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追了一个富二代三年 只因他的妈妈和我去世的妈妈 长得一模一样

发布时间:2025-11-26 02:36  浏览量:9

雨从站厅的玻璃顶倾斜下来,灯光把每一滴都打成白色的针。

我站在安检口内侧,拎着他放在我包里的手机,屏幕亮着一行冷静的字:常用同行人:小安。

我把屏幕朝下扣在掌心里,像扣住一枚要滚开的硬币。

他在一米外和客户说笑,站姿松,肩线在白灯里划出一个不认真也不敷衍的弧。

我知道他会过来,我也知道那句话要开口的时机不在这里。

不当众撕,是我从小养成的本事,像在教室里背诵条款,背完了才出声。

列车进站的轰鸣搁置在耳膜上,世界像一个山洞,黑白交替,声音往返。

我用指腹摸了一下屏幕边,像确认石榴的纹路是不是一样细密。

时间倒退两天。

我在家里小房间的榻榻米上翻他放错的出差包,他的电脑没上锁,滴滴的页面还在司机评价里晃着。

常用同行人,小安。

备注旁边有一个月桂的符号,是他自己添的标记。

我扣上电脑,站起来去厨房看汤,汤面在锅里轻跳,锅盖换气,像一个喘不过来又坚持的病人。

他妈妈在厨房外面的走廊站着,白光从天花板落下来吻她的额骨。

她的脸让我的喉咙卡住,我每次看都觉得像把我妈从土里拉出来拍了拍,坐在我们家旧沙发脚边笑。

她叫岑母,我叫她阿姨,后来叫她妈,她不纠正也不应得意,她只是继续把手里的玉坠用布擦干净,交给我说:戴上,不要碰到火。

玉坠是青绿的,里的纹理像有雨一直在里面。

我追岑行三年,就是因为第一次在商场角落看到她这个脸,那个发髻的角度,我浑身像被归位。

我的妈妈在我十六岁生病去世,出殡那天我站在殡仪馆的走廊,一个白光,所有人的脸都是白,只有她的黑发和红枣皮一样的嘴唇还亮。

后来每一年的清明都是我自己去,她像站在唐山的风里,只把玉坠留给我。

我把玉坠挂在脖子上,是岑母的玉坠,她说:你戴着就好,看起来有点像女孩子安稳。

安稳这个词在富二代的家里不同重量。

岑行是她的儿子,岑家做地产起家,后来扩了酒店和餐饮连锁,他接班的那一年我还在小公司做法务,储备条款被我写得像诗。

我追他的时候每天在他公司楼下等他去吃夜宵,夜里一两点,他不喝酒,喝汤。

汤是清的,按我给他拦住的医生建议,肠胃不好,汤面好了比锅里打翻的辣椒更好。

我们开始的那一年,我曾以为我在追一个人,其实我在追一张脸。

他的妈和我妈一样的脸,是我从孤独里偷盗出来的庇护墙。

我把这件事告诉他的时候是在我们西边城市的机场,雨刚停,地面反光,人脸像玻璃上的贴纸。

他沉了一下喉结说:这也算动机?

