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女同学补习功课,她妈妈穿着薄纱睡衣进来,悄声说:小声点

发布时间:2025-10-22 20:02  浏览量:23

很多年后,当我早已成家,女儿也会偶尔嘟着嘴问我初中数学题时,我还是会毫无征兆地想起那个闷热的夏夜。我想起的不是李静雅那道解了半小时的辅助线,而是她妈妈方姨,端着一杯冰镇酸梅汤,悄无声息地站在我身后,用那几乎只有气音的嗓子说:“陈阳,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所以有些事,只能求你。”

那句话,像一枚钉子,楔入了我整个青春期的记忆。

从那个夏天开始,整整一年的补习时光,都像一场漫长而压抑的默剧。我从一个单纯的优等生,被迫成了一个家庭秘密的唯一观众。方姨那些令人费解的举动,李静雅那双躲闪又含着泪光的眼睛,还有那个家里永远紧闭的房门,共同编织了一张无形的网。我身处其中,既想挣脱,又被一种说不清的责任感牢牢捆住。

而这一切,都始于那个燥热的周六下午,我第一次背着书包,拘谨地踏进李静雅家的门。

第1章 那个令人不安的夏天

“陈阳同学,快请进,快请进!哎呀,外面热坏了吧?”

开门的是李静雅的妈妈,方姨。她比我想象中要年轻,也更热情。一张保养得不错的脸上堆满了笑,眼角的几丝细纹非但没显老,反而让她看起来有种成熟的风韵。她穿着一身合体的家居服,身上有股淡淡的、像是洗衣粉混合着某种花露水的味道。

“阿姨好。”我有些拘谨地喊了一声,换上了她递过来的一双半旧的男士拖鞋,显然是为我这个“家庭教师”特意准备的。

李静雅的家不大,两室一厅的格局,收拾得异常干净整洁,甚至到了有些刻板的地步。客厅的沙发上铺着一块洗得发白的碎花罩布,茶几上摆着一盘切好的西瓜,用保鲜膜仔细地封着。空气里,老旧空调的嗡嗡声和窗外知了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那个夏天最主要的背景音。

“静雅,陈阳同学来了,还不快出来!”方姨一边给我倒水,一边朝里屋喊。

李静雅从房间里慢吞吞地走出来,低着头,小声叫了句:“陈阳。”

她在学校就是这样,文静,甚至有些内向,成绩中等偏下,尤其是数学,常年在及格线边缘徘徊。班主任找到我,说李静雅的妈妈恳求学校帮忙找个成绩好的同学给她补补课,可以付补课费。我家境一般,能挣点零花钱,还能巩固知识,我没多想就答应了。

“来,陈阳,喝水。你们就在客厅学吧,这里亮堂。”方姨把水杯塞到我手里,又热情地掀开保鲜膜,“吃西瓜,刚冰镇的,甜得很!”

她的热情让我有些无所适从。我只是个来补课的学生,她却待我像个贵客。

补习的过程比我想象的要艰难。李静雅的基础很差,一道简单的几何题,我换了三种方法讲,她还是似懂非懂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

“没关系,我们慢慢来。”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耐心。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方姨算准了我们课间休息的时间,又端来了绿豆汤。她总是有各种理由出现在我们身边,一会儿问我渴不渴,一会儿又说空调温度合不合适。

她靠得很近,我能闻到她身上那股独特的香气,这让我一个十七岁的男生感到有些莫名的紧张。

“陈阳啊,真是辛苦你了。”她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感激,“我们家静雅,就拜托你了。她要是能考上个好高中,阿姨做牛做马都愿意。”

“阿姨您客气了,我尽力。”我埋头喝着绿豆汤,不敢看她的眼睛。

第一次补习结束,方姨坚持要多付我二十块钱,说是“辛苦费”。我推辞不过,只好收下。走出他们家单元门,晚风吹在脸上,我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刚完成了一场重要的考试。

