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上,继母哭着要分我爸遗产,我拿出亲子鉴定书她闭嘴了

发布时间:2025-11-21 09:36  浏览量:9

我爸的葬礼上,哀乐低回,像一条钝刀子,在每个人的神经上慢吞吞地拉扯。

空气里混杂着香烛、纸钱和廉价花圈散发出的混合气味,熏得人眼睛发酸。

我穿着一身黑,站在那儿,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我爸的黑白照片挂在正中央,他对着我笑,还是那副老好人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开口说:“小曦,别站着了,累不累?”

我没哭。

从医院接到电话,到操办后事,再到站在这里,我一滴眼泪都没掉。

心里的某个地方,好像被冻住了,又好像早就干涸了。

“我的天爷啊!老陈!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

一声尖锐的哭嚎撕破了压抑的氛围。

是张兰,我的继母。

她扑在棺木上,捶胸顿足,哭得惊天动地,仿佛天塌下来的人是她。

“你走了,我跟小宇可怎么活啊!你这个狠心的人啊!”

她一边哭,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着周围的亲戚,像个在舞台上卖力表演的蹩脚演员,时刻关注着观众的反应。

我看着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真能演。

我爸在病床上最后那半年,她来过几次?

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每次来,待不够十分钟,不是说麻将馆三缺一,就是说要去给她的宝贝儿子陈宇炖汤。

现在,她哭得倒像是那个日夜陪护的人。

周围的亲戚们开始窃窃私语。

“唉,张兰也挺可怜的。”

“是啊,老陈这一走,家里就没个顶梁柱了。”

“她一个女人家,还带着个儿子,以后日子难了。”

我听着这些话,只觉得讽刺。

张兰听着这些话,哭得更起劲了,调子拔高了八度:“我们娘俩以后可怎么办啊!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老陈啊,你带我们一起走吧!”

来了。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住的地方”,这才是她今天这场大戏的核心主题。

我深吸一口气,空气里那股子呛人的味道钻进肺里,提醒我要保持清醒。

我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张阿姨,节哀。”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张兰的哭声一滞,她抬起那张布满泪痕(和劣质化妆品)的脸,通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算计。

“小曦啊!你爸他……他就这么走了!这房子……这房子以后……”她开始哽咽,话也说得断断续续。

“房子的事,等丧事办完再说。”我打断她。

“那怎么行!”她一下子站直了身体,声音也不抖了,“你爸刚走,你们就要把我们娘俩扫地出门是不是?你们陈家也太欺负人了!”

她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我成了众矢之的。

“小曦,你怎么说话的?你张阿姨也不容易。”一个远房的七大爷开口了,一副长辈的派头。

“就是啊,人都还没走远呢,就惦记着分家产了?”八大姨也跟着附和。

我看着这群人,他们是我爸的亲戚,此刻却都站在了张兰那边。

真是可笑。

这些年,我爸是怎么贴补张兰母子的,他们难道没看见?

陈宇不上班,天天在家打游戏,买最高配的电脑,换最新款的手机,钱从哪儿来?

张兰天天搓麻将,输了钱回家就跟我爸闹,钱又从哪儿来?

我爸那点微薄的退休金,就像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我劝过我爸,不止一次。

我说:“爸,你这是养了两个祖宗。”

他每次都只是叹气:“小曦,你张阿姨她……她命苦。小宇那孩子,本性不坏,就是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他总是这样,烂好人一个。

对谁都好,除了对我,对他自己。

现在,这个他“心疼”了一辈子的女人,在他尸骨未寒的葬礼上,开始抢他的房子了。

“我没有要分家产。”我看着那群义愤填膺的亲戚,一字一句地说,“我只是觉得,在这个时候,谈钱,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张兰又激动起来,“你爸走了,这家里的一切,就该有我跟小宇的一半!尤其是这套房子,当初你爸可是答应了要留给小宇结婚用的!”

她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周围的亲戚们也跟着点头。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老陈是挺疼小宇的。”

我看着张兰那张因为激动而扭曲的脸,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跟这种人,讲道理是没用的。

她活在自己的逻辑里,一个由贪婪和自私构建起来的世界。

“张阿姨,”我开口,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你说,这家里的一切,有你和陈宇的一半?”

