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年资助孤儿院,院长临终说,你女儿其实没死
发布时间:2025-11-24 04:16 浏览量:10
我资助阳光孤儿院已经有十五年了。
从二十八岁到四十三岁,
人生最好的年华都留在了这里。
同事们说我傻,
自己还没成家,
却把大部分收入都捐给了孤儿院。
我只是笑笑,
心里清楚这不是施舍,
而是一种说不清的牵绊。
院长李妈妈是个慈祥的老人,
今年已经七十六岁。
我第一次来孤儿院时,
她刚过六十岁生日。
那天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衬衫,
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握着我手说:
“谢谢你,孩子。”
她的手很粗糙,
掌心布满老茧,
却格外温暖。
从那以后,
我每个月都会来看孩子们。
带些书本、玩具,
偶尔也会带些零食。
孩子们都喜欢围着我叫“林阿姨”,
只有一个小姑娘总是站在远处。
她叫小雨,
约莫五六岁的样子,
眼睛又黑又亮,
看人时带着几分怯生生的神情。
“那孩子不太爱说话。”
李妈妈有一次告诉我,
“她来院里三年了,
从没见她和别的孩子一起玩过。”
不知为什么,
我对小雨有种特别的关注。
每次来都会特意找她,
给她带个小发卡或者彩色画笔。
她从不主动开口,
但会默默收下礼物,
然后飞快地跑开。
直到半年后的一个下午,
我才第一次听见她说话。
那天我坐在院里的长椅上看孩子们玩耍,
小雨悄悄走过来,
递给我一张画。
画上是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小女孩,
背景是漫天飞舞的蝴蝶。
“送给你。”她小声说,
声音轻得像羽毛。
我接过画,
注意到画中女人的发型和我很像,
都是齐肩的卷发。
“画得真好,
这是谁呀?”
小雨低着头,
脚尖蹭着地面:
“这是妈妈和我。”
我的心突然疼了一下。
后来李妈妈告诉我,
小雨是被人在公园里发现的,
当时她一个人坐在长椅上,
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照片。
警察找了她父母很久,
始终没有消息。
那天晚上回到家,
我翻出藏在衣柜最深处的盒子。
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的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
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这是我的女儿暖暖,
如果她还活着,
今年也该和小雨差不多大了。
七年前,
我刚怀孕不久,
丈夫就在一次车祸中去世。
我强忍着悲痛生下女儿,
给她取名暖暖,
希望她能给这个冰冷的家带来温暖。
暖暖三岁那年,
我带着她去商场买衣服。
就在我低头看价格的几秒钟里,
她不见了。
警察调了监控,
只拍到一个戴着口罩的女人抱着孩子匆匆离开。
监控很模糊,
看不清脸。
我疯了一样找遍了全城,
在报纸上登寻人启事,
去各个派出所询问,
甚至找过私家侦探。
一年过去了,
两年过去了,
始终没有消息。
第四年,
警方在邻省破获了一个拐卖儿童团伙,
根据他们的供词,
在山区找到了三个被卖的孩子。
警察让我去认领,
我怀着最后一丝希望赶去,
却没有我的暖暖。
据人贩子交代,
他们当年偷走的孩子中,
有一个在路上发高烧,
没来得及救治就死了,
尸体被扔在了荒山里。
根据时间和地点判断,
那应该就是暖暖。
我抱着警方还给我的、
暖暖失踪那天穿的小外套,
在派出所哭到昏厥。
那件浅黄色的外套上,
还绣着她最喜欢的小兔子。
从那天起,
我成了没有灵魂的人。
上班、下班、吃饭、睡觉,
生活变成了一种机械的重复。
直到有一天,
我在报纸上看到了阳光孤儿院的募捐广告,
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也许是为了赎罪,
也许是为了填补内心的空洞,
我开始定期资助孤儿院。
而小雨的出现,
让我冰封的心有了一丝松动。
又一个周末,
我照例来到孤儿院。
孩子们正在院子里做游戏,
小雨独自坐在角落的秋千上,
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我走过去,
轻轻推起秋千。
秋千荡起来,
越来越高。
小雨突然笑了,
银铃般的笑声在院子里回荡。
那一刻,
阳光照在她脸上,
我恍惚间看到了暖暖。
“小雨,
想妈妈吗?”我轻声问。
秋千慢慢停下来。
小雨低着头,
小声说:
“想。
但我记不清妈妈的样子了。”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那你记得什么?”
