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强迫我跟弟弟一块睡觉,我没闹,直到隔天我考试只考了300
发布时间:2025-11-17 11:09 浏览量:14
妈妈强迫我跟弟弟一块睡觉,我没闹,直到隔天我考试只考了300。
这当然是个比喻。
我的“妈妈”,是陈嘉明他妈,我的婆婆。
我的“弟弟”,是陈嘉明本人,以及他惹出的那个天大的麻烦。
至于“一块睡觉”,是他们希望我能像个贤妻良母一样,把这一切吞下去,假装无事发生,继续维持这个家的体面。
而那张300分的考卷,就是我点开陈嘉明手机打车软件时,赫然跳出来的“常用同行人”——备注是,“小安”。
(一)
两天前的那个晚上,一切还风平浪静。
陈嘉明出差,我一个人在家。
婆婆提着一锅刚炖好的乌鸡汤过来,门一开,浓郁的香气就裹挟着她不容置喙的关怀涌了进来。
“小舒,趁热喝。”她把砂锅重重地放在餐桌上,眼神在我平坦的小腹上溜了一圈。
我们结婚五年,没有孩子。
去医院检查过,双方都没问题,医生说可能是压力太大。
从那以后,婆婆的汤就没断过。
“嘉明也真是的,就知道忙工作,把你一个人扔家里。”她一边盛汤,一边絮叨,“男人嘛,事业重要,但家更重要。你得看紧点。”
我垂下眼,喝了一口汤。
很烫,带着一股药材的微苦,一直滚到胃里。
“妈,我知道了。”
我的回答永远是这样,温顺,且没有多余的情绪。
她似乎很满意我的态度,又说:“我那块戴了三十年的玉坠子,给你留着呢。等你们有了孩子,就传下去。”
她口中的“玉坠子”,就像一个悬在我头顶的奖赏,一个关于“继承”与“资格”的符号。
我没说话,只是又喝了一口汤。
那晚的月光很好,透过窗户洒进来,把客厅照得一片清冷。
我看着空荡荡的另一半床,忽然觉得,这五年,我好像一直在演一出戏。
演一个温婉的妻子,一个恭顺的儿媳。
演一个……期待孩子的母亲。
可我心里那片地,早就因为一次次的失望,变得越来越硬,什么种子都种不下了。
陈嘉明是第二天下午回来的。
他看上去很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青黑色。
他给了我一个拥抱,身上有陌生的、淡淡的香水味。不是酒店沐浴露的味道,更像某种植物系的女士香水。
我的心,在那一刻,像被针尖轻轻刺了一下。
很细微的疼,但足够清晰。
我没问。
我只是帮他把换下来的衬衫拿去洗衣篮,在路过客厅的垃圾桶时,看见了一张揉成一团的电影票根。
不是他出差那个城市的影院。
是我所在的这个城市,就在我们家附近。
时间是昨天晚上七点半。
他昨天晚上,根本没出差。
或者说,他提前回来了。
我站在那里,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变冷。
原来那锅滚烫的鸡汤,根本暖不透我的身体。
我把票根捡起来,抚平,夹进了一本书里。
生活像一个巨大的法庭,从那一刻起,我开始下意识地保留所有证据。
晚饭我做了他爱吃的糖醋排骨。
他吃得很多,夸我手艺越来越好。
我看着他喉结上下滚动的样子,忽然觉得很陌生。
这个睡在我身边的男人,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
饭后,他去洗澡。
手机就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我走过去,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像一面被擂响的战鼓。
密码是我的生日。
他似乎笃定我不会看。
我深吸一口气,点开了那个熟悉的打车软件。
然后,我就看到了那张300分的考卷。
“常用同行人”。
“小安”。
下面是一长串的记录,起点大多是陈嘉明的公司,终点是一个我从未听过的小区。
最近的一次,就是昨晚十一点。
从那家电影院附近,到那个小区。
我一张一张地截图,保存,然后发送到自己的手机上,再删掉发送记录。
整个过程,我的手没有一丝颤抖。
我甚至还有闲心点开那个“小安”的头像看了一眼。
很年轻的女孩,扎着丸子头,在阳光下笑得一脸灿烂。
浴室的水声停了。
我迅速将手机放回原位,坐回沙发上,拿起一本杂志,假装一直在看。
陈嘉明擦着头发走出来,看到我,笑了笑。
“在看什么?”