“那当然!”她扬起下巴。

“你说,我爸答应把房子留给陈宇结婚?”

“没错!你爸亲口答应的!”

“因为陈宇是我爸的儿子,是老陈家的后代,对吗?”我一步步地追问。

“你这不是废话吗!”张兰显得有些不耐烦了,“陈宇不是你爸的儿子,难道是你的儿子?”

人群里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

我没笑。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好。”

我从随身的包里,慢慢地,拿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

那是一份文件。

我把它展开,举到张兰面前。

“既然这样,那请你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白纸黑字,标题很大,很醒目。

《亲子鉴定报告》。

张兰脸上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混杂着震惊、迷惑、恐慌,还有一丝无法掩饰的心虚。

她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变得和墙壁一样白。

“这……这是什么东西?你伪造的!”她的声音变得尖利,但明显底气不足。

“伪造?”我冷笑一声,“张阿姨,这上面可是有具备法律效力的钢印。鉴定机构的电话地址也写得清清楚楚,你要不要现在就打电话过去问一问,这份编号为XXXXX的鉴定报告,是不是他们出具的?”

我把报告又往前递了递,几乎要贴到她的脸上。

“被鉴定人A:陈建国。被鉴定人B:陈宇。鉴定结论:排除亲生父子关系。”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声音不大,却像一颗颗炸雷,在寂静的灵堂里炸开。

所有人都惊呆了。

亲戚们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刚才还帮着张兰说话的七大爷八大姨,此刻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张兰的身体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她死死地盯着那份报告,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场惊天动地的哭嚎,那些理直气壮的索取,在此刻,都成了一个笑话。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

只剩下那首哀乐,还在不知疲倦地、一圈一圈地盘旋。

我看着张兰那张惨白的脸,心里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

只有一片荒芜的悲凉。

爸,你看到了吗?

这就是你爱了一辈子,护了一辈子的人。

你用自己的人生,暖了这么多年的一条毒蛇。

葬礼在一种诡异的寂静中结束了。

张兰没有再闹,她像个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被她的儿子陈宇搀扶着,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临走前,陈宇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很复杂,有怨恨,有迷茫,但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震惊。

他大概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开始思考“我是谁”这个哲学问题。

亲戚们也都散了,走的时候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大概在他们眼里,我成了一个心机深沉、不念亲情的“狠角色”。

无所谓了。

他们怎么看,我一点也不在乎。

我一个人回到家,那个曾经被称作“家”的地方。

推开门,一股熟悉的、陈旧的气味扑面而来。

那是我爸的味道,混杂着烟草、茶水和岁月的味道。

屋子里的陈设,一半是我的记忆,一半是张兰的痕迹。

我妈生前最喜欢的藤编摇椅,被挪到了阳台的角落,上面堆满了杂物。

墙上,我妈那张温婉的黑白照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兰和我爸的合影。

照片上,我爸笑得有些勉强,而张兰则紧紧地挨着他,一脸的志得意满。

我走过去,把那张合影摘了下来,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我从储藏室的旧箱子里,翻出了我妈的照片,用干净的布仔细擦了擦,重新挂回了墙上原来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我瘫坐在沙发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这场仗,我赢了。

但为什么,我一点也感觉不到喜悦?

我闭上眼睛,往事像潮水一样涌来。

我妈走得早,在我上初中的时候。

那之后,我爸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一个大男人,既要上班,又要照顾我,笨手笨脚地学着做饭、洗衣。

我记得有一次,他给我做蛋炒饭,盐放多了,齁得我直皱眉。

他看着我,一脸的愧疚和手足无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小曦,爸……爸对不起你。”

那一刻,我心里酸酸的,我扒拉着那碗咸得发苦的饭,说:“爸,好吃,你做的最好吃了。”

