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了龙凤胎,婆婆却只抱走孙子,5年后她抱着孙子来求我
发布时间:2025-11-13 10:04 浏览量:11
我叫林晚。
今年三十岁。
五年前,我躺在产床上,汗水浸透了头发,黏在脸颊上,像无数条冰冷的小虫子在爬。
医生把两个小小的、皱巴巴的婴儿抱到我面前。
“恭喜,龙凤胎,姐姐和弟弟。”
我看着他们,一个粉色的襁褓,一个蓝色的襁褓,心脏像是被泡进了温热的蜜水里,所有的疲惫和疼痛都融化了。
我老公陈默站在一边,咧着嘴傻笑,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老婆,你辛苦了,太辛苦了。”
他俯下身,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
那时候,我以为幸福的顶峰,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
我婆婆是在半小时后冲进来的,带着一阵风,还有一股浓重的、隔夜的麻将味儿。
她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扑向了婴儿床。
“哎哟!我的大孙子!我的金孙!”
她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精准地锁定了那个蓝色的襁otao。
她小心翼翼地抱起来,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烂菊花。
“看看这鼻子,这眼睛,多像我们家陈默小时候!这才是我们老陈家的种!”
她颠来倒去地看,嘴里啧啧称赞,仿佛在欣赏一件绝世珍宝。
然后,她的目光,终于,像是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旁边粉色襁褓里的女儿。
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件无所谓的赠品。
“哦,还有一个丫头片子啊。”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我心口一沉。
那团刚融化的蜜,瞬间结成了冰坨。
陈默在旁边打圆场,“妈,你看看,女儿也挺可爱的,像小晚。”
婆婆“哼”了一声,抱着孙子,头也不抬。
“丫头片子有什么用?赔钱货!将来还不是要嫁出去,成了别人家的人。”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扎在我刚被撕裂的身体和同样脆弱的心上。
我张了张嘴,想反驳,却一点力气都发不出来。
伤口的疼,混着心里的冷,让我浑身发抖。
医生进来查房,嘱咐注意事项。
婆婆全程抱着孙子,时不时亲一口,嘴里“心肝宝贝”地叫着。
女儿在旁边,偶尔发出一点细微的哼唧声,她就像没听见一样。
仿佛那个小小的生命,根本不存在。
出院那天,是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噩梦。
婆婆喜气洋洋地指挥着陈默。
“把安安的东西都收拾好!奶瓶!尿不湿!还有我托人买的进口奶粉!一样都不能落下!”
她给孙子取名叫陈安,安安。
她说,希望他一生平安顺遂。
我抱着女儿,给她取名叫念念。
林念。
思念的念。
我当时只是隐隐觉得,这个家,以后可能需要一点“思念”来维系。
没想到,一语成谶。
东西都收拾好了,婆婆用她那个大嗓门宣布:
“行了,我带我大孙子回家了!我来照顾!保证养得白白胖胖的!”
我愣住了。
“妈,你说什么?”
陈默也愣住了,“妈,你这是干嘛?小晚和孩子……”
婆婆眼睛一瞪,打断他。
“你懂什么!小晚刚生完,身子虚,哪有力气同时带两个?我这是给她减负!”
她理直气壮,说得好像是什么天大的恩赐。
“我把安安带回去,我有人奶,我身体好着呢!你们就专心带那个丫头就行了。一个都手忙脚乱的,别说两个了。”
我抱着念念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妈,不行。孩子不能分开。”
我的声音很虚弱,但很坚定。
“怎么不行?我说行就行!”婆婆的脸瞬间拉了下来,“林晚,你别不识好歹!我这是帮你!要不是看在安安是我陈家长孙的份上,我才懒得管!”
“再说了,你一个女人家,带个丫头片子,轻松点不好吗?以后也好专心上班挣钱。”
我简直要被她这套强盗逻辑气笑了。
“孩子是我生的,两个都是。要带,就一起带。要不,就都别带。”
“你!”婆婆气得指着我的鼻子,“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告诉你,这孙子,我今天必须带走!这是我们老陈家的根!谁也别想拦着!”
她说完,把安安往怀里一裹,转身就往外走。
陈默慌了,赶紧去拦。
“妈!妈!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啊!”
“说什么说!跟你这个有什么好说的!连自己儿子都护不住!”婆婆一把推开他。
我急得从床上坐起来,伤口一阵钻心的疼,眼前直发黑。
“陈默!把孩子给我抱回来!”我冲他喊。
陈默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一张脸憋得通红。
“小晚,你别急,妈也是好意……”
“好意?!”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她要把我的儿子从我身边抢走,你管这叫好意?!”
“她不是那个意思……”
“她就是那个意思!”