方姨的热情,李静雅的沉默,那个干净到有些冷清的家,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接下来的几周,补习成了固定的安排。每周六下午,我都会准时出现在李静雅家。方姨的热情有增无减,她会变着花样给我准备点心和饮料,甚至会旁敲侧击地问起我的家庭情况,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我只当她是普通的关心,尽量礼貌地回答。

直到那天。

那是一个格外闷热的下午,空气黏稠得像化不开的糖浆。我们正在攻克一道复杂的函数题,李静雅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步……为什么是这样?”她指着草稿纸,终于开口问了一个问题。

我精神一振,身体前倾,凑过去准备给她讲解。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我下意识地抬头,瞬间愣住了。

方姨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她身上穿着一件淡紫色的薄纱睡衣,近乎半透明。在客厅明亮的灯光下,里面内衣的轮廓若隐若现。她似乎刚洗过澡,湿漉漉的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脸上带着一丝潮红,空气中那股熟悉的香气也变得浓郁起来。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呼吸瞬间就乱了。我赶紧低下头,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道函数题,可那些数字和符号却像一群蚂蚁一样,在我眼前爬来爬去,怎么也看不清楚。

李静雅也看到了,她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方姨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我们的异样。她端着一杯水,袅袅婷婷地走到我们身边,弯下腰,将水杯轻轻放在我手边。

随着她的动作,睡衣的领口向下滑开,一抹白皙的肌肤晃得我眼睛发慌。一股温热的、带着沐浴露香气的呼吸,轻轻拂过我的耳畔。

然后,她用那轻得不能再轻,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在我耳边说:

“小声点,别吵到邻居。”

我的心跳在那一刻,仿佛漏掉了一拍。

“小声点”?我们明明没怎么大声说话。这句提醒,在此情此景之下,显得无比怪异和突兀,像一句台词,带着某种强烈的暗示。

我不敢抬头,只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似乎还在我的头顶停留了几秒,然后才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离去。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空调还在固执地嗡嗡作响。

我能感觉到身边的李静雅,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我偷偷用余光瞥了她一眼,发现她正死死地咬着嘴唇,眼圈红了。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这道解不出的函数题,远没有这个家复杂。

第2章 看不见的墙

那句“小声点”,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了我心里。

从那天起,每次去李静雅家补习,都变成了一种煎熬。我开始变得格外敏感,方姨任何一个微小的举动,都会在我心里掀起波澜。

她会穿着清凉的吊带裙,在我讲解题目时,借口拖地,在我身边来回走动。她会在我口渴之前,就递上一杯温度刚好的柠檬水,指尖“不经意”地划过我的手背。她甚至会买一些我随口提过喜欢吃的零食,笑着说:“看你学习太辛苦,阿姨给你补补。”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像经过了精心的编排,温柔、体贴,却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逗。

我怕极了,也困惑极了。我不断地在心里告诫自己,陈阳,你想多了,方姨只是太热情了,太希望女儿成绩能进步了。她是一个爱女心切的母亲,仅此而已。

可我的身体却很诚实。每次她靠近,我的后背都会不自觉地绷紧,讲题的声音会变得干涩,连思路都会被打断。

更让我感到窒息的,是李静雅的变化。

她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像一只受惊的小兽。我们之间的交流,除了题目本身,再无其他。有时我讲完一道题,抬头看她,会发现她根本没在听,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当我叫她的名字时,她才会像从梦中惊醒一样,慌乱地点点头,说:“嗯,我……我听懂了。”

可我知道,她没有。

她的练习册上,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红叉。有一次,一道我反复讲过三遍的题型,她换了个数字,又做错了。我有点急,语气不自觉地重了一些:“李静雅,这里我不是刚讲过吗?你怎么又忘了?”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只见她的眼圈瞬间就红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砸在练习册上,晕开了一片蓝色的墨迹。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肩膀一抽一抽的,那种压抑到极点的悲伤,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碎。

“对不起,对不起……”她反复地、机械地道歉,声音细若蚊蚋。

我手足无措,想安慰她,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我能感觉到,我们之间,或者说,我和这个家之间,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墙。墙的这边是我,一个不明所以的局外人;墙的那边是她们母女,守着一个我不懂的秘密。

而方姨,就是那个砌墙的人。

每当李静雅情绪失控,或者我流露出一点不耐烦的时候,方姨总会像个嗅觉灵敏的猎人,第一时间出现。

“怎么了这是?”她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一脸关切地看着我们。

她先是柔声细语地安慰李静...