我说:动机是硬币,我把它投进时间里,换你靠近。

他笑,笑里有一种轻的怜悯,他说:那你得记住,我不是她。

我说:婚姻像房间的灯泡,亮的是你,罩子是她。

他问:听上去挺冷。

我说:生活像法庭,处处留证。

于是我把我们所有的开支和出差都按条款记账,重大开支需双签,同行人需留痕。

他一开始觉得我像硬纸板,坚硬又没温度,后来靠着那纸板撑过几次风雨,觉得纸板也好用。

我们结婚两年,他的母亲拎着石榴来,红皮鲜亮,放在饭桌上像一颗颗未来的孩子头。

我不孕的既往史在婚前就摆出来,胚胎两次移植失败,促排后我躺在春季的风里发冷。

岑母不说重话,她只把汤加了半碗,把我手背上的汗擦掉说:不必急,我见过慢的人,更稳。

慢只在她嘴里是美德,在他爸爸嘴里是节拍错。

家族的眼睛里需要东西,孩子尤其需要。

我把这压力像放在合同第八条里:子女计划为共同决策事项,不得单方施压。

他签了,签的时候没表情,像在签一个风平浪静的海面。

回到当下。

他从客户那里退回来,手里还拎着一个黑伞,雨轻了,地上水线像一层条款的下划线。

他说:走吧。

我把手机递给他,按钮正向他的眼睛。

他看了一眼,不躲,也不惊讶,他的喉结就那样滚一下,像有人从楼梯滚下一颗木球,再停住。

他问:你什么时候看的。

我说:两天前。

他很少对我的“证据”反应过度,他知道我不喜欢脏,不喜欢无证据的指控。

我说:常用同行人,小安,备注你自己标的。

他说:项目部的实习生,最近调我侧佩的人手不够,她跟我跑了三次工地。

我点头,点的是事实,不是情绪。

他说:你要怎样?

我说:签还是不签。

他笑一下,笑不达眼,像防守者试探地后退半步。

我在站厅把我的包拉开,拿出一张已经折过的纸,那是我的“补充协议”,不花哨,只是白纸黑字。

条款很简单:

一,所有出差同行人员需在出行前告知与后续归档,留痕。

二,非重大项目不得与同一异性单独频繁同行超过两次,三次起即需替换或安排第三人同行。

三,重大开支需双签,包含项目招待、礼品、食宿。

四,忠诚义务为婚姻的基本义务,行为不得构成外界合理怀疑。

五,违约责任不为情绪处分,直接对应:共同财产支配比例调整、个人信用账户冻结期、家庭决策投票权暂时剥夺。

他说:你提前写好了?

我说:生活像法庭,处处留证,我不是善良,我是不喜欢脏。

他沉默了一秒,雨又落大了一点,站厅的白光在雨里碎成很多小的灰白碎片。

他没有在站厅签,这种场合不合适,他把纸收起来说:晚上在家。

我点头,胸口的玉坠贴着皮肤,有雨气,它在里面晃。

列车轰鸣、换乘提示音、拖行的皮箱轮,世界的声音像把我们两个人包裹起来,一层裹着一层。

我坐上车的时候给他发了两行字:今天晚饭吃面,锅里已经熬了汤。

他回:好。

两天前我在厨房看着汤面的时候,岑母站在走廊问:你又看见他出差了?

我说:阿姨你怎知道。

她说:男人行李箱的声音,关上是一个音,拉开又是一个音,我听了四十年了。

她的肩线在白灯下画出一个我妈的弧,我的心像被剪刀轻剪了一下。

她不问我怀疑,她只是把那只石榴在水里泡了泡,擦干递给我说:吃吧,酸甜,你嘴里没味。

我剥出一颗颗籽,放到白碗里,看着红在白里发光,像把柠檬挤成柠檬水,酸怕的人也能喝一点。

她说:你在合同里写的东西我都看了,很像我年轻时候写日记。

我笑:我写的是规则,不是日记。

她说:其实很像,你在把生活的乱往一条一条里放,放完了就不乱了。

我说:克制不是恩赐,是义务。

她点头,眉眼好看,她的脸就是我的妈,这个事实把我从每一次焦虑里拉出一个半步。

夜里他回来,我把锅里的汤面盛出来,骨头汤清,不腥,浮着几颗青葱,像在汤面上放了签名。

他吃了一半,放下筷子说:你不问吗?

我说:问了有答案吗?

他说:有,项目部人手紧,我让她跟着学,你看见的不是秘密。

我说:我看见的是你给她的备注标注,我看见的是滴滴司机给你们打的五星评价,我看见的是三次加班后你们在工地旁边吃夜宵的时间戳。

他抿了一下嘴,像要把一些柔软收回去。

我说:我不是要把你从人群里隔离,我是要把我们这个婚姻从浪里架到岸。

他说:你好像把我放在法院里。

我说:生活像法庭,一把椅子,一张桌子,几束灯,你坐下就必须诚实。

我们没有吵,我把那张补充协议放到餐桌旁,他吃完最后一口汤面,说:签。

我拿出笔,他拿起,在名字那一栏写下“岑行”,他一笔一笔,像把字写进肩线的弧里。

签完,他说:我明天把她调到别的组。

我说:不必调,调不是解决,规则要落地,不是看上去爽。

他点头,拿上协议,又拿上他的外套。

当晚,我给小安发了一个微信,这是我作为法务时常用的语气:“我是岑行的妻子,我们需要三人见面,一起确认一些规则,明天下午三点,公司九楼会议室。”