我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是气的,是疼的,也是绝望的。
我看着我的丈夫,那个曾经承诺要为我遮风挡雨的男人,此刻,像个木偶一样,被他母亲的强势操控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婆婆已经走到了病房门口。
她回头,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林晚,我劝你想清楚。女人嘛,何必那么辛苦。我帮你带儿子,你落得清闲,以后我们陈家也不会亏待你。你要是硬要拧着来,以后有你苦头吃的。”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像一把锤子,一下一下,砸碎了我对这个家庭最后一点幻想。
陈默追了出去。
我抱着怀里温热的、小小的念念,感受着她均匀的呼吸。
我的女儿。
我的身边,只剩下我的女儿了。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
我能听到自己心脏破碎的声音。
过了很久,陈默回来了。
他低着头,不敢看我。
“老婆,我妈她……她脾气就那样,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我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她也是心疼孙子,怕你累着……”
“陈默。”我打断他。
“嗯?”
“你还是我丈夫吗?”
他愣住了,“小晚,你这说的什么话?”
“你儿子被抢走了,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我……我拦不住啊……”他显得那么无辜,那么委屈。
我笑了。
是那种比哭还难看的笑。
“是啊,你拦不住。”
“你什么都拦不住。”
“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那天之后,陈默开始了两头跑的生活。
白天,他去他妈那里看儿子。
晚上,他回到我们这个“家”。
所谓的家,不过是一间一室一厅的出租屋。
我抱着念念,坐在冰冷的沙发上,等他回来。
他每次回来,身上都带着一股奶香味,那是安安身上的味道。
他会小心翼翼地跟我说:“今天安安会笑了。”
“今天安安长了一点点,重了半斤。”
“妈把他照顾得很好。”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
偶尔,他会尝试着抱抱念念。
但念念似乎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陌生和疏离,一到他怀里就哭。
他就会尴尬地把孩子还给我。
“这孩子……怎么就跟我这么不亲呢?”
我心里冷笑。
你一天抱过她几分钟?
你给她换过一次尿布吗?
你给她喂过一次奶吗?
你当然不亲。
月子里,我一个人挣扎。
涨奶的疼,伤口的疼,彻夜不眠的累。
念念黄疸,我一个人抱着她去医院,排队,挂号,抽血。
看着别的产妇身边都有丈夫、婆婆陪着,嘘寒问暖。
而我,像个孤军奋战的士兵。
陈默呢?
他在电话里说:“你辛苦了,老婆。我这边走不开,妈说安安有点闹肚子,我不放心。”
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死了。
出了月子,我跟他提了离婚。
他很震惊。
“为什么?小晚,我们不是好好的吗?”
“好好的?”我重复着这三个字,觉得无比讽刺,“陈默,你看看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哪里好?”
“我知道,我妈做的不对。但是……但是她也是为了我们好啊。你一个人带两个,多累啊。”
又是这套说辞。
“我累,是我愿意。我生的孩子,我再累也心甘情愿。但我不愿意我的孩子被当成一件物品,可以被随意抢夺、分割。”
“我也不愿意我的丈夫,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选择站在我的对立面。”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们离婚吧。念念归我。”
他慌了,抱着我,求我。
“小晚,你别这样,你给我点时间,我会去跟我妈说的,我一定把安安接回来。”
我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知道,他做不到。
他就是那种人,骨子里懦弱,习惯了顺从。
他所谓的“说”,不过是又一次被他妈骂得狗血淋头,然后灰溜溜地回来,告诉我“再等等”。
我懒得再争辩。
从那天起,我开始为自己和念念的未来做打算。
我以前是做设计的,怀孕后就辞了职。
现在,我重新打开了电脑,开始在网上接一些散活。
白天,我带着念念,她是我的小尾巴。
她睡着的时候,就是我工作的时间。
晚上,等她睡熟了,我继续画图,经常熬到凌晨两三点。
很累。
累到腰都直不起来,眼睛干涩得发疼。
但每次看到身边念念熟睡的小脸,我就觉得,一切都值。
陈默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
一开始,是隔一天。
后来,是三五天。
再后来,一个星期,甚至半个月。
他会定时打钱过来。
不多,三千块。
像是支付给保姆的工资。
我们之间的交流,也仅限于此。
偶尔通电话,他会例行公事地问一句:“念念还好吗?”
然后,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安安。
“安安会叫爸爸了。”
“安安会走路了。”
“妈今天带安安去公园,好多人都夸他长得壮实。”
我嗯嗯啊啊地应着,手里忙着给念念冲奶粉,或者换尿布。
他的世界,早就被那个叫“安安”的儿子填满了。
我和念念,成了他生活里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婆婆偶尔会“良心发现”,给我打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是她那副施舍的语气。
“林晚啊,最近怎么样啊?钱够不够花啊?”
“我跟你说,我们家安安可出息了!才一岁,唐诗三百首都会背好几首了!老师都夸他聪明!”
“不像有的丫头片子,就知道哭哭哭,吵死人了。”
我默默地听着,不说话。
她大概是觉得无趣,又换了个话题。
“对了,你什么时候跟陈默把离婚手续办了?别拖着了。我们家陈默条件这么好,多的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想嫁进来。你占着位置,不合适。”
我终于开了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可以。让陈默把安安的抚养权给我,我马上签字。”
电话那头瞬间炸了。
“你想得美!安安是我们老陈家的命根子!你休想!”