“静雅,怎么又哭了?陈阳同学这么耐心教你,你要争气啊。”然后,她会转向我,脸上带着歉意,“陈阳,对不起啊,这孩子不争气,让你费心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接着,她会用一种近乎讨好的姿态,给我端来更精致的点心,或者悄悄往我书包里塞两个苹果,临走时,硬要多塞给我补课费。

她的每一次“灭火”,都让我感到一种巨大的压力。仿佛我收下的不只是钱和食物,而是一份沉甸甸的、必须继续下去的契约。

我开始萌生退意。

我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种诡异的氛围逼疯了。这已经超出了一个普通高中生能承受的范围。我不想再面对风情万种的方姨,也不想再看到李静雅那双绝望的眼睛。

一个周五的晚上,我鼓足勇气,给班主任打了个电话。

“王老师,我想……我想下周开始,不去给李静雅补课了。”我捏着电话线,手心全是汗。

“怎么了陈阳?是她们家对你不好吗?还是补课费没给够?”王老师有些意外。

“不是不是,”我连忙否认,“是……是我觉得我可能教不好她,她的基础太差了,我怕耽误她。”我找了个最站得住脚的理由。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陈阳,”王老师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李静雅家的情况,比较特殊。她妈妈一个人带她,很不容易。你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老师知道你是个有责任心的好孩子,再坚持坚持,好吗?就当帮老师一个忙。”

“特殊情况?”我愣住了,“什么特殊情况?”

“这个……你就别多问了。总之,老师相信你。”王老师没有多说,便挂了电话。

“特殊情况”四个字,像一块石头,又把我想要退缩的念头给堵了回去。

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能让班主任都用上“恳求”的语气?方姨一个人带她?那她爸爸呢?我从来没见过她家里有任何男的痕迹。

那个周末,我怀着更加复杂的心情,再次走进了李静雅的家。

一开门,我就闻到一股淡淡的中药味,夹杂在熟悉的香气里,显得有些突兀。

“陈阳来了,快坐。”方姨的笑容依旧灿烂,但仔细看,能发现她眼底深藏的疲惫。

补习进行到一半,我起身去洗手间。路过那扇一直紧闭的房门时,我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微弱的、压抑的咳嗽声。

那声音,苍老而无力,分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的脚步瞬间顿住了。

这个家里,还有第三个人。

第3章 紧闭的房门

那声咳嗽,像一把钥匙,在我脑海里“咔哒”一声,打开了一扇我从未注意过的门。

我猛然想起,李静雅家的那扇门,总是关着的。不仅关着,门缝底下还塞着一条厚厚的旧毛巾,仿佛要隔绝里面的一切声音和气息。以前我只当是杂物间,从未在意。

可现在,那扇门在我眼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谜团。

回到客厅,我无法再集中精神。我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扇门,耳朵也竖了起来,试图捕捉更多的信息。但里面静悄悄的,再也没有任何声响,仿佛刚才那声咳嗽只是我的幻觉。

“陈阳?陈阳?”李静雅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我这才发现,自己盯着一道题的题干,已经发呆了足足五分钟。

“啊……哦,这道题,”我定了定神,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来,“这道题的解题思路是……”

我的声音干巴巴的,连自己都觉得心不在焉。

那天补习结束,方姨照例送我到门口。在她转身拿我书包的瞬间,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阿姨,家里……是不是还有别人?”