“随便翻翻。”我头也没抬,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他走过来,想从背后抱我。
我下意识地侧身躲开了。
他的手臂僵在半空中,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怎么了?”
“没什么,”我翻过一页杂志,纸张发出清脆的响声,“有点累。”
那一晚,我们背对背躺着,中间隔着一条楚河汉界。
我一夜无眠。
原来,我的婚姻不是一盏长明灯,它只是一个普通的灯泡。
我以为它不亮了,是停电了。
现在才知道,是里面的钨丝,早就断了。
(二)
第二天,我请了假。
我给陈嘉明发了条信息:【晚上七点,回家,有事谈。】
他很快回复:【好。】
没有多问一个字。
我想,他大概已经猜到了。
下午,我去了那个叫“香樟苑”的小区。
我在小区门口的咖啡馆坐下,点了一杯冰美式。
六点十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陈嘉明。
他手里提着一个蛋糕盒子,步履轻快,完全没有了在家的那种疲惫感。
几分钟后,一个女孩从小区里跑出来,亲昵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是那个头像上的女孩,“小安”。
她接过蛋糕,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阳光穿过咖啡馆的玻璃窗,把他们俩的身影勾勒出一种刺眼的金边。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躲在暗处的偷窥者,看着属于我的东西,被另一个人轻易地占有。
我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
我的情绪像被抽干了,只剩下一片空洞的冷静。
我拍下了那张照片。
然后,我给陈嘉C明拨了一个电话。
他很快就接了,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喂,小舒?怎么了?”
“你在哪?”我问。
“我……我在公司加班呢,有个项目很急。”他的谎言张口就来,熟练得让人心寒。
“是吗?”我看着窗外那个正在和女孩说笑的男人,声音没有一丝波澜,“那你手里的蛋糕,是给同事准备的下午茶吗?”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是煞白,惊恐,不知所措。
过了很久,他才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小舒,你……你在哪?”
“我在你心里早就没有的位置上。”
我挂了电话,起身,离开了咖啡馆。
我没有冲过去,没有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我不是善良,我只是不喜欢脏。
把事情闹得一地鸡毛,只会让自己也变得面目可憎。
回到家,我把所有的证据——打车记录截图、电影票根、刚刚拍的照片,都打印了出来,整整齐齐地放在茶几上。
像一份待审的卷宗。
然后,我开始炖汤。
还是乌鸡汤,跟婆婆炖的一样,放了同样的药材。
厨房里弥漫着熟悉的味道,但这一次,它不再是关怀,而是一种讽刺。
七点整,门铃响了。
我走过去开门。
门口站着两个人。
陈嘉明,和那个叫小安的女孩。
陈嘉明的脸色惨白,嘴唇紧紧抿着,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囚犯。
小安站在他身后,微微低着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眼神里有怯懦,但更多的是一种倔强。
她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年轻,大概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皮肤白皙,眼睛很大,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我侧过身,让他们进来。
“进来吧。”我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邀请邻居来家里做客。
“汤刚炖好,正好一起喝。”
(三)
客厅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只有厨房里砂锅“咕嘟咕嘟”的声音,像一颗缓慢跳动的心脏。
陈嘉明站在客厅中央,手足无措。
小安则低着头,目光始终落在自己的脚尖上。
我关掉火,把汤端了出来,盛了三碗。
一碗放在陈嘉明面前,一碗放在小安面前,一碗留给自己。
浓郁的香气在空气中散开,却让气氛更加凝滞。
“坐。”我对他们说。
陈嘉明僵硬地拉开椅子坐下。
小安看了他一眼,也跟着坐下了,但身体绷得很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我拿起勺子,轻轻吹了吹碗里的汤,然后喝了一口。
“尝尝吧,”我对他们说,“我婆婆的方子,据说很补。”
陈嘉明的手抖了一下,勺子碰到碗沿,发出一声清脆的“当啷”声。
小安的脸更白了。
“林……林姐,”她终于开口,声音细若蚊蚋,“对不起。”
我抬起眼,看着她。
“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问。
她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
“我……我破坏了你们的感情……”
“你确定是我们‘的’感情吗?”我打断她,“或许,你只是参与了陈嘉明一个人的感情游戏。而我,只是这个游戏的背景板。”
小安的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我的目光转向陈嘉明。
“你呢?你有什么想说的?”