“林晚我告诉你,你别给脸不要脸!念念那个赔钱货我们家不要,你自己留着!安安你连想都别想!”
说完,她“啪”地挂了电话。
我拿着听筒,听着里面的忙音,忽然就笑了。
你看,这就是她。
在她眼里,孩子不是生命,是资产。
孙子,是优质资产,是家族传承的保障。
孙女,是劣质资产,是早晚要撇清关系的累赘。
何其可笑。
何其可悲。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一年,两年,三年。
念念长大了。
她很懂事,也很敏感。
她会奶声奶气地问我:“妈妈,爸爸为什么不回家?”
“妈妈,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一起接,我为什么只有妈妈?”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这复杂的成人世界。
我只能抱紧她,告诉她:“因为妈妈一个人,就足够爱你了。妈妈的爱,是两个人的分量。”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小脸埋在我怀里。
我的事业也慢慢有了起色。
我从接散活,到有了一些固定的客户。
后来,我和朋友小雅合伙,开了一间小小的设计工作室。
我们搬了家,从那个压抑的一室一厅,搬进了一个宽敞明亮的两居室。
阳光可以从落地窗洒进来,照在念念的玩具上。
我给她报了她喜欢的舞蹈班和绘画班。
看着她在阳光下旋转、跳跃,像个快乐的小精灵,我觉得,这五年的辛苦,都值了。
我和陈默,早就没了联系。
他那三千块钱,我从第二年开始就没再收过。
我给他发了信息:以后你的钱,留着给你妈和你儿子买好吃的吧。我和念念,不缺。
他没回。
我们就像两条相交线,在那个痛苦的交叉点之后,渐行渐远。
我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了。
直到那天。
一个普通的周六下午。
我正在陪念念画画。
门铃响了。
我以为是小雅来了,没多想,就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人,让我如遭雷击。
是我的婆婆。
五年不见,她老了很多。
头发白了大半,背也有些佝偻,脸上是掩不住的憔悴和疲惫。
她不再是五年前那个趾高气昂、盛气凌人的样子。
她怀里抱着一个男孩。
男孩大概五六岁的样子,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戴着一顶帽子,帽子底下是光秃秃的头皮。
他靠在婆婆怀里,没什么精神,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怯生生的不安。
是安安。
我的儿子。
虽然五年没见,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那眉眼,和陈默,和我,都有几分相似。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无法呼吸。
婆婆看到我,嘴唇哆嗦了一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小晚……我……”
她一开口,眼泪就下来了。
我站在门口,没有让她进来的意思。
我的身体是僵硬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的。
念念从我身后探出小脑袋,好奇地看着门口的陌生人。
“妈妈,他们是谁呀?”
婆婆的目光,落在了念念身上。
她看着念念粉扑扑的小脸,健康的身体,眼神里是说不出的复杂。
有羡慕,有嫉妒,还有……一丝恳求。
她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吓了一跳。
她怀里的安安,也被这个动作惊到了,虚弱地叫了一声:“奶奶……”
“小晚!我求求你!求你救救安安!”
婆婆抱着安安,朝我磕头。
一下,又一下。
额头撞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整个人都懵了。
这五年,我无数次幻想过我们重逢的场景。
我想过她会来跟我炫耀她的孙子有多优秀。
我想过她会来逼我离婚,好给陈默腾位置。
我甚至想过,她会老到需要人照顾,然后想起我这个被她抛弃的儿媳。
但我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一种方式。
以一种,如此卑微,如此绝望的姿态。
“你起来,有话好好说。”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不!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安安……我的安安他……他得了白血病……”
白血病。
这三个字,像一颗炸弹,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
我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
我看着那个孩子,那个我只在出生时抱过的儿子。
他那么瘦小,那么脆弱。
生命的迹象,仿佛随时都会从他身上溜走。
“医生说……医生说要做骨髓移植才有希望……”
“我们……我们都配不上……”
“医生说,同胞兄妹的配型成功率最高……”
婆婆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着。
我终于明白了。
她今天来,是为什么。
她不是来认错的。
她不是来忏悔的。
她是为了念念。
不,说得更准确一点。
她是为了念念的骨髓。
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从我心底烧起来。
烧得我四肢百骸都在疼。
我笑了。
我真的笑了。
“所以呢?”我看着跪在地上的她,一字一句地问,“五年前,你从我身边抢走我的儿子,扔下我的女儿,说她是赔钱货。”
“五年后,你跪在这里,求我,让我这个‘赔钱货’,去救你那个‘金孙’的命?”
“你觉得,这现实吗?”
我的声音很冷,冷得像冰。
婆婆的哭声一滞。
她抬起头,满是泪水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堪。
大概是没想到,五年前那个任她拿捏的软柿子,如今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
“小晚……我知道……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
“是我混账!是我猪油蒙了心!”
“你看在安安也是你亲生儿子的份上……你救救他吧……”
“他还这么小……他不能死啊……”
她又开始磕头。
我看着她,心里没有一丝怜悯。
只有无尽的悲凉和讽刺。
“他是我的亲生儿子?”我反问,“五年来,你让我看过他一眼吗?你让他叫过我一声‘妈妈’吗?”