“记得妈妈身上香香的,
记得她给我梳辫子,
记得她叫我暖暖。”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
暖暖——
这个名字像惊雷一样在我耳边炸开。
我蹲下身,
双手颤抖地握住小雨的肩膀:
“你刚才说什么?
你妈妈叫你什么?”
小雨被我的反应吓到了,
怯生生地说:
“暖暖...
妈妈说我是她的小暖炉...”
不可能,
这一定是巧合。
我告诉自己冷静,
世界上叫暖暖的孩子不止一个。
可是心跳却越来越快,
几乎要冲出胸膛。
“小雨,
你来孤儿院时,
身上有没有带什么东西?”
小雨想了想:
“有一个小包包,
李妈妈帮我收起来了。”
我立刻牵着她的手去找李妈妈。
在李妈妈的办公室,
我看到了那个小背包——
浅黄色,
上面绣着一只小兔子。
和我珍藏的那件外套一模一样。
我的手抖得厉害,
几乎打不开背包的扣子。
李妈妈疑惑地看着我:
“小林,
你怎么了?”
我终于打开了背包,
里面的东西很简单:
一把小梳子,
一条手帕,
还有一张用塑料膜仔细封好的照片。
当我看到照片时,
整个世界都旋转起来。
照片上是我和暖暖,
她三岁生日那天在公园拍的。
她坐在我腿上,
手里举着棉花糖,
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这张照片我一直放在钱包里,
直到她失踪那天...
“这张照片...”
我声音嘶哑,
“小雨是从哪里来的?”
李妈妈被我的样子吓到了,
赶紧翻出档案:
“小雨是四年前被送到这里的,
警察说是在人民公园发现的。
怎么了?
你认识这孩子?”
我没有回答,
只是紧紧攥着那张照片,
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我转向小雨,
仔细端详她的脸。
那双眼睛,
那个小鼻子,
尤其是笑起来时左边脸颊的小酒窝...
和暖暖一模一样。
“暖暖...”
我哽咽着叫出这个七年未曾出口的名字。
小雨歪着头看我,
眼神困惑。
李妈妈似乎明白了什么,
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她示意其他老师先把小雨带出去,
然后关上了门。
“小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泣不成声,
断断续续地讲述了暖暖失踪的事。
“那件外套...
和背包是一样的...
还有照片...
她就是我的暖暖...”
李妈妈跌坐在椅子上,
喃喃自语:
“可是...
可是警方当时说...”
“他们弄错了!”
我几乎是喊出来的,
“我的暖暖还活着,
她就是小雨!”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像一场梦。
我打电话联系了当年办案的警察,
又带着小雨去做了亲子鉴定。
在等待结果的日子里,
我请了假,
整天陪在孤儿院。
小雨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
开始主动靠近我,
甚至允许我帮她梳头、讲故事。
给她梳头时,
我发现她后脑勺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和我记忆中暖暖摔伤的位置一样。
我轻轻抚摸那道疤,
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
“阿姨,
你为什么总是哭?”小雨问我。
我擦掉眼泪,
努力微笑:
“因为阿姨太高兴了。”
一周后,
鉴定结果出来了。
我和小雨是亲生母女。
捧着那份报告,
我在鉴定中心的走廊里哭得不能自已。
七年了,
我的暖暖终于回到了我身边。
办理领养手续很顺利,
毕竟我是她的亲生母亲。
我带暖暖回家那天,
李妈妈和全院老师孩子都来送行。
暖暖抱着她的小背包,
另一只手紧紧牵着我的手。
“我们回家,
暖暖。”我说。
她抬起头,
第一次主动对我笑了:
“妈妈,
我们回家。”
那一刻,
七年的痛苦和等待都值得了。
暖暖重新适应有妈妈的生活需要时间。
起初她还是会半夜惊醒,
会不敢一个人睡,
会在人多时紧张地攥紧我的衣角。
我请了长假,
专心陪她。
我们一起去买新衣服,
一起去游乐园,
一起做饼干,
做着所有普通母女会做的事。
渐渐地,
暖暖脸上的笑容多了,
话也多了起来。
她会跟我讲孤儿院的事,
讲她的小伙伴,
讲李妈妈如何照顾他们。
但她从不提被拐卖后的经历,
每当我试图问起,
她就会沉默下来,
眼神变得空洞。
我不再追问。
只要她回到我身边,
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
暖暖上了小学,
交了新朋友,
变得开朗活泼。
偶尔,
我还会带她回孤儿院做义工。
李妈妈每次见到我们,
都会感慨万千地摸着暖暖的头说:
“这孩子真有福气。”
但我注意到,
李妈妈看我的眼神里总带着一丝欲言又止。
我以为她是担心暖暖不适应,
并没有多想。
直到今年春天,
李妈妈因病住院。
医生说她的肺癌已经到了晚期,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我和暖暖经常去医院看她,
她一次比一次消瘦,
但精神还不错。
那天下午,
暖暖去上学了,
我独自去医院陪李妈妈。
她刚做完化疗,
很是疲惫。
我帮她擦洗身子,
喂她喝粥。
傍晚时分,
夕阳透过窗户洒进病房,
给一切都镀上了金色。
李妈妈突然握住我的手:
“小林,
有件事我憋在心里很久了...”