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声音沙哑:“小舒,是我不好。所有事都是我的错,跟小安没关系。”
他还是下意识地护着她。
我笑了笑,笑容里没有温度。
“陈嘉明,我们结婚五年。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我以为我们是队友,是在同一条船上对抗风浪的伙伴。”
我顿了顿,拿起桌上的那叠A4纸,轻轻放在他面前。
“现在看来,你只是把我当成了给你提供后勤保障的港湾。你在外面有了新的航船,玩累了,就回到港湾里躲一躲。”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打印出来的证据上,脸色一点点变得灰败。
“我不是……”他想辩解,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你不是什么?”我追问,“你不是提前一天回来,骗我说在出差?不是陪她去看电影,骗我说在加班?不是每天接送她上下班,把她设成‘常用同行人’?”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狠狠地钉进他的心口。
他彻底说不出话了,只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我看向小安。
“你呢?”我问她,“你想要什么?一个已婚的男人,一份偷偷摸摸的感情,还是……一个名分?”
小安猛地抬起头,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我没有想过要破坏你们!我只是……我只是喜欢他。”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很放松,很快乐。他说他在家里压力很大,像活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壳子里。他说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冷静,太理智,像他的领导,不像他的妻子。”
“他说,他跟你在一起,感觉像在完成一项任务。”
这些话,像一把把刀子,精准地扎进我的心脏。
原来,我的冷静是错。
我的理智是错。
我努力维持这个家的体面,在他看来,却是一种压力。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所以,你觉得你是他的拯救者?”我看着她,目光变得锐利,“你用你的‘明亮’和‘天真’,给了他一个逃避现实的洞穴?”
“我……”她被我的话噎住了。
“小姑娘,”我放缓了语气,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重量,“成年人的世界,没有童话故事。你所谓的‘喜欢’,是建立在另一个女人的痛苦之上的。你以为的‘拯救’,不过是一场自私的掠夺。”
“你享受着他成熟的魅力,享受着他经济的富足,享受着他区别于同龄男孩的稳重。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些都是谁陪他一起熬出来的?”
“是我。”
“是我陪他从一个月几千块的工资,到现在的年薪百万。”
“是我在他创业失败,负债累累的时候,拿出我所有的积蓄,对他说‘没关系,我们一起还’。”
“是我,在他母亲生病住院的时候,在医院守了半个月的夜。”
“而你,”我的目光像刀一样刮过她的脸,“你做了什么?你只是在他功成名就之后,跑出来摘了个桃子。”
小安的眼泪终于决堤,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她想反驳,却找不到任何理由。
我不再看她,而是转向陈嘉明。
“现在,轮到你做选择了。”
我站起身,从书房里拿出两份文件,放在他面前。
一份是《离婚协议书》。
另一份,是我昨晚连夜草拟的《婚姻忠诚补充协议》。
“陈嘉明,我们的婚姻,就像一份合同。五年前,我们自愿签订。现在,你单方面违约了。”
“按照合同法,违约方需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所以,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签下这份离婚协议。你净身出户。我们共同拥有的这套房子,你名下的车,你持有的公司股份,都归我。因为你的违约行为,对我们的‘共同资产’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
“第二,”我把另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签下这份补充协议。”
我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像一个正在宣读法庭判决的律师。
“这份协议里,明确规定了我们婚姻存续期间,双方的权利和义务。”
“第一条,忠诚义务。任何一方不得与婚外第三方发生任何形式的情感或身体接触。一旦违反,视为根本性违约,违约方自愿放弃所有夫妻共同财产。”
“第二条,财产透明。双方所有收入,必须汇入共同账户,由我统一管理。任何超过一千元的单笔支出,都需要向对方报备并说明用途。”
“第三条,行踪公开。双方的手机定位必须对彼此共享。任何外出应酬、朋友聚会,都必须提前告知对方时间、地点、参与人员。”
“第四条,断绝关系。你,陈嘉明,必须当着我的面,删掉这位小安小姐所有的联系方式,并承诺永不联系。作为交换,我不会将这件事告知你的父母、你的公司,保全你的‘体面’。”
我看着他惨白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现在,你选。”
“签,还是不签。”
(四)
客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嘉明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两份文件,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小安已经停止了哭泣,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她大概从未想过,一场情感纠葛,会被我用如此冰冷、理性的方式,变成了一场条款分明的谈判。
“林舒……”陈嘉明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你一定要这样吗?”