“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在念念发高烧,我一个人抱着她在医院急诊室里哭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在我为了养活我们母女,熬夜画图,累到吐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现在,你们的‘金孙’病了,需要骨髓了,你们想起我了?想起我还有一个女儿了?”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我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刀子,插在她心上。
她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脸上血色尽褪。
就在这时,楼道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陈默跑了过来。
他看到跪在地上的母亲和孩子,又看到我冰冷的脸,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冲过来,一把拉住我的胳רוב。
“小晚!小晚你听我解释!我们……”
我甩开他的手,力气大得我自己都惊讶。
“别碰我。”
他愣住了。
“小晚……”
“陈默,我们之间,早就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我看着他,这个我曾经爱过的男人。
五年不见,他憔悴了很多,眼角有了细纹,眼神里满是疲惫和焦虑。
但我对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
没有爱,甚至,连恨都淡了。
只剩下陌生。
像看一个毫不相干的路人。
“安安病了,我很遗憾。但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跟念念又有什么关系?”
我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他身上。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小晚……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安安也是你的儿子啊!”
“我的儿子?”我冷笑,“我配吗?我配有这么一个金贵的儿子吗?”
“我只有一个女儿,她叫林念。”
我把念念拉到我身前,紧紧抱住。
念念有些害怕,小声问我:“妈妈,你怎么了?”
我摸摸她的头,柔声说:“没事,宝宝,别怕。”
然后,我抬起头,看着他们。
“你们走吧。这里不欢迎你们。”
“林晚!”陈默急了,声音也大了起来,“你怎么能这么狠心!那是一条人命啊!是你的亲骨肉!”
“狠心?”我看着他,觉得可笑至极,“我狠心?当初你们把一个刚出生的女婴扔给我,自己抱着儿子享福的时候,你们狠不狠心?”
“你们让她五年没有父亲,没有爷爷奶奶,甚至连自己的亲哥哥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你们狠不狠心?”
“现在,你们需要她了,就跑来跟我谈亲情,谈骨肉?陈默,你不觉得恶心吗?”
陈默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婆婆还在地上哭哭啼啼。
“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打我吧,你骂我吧……只要你肯救安安……”
我看着这场闹剧,只觉得无比疲惫。
“我不会让念念去做什么配型。”
我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第一,她还只是个孩子,任何有风险的医疗程序,我都不可能同意。”
“第二,就算配型成功了,我也不会同意捐献。”
“为什么?!”陈默嘶吼起来,眼睛都红了,“就因为你恨我?恨我妈?你要拿儿子的命来报复我们?”
“报复?”我摇摇头,“你太高看自己了。我没那么无聊。”
“我只是在保护我的女儿。”
“我不能让她为了一个从未给过她一丝温暖的家庭,去承受任何痛苦和风险。”
“她不欠你们的。”
“是我,林晚,欠她的。我欠她一个完整的家,一个爱她的父亲。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护她周全。”
“任何人,都别想伤害她。包括你们。”
我说完,拉着念念,准备关门。
“林晚!”陈默一把抵住门,“你不能这么绝情!”
“你开个价吧!”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你要多少钱?五十万?一百万?只要你让念念去配型,只要能救安安,多少钱我都给你!”
钱?
我看着他,像是看一个天大的笑话。
“陈默,你是不是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东西,都可以用钱来买?”
“五年前,你妈用‘轻松’、‘减负’来买断我儿子的抚养权。”
“五年后,你用钱,来买我女儿的骨髓。”
“在你们眼里,除了那个‘金孙’,一切都是可以交易的,对吗?”
他被我的话噎住了。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把门“砰”地一声关上。
门外,传来婆婆凄厉的哭喊声,和陈默重重捶门的声音。
“林晚!你开门!你这个毒妇!”
“林晚!你会遭报应的!”
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
念念被吓坏了,抱着我,小声地哭。
“妈妈……我怕……”
我抱紧她,把她的头按在我胸口。
“念念不怕,妈妈在。妈妈永远都会保护你。”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不是因为门外那两个人的咒骂。
而是因为心疼我的女儿。
她什么都没做错,却要被卷入这样肮脏、自私的算计里。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夜的噩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五年前的产房。
婆婆抱着安安,对我冷笑。
陈默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
他们越走越远,任凭我怎么呼喊,都没有回头。
然后场景一换,我看到小小的安安,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
他看着我,虚弱地叫了一声:“妈妈……”
我猛地从梦中惊醒。
一身冷汗。
天还没亮,窗外一片漆黑。
我摸了摸身边的念念,她睡得很沉,呼吸均匀。
我起身,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
喝下去,那股冰冷的液体顺着食道滑下,却浇不灭我心里的那团火。
我承认,我动摇了。
当我看到安安那张苍白的小脸时,我的心,是被刺痛了的。
那毕竟是我的儿子。
是我怀胎十月,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可是,一想到婆婆和陈默,一想到这五年我和念念所受的苦,那一点点动摇,就立刻被滔天的愤怒和委屈所淹没。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当初可以那么理直气壮地抛弃我们?