她很快回:“好的,我在。”

她的头像是一张晴天的路灯,明亮,年轻。

第二天我们坐在公司九楼的一个会议室里,白色的墙,不老气也不温柔,像一个实验室。

她比我想象的还年轻,眼睛里有一个不会骗的好,看到岑母时她也叫“阿姨”,声音像刚放背包下来的学生。

我把补充协议放在桌面上,前面是我写的条款清单,字很干净。

我说:我们在规则里谈事情,不在情绪里拉扯。

她点头,肩线也在白灯里画出线,她的手有一点抖,像端着一个刚出锅的碗。

他坐在我的左侧,身子微微靠后,一种明显的防御、预备承认也预备辩解的姿态。

我先陈述事实:

一,他与她三次同行出差,时间为某月某日、某日、某日,滴滴记录在案。

二,两次夜宵,一次与其他人,两次单独,司机评价有备注“二人谈笑”。

三,不涉及酒店同房、不涉及财产支出异常。

他点头,她也点头,像在课堂上承认一个没做完的作业。

我说:现在听你说。

她说:我们是项目跑现场,我觉得他很明亮,也很可靠,我没有安全感,跟着他有一种安全感。

她的嘴唇说起“明亮”,她像想找一个更好的词,但她的词不多。

我问:明亮是什么?

她说:有人烫了汤给你,不说话,递过去。

她看了我一眼,脸上没有对抗,只有坦白。

我说:我不是要断你们的师徒关系,我是要把它阐明:在规则里存在。

他看我一眼,像被我的话拎出了一点温柔。

我继续说:忠诚义务是婚姻的基本义务,同行的频次和行为边界得清楚。

我把纸上的条款逐条念出来,“共同财产、重大开支、忠诚义务、违约责任”,像一首没有韵脚的诗。

她点头,他也点头。

我说:违约不是撕,违约是责任的触发。

他开口:我明白。

她说:我也明白。

我把纸推到他面前:再签一次,你的签字是给规则不是给我。

他又签,手没有抖,他的喉结滚了一下,肩线弧在白灯里更清晰。

我把笔递给她:你也签一下,作为提醒,不作为约束。

她很认真地签了她的小名,不是法律意义上的约束,我知道,她也知道,但她更像把自己的行为放在一张白纸上的纪念里。

会谈结束,她站起来说:谢谢你。

我说:不谢,你以后在工地听他讲的时候要记得规则。

她说:我记得的,这个东西叫边界。

她走后,我和他坐在会议室里,空空一桌子,白光,更空。

他问:你不担心破坏我的面子?

我说:不当众撕是我对你的尊重,但规则不是私人的,你的面子不需要我的包庇,它需要你的行为。

他看着窗外的白天,天空不是蓝,是灰白,像一页简洁的合同。

他说:你有时候像律师,有时候像我妈。

我笑一下,说:你妈像我的妈,我们都在往你这个人身上贴不同的标签,归根是让你成为更稳的你。

他侧头看我,眼里有一个小的微笑,没有那么累。

我伸手握了他的手,这是一个小动作,却在我的骨头里树立一个支柱。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走廊里的白光像切开的山洞,我们从黑白的交替里走过去,每一步都是一个音。

规则落地后的三天,他每次出差前会发行程表给我,同行人列表清清楚楚。

他改变了一些细节,比如加了一个男助理,像在汤里加了葱,味道更清。

我看见“常用同行人”那一栏变了,变成三个不同的名字,不再是一种重复的“明亮”。

行为变化是可观察的证据,它让我从紧绷里放松了一指。

晚上我们在家里吃面,他对着锅底说:其实我也累。

我说:你可以有累,不可以把累当黑洞。

他在桌边笑,笑不亮也不暗,像一个白墙上的影子。

他突然说:我知道你一直在追的是她的脸。

我说:我不否认。

他说:那我呢?

我说:你是亮的灯泡,也是需要换的灯泡。

他说:问题是灯谁换。

我说:我用时间和规则换。

他把筷子敲了敲碗,清的音。

我们在这个婚姻里,好像一条合同的条款,一条一条滑过手指,字短,意义长。

他的母亲在楼下的小园里浇水,她的手背静静的,玉坠太熟,把光还给她。

她后来把我叫到厨房,打了一个清汤,里面滚着一块脆骨,她说:喝吧。

我端着,汤的热把我的脸烫红,她看着我说:你俩慢慢来,慢哪怕一生也没问题。

我说:阿姨你真的像我的妈。

她说:长得像,心也像,这很奇怪吗?

