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结婚,我妈让我出50万彩礼,我拿出亲子鉴定书,她傻眼了

发布时间:2025-11-15 01:17  浏览量:15

我妈的电话打来时,我正在改一份设计稿,甲方催得急,我眼睛都快黏在屏幕上了。

手机在桌上嗡嗡震动,像只濒死的甲虫。

屏幕上跳动着“妈”这个字,我心里咯噔一下,莫名地烦躁。

我划开接听,开了免提,手继续在鼠标上移动。

“喂,妈。”

“陈曦啊,你忙不忙?”我妈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这是她找我要钱时的标准开场白。

“忙,怎么了?”我没给她迂回的机会。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一声叹息。

“你弟,陈阳,他女朋友不是怀孕了嘛,两家商量着,先把婚事办了。”

“哦,好事啊。”我移动着图层,心不在焉。

“是好事,是好事……”她又拖长了音,“就是……女方家里提了要求。”

我停下鼠标,靠在椅背上。

来了。

“什么要求?”

“彩礼……要五十万。”

我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多少?五十万?她家卖女儿呢?”

“你小点声!”我妈的声音陡然拔高,又迅速压低,“人家说了,这五十万,是给两个孩子打基础的,以后还不是都用在他们自己身上。再说,人家姑娘条件好,学历高,工作稳定,肚子里还怀着我们陈家的孙子,多要点怎么了?”

我气笑了。

“我们陈家的孙子?妈,你一个月退休金三千,我爸四千,你们俩不吃不喝攒十年,能攒出五十万吗?陈阳呢?他一个月工资五千块,还不够他自己花的,他拿什么结婚?”

“这不是有你吗?”

我妈这句话说得理直气壮,仿佛太阳东升西落一般天经地地义。

我的血液“嗡”地一下,全冲上了头顶。

“我?凭什么是我?”

“你是他姐啊!亲姐姐!你不帮他谁帮他?你一个女孩子,在上海赚那么多钱,存着干嘛?你以后总是要嫁人的,难道还指望你养我们老?”

这句话像一根淬了毒的冰针,扎进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我一个月薪水两万多,听起来不少。

但这是在上海。

房租、水电、交通、应酬,哪一样不要钱?我为了省钱,租的房子离公司一个半小时地铁,每天像沙丁鱼罐头一样被挤来挤去。

我不敢买贵的化妆品,不敢随便下午茶,一年到头买不了几件新衣服。

我存钱,是想给自己一个保障,想在这个巨大的城市里,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小窝。

而不是给我那个游手好闲的弟弟,铺就他“美好”的未来。

“妈,我没钱。”我一字一句地说。

“怎么可能没钱!你去年不是还拿了十几万的年终奖吗?我听你爸说了!”

我爸。

那个永远沉默,只会在我妈背后点头的男人。

“那是我的血汗钱!我加班熬夜,拿命换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吼什么吼!我养你这么大,供你读大学,现在让你帮帮你弟怎么了?你还有没有良心?你要是不出这个钱,你弟婚事就黄了,孩子生下来就是私生子,我们陈家的脸往哪儿搁?你忍心吗?”

她开始哭了,是我熟悉的那种哭腔,带着控诉和道德绑架。

从小到大,每一次她想让我妥协,都会用这一招。

“我告诉你陈曦,这五十万,你必须出。不然,你就别认我这个妈!”

电话“啪”地一声被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愣愣地坐在那儿,浑身发冷。

窗外的上海灯火辉煌,每一扇窗里都可能有一个温暖的故事。

唯独我,像个被遗弃在孤岛上的难民。

电脑屏幕上的设计稿变得模糊不清,那些线条和色块扭曲成一张张嘲讽的脸。

我关掉电脑,把自己摔进沙发里。

胃里一阵阵抽痛,晚饭又忘了吃。

我爬起来,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冰啤酒,狠狠灌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浇不灭心里的火。

五十万。

她怎么说得出口。

我想起小时候,家里但凡有点好吃的,一定是先紧着弟弟陈阳。

一个鸡腿,他吃肉,我啃骨头。

一件新衣服,他穿新的,我穿他剩下的,或者亲戚家孩子穿旧的。

考上大学那年,我拿着录取通知书,我妈脸上没什么喜色,反而愁眉苦脸。

“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早晚要嫁人的。你弟弟明年也要上高中了,家里哪有那么多钱?”