凭什么他们现在又可以这么理所当然地回来索取?
救安安,就要让念念去承受痛苦和风险。
不救,我就是“毒妇”,就是“狠心”。
他们把所有的难题,都推给了我。
把我架在道德的火刑架上。
真是好算计。
接下来的几天,我的生活彻底被打乱了。
陈默和我婆婆,像是疯了一样。
他们轮番来我家门口堵我。
我出门买菜,他们跟在后面。
我去工作室,他们就守在楼下。
婆婆不再下跪磕头了,她开始撒泼。
她坐在我家门口的地上,拍着大腿,哭天抢地地控诉我的“罪行”。
“大家快来看啊!这个女人心肠有多毒啊!”
“见死不救啊!她不肯救自己的亲生儿子啊!”
“就因为我们当年没帮她带女儿,她就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去死啊!”
“天底下怎么有这么狠心的妈啊!天理不容啊!”
邻居们纷纷探出头来看热闹。
对着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我戴着帽子和口罩,低着头,从她身边走过,假装什么都听不见。
但那些话,还是像针一样,扎进我耳朵里。
陈默则换了一种策略。
他不停地给我发信息,打电话。
一开始,是哀求。
“小晚,我求你了,算我借你的行不行?我给你打欠条,我这辈子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只要你救安安,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见我没反应,他又开始打感情牌。
“小晚,你还记得吗?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你说,以后要生两个孩子,一个像我,一个像你。”
“现在孩子是有了,可我们家……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安安他……他很想你。他有时候会问我,妈妈在哪里。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我看着这些信息,只觉得讽刺。
想我?
如果不是为了骨髓,你们会想我吗?
你们想起的,从来都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作为母亲的功能”,以及我女儿“作为捐献者的功能”。
发现软的不行,陈默也开始变得暴躁。
“林晚!你到底想怎么样!你非要逼死我们全家才甘心吗!”
“我告诉你,安安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你别忘了,你也是他妈!你逃不掉这个责任!”
我把他的号码拉黑了。
世界终于清静了一点。
但我的心,却越来越乱。
小雅知道了这件事,气得差点冲到我家楼下去跟他们理论。
“这家人简直就是无耻的代名词!他们怎么有脸找上门来的?”
“晚晚,你千万别心软!念念是你的底线!你不能为了一个从没尽过一天责任的‘儿子’,去伤害你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
我点点头,“我知道。”
“你不知道!”小雅看着我,“你这几天脸色差得像鬼一样!你肯定在纠结!”
“晚晚,我问你,如果今天生病的是念念,需要安安的骨髓,你觉得他们会同意吗?”
我愣住了。
是啊,如果角色互换,他们会怎么做?
答案,不言而喻。
婆婆只会说:“一个丫头片子,治什么治?浪费钱!别想动我们家安安一根汗毛!”
而陈默,大概率也只会沉默,默认。
想通了这一点,我心里那点仅存的动摇,也消失了。
我不能用我女儿的善良和健康,去为他们的自私和冷漠买单。
我决定,必须做一个了断。
我给陈默,换了一个号码,发了一条信息。
“明天下午三点,楼下咖啡馆,我们谈谈。别带你妈。”
他很快回了:“好。”
第二天下午,我提前到了咖啡馆。
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凡事都给自己留好后路。
陈默准时到了。
他看起来更憔悴了,眼窝深陷,胡子拉碴。
他在我对面坐下,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小晚……”
“点单吧。”我打断他,把菜单推过去。
他摇摇头,“我不喝。”
“那就直说吧。”我靠在椅背上,“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他搓着手,显得很局促。
“小晚,我知道,过去五年,是我对不起你和念念。”
“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给安安一个机会。”
“配型不一定成功,就算成功了,捐献骨髓对身体的伤害也没有那么大,医生说了,很快就能恢复……”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等他说完,我才开口。
“说完了?”
他点点头。
“好,那现在轮到我说了。”
我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这是离婚协议。”
他愣住了,看着那份文件,半天没动。
“我只有一个条件。”我说。
“什么?”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可以让念念去配型。”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希望。
“真的?小晚!你真的……”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我冷冷地打断他,“我的条件是,如果配型成功,并且决定进行移植手术,那么,从手术结束那天起,安安的抚yǎng quán,必须归我。”
陈默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安安。”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清晰,“你们陈家,从此以后,跟这个孩子,再无任何关系。你们不能探视,不能联系,他将彻底从你们的生活里消失。”
“你疯了!”他失声叫道,“这不可能!”
“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我作势要收回协议。
“等等!”他按住我的手,“小晚,你为什么要这样?安安是我妈的命根子!你要把她逼死吗?”
“命根子?”我抽出我的手,冷笑一声,“一个可以为了‘命根子’,就心安理得抛弃另一个亲孙女的奶奶,你觉得她的爱,有多健康?有多无私?”