她的声音很虚弱,
但眼神异常清醒。
我放下毛巾,
坐在床边:
“您说,
我听着呢。”
她深吸一口气,
仿佛在积蓄力量:
“关于暖暖...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心头一紧:
“什么意思?”
“当年...
当年不是人贩子偷走了她...”
李妈妈的声音越来越轻,
我不得不俯下身才能听清,
“是你丈夫的母亲...
你的婆婆...
她一直不能接受你,
认为是你要了她儿子的命...”
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您说什么?”
“她雇人抢走了孩子...
本想带回老家抚养...
但路上孩子哭闹不止...
那人害怕了...
就把孩子扔在了公园里...”
李妈妈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赶紧给她喂了口水。
“您怎么知道这些?”
我的声音在发抖。
李妈妈闭上眼睛,
两行泪水从眼角滑落:
“因为...
因为那个被雇的人...
是我的儿子...”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
只有监护仪的滴答声。
我怔怔地看着李妈妈,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后来很后悔...
每天都活在愧疚中...
三年前他车祸去世...
临终前才告诉我真相...”
李妈妈泣不成声,
“我之所以对暖暖格外照顾...
是想替儿子赎罪...
我本想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
可是...
可是看到你们母女重逢...
我实在不忍心...”
我呆呆地坐在那里,
大脑一片空白。
七年来所有的痛苦、自责、绝望,
原来都是一场人为的悲剧。
而策划这一切的,
竟然是我一直尊重的婆婆。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我的声音冰冷。
“我怕...
我怕你知道真相后...
不会再让暖暖来看我...”
李妈妈哭得浑身颤抖,
“我是个自私的人...
对不起...
小林...
真的对不起...”
我看着这个垂死的老人,
心中五味杂陈。
恨吗?
当然恨。
但更多的是悲哀——
为她的儿子,
为她,
也为我自己。
“你女儿...
暖暖她...”
李妈妈突然抓紧我的手,
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是你婆婆派人带走了她...
那天她哭喊着要妈妈...
那个人情急之下说了句'你奶奶才是为你好'...”
李妈妈的声音越来越弱,
“暖暖很聪明...
她记住了这句话...”
我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所以暖暖一直知道真相?
知道是她的亲奶奶让人带走了她?
知道这七年的分离是人为的悲剧?
“她还小...
可能已经忘了...”
李妈妈喘着气说,
“求你...
别告诉她...
让她快快乐乐地长大...”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机械地点点头。
李妈妈似乎松了口气,
缓缓闭上眼睛。
当晚,
李妈妈永远地睡着了。
我坐在病床前,
看着这个保守秘密多年的老人,
心中百感交集。
回到家时已是深夜,
暖暖已经睡了。
我轻轻走进她的房间,
坐在床边看她熟睡的脸。
月光下,
她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小小的阴影,
那么安详,
那么美好。
“妈妈?”
她突然醒了,
揉着惺忪的睡眼,
“你回来了?
李奶奶好些了吗?”
我抚摸她的头发:
“她去了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
暖暖沉默了一会儿,
轻声问:
“是像爸爸去的那个地方吗?”
“是的,
宝贝。”
她往里面挪了挪,
拍拍空出来的位置:
“妈妈,
今晚你能陪我睡吗?”
我躺下来,
把她搂在怀里。
她的身体很温暖,
呼吸均匀地拂过我的脖颈。
就在我以为她又睡着时,
她突然轻声说:
“妈妈,
你还记得奶奶长什么样子吗?”