我说:不奇怪,是我在替我的身体找一个庇护。

她沉默了一秒,说:安稳不在脸上,在骨头里。

我说:我知道。

她把一个新的玉坠圈给我,像把规则又加了一个条项。

我怀疑过我们之间的连通,她和我妈是不是曾经在某个地方握过手。

她不说,我也不问,问了没有证据,也没有用。

我们这样过了一个月,规则在我们的生活里像一条细线,拉得紧,但拉不破。

小安在这期间给我发过两次消息,第一次说项目调到了另一个区,忙但学东西多,第二次说她和母亲去医院做了检查,放心。

她的语言永远是那种年轻的“明亮”,让人想起晴天的路灯。

我们在一家老锅厂定制了一口小锅,铸铁,不轻,不响亮,火上支起来,整个厨房像一个小工地。

夜里他从公司回来,我把汤面下,锅里亮亮的白水变成做事的状态。

他坐到椅子上,看着我说:你知道吗,我爸最近在压我,一直催孩子。

我说:我知道,我在合同里写了“子女计划共同决策”。

他说:他看不懂合同,他只看懂石榴。

我说:我也看得懂石榴,它是红色,酸的,甜的,最像未来。

他说:你不怕我们一直没孩子吗?

我说:怕,所以我们把怕放到纸上,看看它不再是黑洞。

他把筷子伸进汤里搅了一下,青葱浮起来,像几次核对的签名。

我们这样说的时候,天忽然下雨,白光照在雨上,站厅那种玻璃的明亮又来了。

一个月后,我们去他家为他爸庆生,岑母在厨房忙,锅、汤、面、石榴,家在气味里扎根。

我端着汤去客厅,他爸坐在那里,白衬衣,裤线笔直,他看见我笑,说:还是这么规矩。

我笑,规矩这个词像一个被翻过很多次的白纸,我不知道他喜欢的是它的表面还是它的骨头。

晚上,客人走了,院子里只剩下雨后的风,我们在屋里喝茶。

岑母突然拿出一个旧木盒,里面放着一个有裂纹的玉扣,她说:这个以前是你妈的吗?

我抬头,一瞬间喉咙里的硬币滚到地上。

她说:你妈在我年轻的时候在我们酒店做过行政,她很安静,不说话的时候像有光,生病那年她把这个留给我,说:以后看到一个眼睛像我的女孩,就还给她。

我把玉扣拿起来,那裂纹像一个时间的伤,横向的浅白把两个世界缝在一起。

我问: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她说:我怕动了你。

我说:我不动,我只是把时间当硬币投进去,换靠近。

她笑,笑里有一种温柔的骨。

那夜,我睡在他家的客房,走廊白光几次让我醒来,我像一个在山洞里穿行的人,黑白交替,想猜下一步是什么。

第二天,我们回家,他的父亲把石榴塞给我们,像塞一个责任,塞一个期待。

在车上他突然问我:你是不是因为她才追我?

我说:一开始是,后来不是。

他问:后来是什么?

我说:后来你是一个可证据的人,我喜欢证据,这让我不害怕。

他看着我,眼里像明亮的灯,没有风。

生活继续在规则里走,他出差发清单,与小安保持边界,小安换了组,朋友圈里拍的是工地和天。

几次我们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有希望,但慢,慢是良性的。

我信慢,因为她说慢是稳。

他母亲在厨房煮汤的时候,我站在旁边看她的肩线,一条弧,我妈的弧,时间在骨头上磨出来的弧。

她问我:你还记得你妈的笑吗?