“陈默,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
“要么,用安安的抚养权,来换他活下去的机会。”
“要么,你们就抱着你们的‘命根子’,另想办法。”
“选择权在你们手上。”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有愤怒,有不解,还有一丝……恐惧。
他大概从来没想过,我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在他看来,我应该要么拒绝,要么就该圣母一样地无私奉献。
我怎么能,怎么敢,提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要求?
“林晚,你太狠了。”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谢谢夸奖。”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跟你们一家人比起来,我还差得远。”
“这五年,你们把我和念念当成垃圾一样扔在一边,不闻不问。现在需要我们了,就想让我们无条件地付出?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我告诉你,陈默,我不是五年前那个只会哭的林晚了。”
“这五年,是你们,亲手把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学会了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我学会了想要什么,就必须自己去争取,甚至去抢。”
“我现在,就要我的儿子。这,是我应得的。”
咖啡馆里很安静,只有舒缓的音乐在流淌。
陈默坐在我对面,像一尊石像。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抬起头,眼里布满了血丝。
“我妈……不会同意的。”
“那是你的事。”我说,“你去说服她。告诉她,这是她唯一的选择。”
“是保住她孙子的命重要,还是保住那点可怜的、自私的占有欲重要。”
我站起身。
“协议我放在这里。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给我答复。”
“过期不候。”
说完,我没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了咖啡馆。
走出门口,午后的阳光照在我身上,暖洋洋的。
但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我的手在抖,心跳得飞快。
我知道,我刚刚打出了一张王牌。
一张,用我儿子性命做赌注的王牌。
我在赌。
赌他们对安安的爱,能够战胜他们那深入骨髓的自私和偏见。
如果我赌赢了,我将迎回我的儿子,给他一个正常的生活环境。
如果我赌输了……
我不敢想。
那三天,我过得度日如年。
我没有再去工作室,请了假,一天二十四小时陪着念念。
我带她去游乐园,去海洋馆,给她买所有她喜欢的玩具。
我看着她天真烂漫的笑脸,心里一阵阵地抽痛。
我在利用她。
我在用她,作为换回我儿子的筹码。
我痛恨这样的自己。
但理智又在告诉我,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不能让念念捐了骨髓,然后眼睁睁看着安安康复后,又被带回那个畸形的家庭里。
那样的环境,只会毁了他。
他会在奶奶“你是我们家独苗,是金孙”的溺爱里,变得自私、骄纵。
他会在父亲的懦弱和缺位里,学不会什么是责任和担当。
他会永远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姐姐,为了救他,承受了痛苦。
他会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一切,把别人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
我不能让我的儿子,变成那样的人。
所以,我必须把他抢回来。
哪怕,要背负骂名。
哪怕,要用最残酷的方式。
第三天下午,我接到了陈默的电话。
他的声音,疲惫得像被砂纸磨过。
“我妈……同意了。”
我握着电话的手,猛地收紧。
“好。”我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带上户口本,身份证。”
“还有,让你妈也来。我要当着她的面,签一份协议。”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好。”
第二天,我把念念托付给了小雅。
我告诉她,我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小雅担忧地看着我,“晚晚,你真的想好了吗?要不要我陪你?”
我摇摇头,“不用。这是我自己的仗,必须我自己去打。”
我到民zheng局门口的时候,陈默和他妈已经在了。
婆婆的眼睛又红又肿,像是哭了一整夜。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但我不在乎。
我们一言不发地走进去,领号,拍照,填表。
整个过程,快得像一场默剧。
当工作人员把两本红色的离婚证递给我们时,我感觉,压在我身上五年的那座大山,终于被搬开了。
我自由了。
从民政局出来,我们去了旁边一家律师事务所。
那是我提前约好的。
律师拿出了我准备好的第二份协议。
关于安安抚养权变更的协议。
婆婆看着那份协议,手抖得厉害。
陈默把笔递给她。
“妈,签吧。”
婆婆抬起头,死死地瞪着我。
“林晚,你够狠!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随你。”我淡淡地说。
她拿起笔,在协议的末尾,签下了她的名字。
那几个字,写得歪歪扭扭,力透纸背,充满了恨意。
我把协议收好,一式三份。
“好了。”我说,“现在,我们可以谈安安的治疗问题了。”
“明天,我会带念念去医院做配型检查。”
我说完,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婆婆压抑不住的哭声。
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和这个家庭,才算真正地,一刀两断。
配型的结果,一周后出来了。
成功了。
念念和安安,是全相合。
医生说,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拿着那张报告单,心情复杂。
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手术安排在一个月后。
这一个月,我需要给念念做好心理准备。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五岁的孩子,解释什么是白血病,什么是骨髓移植。
我只能告诉她:“念念,你有一个弟弟,他生了很重的病,需要你的帮助。”
“这个帮助,可能会有点疼,像打针一样,但很快就会好。”
“你愿意帮助他吗?”
念念看着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妈妈,弟弟是不是就是上次在门口的那个小哥哥?”
“是的。”
“他为什么不和我们住在一起?”