我的心猛地一沉:
“为什么问这个?”
“没什么...”
她往我怀里钻了钻,
“只是突然想不起来了...”
我紧紧抱着她,
泪水无声地滑落。
也许李妈妈说得对,
有些事情,
不如永远成为秘密。
“睡吧,
暖暖。”
我亲了亲她的额头,
“妈妈永远爱你。”
“我也爱你,
妈妈。”
窗外的月光很亮,
照亮了我们的未来。
无论过去有多少伤痛,
从今往后,
我们都不会再分开了。
而有些真相,
就让它随风散去罢。我轻轻拍着暖暖的背,
看着她重新入睡。
月光洒在她脸上,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这张脸和我记忆中的暖暖重叠,
却又多了几分陌生。
第二天清晨,
我照常为暖暖准备早餐。
煎蛋,牛奶,烤面包片。
她坐在餐桌前,
小口小口地吃着。
“妈妈,今天能送我去学校吗?”
她抬头问我,
眼睛里带着期待。
“当然可以。”
我摸摸她的头,
“以后妈妈每天都送你。”
走在去学校的路上,
暖暖紧紧牵着我的手。
路过公园时,
她突然停下脚步。
“妈妈,我以前来过这里。”
她指着远处的长椅,
“就是那张椅子。”
我的心猛地一紧。
那是她当年被发现的地方。
“你还记得什么?”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暖暖歪着头想了想:
“记得有个叔叔给我买冰淇淋,
然后就不见了。”
她摇摇头,
“其他的记不清了。”
我蹲下身,
整理她的衣领:
“以后妈妈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送完暖暖,
我没有直接回家。
而是去了婆婆住的小区。
七年了,
自从暖暖失踪后,
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她也从没主动联系过我。
站在熟悉的家门前,
我犹豫了很久。
最终还是没有按门铃。
透过窗帘的缝隙,
我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在客厅走动。
她老了太多,
头发全白了。
正当我准备离开时,
门突然开了。
婆婆拎着垃圾袋走出来,
看到我,
她愣住了。
垃圾袋从手中滑落,
散了一地。
“小林...”
她的嘴唇颤抖着,
“你怎么来了?”
我没有回答,
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七年不见,
她脸上的皱纹深了许多,
眼神躲闪着不敢与我对视。
“我找到暖暖了。”
我直接说道。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扶着门框才站稳:
“什...什么?”
“暖暖还活着,
我现在和她在一起。”
我一字一句地说,
“您不想说点什么吗?”
婆婆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暖暖...
我更对不起我儿子...”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我冷冷地看着她:
“就因为你恨我,
就要让暖暖失去妈妈?”
“我糊涂啊...”
婆婆瘫坐在地上,
“当时觉得都是你的错...
要不是你非要搬出去住,
我儿子也不会出事...
我想把孙女要回来...”
路过的邻居好奇地张望。
我叹了口气,
弯腰扶起她:
“进屋说吧。”
客厅里摆着丈夫的遗照,
照片上的他笑容依旧。
婆婆颤抖着给我倒了杯水,
双手抖得厉害。
“那天...
我找了个人去接暖暖...”
她断断续续地讲述,
“本来只是想带她来见我...
没想到那人在路上改变了主意...
说要加钱...
否则就把孩子送回去...”
我的心揪紧了:
“然后呢?”
“我一时糊涂...
就说随你处置...
后来听说孩子丢了...
我后悔啊...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哭得几乎喘不过气:
“这七年我每天都在后悔...
想去自首又没勇气...
更没脸见你...”
我看着这个曾经强势的婆婆,
如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恨意依然存在,
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悲哀。
“暖暖已经回家了。”
我站起身,
“您以后...不要来找我们了。”
“让我见见她...”
婆婆抓住我的衣袖,
“就一面...”
我轻轻挣脱:
“她现在过得很好,
我不想让她想起不愉快的事。”
走出婆婆家,
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七年的谜团终于解开,
心里却空落落的。
回到家,
我开始整理暖暖的房间。
在抽屉最里面,
发现了一个小本子。
翻开一看,
是暖暖画的画。
每一张都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女孩,
背景各不相同。
有一张特别引起了我的注意。
画上是两个大人争吵的场景,
一个小女孩在角落里哭泣。
其中一个大人的发型很像婆婆。
我的心沉了下去。
晚上接暖暖放学,
她显得特别开心。
“妈妈,
今天老师表扬我的画了!”