他笑了,眼角却有泪光。

那段日子很难,但我们父女俩相依为命,也有一种别样的温暖。

张兰就是在那时候出现的。

她是社区舞蹈队的,跟我爸在一个活动中心认识。

她很会来事,嘴巴甜,会看人眼色。

她开始频繁地来我们家,帮着收拾屋子,做饭。

她做的红烧肉,肥而不腻,是我爸的最爱。

她会记得我爸的胃不好,给他熬小米粥。

她会给我买我喜欢的发卡,夸我学习好,长得像我爸。

我爸那颗因为孤独而冰冷的心,渐渐被她捂热了。

他开始有笑容了,话也多了起来。

我看着我爸的变化,心里其实是高兴的。

我希望他能幸福。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喜欢张兰。

她的那种热情,总让我觉得不真实,像一层涂抹得过于均匀的油彩,底下不知道藏着什么。

她看我爸的眼神,不像是我妈看我爸的那种,充满了爱意和温柔。

她的眼神里,有一种精明的、算计的光。

她会不动声色地打听我爸的工资,我家的房子有多大。

她会“无意”中提起,她儿子陈宇上的是私立中学,学费有多贵。

那时候我年纪还小,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一种本能的排斥。

我跟我爸提过我的感觉。

“爸,我不喜欢张阿姨。”

我爸愣了一下,然后摸着我的头,说:“小曦,你张阿姨是个好人。她对我们好,你要懂事。”

“懂事”。

从那以后,这个词就像一个紧箍咒,套在了我的头上。

为了让我爸高兴,我必须“懂事”。

我必须接受张兰,接受她成为这个家新的女主人。

我必须接受陈宇,那个比我大两岁,眼神里总是带着一丝轻蔑和不屑的男孩,成为我的“哥哥”。

他们结婚那天,没有办酒席,就是两家人一起吃了顿饭。

饭桌上,张兰的父母和亲戚,不停地夸我爸“有本事”“工作好”“房子大”。

我爸只是憨厚地笑着,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我看着他微醺的脸,心里突然很难过。

爸,你真的快乐吗?

婚后,张兰很快就露出了她的真面目。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勤快了。

饭菜开始变得敷衍,家里也渐渐乱了起来。

她把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了打麻将和逛街上。

她开始理直气壮地管我爸要钱。

“老陈,给我点钱,姐妹们约我去做美容。”

“老陈,小宇的电脑该换了,同学都用最新的。”

“老陈,我看上了一件大衣,打完折还要两千多……”

我爸的工资和退休金,就像流沙一样,从他的指缝间溜走,进了张兰母子的口袋。

家里的气氛也变了。

以前,家里只有我和我爸,虽然冷清,但很安宁。

现在,家里多了两个人,却充满了争吵和火药味。

张兰会因为我爸给的钱不够多而大吵大闹。

陈宇会因为我多用了一会儿电脑而对我恶语相向。

而我爸,总是那个和稀泥的人。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

“张兰,我下个月发了工资就给你。”

“小曦,你是妹妹,让着点哥哥。”

我越来越沉默。

这个家,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它成了一个被外来物种入侵的巢穴,而我,是那个格格不入的原住民。

大学我考去了外地,像是逃离。

四年里,我很少回家。

每次打电话,我爸总是问我钱够不够花,然后就是张兰在旁边“无意”的插话。

“小曦啊,你爸身体不好,你别老让他操心。”

“女孩子在外面要懂得节约,你爸赚钱不容易。”

听着这些话,我只想挂掉电话。

毕业后,我留在了那座城市,找了一份不错的设计工作。

我开始经济独立,我以为,我终于可以摆脱那个家了。

但现实很快就给了我一记耳光。

我爸的身体越来越差。

先是高血压,后来又是心脏病。

他开始频繁地进出医院。

而张兰,除了在我爸刚住院时去“表演”一下她的“关切”,其余时间,人影都见不到。

照顾我爸的责任,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我身上。

我请了长假,在医院和公司之间两头跑。

那段时间,我瘦了十几斤。

有一次,我爸半夜心脏不舒服,我急急忙忙地叫医生。

等他情况稳定下来,已经是凌晨三点。

我趴在病床边,又累又困,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爸醒了,他用他那双干枯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

“小曦,对不起……”他的声音很微弱,充满了愧疚,“是爸……拖累你了。”

我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你妈留下的那个小木盒子,你收好……以后……防着点人。”他断断续续地说着。

我心里一动。

那个小木盒子,是我妈的嫁妆,里面放着一些她的首饰和旧照片。

我爸一直当宝贝一样收着。

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还要我“防着点人”?