“我没有在‘怎样’。”我平静地回答,“我只是在行使我的合法权利,保护我应得的利益。”
“婚姻对我来说,不是风花雪月,它是一份责任,一份契约。我履行了我的义务,现在,我要求你也履行你的。”
“可是……这不公平!”他几乎是吼了出来,“你这根本不是协议,是枷锁!”
“不公平?”我笑了,“你背着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你想过公平吗?”
“你用我们共同的财产,去给她买蛋糕,买礼物的时候,你想过公平吗?”
“你享受着我为你营造的稳定后方,却在外面寻找刺激和新鲜感的时候,你想过公平吗?”
“陈嘉明,克制不是恩赐,是成年人的义务。你连最基本的义务都没有尽到,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公平?”
我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他瞬间哑火。
他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我累……小舒,我真的太累了。”
他终于开始了他的陈述,不是辩解,而是一种迟来的坦白。
“公司上市的压力,项目一个接一个,每天睁开眼就是各种报表和会议。回家之后,妈每次来,都盯着你的肚子,话里话外都是孩子……”
“我觉得自己像被一根绳子勒着脖子,越收越紧,快要喘不过气了。”
“我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黑洞里,每天都在往下掉,没有尽头。”
“遇到小安,是个意外。她是我们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很活泼,很爱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问我。在她面前,我感觉自己是被需要的,是有价值的,而不是一个只会赚钱的机器,一个生不出孩子的丈夫。”
“我承认,我贪恋那种轻松的感觉。我没想过要离婚,我只是……只是想找个地方喘口气。”
他说着,眼眶红了。
一个三十五岁的男人,在另一个女人面前,对着自己的妻子,流下了眼泪。
这一幕,何其讽刺。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他的痛苦,我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这几年的压力,是双向的。不孕的阴影,像一片乌云,笼罩在我们这个小家的上空。
我也累。
但我选择了自己扛。
而他,选择了向外寻找慰藉。
这就是我们之间最根本的区别。
小安看着流泪的陈嘉明,眼神里充满了心疼。
她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想去拍他的肩膀。
“别碰他。”我冷冷地开口。
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
小安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从现在起,他是我协议里的‘标的物’。在合同条款没有厘清之前,任何第三方都无权接触。”
她被我这种物化的说法惊呆了。
我转向陈嘉明,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你的‘累’,你的‘黑洞’,都不是你背叛我的理由。这些问题,你可以跟我谈,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我们可以去看婚姻咨询师,可以去旅游,甚至可以大吵一架。”
“但你选择了最懦弱,也最伤人的一种方式。”
“你把你的压力,转嫁成了我的痛苦。”
“现在,你没有资格再谈你的感受。你只有资格,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我把笔,放在了两份文件中间。
“给你十分钟。做出你的选择。”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径直走到了阳台上。
夜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
楼下是城市的车水马龙,灯火辉煌。
我看着远处的霓虹,感觉自己像一个孤岛。
我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我只知道,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默默地忍受,假装一切都好。
有些伤口,如果不刮骨疗毒,它就会一直在那里腐烂,直到把整个人都侵蚀掉。
十分钟,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听到了客厅里压抑的啜泣声,争执声,然后又归于沉寂。
最后,陈嘉明走了过来。
他站在我身后,声音疲惫而干涩。
“我签。”
我转过身,看着他。