方姨的身体明显一僵。她背对着我,停顿了两秒钟,才缓缓转过身。

她的脸上依然挂着笑,但那笑容却像一张面具,僵硬而脆弱。“怎么会呢?就我和静雅娘俩。你听错了吧,可能是楼上的声音。”

她的眼神有些闪烁,不敢与我对视。

我知道她在撒谎。

从那天起,我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我发现,方姨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端着一个托盘,走进那间紧闭的房间。托盘上是饭菜,还有一碗黑乎乎的药。她进去后,会把门从里面反锁,待上很久才出来。出来时,她的眼圈总是红红的。

我还发现,李静雅几乎从不靠近那扇门。她看那扇门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恐惧,有悲伤,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有一次,我提前到了十几分钟。敲开门,看到方姨正费力地拖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塑料袋往外走,里面似乎装满了换下来的床单被褥。看到我,她吓了一跳,慌忙把袋子往门后藏。

“陈阳……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她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勉强地笑着。

那个瞬间,我瞥见袋子里露出一角医用护理垫,上面还有些暗黄色的污渍。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一个可怕的猜测,在我脑海里逐渐成形:那扇门的后面,藏着一个病人。一个需要长期卧床、无法自理的病人。

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李静雅那个从未出现过的父亲。

这个猜测,让我之前所有的困惑和不适,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方姨那些令人不安的举动,或许不是轻浮,而是一种极度焦虑下的、笨拙的示好。她害怕我这个唯一的“救命稻草”会随时撂挑子不干,所以才用尽一切办法,想把我牢牢地绑在她们家这条摇摇欲坠的船上。她想营造一种亲密的、超越普通师生关系的情感链接,让我因为“情分”而无法轻易离开。

而李静雅的沉默和眼泪,是因为她过早地背负了家庭的重担。她每天生活在压抑和绝望中,学习对她而言,可能早已不是获取知识的乐趣,而是一项必须完成、却又力不从心的任务。她内心的痛苦,让她无法像同龄人一样 carefree。

想通了这一点,我再看方姨,心里那种厌恶和戒备,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感所取代。那是一种混合了同情、怜悯和一丝敬佩的情感。

一个女人,要照顾一个重病的丈夫,要抚养一个上高中的女儿,还要面对巨大的经济和精神压力。她那些不得体的行为背后,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辛酸和挣扎?

我开始反思自己的狭隘和自以为是。我只看到了她穿着薄纱睡衣的那个瞬间,却没看到她拖着沉重污衣袋时的疲惫背影。

我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不再躲避方姨的靠近,也不再对她的热情感到不适。当她再给我递水时,我会主动接过,并真诚地说一声“谢谢阿姨”。当她问起我的生活时,我也会耐心地回答,甚至会主动和她聊几句学校的趣事。

我对李静雅,也多了一份超乎寻常的耐心。她做错题,我不再急躁,而是会放慢语速,一遍遍地给她讲解,直到她真正弄懂为止。我开始在补习的间隙,主动跟她聊一些轻松的话题,比如流行的歌曲,班里的八卦。

起初,她还是怯生生的,只是偶尔附和一两句。但渐渐地,我发现她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下来,看我的眼神,也不再是躲闪,而是多了一丝依赖和信任。

有一次,我们聊到未来想去的大学。

“我想考医学院。”她低着头,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

“一定可以的。”我看着她,认真地说。

她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微光,那是很久以来,我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名为“希望”的东西。

那个下午,阳光正好,透过窗户洒在我们身上。我感觉,那堵看不见的墙,似乎正在悄悄地融化。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将这个家庭最后一层脆弱的伪装,彻底撕碎了。

第4章 红包与耳光

转眼到了期末。

在我的努力和李静雅自身的坚持下,她的数学成绩有了肉眼可见的进步。几次模拟考,她都稳稳地站在了及格线以上,甚至有一次还考到了八十多分。

拿到成绩单那天,李静雅破天荒地对我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虽然很短暂,却像阴雨天里透过云层的一缕阳光,瞬间照亮了她整张脸。

方姨更是激动得无以复复。她抓着我的手,不停地说着“谢谢”,眼眶都红了。

那个周六,我去进行学期最后一次补习。一进门,就发现家里的气氛有些不一样。茶几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甚至还有一瓶红酒。

“陈阳,快坐!”方姨喜气洋洋地招呼我,“今天不补课了,阿姨做了几个菜,一定要留下来吃饭,好好谢谢你!”