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我爸其实什么都懂。

他只是……太懦弱了。

或者说,他被那份所谓的“感情”和“责任”绑架了太久,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出院后,我爸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他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

张兰回家的次数更少了。

有一次我回家,发现我爸躺在床上,嘴唇干裂,床边的水杯是空的。

张兰和陈宇在客厅里,一个看电视嗑瓜子,一个戴着耳机打游戏,音响开得震天响。

那一刻,我心里的怒火“噌”地一下就蹿了起来。

我冲进客厅,关掉电视,拔掉电脑电源。

“你们是瞎了还是聋了?没看见他需要喝水吗!”我冲着他们吼。

张兰被我吓了一跳,手里的瓜子撒了一地。

“你吼什么吼!他自己没长手吗?渴了不会自己倒?”她缓过神来,也冲我嚷嚷。

“他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自己倒?”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张兰!”我气得浑身发抖,“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他躺在床上的是你的丈夫!”

“丈夫?”她冷笑一声,“他现在就是个累赘!要不是看在他那点退休金和这套房子的份上,我早就不伺候了!”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里。

原来,一切都是为了钱和房子。

所有的温情,所有的照顾,都是假的。

我看着她那张因为刻薄而显得越发丑陋的脸,心里一片冰冷。

也就是从那天起,一个念头在我心里生了根。

我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

我爸已经指望不上了,我必须保护他,保护这个家最后剩下的一点东西。

我爸昏迷前对我说的话,再次在我耳边响起。

“防着点人。”

“那个小木盒子。”

我回家翻出了那个小木盒子。

里面除了我妈的一些旧首饰,还有一沓旧照片和信件。

我一张张地翻看。

大多是我爸妈年轻时的合影,还有我小时候的照片。

翻到最后,我发现了一张被夹在信封里的单人照。

照片上的男人很年轻,眉眼之间,和陈宇有几分相似。

照片背后,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一行字:赠与兰,一九九X年。

我的心猛地一跳。

“兰”,是张兰吗?

这个男人是谁?

我拿起那个信封,里面是一封信。

信的开头写着:“亲爱的兰……”

信的内容,是一个男人在向他的恋人倾诉思念,信里提到了他们的“孩子”,说他很快就会回来,和他们母子团聚。

信的落款,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名字:林伟。

日期,是一九九X年。

我算了一下时间,那个时候,陈宇应该刚出生不久。

而张兰,还没有认识我爸。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我脑海里成形。

陈宇,会不会根本就不是我爸的儿子?

这个想法让我浑身发冷。

如果这是真的,那张兰这些年的所作所vei,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她带着别人的儿子,嫁给我爸,心安理得地花着我爸的钱,算计着我爸的房子。

我必须证实这个猜想。

可是,怎么证实?

我爸现在病重,根本不可能配合我去做什么亲子鉴定。

我陷入了困境。

那段时间,我像个侦探一样,到处搜集线索。

我找借口回了趟我爸的老家,跟一些老邻居、远房亲戚打听张兰的过去。

果然,让我打听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有人说,张兰年轻的时候,好像是跟一个外地做生意的人好过。

后来那个男的走了,张兰就一个人带着孩子,过得挺苦。

再后来,就听说她嫁到了城里,嫁了个条件不错的老实人。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同一个可能。

但我还差最关键的证据。

一个能让她哑口无言的证据。

机会很快就来了。

有一次,陈宇感冒,张兰让我去给他买药。

我看着他随手扔在垃圾桶里的、沾着口水的棉签,一个主意冒了出来。

我找了个借口支开他们,然后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那根棉签,放进了一个干净的密封袋里。

做这件事的时候,我的手一直在抖。

我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我只知道,我不能让我爸一辈子的心血,被这两个骗子侵占。

然后,我又趁着给爸擦洗身体的时候,偷偷剪下了他几根头发。

我拿着这两份样本,找到了市里最权威的一家基因鉴定中心。

等待结果的那一个星期,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一个星期。

我每天都坐立不安,既希望我的猜想是错的,又希望它是对的。

如果猜想是错的,那意味着陈宇真的是我爸的儿子。我爸虽然懦弱,但至少没有被骗得那么彻底。可那样的话,这套房子,这份家产,就真的要被他们分走一半。

如果猜想是对的,那张兰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我爸这一生,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不知道我更希望看到哪种结果。

拿到报告的那天,我坐在鉴定中心门口的台阶上,手抖得连报告都拆不开。

我深呼吸了好几次,才颤抖着撕开了封口。

我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结论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

“根据DNA分析结果,不支持被鉴定人陈建国为被鉴定人陈宇的生物学父亲。”

那一刻,我没有感到愤怒,也没有感到轻松。

我只是觉得,很悲哀。

为我爸感到悲哀。

他这一辈子,到底图了什么?

