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哪个方向叩拜，才能修来这样的妈妈？

闹钟响起的瞬间，我猛地伸手按掉，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可这安静只持续了一秒，紧接着，我的心就猛地一沉——要迟到了！我像被弹簧弹起来一样跳下床，冲进卫生间，牙刷在嘴里胡乱地来回刷着，凉水拍在脸上，脑子飞快地算着迟到会被扣多少钱。抓起包正要往外冲，余光却忽然捕捉到一丝暖黄的光，从厨房门缝里悄悄漏出来。

那光不刺眼，温柔得像是能抚平所有慌乱，我竟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拉开厨房的门，一股米粥的香气混着暖意扑面而来。妈妈正背对着我站在灶台前，身影微微佝偻，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安静。她听见动静回过头，睡意还未完全散去的脸上立刻浮现出笑容：“醒啦？来，粥刚熬好，喝一碗再走，胃里舒服。”

“来不及了妈，我真得走了！”我一边摆手一边看表，可眼睛却舍不得离开那锅咕嘟冒泡的白粥。她却不依，像小时候那样固执：“不行，老不吃早饭，胃怎么受得了？”说着已经利落地盛好一碗递过来，又转身去热包子。

就在她转身的一刻，她轻声问了一句，仿佛怕惊扰了清晨的宁静：“钱……够花不？”

我愣住了，手里捧着的碗突然变得沉重无比。我都多大了啊，早已成家立业，领着工资，在外人眼里也算独立了，可在她眼里，我还是那个需要操心吃穿、担心钱够不够用的孩子。鼻子猛地一酸，我赶紧点头：“够花，够花，您别担心。”

那一刻，指尖感受着碗壁传来的温度，那股暖意顺着手指蔓延到心里。我忽然想到，某一天清晨，我也曾悄悄起床，为我的孩子准备辅食，动作轻得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心里只想着一句话：“吃了再走，别饿着。”

原来，“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不是一句空话，而是一道劈开懵懂的闪电。懂得母爱，真的要用一生去换。

记忆拉回到童年，那个冬天特别冷，家里烧的是煤炉，空气里总飘着淡淡的煤烟味。妈妈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在冰冷的灶台前熬粥，手冻得通红，裂口像小沟壑一样布满指尖。她把最厚的棉衣裹在我们身上，嘴里念叨：“穿暖和点，别冻着。”可我低头一看，她的棉鞋薄得几乎挡不住寒气，踩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她把自己身上的暖，一点一点剥下来，织进了我们的衣服里。

成长路上，她始终是我唯一的灯塔。那次大考失利，我躲在房间哭得喘不过气，她没敲门，也没责备，只是轻轻在门外说：“饭好了，出来吃点吧。”当我开门时，她一句话没多说，只是张开双臂把我搂进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她身上有淡淡的皂角香，那是我听过最安心的声音。她低声说：“一次考砸算什么？路还长着呢，妈妈信你。” 就是这句话，像光一样照进我灰暗的世界。

这些年，我常常在心里问自己：我该朝哪个方向叩拜，才能修来这样一位母亲？是东方的日出，还是西方的晚霞？今天我才明白，根本不需要叩拜任何方向。因为那份爱，从来不在远方，它就在我身后，在那个被我忽略的、平凡却温暖的身影里。

妈妈的世界很小，小到只能装下我们的一日三餐、冷暖悲欢；我们的世界很大，大到常常把她挤到角落，成了身后一个模糊的影子。世上所有的爱都指向相聚，唯有母爱，从一开始就指向别离——她拼尽全力把我们推向远方，自己却甘愿留在原地，成为我们永远的退路与港湾。

我不再叩拜了。

我放下包，走到她身后，轻轻从背后抱住她。她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抬手拍了拍我的手背。

“妈，我喝粥。”

我坐下来，一口一口，把那碗温热的粥喝得干干净净。那不只是粥，是她半生的牵挂，是她从未说出口的“我爱你”。

原来，能遇见这样的妈妈，不是靠叩拜，而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今生最大的幸运。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余生，去成为我的孩子心中，那个“无需叩拜就能遇见”的妈妈。

因为，我曾叩拜过一位好妈妈。而现在，我想成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