我爸在旁边抽着闷烟,一言不发。

最后,是我自己去申请了助学贷款,大学四年,我没问家里要过一分钱。

我做家教,去餐厅刷盘子,发传单,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过。

毕业后,我进了现在的公司,从最底层的助理做起,拼了整整六年,才坐到今天的位置。

而陈阳呢?

他高中没考上,我妈托关系花钱给他塞进一个三流职专。

毕业后,工作换了一个又一个,没一个能干超过三个月的。

要么嫌累,要么嫌工资低。

整天在家打游戏,没钱了就找我妈要。

我妈每次都会满足他,然后转头就给我打电话。

“曦曦啊,你弟最近手头紧,你先转五千给他应应急。”

“曦曦啊,你弟看上一双鞋,两千多,你给他买了吧。”

“曦曦啊……”

我像一台提款机,我弟是我妈的POS机,一刷就有。

我拒绝过,争吵过。

结果就是我妈更猛烈的哭诉和指责。

“你是不是翅膀硬了?看不起我们了?你弟可是你唯一的亲弟弟啊!”

“亲弟弟”三个字,像一道紧箍咒,从小念到大。

我累了。

真的累了。

啤酒罐被我捏得变了形。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猛地坐起来,眼神里透出一股狠劲。

凭什么?

我的人生,凭什么要为他的人生买单?

我打开手机,拨通了我发小林菲的电话。

她是唯一知道我家里所有破事的人。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林菲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哟,陈大设计师,终于想起我了?”

“菲菲……”我一开口,声音就哽咽了。

“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林菲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我把刚才那通电话的内容,原原本本地跟她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林菲沉默了。

足足半分钟后,她爆了一句粗口。

“我操!五十万?她们怎么不去抢银行!”

“菲菲,我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抱着膝盖,感觉自己小得可怜。

“怎么办?凉拌!陈曦我告诉你,这次你一分钱都不能给!你给了这次,下次就是一百万!他们就是个无底洞!”

“我知道……可我妈说,我不给,她就不认我这个妈了。”

“不认就不认!这样的妈,你稀罕吗?你清醒一点!你不是垃圾回收站,凭什么要给他们一家子擦屁股?”林菲的声音又急又气。

“我……”

“陈曦,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发高烧,阿姨(指我妈)不管你,跑去给陈阳开家长会,最后还是我妈发现不对劲,背你去的医院?医生说再晚一点你脑子都要烧坏了!”

我当然记得。

那年我八岁,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火炉里。

我喊妈妈,没人应。

后来,是林菲妈妈那双焦急的脸,和她温暖的后背,成了我记忆里唯一的慰藉。

“还有你上大学,你学费怎么来的?你忘了你暑假在工地上搬砖,手上磨的全是血泡了?那时候你妈在哪?她在给陈阳报两万块的补习班!”

林if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剖开我刻意遗忘的过去,让那些鲜血淋漓的伤口重新暴露出来。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决堤了。

我不是不委屈,我只是习惯了忍耐。

“菲菲,我有时候真的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他们亲生的。”我抽泣着说出这句话。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沌的脑子。

也劈开了电话那头的林菲。

“曦曦,你……你说什么?”

我愣住了。

是啊,我怎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可是,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疯狂地在我心里滋生。

我想起很多被忽略的细节。

小时候,邻居家的阿姨总爱摸着我的头,叹着气说:“这孩子,长得真俊,就是命苦。”

我问她为什么,她就笑笑不说话,眼神却瞟向我妈。

我妈的脸色总是很难看。

还有一次,过年时,一个远房亲戚喝多了,指着我说:“这丫头,长得一点都不像老陈,倒是……嘿嘿……”

话没说完,就被我妈连推带搡地赶了出去。

当时我只觉得莫名其妙。

现在想来,那些话语和眼神,都充满了深意。

“菲菲,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的声音在发抖。

林菲在那头倒吸一口凉气。

“曦曦,你别吓我。这……这不可能吧?”