他用自己的善良和懦弱,为别人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耗尽了自己的积蓄和健康,最后换来的是什么?

是葬礼上的争吵,是病床前的冷漠,是一场彻头彻dǐ的骗局。

我把那份鉴定报告,小心地收进包里。

我知道,这张纸,将是我最后的武器。

从回忆中抽离,我环顾着这个空荡荡的家。

墙上,我妈的照片静静地看着我,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

妈,如果你还在,该有多好。

你就不会让爸受这么多苦,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一个浑身是刺,冷得像冰块一样的女儿。

手机响了,是我的一个发小,李静。

“曦曦,你还好吗?我听说了……你别太难过。”

“我没事。”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没事才怪!你那个继母,也太不是东西了!葬礼上就闹,简直了!”李静在电话那头义愤填膺。

“都过去了。”

“什么过去了!这事没完!曦曦,你听我说,房产证在你手里吧?千万别心软!那是叔叔留给你唯一的念物了!”

“我知道。”

挂了电话,我走到我爸的房间。

他的床上还保留着他最后躺过的痕迹,枕头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我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放着一个房产证,一个存折。

房产证上,是我爸的名字。

存折上,余额只剩下三千二百块。

我苦笑了一下。

这就是我爸一辈子攒下的所有财富。

剩下的,都变成了张兰身上的貂皮大衣,变成了陈宇手里的最新款游戏机。

正看着,门铃响了。

我透过猫眼一看,是张兰和陈宇。

我皱了皱眉,不想开门。

但门铃锲而不舍地响着,还伴随着张兰的叫嚷声。

“陈曦!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别躲着!”

“开门!再不开门我踹了!”陈宇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我怕他们闹得邻居都出来看笑话,只好打开了门。

门一开,张兰就挤了进来,陈宇跟在她身后。

张兰的眼睛还是红肿的,但里面的凶光却一点没减。

“陈曦,你长本事了啊!敢拿个假东西来糊弄我!”她一进来就兴师问罪。

“假东西?”我靠在门框上,冷冷地看着她,“你要不要我把鉴定中心的电话给你,你亲自去问问?”

张兰噎了一下,随即又梗着脖子说:“谁知道你是不是跟他们串通好了!再说了,就算……就算小宇不是你爸亲生的,那又怎么样?我嫁给你爸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这房子就该有我的一份!”

她这是图穷匕见了。

亲情牌打不了,就开始打苦情牌了。

“苦劳?”我笑了,“你是指天天泡在麻将馆里,回家就跟我爸要钱的苦劳吗?还是指我爸生病住院,你连面都不露的苦劳?”

“你……”张兰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脸涨成了猪肝色。

“妈,别跟她废话!”陈宇在一旁不耐烦地开口了,“陈曦,我爸……不,陈叔叔到底怎么说?这房子到底给不给我?”

他到现在,关心的还是房子。

至于自己到底是谁的儿子,他好像并不在乎。

或者说,他不敢在乎。

“给你?”我看着他,像看一个白痴,“你凭什么?”

“就凭我妈嫁给了他!就凭我管他叫了二十多年的爸!”陈宇理直气壮地说。

“你管他叫爸,是因为他能给你钱花,能让你心安理得地当个巨婴,对吧?”我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陈宇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你胡说八道!”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我转向张兰,“张阿姨,我爸已经走了。看在他曾经对你们那么好的份上,我不想把事情做绝。”

“我给你们两条路。”

“第一,你们现在就收拾东西,从这个房子里搬出去。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干。”

“第二,如果你们不搬,那我们就法庭上见。到时候,我不但要收回这套房子,我还要起诉你诈骗。你带着别人的儿子,骗取我父亲的抚养和信任,骗取我家的财产,你说,法官会怎么判?”