他的眼睛红肿,脸上还挂着泪痕,但眼神里,多了一丝认命的平静。
“我签那份补充协议。”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们回到客厅。
小安已经不在了。
桌上那碗属于她的汤,一口未动,已经凉透了。
陈嘉明拿起笔,在那份《婚姻忠诚补充协议》的末尾,一笔一划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的手在抖,但字迹却很清晰。
签完后,他把笔放下,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倒在椅子上。
我拿起那份协议,吹了吹上面的墨迹,然后小心地收好。
从这一刻起,我们的婚姻,进入了“合同制”管理时代。
它不再建立在虚无缥缈的感情之上,而是建立在白纸黑字的条款和责任之上。
也许很可悲。
但至少,它让我觉得安全。
(五)
规则落地的第一步,是清理。
我站在陈嘉明身边,看着他当着我的面,删掉了小安的微信、电话,以及所有社交软件上的好友关系。
每删一个,他的手指都像是重若千斤。
删完最后一个,他把手机递给我,像一个上交作业的小学生。
“没了。”
我接过来,检查了一遍。
很干净。
“很好。”我把手机还给他,“记住,这是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任何形式的藕断丝连,都视为根本性违约。”
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然后,是第二步,财务交接。
我拿出笔记本电脑,登录网银,让他把所有银行卡的余额、理财产品的份额、股票账户的市值,都一一报给我。
我做了一个详细的表格,每一笔资产都清清楚楚。
“从下个月开始,”我指着屏幕上的一个共同账户,“你所有的工资、奖金、分红,都必须打到这个账户里。”
“你的信用卡,我会帮你还。每个月,我会从共同账户里,转五千块钱到你的储蓄卡,作为你的零花钱。超出部分,需要报备。”
他看着那个数字,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
最后一步,是行踪共享。
我帮他下载了一个定位软件,设置了家庭共享。
从此,无论他在哪里,我手机上的地图都会有一个蓝点,实时显示他的位置。
“我不是要监控你,”我看着他,解释道,“我只是需要重建信任。而信任,需要时间和证据来证明。”
“把时间当成硬币,一枚一枚地投进去,才能换来靠近。现在,你的硬币已经花光了,你需要重新去挣。”
他沉默地看着我,眼神复杂。
有屈辱,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的接受。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深夜。
我把那碗早就凉透的乌鸡汤倒掉,然后走进厨房,给他下了一碗面。
没有放任何作料,只是一碗清汤寡水的白面。
我把面端到他面前。
“吃吧。”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眶又红了。
“小舒,你……还愿意给我做饭。”
“我只是不想家里有个饿死鬼,不吉利。”我淡淡地说。
他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眼泪就掉进了碗里。
我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没有原谅他。
我只是选择了一种,对自己伤害最小的方式,来处理这场危机。
就像医生做手术,切除病变的组织,缝合伤口,然后等待它慢慢愈合。
这个过程,注定是冰冷而痛苦的。
那一晚,他睡在了书房。
这是我们结婚五年来,第一次分房睡。
我躺在空旷的大床上,闻着空气中残留的、属于他的味道,一夜无眠。
我不知道,这个被我强行用条款和规则捆绑起来的婚姻,还能走多远。
我只知道,从今往后,我不再是那个一心一意,只知付出的林舒了。
我变成了自己的律师,自己的法官。
我的武器,是冷静,是理智,是那份白纸黑字的协议。
(六)
第二天,婆婆又来了。
还是提着一锅汤,这次是鸽子汤。
她看到从书房里出来的陈嘉明,愣了一下。
“你们俩……吵架了?”她狐疑地问。
“没有。”我替他回答,“嘉明最近赶项目,怕晚上打扰我休息,所以在书房睡。”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婆婆没再多问,只是把汤放在桌上,又开始念叨。
“嘉明啊,你也别太拼了,身体要紧。小舒一个人在家也孤单,你多陪陪她。”
她说着,把一碗汤推到我面前。
“小舒,快喝,这个对身体好。”
我看着那碗汤,忽然觉得很讽刺。
她一心盼着我怀孕,却不知道,她的儿子,差点就把这个家给毁了。
陈嘉明低着头,一言不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喝了一口汤,然后放下勺子,看着婆婆。
“妈,”我开口道,“我和嘉明商量了一下,关于孩子的事,我们想顺其自然。”
婆婆愣住了。
“什么叫顺其自然?你们都多大了,不能再等了!”
