差,读了几个月,支持不 住,有一次还晕倒在厕所里,这才辍学回了家。

但是回家后的 贺子珍并没有自己带娇娇,而是一心想离开延安找个医疗条件 好的地方,把留在身上、头上的弹片取出来。她最先想去西 安,转道上海,到上海动手术。上海沦入日本帝国主义手中, 不能去了,她又想去苏联,而且不久果然成行了。这样计算起 来,娇娇在妈妈的身边不过三四个月的时间。

娇娇是在儿童保育院里长大的。有人说,她是在延安的消 费合作社里长大的。消费合作社里住着一位年岁较大的女同 志,同她朝夕与共,照顾她的生活。但是娇娇记得,她在延安 时,同她一起生活的,不仅有阿姨,还有很多小朋友。

每天, 太阳要落山了,总有许多爸爸妈妈来把小朋友们接走,没有人 接的,除了她以外,还有一个比她大一点的男孩子。这个男孩子每次看到别人的爸爸妈妈来接其他的小朋友时,总要放声大喊,嘴里不停地喊; “我要爸爸!我要妈妈!我要回家!”

娇娇不知道这个男孩子为什么老哭着要找爸爸妈妈,她从 来不找爸爸妈妈。在她长到四岁被送到莫斯科找妈妈之前,在 她的印象里,不仅没有妈妈,连爸爸也没有。

她年年月月,日 日夜夜,都住在幼儿园里,同阿姨们在一起。在这里她过得很 快活,吃得饱饱的,穿得暖暖的,阿姨们也都爱她,她不觉得 需要找爸爸、妈妈,更不会哭着找爸爸、妈妈。

娇娇从小就是个安静、内向的女孩子。她所在的儿童院, 座落在延安附近的窑洞里,走出窑洞的门口,眼前就是绵延不 绝的山峰,娇娇爱看这山川的景色。到了傍晚,小朋友回家了, 这里静静的,娇娇一个人坐在窑洞的门口,看太阳落山,映照 得满天的红霞,好看极了。有时候她会看到身披彩色羽毛的野 鸡,在对面的山包里跳来跳去,更觉得好玩极了。她常常是直 等到天都全黑了,才回到窑洞里去。

在战争的年代,红军内部实行战时供给制,干部子弟的生 活费全部由公家包干,连身上的衣服都由公家统一制作。因此, 娇娇没有爸爸妈妈的照顾,有组织的照料,生活也过得很好。

在贺子珍离开延安后,毛泽东是否到过儿童保育院探望过娇娇,或者把她接回家共度周末,娇娇一点都记不得了。当时她还太小,不记事。

据当时在延安的一些老同志说,毛泽东是接过娇娇的。但是一来娇娇太小,他弄不了,二来公务繁忙, 腾不出手来照管女儿,接娇娇的次数比较少。

后来毛泽东与江青结了婚,家国两忙,也就更顾不上在儿童院里住着的娇娇 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毛泽东并没有忘记这个女儿,娇娇 被送到莫斯科她妈妈那里,可能是毛泽东的主意,起码是得到 他的同意。

1941年初,娇娇同几个比她大的哥哥姐姐一起上路了。同 行的哥哥姐姐是到苏联去学习的,他们都是中央领导人的子 女。他们这次行程既有风险而且漫长。为了躲过国民党的眼 晴,他们被藏在苏联到延安来的飞机里。飞机到达兰州 后,他们被伪装成行李一个个扛下来。在兰州换了飞机,到了 新疆,然后在新疆等飞机再飞莫斯科,整整走了三个月。

自从西安事变以后,国共实现了合作,特别是中、苏、英、 美结成了反对德、意、日法西斯的联盟以后,在西安、兰州和 新疆,中国共产党都设立了办事处。苏联的飞机经常走这条 路线,给国民党和共产党运送军需品。

这些飞机在完成运输任 务返航的时候,就把我们党的一些有病的领导干部,或在长征 中受伤未愈的同志、需要学习或进修的干部,以及一些领导干 部和烈士的子弟,带到苏联去治病或学习。

由于办事处之外就 是国民党的天下,国民党不断地监视和干扰,我们党有的人员 赴苏,不得不采取秘密的或伪装的手段。而且由于苏联的军用 飞机并不是定期直航,要去苏联的我们党的人员,不得不在西 安、兰州、新疆的办事处长期地等待。