张兰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你……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我迎上她的目光,眼神里没有一丝退缩,“我爸已经不在了,现在,这个家,我说了算。”

那一刻,我从张兰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

是那种装不出来的,发自内心的恐惧。

她大概从来没想过,那个在她眼里一直沉默寡言、逆来顺受的陈曦,会变得如此强硬。

陈宇也愣住了,他看着我,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狠话,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好久,张兰才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倒在沙发上。

“好……好……算你狠。”她喃喃地说,“我们搬。”

他们搬走的那天,是个阴天。

张兰指挥着陈宇,把他们的东西一件件地往外搬。

其实也没多少东西。

一些衣服,一些化妆品,还有陈宇那台宝贝得不得了的游戏电脑。

这个家里大部分的东西,都是我爸和我妈留下的。

他们就像是两个寄居蟹,住在了别人的壳里,现在,壳要被收回去了。

搬到最后,张兰站在客厅中央,环顾着四周。

她的眼神很复杂,有不甘,有怨恨,但更多的是一种梦醒时分的茫然。

“陈曦,”她突然开口,声音沙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重要吗?”我反问。

她惨笑一声:“是啊,不重要了。”

她转过身,拖着一个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陈宇跟在她身后,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

“对不起。”

他很小声地说了一句,然后迅速地低下了头,追着张兰的背影跑了。

我愣住了。

我没想到,他会跟我说对不起。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整个世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看着墙上我妈的照片。

妈,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我没有哭,只是觉得很累,很累。

我把这个充满了不好回忆的房子卖掉了。

卖房子的那天,中介带着买家来看房。

那是一对很年轻的夫妻,眼睛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

女主人摸着阳台的栏杆,笑着对她丈夫说:“老公,以后我们在这里种满花吧。”

我看着他们,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我爸和我妈刚搬进这个家时的样子。

那时候,这个家里也充满了欢声笑语。

只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我用卖房子的钱,在城市的另一头,买了一间小小的单身公寓。

公寓不大,但阳光很好。

我把所有的东西都换成了新的。

新的床,新的沙发,新的窗帘。

我把妈的照片摆在床头,旁边放了一张我爸年轻时最帅的照片。

照片上,他穿着军装,英姿飒Tà,眼神明亮。

那时的他,还没有遇见张兰,还没有被生活磨去所有的棱角。

我开始学着一个人生活。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在周末的午后,坐在阳台上喝茶,看书。

日子过得平淡,但也安宁。

我渐渐地,不再做噩梦了。

我以为,张兰和陈宇,会像人间蒸发一样,彻底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是李静打来的。

“曦曦,你猜我今天看见谁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谁?”

“你那个前继母,张兰!”

我的心沉了一下。

“她怎么了?”

“我今天去人才市场,看见她在找工作。扫厕所的,一个月两千块。啧啧,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她旁边还跟着陈宇,那小子也蔫头耷脑的,在看保安的招聘信息。听说他们租了个地下室住,日子过得挺惨的。”

听着李静的话,我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惨吗?

也许吧。

但这不都是他们自己选的路吗?

“曦曦,你说,他们会不会后悔啊?”李静问。

“不知道。”我说,“也许吧。”

但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人生没有回头路。

挂了电话,我走到阳台。

夕阳的余晖洒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

楼下的公园里,有孩子在嬉笑打闹,有老人在散步。

一派人间烟火的景象。

我突然想起我爸。

想起他给我做的那碗咸得发苦的蛋炒饭。

想起他偷偷给我塞零花钱时,那笨拙又慈爱的样子。

想起他在病床上,拉着我的手,说“对不起”。

他这一生,糊涂,懦弱,识人不清。

他不是一个完美的父亲。

但他爱我,用他自己的方式。

这就够了。

我拿出手机,翻出那张我爸穿着军装的照片。

我看着他年轻的、意气风发的脸,轻声说:

“爸,我不怪你了。”

“你放心吧,我过得很好。”