我有些受宠若惊,但看到她和李静雅脸上难得的轻松,也不忍心拒绝。

饭桌上,方姨不停地给我夹菜,把我的碗堆得像小山一样高。她还给我倒了一点点红酒,说:“今天高兴,你也喝点。”

李静雅坐在旁边,虽然话不多,但嘴角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她会默默地帮我添饭,会提醒我哪个菜好吃。那种感觉,不像是在学生家,倒像是在一个亲戚家做客,温暖而自然。

我心里感慨万千。这几个月,我见证了这个小家庭的压抑和挣扎,也见证了她们的坚韧和希望。我为自己能给她们带来一点点积极的改变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饭后,李静雅主动去洗碗。方姨把我拉到沙发上坐下,神神秘秘地从背后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不由分说地塞到我手里。

“陈阳,这是这个学期的补课费,还有阿姨的一点心意。你千万别嫌少,要不是你,静雅这孩子就毁了。”

我捏着那个红包,入手沉甸甸的,厚度远超我应得的报酬。

“阿姨,这太多了,我不能要。”我立刻推了回去,“您按之前说好的给就行。”

“那怎么行!”方姨的态度异常坚决,又把红包推了回来,“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这是你应得的!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阿姨!”

她的力气很大,攥得我手腕生疼。我们俩在沙发上推来推去,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阿姨,您听我说,”我急了,想把话说清楚,“我来补课,一部分是为了挣零花钱,但更多的是老师的嘱托和同学的情分。您给的钱已经够了,真的不能再多了。您家里的情况……也不容易。”

我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几乎是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方姨的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戳穿秘密的震惊和羞恼。她松开手,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你……都知道了?”她的声音在发抖。

我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慌忙解释:“阿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猜的……”

“你猜的?”她冷笑一声,眼里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你怎么猜的?是不是静雅跟你说的?还是你天天在我家像个贼一样到处窥探?”

她的质问像一盆冰水,从我头顶浇下来,让我浑身发冷。我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激烈。她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竖起了全身的毛。

“不是的,阿姨,您误会了!”

“我误会了?”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利起来,“陈阳,我真是看错你了!我以为你是个单纯的好孩子,没想到你心思这么深!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家很可怜,很好笑?你是不是天天在这里看我们母女的笑话?”

她的情绪彻底失控了,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那张原本美丽的脸,此刻因为愤怒而扭曲,显得有些狰狞。

“我没有!”我站起身,又急又气,大声反驳。

就在这时,厨房里的李静雅听到了争吵声,端着一盘水果跑了出来。看到眼前剑拔弩张的一幕,她吓得脸色惨白,手里的果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苹果和梨滚了一地。

“妈!你们在吵什么?”

“你别管!”方姨冲她吼了一句,然后转回头,指着我的鼻子,“你走!我们家不欢迎你!你现在就给我走!”

“妈!你别这样!”李静雅冲过来,挡在我面前,哭着对她妈妈喊道,“不关陈阳的事!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一直在帮我!”

“他帮你?”方姨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把推开李静雅,“他是在可怜我们!是在施舍我们!我方慧就算再难,也不需要别人来看笑话!”

“我没有看笑话!”我也被激怒了,提高了音量,“我只是想帮忙!”

“帮忙?你一个毛头小子能帮什么忙!”方姨的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她指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歇斯底里地吼道,“你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吗?你知道我每天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你知道养一个活死人是什么滋味吗?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

“妈!”李静雅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整个客厅。

方姨狠狠一巴掌甩在了李静雅的脸上。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那一瞬间静止了。

李静雅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眼泪汹涌而出。

方姨也愣住了。她看着自己微微发红的手掌,又看看女儿脸上的指印,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悔恨。她似乎没想到自己会动手。

“静雅……我……我不是故意的……”她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无助。

“我恨你!”