她一上车就迫不及待地说。
“真棒。”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能告诉妈妈画的是什么吗?”
“我画的是我和妈妈在游乐园。”
她晃着小腿,
“老师说我色彩用得很好。”
等红灯时,
我轻声问:
“暖暖,
你还记得奶奶吗?”
她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记得一点。”
“她对你不好吗?”
暖暖低下头,
玩着自己的手指:
“她总是和妈妈吵架。”
过了一会儿,
她又小声补充:
“有一次她说妈妈坏话,
我很生气。”
我没再继续问下去。
心里却明白了什么。
周末我带暖暖去心理咨询。
医生建议我不要急着追问,
给孩子足够的时间。
“创伤记忆可能会被压抑,
但不会消失。”
医生说,
“要让孩子在感到安全的情况下,
慢慢说出来。”
从诊所出来,
暖暖一直很安静。
上车后,
她突然说:
“妈妈,
我不喜欢想起以前的事。”
我的心揪了一下:
“为什么?”
“因为会难过。”
她看着窗外,
“我想像现在这样,
每天都开心。”
我握住她的小手:
“好,
那我们就不想。”
日子一天天过去。
暖暖的成绩越来越好,
性格也越来越开朗。
她参加了学校的绘画班,
作品经常被展示在走廊里。
但我注意到,
每次家长会,
她都会特别紧张。
一定要确认我会准时到场。
“小雨的妈妈从来不去家长会。”
有一次她无意中说漏嘴。
“小雨是谁?”
我问。
她愣了一下:
“是...是孤儿院的朋友。”
然后就不再说话。
我开始留意她的画。
最近的作品里,
经常出现一个穿粉色裙子的小女孩。
暖暖说那是她想象的朋友。
直到有一天,
我提前下班去接她。
在教室外的走廊,
看见她和一个女孩站在一起。
那个女孩穿着粉色裙子,
和画里的一模一样。
“那就是小雨。”
老师告诉我,
“她们在孤儿院时就是好朋友。
小雨上个月也被领养了,
正好转到我们学校。”
我走近一些,
听见她们的对话。
“你妈妈对你好吗?”
小雨问。
暖暖点头:
“很好。
她每天都给我梳辫子。”
“真羡慕你。”
小雨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我现在的妈妈也很好,
但我还是想找自己的妈妈。”
暖暖沉默了一会儿:
“我的妈妈...
其实早就找到了。”
我停住脚步。
“那你为什么不说?”
小雨问。
“因为...
因为我不想让她难过。”
暖暖的声音很轻,
“她知道得越少越好。”
两个孩子看见我,
立刻停止了交谈。
小雨礼貌地叫我“阿姨”,
然后跑开了。
回家的路上,
暖暖异常安静。
晚饭后,
我给她热了杯牛奶。
“暖暖,
妈妈想和你聊聊。”
我在她床边坐下。
她紧张地看着我。
“妈妈知道你记得一些事。”
我轻声说,
“如果你想说,
妈妈随时都在。
如果不想说,
妈妈也不会问。”
她的眼圈红了:
“妈妈...
你会不要我吗?”
“永远不会。”
我紧紧抱住她,
“无论发生什么,
你都是妈妈的宝贝。”
她在我怀里哭了很久。
最后抽噎着说:
“那天...
在商场...
有个叔叔说带我去找妈妈...
后来...
后来我听见他打电话...
说'老太太放心'...”
我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在孤儿院...
李奶奶对我特别好...
但我听见她和别人说...
要替儿子赎罪...
我猜...
我猜...”
她哭得说不下去。
我轻拍她的背:
“别说了,
妈妈明白了。”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知道是奶奶让人带走了她,
知道李奶奶的儿子是帮凶。
这个七岁的孩子,
把这么多秘密藏在心里。
“妈妈对不起你。”
我的眼泪滴在她的头发上,
“让你承受了这么多。”
暖暖摇摇头:
“不怪妈妈。
是坏人太多了。”
那天晚上,
我们聊了很多。
她断断续续地说出零碎的记忆:
被不同的人带走,
在好几个地方住过,
最后被扔在公园。
“我不哭也不闹,
因为妈妈说要做勇敢的孩子。”
她说着,
渐渐睡着了。
我看着她熟睡的脸,
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
我带着暖暖去了派出所。
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警察。
包括婆婆的 confession,
包括李妈妈临终前的话。
“我们需要立案调查。”
警察表情严肃,
“虽然时间过去很久了,
但拐卖儿童是重罪。”
婆婆被传唤到派出所时,
显得很平静。
看到我,
她低下头:
“该来的总会来。”
调查持续了两个月。
因为证据不足,
婆婆最终没有被起诉。
但这件事在亲戚间传开了,
她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元旦那天,
我带着暖暖去看她。
她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
对着儿子的照片发呆。
“奶奶。”
暖暖小声叫道。
婆婆愣住了,
眼泪瞬间涌出:
“暖暖...