“因为以前,奶奶更喜欢他,所以把他带走了。”我尽量用她能理解的语言解释。
“那奶奶现在不喜欢他了吗?”
“不是。是因为他病了,奶奶没办法照顾他了,所以,以后他要跟我们一起住了。”
“哦。”念念点点头,“那我会把我的玩具分给他玩。我还会把我最喜欢的草莓蛋糕分给他。”
我抱着她,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的女儿,她那么善良,那么单纯。
而我,却在利用她的善良。
手术前,我带着念念,去见了安安一次。
这是他们兄妹俩,第一次正式的见面。
安安住在无菌病房里,我们只能隔着玻璃看他。
他比上次见到时更瘦了,小脸只有巴掌大。
他看到我们,似乎有些害怕,往被子里缩了缩。
念念趴在玻璃上,冲他挥挥手。
“弟弟你好,我叫念念,是你的姐姐。”
安安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她。
我蹲下来,对念念说:“念念,你跟弟弟说,让他要勇敢,手术会很顺利的,很快他就能出来跟我们一起玩了。”
念念听话地把小脸贴在玻璃上,奶声奶气地说:“弟弟,你不要怕,姐姐会保护你的。你要快点好起来哦。”
那一刻,我看到安安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点光。
手术那天,我守在手术室外。
念念被推进去的时候,很勇敢,没有哭。
她还回头对我笑了笑,“妈妈,别担心,我很快就出来。”
安安也被推进去了。
陈默和他妈也来了。
他们站在走廊的另一头,远远地看着。
我们之间,隔着一条无形的楚河汉界。
等待的时间,无比漫长。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脑子里一团乱麻。
我在想,如果手术失败了怎么办?
如果安安还是没救回来怎么办?
如果念念的身体,因为这次捐献,留下了什么后遗症怎么办?
我不敢想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灭了。
医生先推着念念出来了。
她还在麻醉中,睡得很沉。
我冲过去,握住她的小手。
她的手很凉。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放心吧。孩子很勇敢。”医生说,“接下来好好休养就行。”
我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安安也被推了出来。
他同样在沉睡。
陈默和他妈立刻围了上去。
婆婆摸着安安的脸,泪流满面。
“我的心肝……我的宝贝……”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
“请你们让开。”
他们愣住了。
“从现在起,这个孩子,由我来照顾。”
我叫来护士,把安安的病床,推到了念念旁边的病房。
婆婆想跟进来,被我拦在了门外。
“你忘了协议吗?”
她看着我,嘴唇哆嗦着,最终,还是没敢再上前一步。
她和陈默,就站在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小窗户,眼巴巴地往里看。
那眼神,充满了不舍和痛苦。
但我没有丝毫心软。
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
苦果,自然也要他们自己尝。
念念先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看到我,第一句话就是:“妈妈,我饿了。”
我笑了,眼泪却流了下来。
我给她喂了点流食。
她喝完,又睡着了。
安安是晚上醒的。
他一睁眼,看到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我,吓得差点哭出来。
我走过去,柔声对他说:“安安,别怕,我是妈妈。”
他愣愣地看着我。
“妈妈?”
他小声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对他来说,无比陌生的词。
“对,我是妈妈。”我摸了摸他的头,“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摇摇头。
然后,他问:“奶奶呢?”
“奶奶回家了。”我说,“以后,你跟妈妈,还有姐姐,一起生活。”
他似乎不太明白,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不安。
我知道,这需要时间。
我不能指望一个五岁的孩子,能立刻接受这翻天覆地的变化。
接下来的日子,我几乎是以医院为家。
我一边照顾念念,一边照顾安安。
念念恢复得很快,没几天就能下床走动了。
她很喜欢去隔壁看弟弟。
她会给安安讲故事,给他看自己的画。
安安一开始很抗拒,总是沉默着,不说话。
但念念很有耐心。
她每天都去。
慢慢地,安安开始有了一点回应。
念念给他讲笑话,他会偷偷地弯起嘴角。
念念给他看自己画的奥特曼,他会小声地说:“这个……画错了。”
陈默和他妈,每天都会来。
他们不能进病房,就守在门口。
隔着玻璃,看里面的我们。
婆婆每次来,都会提着一个保温桶。
里面是她给安安炖的汤。
她会拜托护士,把汤递给我。
我没有拒绝。
毕竟,那是给孩子补身体的。
但我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
安安的恢复,比预想的要顺利。
一个月后,他可以出院了。
出院那天,陈默和他妈又来了。
他们以为,我会把安安还给他们。
我办好出院手续,一手牵着念念,一手牵着安安,从他们面前,径直走过。
婆婆忍不住了,冲上来,想抱安安。
“安安!我的乖孙!”
安安吓得躲到我身后。
这个动作,像一把刀,狠狠刺痛了婆婆的心。
她僵在那里,满脸的不可置信。
“安安……你不认识奶奶了吗?”