李静雅哭喊着,转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呆立当场的方姨,以及一地的狼藉。

方姨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缓缓地瘫坐在沙发上,双手捂住脸,压抑的、痛苦的哭声从她的指缝间溢了出来。

那个瞬间,我清晰地感觉到,这个家庭用谎言和坚强筑起的高墙,在那一记响亮的耳光中,轰然倒塌。

第5章 那扇门开了

方姨的哭声,从一开始的压抑,慢慢变成了无法抑制的嚎啕。

那哭声里,有委屈,有愤怒,有绝望,更有无尽的疲惫。它像一把沉重的锤子,一下一下地敲在我的心上。我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我从没见过一个成年人,尤其是一个在我面前总是表现得那么得体、甚至有些“风情”的女人,会哭得如此撕心裂肺,像个迷路的孩子。

过了很久,她的哭声才渐渐平息下来,变成了低低的抽噎。

她抬起头,通红的双眼看着我,眼神里不再有刚才的尖锐和防备,只剩下一种卸下所有伪装后的脆弱和茫然。

“对不起,陈阳,”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吓到你了。”

我摇了摇头,轻声说:“阿姨,我……”

“你坐吧。”她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自己则从茶几下摸出一包纸巾,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泪水。

客厅里一片死寂,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

“你是不是早就觉得,我是个不正经的女人?”她忽然开口,问了一个让我措手不及的问题。

我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自嘲地笑了笑,眼泪又流了下来:“是啊,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穿着那种衣服,在你一个半大孩子面前晃来晃去……我图什么呢?我自己都不知道。”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目光投向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你想知道的,我今天都告诉你。”

她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向那扇门,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她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近乎虚脱的声音说:“你跟我来吧。”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我知道,这个家最大的秘密,即将向我揭开。

我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用微微颤抖的手,转动了门把手。

门,缓缓地开了。

一股浓重的、混杂着药味、消毒水味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秽物气味,扑面而来,呛得我几乎要窒息。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光线昏暗。适应了好一会儿,我才看清了房间里的情景。

那是一间很小的卧室,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床头柜,还有一个挂着吊瓶的输液架。

床上,躺着一个男人。

他非常瘦,瘦到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整个人仿佛只剩下一副骨架。他的脸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蜡黄,嘴唇干裂,双眼紧闭,胸口随着微弱的呼吸,只有一丝极难察觉的起伏。他的脖子上插着管子,床边放着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医疗仪器,发出微弱的“滴滴”声。

这就是李静雅的父亲,李建民。

他不像是在睡觉,更像是一件被遗弃在床上的旧家具,失去了所有的生命迹象,只剩下最基本的生理维持。

“他……叔叔他怎么了?”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

“三年前,工地上出了事故,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方姨站在床边,轻轻地替丈夫掖了掖被角,声音平静得可怕,“伤到了中枢神经,医生说,是植物人。醒过来的几率,不到百分之一。”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三年,我们跑遍了所有的大医院,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欠了一屁股债。工地的赔偿款,拖拖拉拉,到现在也没给全。”

她抚摸着丈夫消瘦的脸颊,眼神里有一种超越了悲伤的麻木。

“医生劝我放弃,说这样拖下去,只会拖垮我们整个家。可我怎么能放弃?他是静雅的爸爸,是我的丈夫啊。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这个家就还是完整的。”

“一开始,他在医院的康复中心。但费用太高了,我们实在承担不起。半年前,我只好把他接回家,自己照顾。”

她指了指床边的仪器和堆积如山的药品。

“这些,就是他每天的‘饭’。喂食、翻身、拍背、清理大小便……我每天就像个陀螺,连轴转。白天要去超市打零工,晚上回来就要伺候他。我每天最多只能睡四个小时。”

听到这里,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来。

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总是那么疲惫,为什么会情绪失控,为什么会对李静雅寄予那么高的期望。

“静雅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方姨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哽咽,“她把什么都看在眼里,可她还那么小,她能做什么呢?她只能拼命学习,她觉得,只有她考上好大学,找到好工作,我们这个家才有希望。”

“可是,她爸爸出事以后,她的成绩一落千丈。她压力太大了,大到快要被压垮了。我看着她每天晚上躲在被子里偷偷哭,心都碎了。”