“我们觉得,现在的生活状态也挺好。两个人,自由,轻松。”我继续说,“或许,我们就是丁克家庭的命。”
“胡说八道!”婆婆的脸色沉了下来,“什么丁克!我们陈家不能没有后!嘉明,你说句话!”
陈嘉明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迅速低下。
“妈,小舒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压力都挺大的,暂时……暂时先不考虑了。”
婆婆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她大概没想到,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儿子,这次会站在我这边。
“你……你们……”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们这是要气死我!”
“妈,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缓和了语气,“我们只是觉得,婚姻不应该只有生孩子这一件事。我和嘉明,需要先处理好我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
我特意加重了“我们两个人”这几个字。
婆婆是个聪明人,她从我和陈嘉明之间诡异的气氛里,嗅出了一丝不寻常。
但她没有证据。
她看了看沉默的儿子,又看了看态度坚决的我,最终只能把火气压了下去。
“你们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吧!”
她把汤碗重重一放,站起身,气冲冲地走了。
门被关上,客厅里恢复了安静。
陈嘉明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复杂的情绪。
“谢谢你。”他说。
“谢我什么?”我反问,“谢我没有把你的丑事告诉你妈,让她那颗盼孙子的心彻底碎掉?”
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我不是为了你。”我冷冷地说,“我只是不想再处理更复杂的人际关系。我累了。”
说完,我走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这是我们观念的第一次正面交锋。
婆婆代表着传统的、以传宗接代为核心的家庭观念。
而我,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只想守住我自己的边界,保护我自己的感受。
我赢了这一回合。
但代价是,这个家,变得更冷了。
从那天起,陈嘉明的行为开始发生肉眼可见的变化。
他每天准时下班回家。
晚上不再有应酬,就算有,也会提前拍照报备参与人员。
他的手机,可以随时放在我能看到的地方。
我们那个共同账户,每天都会有消费明细的短信发到我手机上。
他开始学着做饭,虽然做得很难吃。
他会记得给我买我喜欢吃的石榴,然后笨拙地把石榴籽一颗一颗剥好,放在碗里。
有一次,我看到他对着手机,在搜索“如何修复夫妻关系”。
我假装没看见,转身走开了。
他像一个正在努力遵守合同条款的乙方,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逾越。
我们的交流很少,大多是关于今天吃什么,水电费交了没之类的琐事。
我们依然分房睡。
那个家,安静得像一座被冰封的宫殿。
没有争吵,也没有温度。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好转。
我只知道,那份被我锁在抽屉里的协议,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我们两个人的头顶。
它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也隔绝了所有亲密的可能。
(七)
转机发生在一个雨夜。
我加班到很晚,忘了带伞。
站在公司楼下,看着外面瓢泼的大雨,我有些发愁。
正准备叫车,一辆熟悉的车停在了我面前。
陈嘉明从车上下来,撑着一把伞,快步向我走来。
“怎么不带伞?”他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
“忘了。”我淡淡地回答。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把伞的大半都倾向我这边,自己的半边肩膀很快就被雨淋湿了。
上了车,他从后座拿了条干毛巾给我。
“擦擦吧,别感冒了。”
车里开着暖气,很暖和。
我默默地擦着头发,车厢里只有雨刷器单调的“咔哒”声。
“你怎么知道我没带伞?”我问。
“我看到天气预报说今晚有大雨,你的办公室窗户还亮着,就猜你可能没走。”他一边开车,一边回答。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
自从那件事之后,这是他第一次,做出超出“协议”范围的关心。
一路无话。
快到家时,他忽然开口。
“小舒,我们……我们能谈谈吗?”