你肯叫我奶奶了?”
“妈妈说要原谅。”
暖暖说,
“但你要答应再也不做坏事了。”
婆婆泣不成声:
“奶奶保证...
这辈子都不会了...”
临走时,
婆婆塞给我一个存折:
“这是我所有的积蓄...
给暖暖上学用...
算是我的一点补偿...”
我没有推辞。
这是她应得的惩罚,
也是她唯一能做的补偿。
回家的路上,
暖暖问我:
“妈妈,
为什么奶奶要做坏事?”
我想了想:
“因为太伤心了。
但伤心不是做坏事的理由。”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又说:
“我以后要当警察,
专门抓坏人。”
“好啊。”
我笑了,
“妈妈支持你。”
春天来了。
暖暖在院子里种了一棵小树苗。
“这是纪念树。”
她认真地浇水,
“纪念我回家一周年。”
我站在窗前看着她。
阳光洒在她身上,
那么温暖,
那么美好。
手机响了,
是孤儿院的新院长。
“林女士,
这周六我们有个活动,
您和暖暖能来吗?”
“当然。”
我答应着。
挂断电话,
暖暖跑进来:
“妈妈,
小树会长得很高吗?”
“会的。”
我摸摸她的头,
“就像你会长大一样。”
她依偎在我怀里:
“那我要长得高高的,
保护妈妈。”
窗外,
小树苗在春风中轻轻摇曳。
虽然经历风雨,
但它终将枝繁叶茂。
就像我们的生活,
虽然曾经破碎,
但爱让我们重新完整。
暖暖哼着歌,
继续去照顾她的小树。
我看着她的背影,
心里充满感激。
感激命运让我们重逢,
感激时间治愈伤痛,
更感激这个勇敢的小女孩,
用她纯真的爱,
拯救了两个破碎的灵魂。
“妈妈,快来!”
她在院子里招手,
“小树发芽了!”
我笑着走出去。
阳光正好,
微风不燥。
所有的阴霾都已散去,
等待我们的,
是充满希望的明天。我走到院子里,
蹲下身看那棵小树苗。
嫩绿的芽苞刚刚破土,
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娇嫩。
“它会长得很快的。”
我轻声说。
暖暖认真地点点头:
“我会每天照顾它。”
周六早上,
我们如约来到孤儿院。
新院长是个中年女士,
姓王,
看起来很干练。
“林女士,
今天想请您给孩子们讲个故事。”
王院长笑着说,
“大家都想听听暖暖回家的经历。”
我有些犹豫。
暖暖紧紧抓着我的手,
小声说:
“妈妈,
我不想讲。”
我理解地点头:
“王院长,
孩子还小,
不太方便。”
王院长略显失望,
但还是表示理解。
活动开始后,
暖暖一直坐在角落,
和之前的小伙伴小声说话。
我看见她和那个叫小雨的女孩
头靠着头说悄悄话。
两个孩子的表情都很认真。
回家的路上,
暖暖突然问:
“妈妈,
小雨能来我们家玩吗?”
“当然可以。”
我有点惊讶,
这是她第一次邀请朋友来家里。
周一放学,
我把小雨也接回了家。
两个孩子在房间里玩,
笑声不断。
吃晚饭时,
小雨看着桌上的菜,
小声说:
“暖暖真幸福。”
我心里一酸,
给她夹了块鸡翅:
“以后常来阿姨家吃饭。”
晚上送小雨回去时,
她的养母等在门口。
是个很和善的女人,
连连向我道谢。
“小雨经常提起暖暖。”
她说,
“这两个孩子感情真好。”
我看着小雨走进家门的背影,
突然想起什么:
“请问,
小雨是什么时候被领养的?”