“我没办法,我只能求你们王老师,帮忙找个同学给她补课。我听老师说,你是全年级第一,我就想,你一定能帮她。”

她终于转过头,看着我,那双哭肿的眼睛里,充满了哀求和愧疚。

“陈阳,阿姨知道,阿姨之前做的那些事……很过分,很不要脸。我只是……我只是太害怕了。我怕你觉得麻烦,怕你没有耐心,怕你随时会走掉。我不知道该怎么留住你,我只能用我能想到的、最笨、最愚蠢的方法,想让你觉得……欠了我们家的,让你不好意思走。”

“我不是想勾引你,我只是想……绑住你。”

她的话,像一颗子弹,击中了我的心脏。

原来那句“小声点”,不是怕吵到邻居,是怕吵到床上这个脆弱的生命。

原来那些“风情”和“暗示”,都只是一个走投无路的女人,发出的最卑微、最绝望的求救信号。

我看着眼前这个憔悴的女人,再看看床上那个毫无生气的男人,眼眶一热,视线瞬间模糊了。

我为自己曾经那些龌龊的猜测,感到无地自容。

第6章 一道新的辅助线

从那间充满药味的房间里出来,我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跋涉,身心俱疲。

客厅里,李静雅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她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狼藉,把滚落的水果一个个捡起来,放回盘子里。她的眼睛又红又肿,脸上还留着清晰的指印,但神情却异常平静。

看到我和她妈妈出来,她只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静静地看着我们。

方姨走到女儿面前,伸出手,想去摸她的脸,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了。

“静雅……对不起,妈妈……”

李静雅摇了摇头,然后走上前,轻轻地抱住了她的妈妈。

母女俩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拥抱着,仿佛要将彼此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融入这个拥抱里。

我站在一旁,像个多余的人。但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已经不再是局外人了。这个家的秘密,沉甸甸地压在了我的心上,也让我有了一份无法推卸的责任。

我走到茶几前,拿起那个被遗落的红包,走到方姨面前,郑重地把它塞回她手里。

“阿姨,”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这个钱,我不能要。从今天起,到高考结束,我会一直免费为静雅补课。”

方姨和李静雅都愣住了,惊讶地看着我。

“不,这怎么行!”方姨立刻拒绝,“我们不能再占你便宜了。”

“这不是占便宜。”我摇了摇头,态度很坚决,“阿姨,您让我看到了一个母亲的伟大。静雅,也让我看到了一个女儿的坚强。能帮到你们,是我的荣幸。”

我顿了顿,鼓起勇气说出了心里的话:“而且,我也要为我之前的那些想法,向您道歉。对不起,阿姨,是我太狭隘了。”

方姨的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但这一次,不再是痛苦,而是感动和释然。

“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她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李静雅也看着我,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我从未见过的光芒。她对我深深地鞠了一躬:“陈阳,谢谢你。”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长大了。

从那天起,一切都变了。

我去李静雅家,不再是一种任务,而是一种习惯。方姨不再对我刻意地热情,她会像对待自己的子侄一样,给我做我喜欢吃的菜,在我学习累了的时候,催我去休息。我们之间,有了一种家人般的默契和温暖。

李静雅也像变了一个人。她不再沉默寡言,会主动跟我讨论问题,甚至会开几句玩笑。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习中,成绩突飞猛进。我们不再仅仅是师生,更像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我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她们。我爸是工厂的技术员,认识一些工会和街道办的人。我把李叔叔的情况告诉了他,他很同情,帮着联系了相关部门,申请了大病救助和困难家庭补贴。虽然钱不多,但总算能解一些燃眉之急。

我还帮着方姨整理那些复杂的工伤赔偿材料,上网查相关的法律条款。我的加入,让这个一直靠女人支撑的家,多了一份男性的力量。

高三的生活,紧张而充实。我们三个人,像一支紧密协作的团队,朝着共同的目标努力。

偶尔,我会和方姨一起,走进那间曾经让我感到恐惧的房间。我们会一起帮李叔叔翻身、擦洗。看着那个曾经陌生的男人,我心里不再有恐惧,只有一种深深的同情和敬意。他虽然无法言语,但他用他的存在,凝聚着这个家。