1937年贺子珍去莫斯 科,就是走的这条路线,也是一走好几个月。贺子珍是被送出 去学习、治病的第一批老同志,当时她是怀有身孕上路的,到 达莫斯科不久就分娩了。贺子珍坐的是苏联的运输机,娇娇坐 的是苏联的轰炸机。

娇娇现在还记得,她上路时的一身打扮:身上穿着飞行员 的服装,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小皮大衣,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 皮帽。

她说:“我当时不只有一顶皮帽子,还有一顶毛布做的帽 子,毛布帽是按头的大小做的,紧紧套在头上, 一直遮到眉毛 上。帽子上有两条又粗又长的带子,把它结起来,就成了围巾。

事实上,她并不是穿着这身漂亮的飞行服离开延安的。在当时的延安,还不可能为孩子置办这样奢华的服装。

这是在她 到达新疆以后,中共驻新疆办事处的同志为她去苏联特地购置 的。到苏联去,也就是出国了,每个出国的人在新疆办事处都 要换装。男的换上西服,女的穿上裙子,小孩子则置备漂亮的 童装。贺子珍当年在这里换上长大衣、棉旗袍。这些出国服装 并不归个人所有,而是打借条向公家借来的。等到从苏联回 来,还要还给办事处,留待下一批去苏人员穿用。

同娇娇一起赴苏的,有叔叔、阿姨,还有一些大哥哥、大 姐姐。朱德的女儿朱敏也是乘的同一架飞机赴苏。 一路上,有 大哥哥、大姐姐同她玩,娇娇一点不感到寂寞。在这一行中,她最小,大家都喜欢她,照顾她。娇娇记得,上飞机时,她迈 不上舷梯,是苏联的飞行员把她抱上飞机的。

后来娇娇才知道,她到苏联找妈妈的消息,事先并没有通 知贺子珍。飞机到达莫斯科后,没有人来接她,飞行员把娇娇 送到中国留学人员的住所,直到此时,贺子珍还一无所知。

当 其他留学人员来对她说,你的女儿娇娇到莫斯科找你来了,她 还不相信,以为同志们同她开玩笑。她是半信半疑地跑去看被 称为她女儿的这个小姑娘的。她见到的是一个四岁的穿得挺神 气的小姑娘,正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以后贺子珍多次向 女儿重复母女俩初次重逢时的精彩对话:

“你是谁呀,你叫什么名字?”这是贺子珍带着浓重江西 口音的问话。

“我叫娇娇。”娇娇的回答带着陕北的口音。

“娇娇干什么来了?”

“我找妈妈来了。”

“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我妈妈叫贺子珍。”

你给妈妈带什么礼物来了?”

“我把娇娇给带来了。”

此时,贺子珍悲喜交集, 一下子把娇娇揽在了怀里,眼泪不禁流了下来。

以后,贺子珍尚周围的同志讲述这个经过时,总是满面笑 容,带着夸耀的口气。她为女儿的伶牙俐齿感到高兴。看来娇 娇在妈妈面前的第一次亮相,反映良好。

那么,娇娇第一次见到的妈妈,是什么样的呢?娇娇的直 觉是:她的妈妈同延安的阿姨们不同。眼前的妈妈烫着一头卷 发,穿着裙子、窄窄的高跟鞋,而延安的阿姨们都是短发、军 衣、布鞋,衣服上还打着补丁。她看着这个妈妈,就象第一次 看到莫斯科的楼房、马路一样新鲜,充满着神奇的色彩。

在延 安的时候,她听到好多阿姨说过,她的妈妈怎样漂亮。年幼的 娇娇还分不清什么是美,什么是丑。她只觉得眼前的妈妈脸色 太白,几乎没有一丝血色,身体太瘦,只剩一把骨头,似乎风 刮得大一点,都会把她吹倒。

妈妈是用热烈的拥抱,带着泪痕的微笑来迎接她的。娇娇 清楚地感觉到,妈妈爱她,对她充满了柔情。她尝到了过去没 有尝到过的母亲之爱。

小小的娇娇,怎么可能知道她的到来,给贺子珍的生活带 来多么大的欢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