“上个月。”
养母笑着说,
“她在孤儿院待了两年多。”
回到家,
暖暖已经洗完澡了。
我一边给她擦头发,
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
“小雨在孤儿院时,
和你住一个房间吗?”
暖暖摇头:
“她来得晚。
但我们经常一起画画。”
擦头发的手顿了顿:
“她是什么时候去孤儿院的?”
暖暖想了想:
“去年春天。
她说是从另一个地方转来的。”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
另一个地方?
难道小雨也是被拐卖的孩子?
第二天,
我联系了王院长。
“小雨的档案我看过。”
王院长在电话里说,
“她确实是从别的福利院转来的。
之前在那里待了两年。”
“为什么转院?”
我问。
“那边的条件不太好。”
王院长叹了口气,
“很多孩子都营养不良。”
挂断电话后,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下午去接孩子时,
我特意早到了些。
在教室门口,
听见暖暖和小雨在说话。
“你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暖暖问。
小雨的声音很低:
“只记得有个很凶的叔叔。
其他的都忘了。”
“忘了好。”
暖暖老气横秋地说,
“我现在每天都很快乐。”
看见我,
两个孩子立刻停止交谈。
小雨的眼神有些躲闪。
晚上,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小雨的出现太巧合了。
同样的年龄,
相似的经历。
而且她转院的时间,
正好是李妈妈去世前后。
周末,
我带着暖暖去拜访了
小雨之前待过的福利院。
那地方在郊区,
设施很陈旧。
院长是个疲惫的中年男人。
听说我来打听小雨的事,
他显得很警惕。
“孩子的档案都转走了。”
他说,
“我们这里没什么可了解的。”
我坚持要看看小雨住过的地方。
院长勉强带我去了宿舍。
房间很暗,
十几张床挤在一起。
空气中弥漫着霉味。
“小雨在这里时,
有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
我问。
院长摇头:
“那孩子不爱说话。
倒是经常躲在角落里画画。”
我的心沉了沉。
这和暖暖在孤儿院时很像。
回家的路上,
我一直沉默。
暖暖不安地看着我:
“妈妈,
你不喜欢小雨吗?”
“不是。”
我赶紧安慰她,
“妈妈只是在想事情。”
周一,
我去了派出所。
把小雨的情况告诉了负责打拐的王警官。
“我们会调查的。”
王警官很重视,
“最近确实破获了几个拐卖团伙。
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等待结果的日子里,
我依然让小雨来家里玩。
每次看到她怯生生的眼神,
我就想起暖暖在孤儿院的样子。
两周后的一个下午,
王警官打来电话。
“林女士,
有个消息。”
他的声音很严肃,
“我们找到了小雨的亲生父母。”
我的手开始发抖:
“在哪里?”
“邻省的一个小县城。”
王警官说,
“他们找孩子找了五年。
DNA比对成功了。”
挂断电话,
我久久不能平静。
既为小雨高兴,
又为暖暖失去朋友难过。
晚上,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暖暖。
她愣了一会儿,
突然哭了:
“小雨也要走了吗?”
我抱住她:
“小雨要回到自己的妈妈身边了。
这不是好事吗?”
暖暖抽噎着:
“可是我会想她。”
三天后,
小雨的亲生父母来了。
是一对看起来很朴实的夫妻。
见到小雨时,
妈妈当场晕了过去。
爸爸抱着孩子嚎啕大哭。
小雨一开始很害怕,
躲在养母身后。
但当那个女人醒来后
颤巍巍地掏出一个小拨浪鼓时,
小雨突然哭了。
“妈妈!”
她扑进那个女人怀里,
“我梦到过这个拨浪鼓!”
在场的人都红了眼眶。
我紧紧握着暖暖的手,
心里百感交集。
小雨临走前,
把一幅画送给暖暖。
画上是两个手拉手的小女孩,
背景是彩虹。
“我会想你的。”
小雨哭着说。
“我们永远是朋友。”
暖暖也哭了。
送走小雨一家,
暖暖情绪低落了很久。
我每天变着法子逗她开心,
效果都不太好。
直到有一天放学,
她兴奋地跑回家:
“妈妈!
小雨给我打电话了!”