“我不知道。”我茫然地摇头,“但我妈对我,真的不像对一个亲生女儿。”

那种区别对待,已经超越了“重男轻女”的范畴。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排斥和提防。

仿佛我是一个外人,一个随时会抢走她儿子资源的入侵者。

“曦曦,你想怎么做?”林菲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我想……验证一下。”我说,“如果我真的是捡来的,或者……别的什么,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那五十万,我一分都不会给。他们,也休想再道德绑架我。”

“好!”林菲斩钉截铁地说,“我支持你!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想办法,拿到我爸的……DNA样本。”

“比如,头发?”

“对。”

挂了电话,我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心里一半是恐惧,一半是莫名的期待。

如果猜想是真的,我将失去一个“家”。

但同时,我也将获得新生。

接下来的几天,我妈的电话和微信轰炸没有停过。

从最开始的哭诉,到后来的咒骂。

“陈曦你这个白眼狼!我白养你这么大了!”

“你要是逼死你弟,你就是我们陈家的罪人!”

“五十万!一分都不能少!不然我死给你看!”

我把她拉黑了。

世界清静了。

然后,我弟陈阳的电话打来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委靡,带着哭腔。

“姐,你是不是真的不管我了?”

“你女朋友说了,要是下个月拿不出彩礼,她就去把孩子打掉,然后跟我分手。”

“姐,我不能没有她,我爱她……我也想要这个孩子。”

他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他们未来的美好生活,仿佛那五十万已经是囊中之物。

我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姐,你就帮帮我这一次,最后一次,行不行?以后我肯定好好工作,我养你和爸妈!”

他画的饼,又大又圆,可惜我不饿。

“陈阳,”我平静地开口,“你今年二十四岁了,是个成年人了。”

“你应该为你自己的人生负责,而不是指望别人。”

“我是你姐,不是你妈,更不是你的提款机。”

“我没钱。”

说完,我挂了电话。

我知道,这番话没什么用。

在他们的观念里,我的钱,就是家里的钱,就是他陈阳的钱。

我必须行动起来。

我请了三天年假,买了一张回家的火车票。

我跟我妈说,我回去跟他们当面谈彩礼的事。

我妈的语气立刻缓和了。

“这就对了嘛,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商量的。你回来我们好好说。”

她以为我妥协了。

我提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踏上了回家的路。

小城还是老样子,灰扑扑的,节奏缓慢。

我爸来车站接我。

他老了很多,头发白了一半,背也有些驼了셔。

看到我,他挤出一个笑容,接过了我的箱子。

“回来了。”

“嗯。”

一路无话。

回到家,我妈已经做好了一桌子菜,都是我以前爱吃的。

陈阳和他那个叫小雅的女朋友也在。

小雅长得挺漂亮,肚子微微隆起,看见我,怯生生地叫了声“姐”。

我妈热情地招呼我坐下,给我夹菜。

“曦曦,快尝尝妈做的红烧肉,你最爱吃了。”

“路上累了吧?快多吃点。”

这副殷勤的嘴脸,让我觉得恶心。

如果不是为了那五十万,她会给我一个好脸色吗?

陈阳坐在我对面,一个劲儿地给小雅夹菜,甜言蜜蜜地说着话,看都没看我一眼。

仿佛我不是他姐,只是一个来送钱的陌生人。

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饭后,小雅被陈阳扶着回房间休息了。

客厅里,只剩下我们一家三口。

“咳,”我妈清了清嗓子,切入了正题,“曦曦,关于你弟彩礼的事,你看……”

我爸坐在旁边,低着头,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的表情。

“五十万,太多了。”我说。

“哎呀,现在行情就是这样嘛!再说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我妈立刻说,“小雅家说了,这五十万,他们会陪嫁一辆十几万的车回来,剩下的钱,给孩子们存着,我们一分不要。”

说得真好听。

陪嫁的车,写的是谁的名字?还不是陈阳。

剩下的钱,存在谁的卡里?还不是他们小两口。

说来说去,就是让我一个人,拿出五十万的巨款,去成全他们所有人的“幸福”。

“我拿不出这么多。”我看着我妈的眼睛,“我所有的积蓄,只有二十万。”

这是我的底线,也是我最后的试探。

“二十万?那怎么够!还差三十万呢!”我妈的脸立刻拉了下来。

“那三十万,你们自己想办法。或者,让陈阳自己去挣。”

“他去哪挣!他要有那本事,我还用得着求你吗?”我妈又开始激动起来,“陈曦,你是不是存心不想让你弟好过?”