我没有回答。
他把车停在楼下,熄了火。
车厢里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的路灯,透过雨幕,投下昏黄的光。
“我知道,那份协议,是我应得的惩罚。”他低声说,“我一直在遵守,我不敢有任何怨言。”
“但是,我快要受不了了。”
“这个家,太冷了。冷得像个冰窖。我每天回家,都感觉像是来上班打卡。我们之间,除了必要的对话,再也没有别的交流。”
“我看着你剥好的石榴,我知道你是想对我好。我看到你给我下的那碗面,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
“可是,你为什么不肯再靠近我一步?”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压抑了很久的脆弱。
“因为我怕。”我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怕我一靠近,又会被你刺伤。”
“我花了五年时间,建起一座城堡。我以为它固若金汤,结果你从内部,轻易地就把它摧毁了。”
“我现在,是在废墟上,用砖头和水泥,重新砌墙。我砌得很慢,很小心。我不知道这堵墙还能不能建成,我也不知道建成之后,里面还能不能住人。”
“我只知道,我不能再承受一次坍塌了。”
我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
这是那件事发生以来,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展露我的脆弱。
他伸出手,似乎想替我擦掉眼泪,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他想起了那句“任何第三方都无权接触”。
在他的潜意识里,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我们婚姻里的“第三方”。
这个认知,让我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收回了手。
“小舒,对不起。”他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份协议,把你也锁住了。”
“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睛亮得惊人。
“不是作为合同的乙方,而是作为你的丈夫。”
“让我……让我重新追求你一次。”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雨渐渐小了。
车窗上,雨水划过,像一道道泪痕。
过了很久,我轻轻地“嗯”了一声。
很轻,但足够他听见。
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像被点燃的星辰。
(八)
从那天起,我们之间的关系,开始缓慢地回温。
他不再仅仅是遵守协议上的条款。
他开始尝试着,重新走进我的生活。
他会买我喜欢看的电影的票,然后像个刚谈恋爱的毛头小子一样,紧张地问我:“这个周末,有空一起去看吗?”
他会研究菜谱,给我做各种各样的新菜式,然后期待地看着我,等我评价。
他会在我加班的时候,给我送来一杯热牛奶,然后安安静静地在旁边看书,等我一起回家。
他不再睡书房了。
我允许他搬回了卧室,但我们之间,依然隔着一条看不见的线。
他睡在床的另一侧,规规矩矩,从不越界。
那份协议,依然被我锁在抽屉里。
它像一个警钟,时刻提醒着我们,曾经发生过什么。
但它也不再是冰冷的枷锁。
它变成了一个坐标,一个起点。
让我们知道,我们是从哪里摔倒的,应该往哪个方向,重新站起来。
一个月后,是我生日。
他没有买昂贵的礼物,而是请了一天假,亲手给我做了一个蛋糕。
很丑,奶油抹得歪歪扭扭。
但他把我们第一次见面、第一次约会、第一次旅行的照片,用巧克力画在了蛋糕上。
画得也很丑,像小孩子的简笔画。
我看着那个蛋糕,却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他手忙脚乱地给我擦眼泪。
“别哭啊……是不是太丑了?我下次努力画好点。”
我摇了摇头,抱住了他。
这是那件事之后,我第一次,主动拥抱他。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地回抱住我。
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快得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小舒,”他在我耳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生日快乐。”
“谢谢你,还愿意给我一个家。”
那天晚上,婆婆也来了。
她看到我们俩亲密的样子,又看到桌上那个丑丑的蛋糕,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从包里拿出了一个丝绒盒子。
“小舒,生日快乐。”
她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那块她说了无数次的玉坠子。
通体温润,翠色欲滴。
她把玉坠子拿出来,亲手给我戴上。
“这个,早该给你的。”她说。
冰凉的玉石贴着我的皮肤,却传来一种温暖的重量。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脖子上的玉坠,看着身边眼眶发红的陈嘉明,看着一脸欣慰的婆婆。
我忽然觉得,那个曾经冰冷坚硬的家,好像又开始有了温度。
废墟之上,似乎真的,可以开出新的花来。
就在我以为,生活终于可以翻开新的一页时。
我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短信,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我点开。
上面只有一句话。
【陈太太,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丈夫为你签下的那份协议,不过是他用来稳住你的缓兵之计。】
我瞳孔骤缩。
我迅速往下翻,还有第二条。
【他卖掉了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凑了三百万。你猜,这笔钱是给谁的?】
【去查查‘小安’的账户吧。也许,你会发现一个比出轨更让你绝望的真相。】
我拿着手机,感觉全身的血液,再一次,瞬间凝固。
客厅里,是陈嘉明和婆婆的笑谈声。
脖子上的玉坠,忽然变得无比冰冷,像一块寒铁,烙在我的心口。
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感觉自己又一次,掉进了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
原来,那张300分的考卷,还不是最终的成绩。
真正的考试,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