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头日常随笔617(坑儿子的妈妈)

发布时间:2025-08-21 07:47  浏览量:13

午夜快走到头的时候,家里的灯还亮着。饭桌早就收拾完了,人也各归各屋,却始终没有谁真心安定下来。说起来,家里总归是聚不全的,随时留一口气在等人。就像那天晚上,明明外头快到子夜,大头还没回来,父母就没敢走,高铁票都推后来推过去。大概有孩子的地方,大人永远都脱不开这个“心放到谁身上”的执念。

豆包那天其实也有点累,事情一多,人的精气就是耗着耗着没了。他吃完饭,跟爸妈话了几句,其实都是些家常你一句我一句——“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啊?洗衣服记得分开啊!”父母嘴里挂着的,和前一阵子电话里总归是一个调调,说再多次,也不厌烦,就是要多叮嘱几遍才踏实。

可说白了,他们没打算自己先撤。他们说是赶时间,实际还是想等大头,等俩孩子都进家门,看着圈子真正合起来再走。尤其妈妈——你能感觉到,她心里算得清清楚楚:不论多晚,这次要等到大头,家门口那声“妈,我回来了”落定,自己才肯提行李。

豆包见状也只能暗自叹口气,不好说让爸妈别管了。几个人窝在客厅里,电视开着没人真看。父母隔三差五往门口望一眼,说话间空出一点等人的心思。等得一急,妈妈还冲豆包嚷一句:“你哥干啥去了,这么晚?”

等到十点出头,大头还是没影,父母的心思像热锅上的蚂蚁。豆包自知喊不动哥哥,只好拿起手机躺回房间。翻出哥哥的电话号码,先是打了一个没接,再打第二个、第三个——电话那头一直没回应,那种无着落的焦虑就像小虫子,在心里来回乱撞。

豆包一直不算是多情绪化的人,但遇上这种事,他也烦。心想是不是自己说话不硬气,哥哥才一点不自觉?可他又想,外头现在乱,万一真有点啥,哥也不是那种让人省心的……这些亏心思都放在心里转,越转越乱。

没法子。豆包只好又点开了任女士的电话——也就是他妈。电话过去,半天那头才接起来,豆包听到妈的声音,带着一点喘气,像是在小声埋怨:“还没回来呢,你哥也不让人省心。”

其实,任女士在电话里提到“你哥不让人省心”,这一句,是全家的共识。大头这个人,小时候上树掏鸟蛋,长大了爱跑夜路;家里人总担心他哪天栽个跟头。豆包小时候不懂事,总觉得大人小题大做,眼下自己也大了,才尝到盼一个人回家的滋味,苦里裹着无奈。

家里的灯一直没关。这种等人的夜,好像灯光能把人的魂勾回来。外头夜里静悄悄,豆包隔着三堵墙也能听见爸妈低低的说话声:一句是“要不我们先走吧?”一句又是“不行,不放心。”

等人这件事,说小是日常琐碎,说大也是维系家的纽带。你看着父母嘴上说要走,身子骨却怎么都迈不开。高铁的票一张张改,沙发上坐下又站起来;屋里头那种焦灼、期待,又夹杂点儿自我安慰的嘴硬,混成一种耐人寻味的气氛。

其实豆包也清楚,爸妈操心他是旧习惯了。只要家里没聚齐一桌,人就像漏了一块儿,总有点悬置。有时候他觉得,自己不是不能一个人在家,就是不想让爸妈提心吊胆。可人到某个年纪,习惯了有人为自己开着灯、唠叨几句,也变成了一种说不清的牵绊。

后来夜更深了。手机没动静,门口没动静。父母终于说不出的疲倦,一边替自己找理由:“这孩子一大就不让管……”一边还是不走。沙发上那几分钟的静默,像是把所有可能的结局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你说这一家人,其实谁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父母说不放心豆包,自己却放不下大头;兄弟俩当面打嘴仗,关键时刻还不是一个电话连着一个。人家老说什么“长大了各自飞”,可你看,有胆子的人也怕家里没人等灯。就算嘴里不说,心还是一根绳拴着彼此。

我想起以前看过的一句话,说所谓亲情,并非一味地缠绵温情,有时候恰恰是“我不说但我在”,甚至是一起等一个本该早回家的人。你要说这种牵念麻烦吗?挺麻烦的。可哪天真没有了,又觉得空落落。

这天夜里,门铃到底没第一时间响起来。豆包和父母一个在卧室,两个在客厅,各自安静下来,其实脑子里都在盘算下步。你要说他们真的生气吗?倒也未必。就是觉得心里不安,那种“最后一件事没落定”的小刺,一直留到黎明。

到了故事这头,你问我后来怎样?其实生活哪有交代完的——有些等候,只能默默熬过去。也许某天门开了,也许还要继续等。咱中国家庭,大抵如此:嘴里嫌儿女啰嗦,心里却盼那顿饭,能开全了再各自散去。

有时候想,家里真的需要有个蓝色的夜灯,好让回家的人,永远能找到那道缝隙里亮着的温暖。只是夜晚还长,有些灯亮着,有些心事,不必都说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