“我没有。”

“你就有!你就是见不得他比你过得好!你从小就嫉妒他!”

我笑了。

我嫉妒他?

我嫉妒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啃老?嫉妒他可以理直气壮地朝我要钱?嫉妒他有个把他当皇帝一样供着的好妈妈?

真是天大的笑话。

“妈,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我怎么不讲道理了?我让你帮帮你亲弟弟,这不叫讲道理吗?你是不是非要逼死我们你才甘心?”

争吵再次升级。

我爸终于忍不住了,把烟头狠狠摁在烟灰缸里。

“都少说两句!”他吼了一声。

客厅里瞬间安静了。

我爸看着我,眼神复杂。

“曦曦,家里情况……你也知道。你弟他……确实不像话。但是,这婚事是大事,肚子里的孩子等不了。”

“爸,你也觉得我应该出这个钱?”我问他。

他张了张嘴,最后颓然地垂下头。

“你……就当帮家里最后一次。”

我的心,彻底凉透了。

“好。”我说,“钱的事,明天再说。我累了,想先休息。”

我妈看我态度松动,脸色好看了些。

“行,那你先去睡,房间给你收拾好了。”

我走进我的房间。

还是我上大学前的样子,小小的,旧旧的。

书桌上还摆着我高中的课本。

我此行的目的,不是跟他们吵架。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寻找机会。

我爸有个习惯,喜欢坐在客厅那个旧沙发上看电视,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他有掉头发的毛病,沙发靠枕上,总能找到几根。

晚上,等他们都睡了,我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

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微弱的月光。

我走到沙发旁,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仔细地在靠枕上寻找。

找到了。

三根花白的头发。

我用纸巾小心翼翼地把它们包起来,放进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密封袋里。

然后,是我自己的。

我拔下几根头发,放进另一个密封袋。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像打鼓。

第二天,我找了个借口,说要去见个老同学,一大早就出了门。

我直奔市里最大的医院。

挂号,咨询,递交样本。

护士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加急的话,三天出结果。”

“好,加急。”我毫不犹豫地付了钱。

这三天,我待在家里,如坐针毡。

我妈以为我想通了,天天给我做好吃的,旁敲侧击地问我准备什么时候把钱转过去。

陈阳也对我露出了久违的笑脸。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在等一个什么样的判决。

三天后,我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您好,您的鉴定结果出来了,可以来取了。”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嗓眼。

我再次找借口出了门,打车去了医院。

拿到那个牛皮纸信封的时候,我的手抖得厉害。

我不敢在医院看。

我找了一个公园,坐在长椅上,周围是嬉笑打闹的孩子和悠闲散步的老人。

世界如此喧闹,我的世界却安静得只剩下心跳声。

我撕开信封,抽出那几张薄薄的纸。

我看不懂那些复杂的基因位点数据。

我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结论部分,一行黑色的宋体字,像一把审判的锤子,重重地砸在我眼前。

“……根据DNA分析结果,排除陈XX为陈曦的生物学父亲。”

排除。

排。除。

我看着那两个字,看了很久很久。

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一滴,两滴,砸在纸上,晕开了墨迹。

我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原来是真的。

我不是他的女儿。

我不是这个家的孩子。

二十多年的委屈、不甘、困惑,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我不是不被爱。

我只是一个外人。

我坐在长椅上,从白天坐到黑夜。

我想了很多。

想起了那个喝醉酒的远房亲戚。

想起了邻居阿姨怜悯的眼神。

想起了我妈对我近乎刻薄的吝啬和对我弟毫无原则的溺爱。

她不是重男轻女。

她只是在为一个不属于这个家的“野种”,赎罪。

她用苛待我,来弥补对我爸和我弟的愧疚。

她用压榨我,来供养他真正的儿子。

多可笑。

多可悲。

天黑透了,我站起来,把鉴定报告 carefully 折好,放进包里。

我擦干眼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该结束了。

我回到家时,他们三个人正坐在客厅里等我,三堂会审的架势。

见我回来,我妈立刻站了起来。

“你去哪了?一天都联系不上!钱准备好了吗?小雅家那边催了!”