安安从我身后探出头,怯生生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这一个月的相处,他对我,对念念,已经建立起了初步的信任和依赖。
而对于这个曾经把他捧在手心里的奶奶,他感到的,却是陌生和疏远。
“走吧。”我对陈默说。
陈默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恳求。
“小晚,就让我妈……再抱抱他吧。”
“不行。”我拒绝得很干脆。
“我们回家了。”
我牵着两个孩子,头也不回地走向停车场。
身后,又传来了婆婆撕心裂肺的哭声。
这一次,我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
新的生活,开始了。
我辞掉了工作室的职务,把股份转给了小雅,自己成了一个全职妈妈。
照顾两个孩子,比我想象的要辛苦得多。
尤其是一开始。
安安很没有安全感。
他晚上会做噩梦,会哭着喊“奶奶”。
他吃饭很挑食,很多东西都不吃。
他不爱说话,总是自己一个人待在角落里玩。
而念念,有时候也会委屈。
她会觉得,妈妈的爱,被分走了一半。
她会偷偷地问我:“妈妈,你是不是更喜欢弟弟?”
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耐心地,告诉他们。
“安安,妈妈在这里,妈妈会一直陪着你。”
“念念,妈妈爱你,也爱弟弟。你们都是妈妈的宝贝,妈妈的爱,是完整的,不是分开的。”
我买了很多关于儿童心理学的书,一点点地学。
我学着去理解安安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我学着去平衡对两个孩子的关注和爱。
我每天都给他们讲睡前故事,一人一个。
我带他们一起去公园,去超市,去图书馆。
我鼓励安安表达自己的想法,哪怕只是说“不”。
我告诉念念,你是姐姐,你可以爱护弟弟,但你不需要为他牺牲一切。
日子,就在这样琐碎、忙碌、有时甚至焦头烂额中,一天天过去。
安安的身体,在慢慢康复。
他的头发,也重新长了出来,细细软软的。
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
他开始会主动牵我的手。
他会跟在念念屁股后面,叫她“姐姐”。
他会在我做好饭时,跑过来说:“妈妈,好香啊。”
有一天晚上,我照例给他们讲故事。
讲完,准备关灯睡觉。
安安突然拉住我的衣角。
“妈妈。”
“嗯?”
“我喜欢你。我也喜欢姐姐。”
他小声地说完,脸就红了,赶紧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我的眼眶,瞬间就湿了。
我俯下身,亲了亲他的额头。
“妈妈也爱你,安安。”
然后,我又亲了亲旁边的念念。
“妈妈也爱你,念念。”
那一刻,我感觉,我这五年来所有的伤口,都被治愈了。
我终于,有了我梦想中的家。
一个有儿有女的,完整的家。
虽然,这个家里,没有那个叫“父亲”的角色。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我和陈默,办完离婚手续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听说,婆婆因为思念孙子,大病了一场。
听说,陈默辞掉了工作,回了老家。
听说,他们过得,并不好。
这些,都是小雅告诉我的。
我听完,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那些人,那些事,都已经离我很远了。
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我现在的世界里,只有阳光,饭菜香,和两个孩子清脆的笑声。
这就够了。
我以为,故事到这里,就该画上句号了。
一个“恶有恶报,善得善终”的,圆满的句号。
但生活,永远比小说更戏剧化。
一年后。
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
“请问……是林晚吗?”
“我是。”
“我是……我是陈默的……妻子。”
我愣住了。
“我们结婚半年了……我……我怀孕了……”
“然后呢?”我没什么兴趣听她的家长里短。
“陈默他……他查出来了……也是……也是白血病……”
我握着电话,半天说不出话来。
白血病。
又是白血病。
这个词,像一个诅咒,笼罩在陈家人的头顶。
“医生说……他这个情况,最好也是做移植……”
“他妈妈……他妈妈的配型不行……医生建议……建议子女的成功率会高一些……”
我明白了。
她打这个电话,是为了安安。
我的手脚,一片冰冷。
“所以,你想要安安,去救他的命?”我问。
“我……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女人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可是我没有办法了……我还怀着孩子……我不能没有他……”
“林晚……求求你了……你看在他也是安安亲生父亲的份上……”
亲生父亲?
我冷笑出声。
一个为了讨好自己母亲,可以抛妻弃女的男人。
一个在儿子五年成长中,彻底缺席的男人。
一个在需要女儿骨髓时,才想起“亲情”二字的男人。
他也配,被称为“父亲”?
“我拒绝。”
我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不会让安安去。
绝对不会。
他才刚刚从鬼门关走回来。
他的身体,他的心理,都还很脆弱。
我不可能让他再去承受一次那样的痛苦和风险。
更何况,是为了那样一个,不值得的人。
这一次,我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动摇。
我的心,平静得像一湾深潭。
我知道,肯定又会有人骂我“狠心”,“毒妇”。
没关系。
骂吧。
如果“狠心”,可以保护我的孩子,那我愿意,做一个狠心的人。
我拉黑了那个号码。
抱着正在看动画片的念念和安安,在他们脸上,一人亲了一口。
“妈妈爱你们。”
“我们也爱妈妈!”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回答。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洒在他们身上,也洒在我身上。
温暖,而明亮。
这就够了。
我的世界,这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