一阵风吹来,吹动了窗台上的风铃,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像是在回应我。

我笑了。

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

天边,晚霞绚烂如火。

我知道,明天,又将是新的一天。

属于我自己的,新的一天。

生活就像一条平静的河流,在没有了张兰和陈宇这对暗礁之后,缓缓地向前流淌。

我的工作很顺利,设计稿屡次得到客户的认可,升职加薪也提上了日程。

我开始有了一些真正的爱好,周末去上陶艺课,捏出一些奇形怪状但自己很喜欢的杯子和碗。

或者背着画板,去郊外的公园写生,一坐就是一下午。

我不再是那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我开始学着柔软下来,学着去感受生活中的那些微小的美好。

比如,清晨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的第一缕阳光。

比如,楼下早餐店里那碗热气腾腾的豆浆。

比如,下班路上,耳机里正好放到自己最喜欢的那首歌。

这些细碎的、平凡的瞬间,构成了我新的生活。

偶尔,我也会想起那个已经卖掉的家。

想起那些争吵,那些眼泪,那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日子。

但它们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遥远而模糊。

我已经可以很平静地去回望它们,就像看一部与自己无关的老电影。

有一天,我整理旧物,又翻出了那个小木盒子。

盒子里,那张年轻男人的照片,那封情意绵绵的信,还静静地躺在那里。

我看着照片上那个叫“林伟”的男人,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我把照片和信,装进一个信封,寄到了我从李静那里打听到的、张兰他们现在住的那个地下室的地址。

我没有留名。

我不知道张兰收到这个信封会是什么反应。

也许会勾起她对往事的追忆,也许会让她更加痛苦。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应该物归原主。

陈宇,也应该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谁,长什么样子。

这是他的人生,他有权知道真相。

做完这件事,我感觉心里最后的一点疙瘩,也解开了。

我彻底地,放下了过去。

又过了一年。

我谈恋爱了。

他是我在一次行业交流会上认识的,一个温和、开朗的建筑设计师。

他叫周明。

他很爱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

他会记得我不吃香菜,会在我来例假的时候,给我煮红糖姜茶。

他会认真地听我讲我那些天马行空的设计理念,然后给出他专业的建议。

他会拉着我的手,在深夜的街头散步,陪我聊那些不着边际的话题。

和他在一起,我感觉很放松,很安心。

我第一次,感觉到了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滋味。

我跟他讲了我的家庭,我的父亲,还有张兰。

我以为他会觉得我是一个复杂、甚至有点可怕的女人。

但他听完后,只是沉默了很久,然后紧紧地抱住我。

“辛苦你了。”他在我耳边说,“以后,有我呢。”

那一刻,我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是那种积攒了很久很久,终于找到一个出口的,释放的眼泪。

我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哭得像个孩子。

原来,被人理解,被人心疼,是这样一种感觉。

我们见了双方的父母。

周明的父母是很开明的老人,他们没有因为我的家庭情况而对我有任何偏见。

他们只是心疼地拉着我的手,说:“好孩子,以后就把这里当自己家。”

我妈的照片,现在摆在我新家的床头柜上。

旁边,是我爸的照片。

再旁边,是我和周明的合影。

照片上,我们笑得灿烂又幸福。

每天早上醒来,看到他们,我都会觉得,生活真好。

婚礼定在秋天,一个天高云淡的日子。

婚礼前,我去了一趟墓地。

我爸和我妈葬在了一起。

我把一束他们最喜欢的百合花,放在墓碑前。

“爸,妈,我要结婚了。”

我蹲下来,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冰冷的墓碑。

“他叫周明,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你们放心吧。”

“爸,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善良没有错,但善良要有锋芒。爱也没有错,但爱要给对的人。”

“谢谢你,用你的一生,给我上了这最重要的一课。”

“还有,妈,你的女儿,终于要嫁人了。你会为我高兴的,对吧?”

我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很多。

风吹过,墓地旁的松柏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回应我。

我站起身,看着墓碑上两张笑得温和的脸。

心里一片宁静。

离开墓地的时候,夕阳正把整个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

我拿出手机,给周明发了一条信息:

“我回家啦。”

他几乎是秒回:

“好,我在家做好饭等你。”

后面还跟了一个拥抱的表情。

我看着手机屏幕,笑了。

我知道,在那个亮着灯的家里,有一个人,在等我。

这就够了。

这就是我想要的,最真实、最温暖的人间。

我收起手机,加快了脚步,向着那片温暖的光,走去。

身后,是告别的过去。

身前,是崭新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