她的语气很不耐烦,下午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

“姐,你可算回来了。”陈阳也一脸焦急。

我没理他们,径直走到沙发前,在我爸对面的位置坐下。

我爸看着我,皱着眉:“怎么了?”

我从包里,慢慢地,拿出了那个牛皮纸信封。

我把它放在茶几上,推到他们面前。

“这是什么?”我妈狐疑地看着我。

“你们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妈和我爸对视了一眼,然后伸手拿起了信封。

她撕开封口,抽出里面的报告。

陈阳也好奇地凑了过去。

我妈一开始还看得漫不经心,嘴里嘟囔着:“神神叨叨的,搞什么鬼……”

当她看到最后一页的结论时,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剧烈收缩。

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惨白如纸。

她拿着报告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这……这是什么……”她的声音嘶哑,像破了的风箱。

我爸也看到了那行字,他一把抢过报告,凑到灯下,一个字一个字地读。

“排除……生物学父亲……”

他读得很慢,仿佛不认识这几个字。

读完,他猛地抬起头,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妈。

那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充满了震惊、愤怒和难以置信。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嘶吼道,声音都变了调。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陈阳也傻了,看看报告,又看看我,再看看他爸妈,一脸茫然。

“什么意思啊?爸,妈,这上面写的什么?”

没人理他。

我妈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扑通”一声,跌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她傻眼了。

彻底傻眼了。

我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没有一丝快意,只有一片荒芜的悲凉。

“现在,”我缓缓开口,打破了死寂,“你们还要我出那五十万吗?”

我爸的目光从我妈身上,缓缓移到我脸上。

他的眼神里,有痛苦,有挣扎,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愧疚?

“曦曦……”他艰难地开口,“这……这是真的?”

“报告是正规医院出的,有法律效力。”我冷冷地说。

“你!”我爸突然转向我妈,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曦是谁的孩子?!”

他状若疯狂,眼睛通红。

我妈被他摇晃着,像个破布娃娃。

她终于崩溃了,放声大哭起来。

“是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老陈!”

她的哭声,像一把生锈的锯子,拉扯着在场每个人的神经。

在断断续续的哭诉中,一个尘封了二十多年的秘密,被揭开了。

我妈在嫁给我爸之前,有过一个初恋。

两人感情很好,但对方家里穷,我外公外婆死活不同意。

后来,她被家里逼着,嫁给了当时还是个小干部的我爸。

结婚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以为是丈夫的。

直到我出生,她才惊恐地发现,我长得越来越像那个她刻意忘记的男人。

她不敢说。

她怕我爸跟她离婚,怕她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

于是,她把这个秘密,烂在了肚子里。

她对我,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我是她和心爱之人唯一的联系,但也是她背叛婚姻的铁证。

她恨我,因为我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的不忠。

她对我好不起来。

尤其是在陈阳出生后。

陈阳,是她和我爸的亲生儿子,是她在这个家里“合法”的血脉。

她把所有的爱,所有的补偿,都倾注在了陈阳身上。

而我,成了那个多余的,需要被苛待,才能让她内心获得平衡的存在。

她让我不断地为这个家付出,仿佛这样,就能洗刷掉她的罪孽。

“所以,我从小到大受的委屈,都是因为我不是他的女儿?”我指着我爸,问我妈。

我妈哭得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儿地摇头,又点头。

“所以,你让我出五十万,给你‘亲生’的儿子买房结婚,也是心安理得的?”

我妈的哭声更大了。

“你……你这个!”

我爸听明白了,他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给了我妈一巴掌。

“啪!”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

我妈被打得摔倒在地,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我爸。

“你打我?”

“我打你都是轻的!你骗了我二十多年!二十多年啊!”我爸指着她,手指都在颤抖,“我陈建国这辈子,没做过一件亏心事!到头来,替别人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我成了十里八乡最大的笑话!”