高考前一天,我最后一次去给李静雅做考前疏导。

我们坐在客厅里,没有做题,只是静静地喝着方姨泡的茶。

“陈阳,如果……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放弃了。”李静雅忽然开口,眼神里满是真诚的感激。

我笑了笑:“别这么说,是你自己足够坚强。”

“不,”她摇了摇头,“是你,像一道辅助线,出现在我最混乱的几何图形里,让我找到了解题的方向。”

一道辅助线……这个比喻,让我心里一暖。

是啊,在看似无解的生活难题里,有时候,我们需要的,就是那样一道意想不到的辅助线。它或许不能直接给出答案,却能为我们指明通往答案的路径。

而我,很庆幸自己能成为她生命里的那道辅助线。

第7章 夏天的尾声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我第一时间就冲到了李静雅家。

门开着,方姨和李静雅正紧张地守在电脑前,刷新着查分页面。看到我,方姨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当李静雅的总分显示在屏幕上时,我们三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632分!

一个足以让她稳稳考上那所她心心念念的医科大学的分数。

短暂的寂静之后,是爆发出的欢呼。方姨抱着女儿,又哭又笑,激动得语无伦次。李静雅也哭了,她紧紧地抱着妈妈,把这几年的所有委屈和努力,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水。

我站在她们身后,看着相拥而泣的母女,眼眶也湿润了。

这个夏天,终于有了一个最完美的结局。

那个晚上,方姨做了一大桌子菜,比上次更丰盛。她打开了那瓶上次没喝完的红酒,给我们每个人都倒了一杯。

“陈阳,”她举起酒杯,郑重地对着我,“阿姨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杯酒,我敬你。谢谢你,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我连忙端起杯子:“阿姨,您千万别这么说。是静雅自己努力的结果。”

李静雅也举起杯,她的脸颊因为激动和一点点酒精,泛着好看的红晕。“陈阳,还有我。我也敬你。谢谢你,我的……战友。”

我们三个人,轻轻地碰了一下杯。清脆的响声,像是为这段艰难岁月画上的一个圆满句号。

饭后,方姨和李静雅一起,推着李叔叔的轮椅,来到了客厅。这是我第一次,在明亮的灯光下,如此近距离地看着他。

方姨俯下身,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把女儿考上大学的好消息告诉了他。

我不知道他是否能听见,但那一刻,我分明看到,他干涸的眼角,似乎有了一丝晶莹的湿润。

或许,爱和亲情,真的能创造奇迹。

暑假过后,我们都将奔赴各自的大学,开启新的人生。临走前,我去李静雅家告别。

她送我到楼下,我们俩在小区的林荫道上慢慢地走着。

“以后……你还会回来看我们吗?”她低声问。

“当然会。”我笑着说,“放假就回来。说不定以后,我还要找你这个大医生看病呢。”

她被我逗笑了,眉眼弯弯,像月牙一样。

“陈阳,”她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我,“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我的心,在那一刻,被一种温暖而柔软的情绪填满了。

我伸出手,想像个大人一样,拍拍她的头,但手伸到一半,又觉得不妥,最后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也是。加油,未来的李医生。”

那个夏天,以一场令人不安的误会开始,却以最温暖的方式结束。它教会了我,永远不要用眼睛去轻易评判一个人,因为你看到的,可能只是冰山一角。在那些看似怪异、无法理解的行为背后,可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深情、挣扎与伟大。

很多年后,我依然会想起方姨那件薄纱睡衣,和那句轻飘飘的“小声点”。但它们在我记忆里,早已不再是暧昧和尴尬的符号,而是一个母亲在绝境中,为了守护家庭和希望,所能做出的、最笨拙却也最悲壮的努力。

那是一个关于成长、理解和救赎的夏天。它像一道深刻的烙印,永远地刻在了我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