原来小雨的父母买了手机,
经常让小雨和暖暖视频。
两个孩子在屏幕两头
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看着暖暖重新绽放的笑容,
我终于放心了。
周末,
我们去看望了婆婆。
她的气色好了很多,
家里也整洁了不少。
“我参加了社区的义工队。”
婆婆有些腼腆地说,
“每周去养老院帮忙。”
我注意到她手上贴着创可贴。
“不小心烫了一下。”
她解释道,
“做饭时走神了。”
暖暖拿出在学校画的画:
“奶奶,
送给你。”
画上是一个老奶奶
在给花草浇水。
背景是夕阳下的养老院。
婆婆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画得真好...
真好...”
临走时,
婆婆塞给我一包点心:
“自己做的。
暖暖说喜欢吃。”
回家的公交车上,
暖暖靠在我肩上:
“妈妈,
奶奶变好了。”
我摸摸她的头:
“人都会犯错误。
重要的是能改正。”
秋天来了。
暖暖升了二年级,
当了班长。
她越来越有自信,
再也不是那个
躲在角落里的小女孩。
十月份,
孤儿院举办成立二十周年庆典。
我和暖暖都被邀请参加。
庆典上,
王院长请我上台讲话。
我看着台下那些渴望关爱的眼睛,
突然明白了李妈妈当年的心情。
“我曾经以为,
是我在帮助这些孩子。”
我缓缓开口,
“后来才发现,
是他们治愈了我。”
暖暖在台下对我挥手,
笑容灿烂。
活动进行到一半时,
一位工作人员匆匆走来:
“林女士,
有人想见您。”
在会客室里,
我见到了一个
意想不到的人——
李妈妈的儿子生前好友。
他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看起来很憔悴。
“我叫张强。”
他低声说,
“是李磊最好的朋友。”
李磊就是李妈妈的儿子。
我示意他坐下。
“李磊临终前,
给我写了一封信。”
张强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
“嘱咐我等他母亲去世后交给您。
但我一直没勇气...”
我的手微微发抖,
接过信封。
里面是几页泛黄的信纸。
“亲爱的林女士: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
我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首先,请接受我最诚挚的道歉...”
信很长,
详细叙述了当年的经过。
李磊在信中说,
他最初并不知道
那是拐卖儿童。
婆婆告诉他,
只是接孙女回家住几天。
直到发现婆婆不让他
把孩子送回去时,
他才意识到不对。
但当时他已经收了钱,
害怕承担责任。
“那天在公园,
我本来想送孩子回去。”
李磊写道,
“但接到母亲的电话,
说她心脏病发作。
我匆忙赶去医院,
等再回去时孩子已经不见了...”
信的结尾,
他留下了几个名字和地址。
都是当年参与这件事的人。
我把信紧紧攥在手里,
心里五味杂陈。
张强不安地看着我:
“李磊他一直很愧疚。
后来他经常去孤儿院做义工,
就是想赎罪。”
“谢谢你。”
我轻声说,
“这封信对我很重要。”
庆典结束后,
我把信交给了王警官。
“这些线索很有价值。”
他说,
“我们会继续追查。”
晚上回到家,
暖暖已经睡了。
我坐在窗前,
看着那棵已经长高的小树。
手机亮了一下,
是婆婆发来的短信:
“明天降温,
记得给暖暖加衣服。”
我回了个“好”字。
窗外月色明亮。
我想起李妈妈说过的话:
有些真相,
不如永远成为秘密。
但我知道,
无论是秘密还是真相,
都不能改变现在的生活。
重要的是,
暖暖终于回到了我身边。
我们有了新的家,
新的朋友,
新的生活。
第二天清晨,
我被鸟鸣声唤醒。
暖暖站在窗前,
惊喜地叫道:
“妈妈!
小树开花了!”
我走过去。
在初升的阳光下,
小树的枝头绽开了几朵小白花。
虽然很小,
却很美丽。
“它长大了。”
暖暖说。
我搂住她的肩膀:
“你也是。”
吃过早饭,
我们手牵手走向学校。
路边的梧桐树叶开始变黄,
天空蓝得透明。
“妈妈,
今晚能教我做蛋糕吗?”
暖暖问,
“我想送给小雨当生日礼物。”
“当然可以。”
我笑着说。
在学校门口,
她回头对我挥手:
“妈妈再见!”
我看着她的背影融入校园,
心里充满平静。
无论过去有多少伤痛,
现在和未来都充满希望。
这就够了。
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
我深吸一口气,
转身走向家的方向。
生活还在继续。
带着爱,
带着希望,
带着所有值得珍惜的
平凡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