陈阳终于反应过来了。

“妈!姐她……她不是我亲姐?她不是爸的女儿?”他结结巴巴地问。

我妈趴在地上,只是哭。

答案不言而喻。

陈阳的脸也白了。

他关心的不是这个家庭的伦理崩塌。

他关心的是:“那……那我的彩礼怎么办?”

我听到这句话,笑了。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就是我的“亲弟弟”。

这就是我妈用尽一切去偏爱的“好儿子”。

我站起来。

“这个家,我待不下去了。”

我转身,准备回房间收拾东西。

“曦曦!”我爸突然叫住我。

我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你……你别走。”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我沉默着。

“不管……不管你是不是我亲生的,”他哽咽了,“这二十多年,我是把你当亲生女儿疼的。”

我鼻子一酸。

是吗?

他疼我吗?

或许吧。

在我妈看不到的角落里,他会偷偷塞给我几块钱零花钱。

我考上大学时,他背着我妈,把家里唯一的存折给了我,虽然里面只有两千块。

他只是太懦弱了。

他不敢反抗我妈的权威,不敢为我说一句公道话。

他的“疼”,苍白无力,抵不过我妈日复一日的精神虐待。

“爸,”我转过身,看着他,“谢谢你。但是,这个家,我真的待不了了。”

我指着地上的我妈,和旁边不知所措的陈阳。

“我在这个家里,永远是个外人,是个罪人。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还有,”我看着陈阳,一字一句地说,“五十万,我一分都不会给。你和你妈,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说完,我不再停留,走进房间,拿出我来时那个简单的行李箱。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这个家,从来就没有多少属于我的东西。

我拉着箱子走出来。

客厅里一片狼藉。

我妈还在哭,我爸颓然地坐着,陈阳则焦躁地走来走去,嘴里念叨着“这可怎么办”。

没有人再看我一眼。

我打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空气很冷,我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像一只挣脱了囚笼的鸟。

我叫了一辆车,直奔火车站。

坐在候车大厅里,我给林菲发了条微信。

“菲菲,我出来了。你说得对,我自由了。”

林菲的电话立刻打了过来。

“怎么样?摊牌了?”

“嗯。”

“他们……什么反应?”

我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平静地告诉了她。

林菲在那头沉默了很久。

“操……这都什么事儿啊。曦曦,你……你还好吧?”

“我很好。”我说,“真的。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卸下了二十多年的枷ç锁,我虽然一无所有,但也拥抱了整个世界。

“那你爸……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走一步看一步吧。”

回到上海,我投入了疯狂的工作中。

我加班,熬夜,用项目和方案填满我所有的时间。

我不想让自己停下来。

我怕一停下来,那些痛苦的回忆就会卷土重来。

我换了手机号。

我想彻底和过去告别。

一个月后,我拿到了一个大项目的提成,加上年终奖,我的存款数字,第一次超过了五十万。

我看着手机银行里的数字,突然觉得很讽刺。

我拼死拼活挣来的钱,曾经是他们眼中理所当然的囊中之物。

现在,它只属于我一个人。

我用这笔钱,给自己租了一套更好的公寓,带落地窗,阳光很好。

我还给自己报了驾校,买了人生中第一辆车。

虽然只是十几万的代步车,但当我握住方向盘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握住了人生。

我开始学着爱自己。

我买漂亮的衣服,用好的护肤品,周末会开车去周边的小镇散心。

我认识了新的朋友,开始尝试新的爱好。

我的生活,渐渐变得鲜活起来。

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那个所谓的“家”。

想起那个懦弱的父亲,那个可悲的母亲,和那个不成器的弟弟。

我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陈阳的婚,结成了吗?

我妈,还恨我吗?

我爸,还好吗?

我没有答案,也不想去寻找答案。

又过了半年,一个陌生的号码给我发来一条短信。

“姐,是我,陈阳。”

我看着那条短信,犹豫了很久,没有回复,也没有删除。

第二天,他又发来一条。

“姐,我跟小雅分手了。孩子……也没了。”

“妈病了,很严重,查出来是乳腺癌。”

“爸天天在医院照顾她,人瘦了一大圈。”

“家里积蓄都花光了,还欠了外面不少钱。”

“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那么对你。”

“你……能不能回来看看妈?”

我看着那一条条短信,心里五味杂陳。

我该回去吗?

我回去,能改变什么呢?

我妈的病,是因为我吗?

不。

是因为她自己心里那个无法解开的结。

我没有回复。

又过了几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座机电话。

是医院打来的。

“请问是陈曦女士吗?”

“我是。”

“这里是市人民医院。您的父亲,陈建国先生,想跟您说几句话。”

我的心一紧。

电话那头换了一个人,是我爸虚弱的声音。

“曦曦……”

“……爸。”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叫出了这个字。

“你……你还好吗?”他问。

“我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他咳嗽了几声,“你妈……她不行了。”

我沉默了。

“她……她想见你最后一面。”

“她天天念叨你的名字,说对不起你……”

“曦曦,我知道,我们没资格要求你什么。但是……能不能……看在我养了你二十多年的份上,回来送她一程?”

他的声音里,满是恳求和疲憊。

我挂了电话,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上海的冬天,没有雪,但风很冷。

我请了假,再次回到了那个让我窒息的小城。

我直接去了医院。

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我妈躺在病床上,瘦得脱了形,脸上罩着氧气面罩,头发几乎掉光了。

她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我爸坐在床边,背影佝偻,像一座被风霜侵蚀的雕像。

他看到我,眼睛亮了一下,然后又黯淡下去。

他站起来,给我让了个位置。

我走到床边,看着这个折磨了我半生的女人。

她曾经那么鲜活,那么强势,现在却像一朵枯萎的花。

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恨吗?

好像已经没有力气去恨了。

我爸在我身后轻声说:“她清醒的时候少,大部分时间都在睡。医生说,就这两天了。”

我点点头,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我们就这样沉默地坐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妈的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目光浑浊,没有焦点。

她看到了我,愣了一下,然后浑浊的眼睛里,慢慢蓄满了泪水。

她想抬手,却没有力气。

她张了张嘴,氧气面罩下,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曦……曦……”

“对……不……起……”

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没入花白的鬓角。

我看着她,眼眶也湿了。

我伸出手,握住了她冰冷干枯的手。

“我不恨你了。”我说。

这是真话。

在她生命的尽头,所有的恩怨,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她看着我,笑了。

那是一个解脱的,释然的笑。

然后,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心电监护仪上,那条跳动的曲线,变成了一条直线。

发出了刺耳的蜂鸣声。

我妈走了。

葬礼很简单。

陈阳一直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看起来成熟了一些,不再是那个吊儿郎当的少年。

葬礼结束后,我爸把我叫到一边。

他递给我一个存折。

“这里面,是家里剩下的一点钱,还有你妈的一些首饰卖了的钱,一共五万块。”

“你拿着。”

我看着他,“爸,我不要。”

“你拿着!”他把存折硬塞进我手里,“我知道,这点钱,弥补不了什么。但是……这是爸的一点心意。”

“曦曦,爸对不起你。爸没用,护不住你。”他老泪纵横。

“以后……你要好好过。”

我看着他满是皱纹的脸,和通红的眼睛,心里一阵酸楚。

我把存zhe又推了回去。

“爸,这钱你留着养老。陈阳……也长大了,他会照顾你的。”

“我这次回来,不是为了钱。”

“我只是……想跟过去,做个了断。”

我抱了抱他。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拥抱他。

他的身体很瘦,硌得我生疼。

“爸,你保重。”

我离开了。

没有再回头。

我知道,这个地方,我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的前半生,像一部狗血的八点档电视剧。

如今,剧终了。

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回到上海,我又恢复了平静的生活。

工作,健身,旅行,和朋友聚会。

我开始尝试着去接触新的感情。

公司里一个做技术的男同事,对我很有好感。

他叫周然,是个很温和,很踏实的男人。

他知道我的一些过去,但他从不多问。

他只是在我需要的时候,默默地陪着我。

情人节那天,他送了我一束向日葵。

卡片上写着:愿你永远面向太阳,充满希望。

我看着那束灿烂的向日葵,哭了。

然后又笑了。

我给他回了信息。

“谢谢你。今晚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我的人生,终于翻开了新的一页。

阳光很好,未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