我说:记得,她的笑像在冬天喝热水。

她说:那就好,记住,你现在也笑。

我笑,笑里没有好看也没有难看,我只是把笑当条款里的一个符号。

规则落地的第二个月,我在他公司的财务室做了一次审计,这是我们共同财产管理里的一个重要环节。

重大开支持双签,礼品、食宿都登记,我把我们的账户对齐,像对齐文档的排版。

他没有反对,他在桌子对面,一直看着我的手,像看一个电力工人在修灯泡。

把钱放在值得的地方,是婚姻里忠诚的另一种语言。

我做完的时候,他说:你手很好看。

我说:你眼睛也明亮。

我们没有热烈的吻,没有剧烈的争吵,所有的情绪都在汤里,面里,玉坠里,石榴里,也在我说话时把句子短成掷地有声的“你要怎样”。

那个下午我们去工地看他的项目,走廊很长,白光把人的脸左一半右一半切开,我们就是那样走过去。

小安在工地的另一端,看见我们,她挥手,年轻,怯生,真诚。

她跑过来,说:姐姐,我很喜欢你说的规则。

我说:规则是你给自己的庇护。

她说:那我把它写进我的本子里。

她掏出一个小本子,那本子的封面是绿色的,像玉和草。

她问我:你会怕我吗?

我说:不怕。

她说:我不会拿走你的东西。

她的眼睛里没有贪,也没有野,她只是缺了时间,缺了人的灯。

我们在工地踢了两颗小石子,那两颗石子敲在地上,像两个硬币,一个倒在地,一个滚到我脚边。

他走到我背后,把手放到我的肩上,他的手温暖,我的肩线在白灯里弯了弯。

生活这样往前。

规则硬,汤软,人在两者之间稳住。

第三个月,他父亲提出一个新项目,需要他和一家外企的女经理频繁接触,这个女人成熟,能干,边界不是靠年轻的明亮,是靠老练的模糊。

我看了一眼合同,看了一眼出差行程,心里把“常用同行人”的这一栏放进我的审计表。

那一晚我在窗边看雨,玉坠在胸口来回晃,它像一个计时器。

他走过来问:你不喜欢她?

我说:她不重要,重要的是规则。

他说:你不怕我又掉进黑洞?

我说:黑洞不是女人,是你心里一个偷懒的地方。

他笑,笑得像一个很小孩,他说:我不会偷懒。

我说:那就签一个补充条款。

他说:什么?

我说:对高频社交的边界再明确一次,夜间应酬不得超过十点,不得单独安排后续行程,重大开支继续双签。

他说:你就像给我身上装了很多门。

我说:门是为了进出,也为了不乱跑。

他签了,笔在白纸上滑过,声音像风吹过走廊。

过了几天,小安给我发了一条消息:“阿姨约我吃面,说她认识我妈妈。”

我坐在桌边,手里还拎着刚洗净的石榴皮,我的内心像被一根线挑了一下。

她又发:“她说我们在同一个旧厂区住过,她那时候经常给我妈妈送汤。”

我把手机放下,看着窗外,雨中的灯光像被谁搅了一勺,亮和暗混在一起。

这件事不是我们要解决的,却是我们要知道的。

我给岑母发了一条消息:“阿姨,小安说你认识她妈妈。”

她回:“是的,那时候她们家很苦,她妈妈很瘦,我看不下去。”

我问:“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她回:“你们的规则刚稳,我不想把你的脚从地上掀起来。”

我沉默,沉默是另一种审讯,我在心里把句子做成条款:信息披露需要时机。

那晚我们没有谈太多,他在沙发上看资料,我在厨房洗锅,水在锅底打旋,像一条正在被浸湿的故事线。

我想起我追他三年,追的是一个人的光和一个人的影子。

至此,我才明白,你追的东西最后都要变成你自己的东西。

规则是自己的,汤也是自己的,玉坠也是自己的,石榴的甜是自己的。

第四个月,我们决定尝试第三次移植。

医生说:慢,但稳。

我在医院的走廊里看白光,白光从头顶落到地面,一条条的光柱像站在法庭上的证词。

他陪我,他的手握着我的手,手心温暖,有汗,我不觉恶心。

我把合同里的“共同决策”拿出来给医生看,医生笑,说:你们这样很好。

我们去打针,我看着针头进我皮肤,像一个条款被写进身体。

他在旁边抿嘴,他的喉结不安,我看见他肩线微微驼了一下。

我说:抬起来,你穿的像一个被拉下来的旗。

他抬起来,笑,说:你还管我肩。

我说:肩是支架。

他把我的手握紧,像一个小孩要走进一个生疏的房间。

我们没有孩子,我们有规则。

第五个月,公司里合并了一个小外企,女经理变成我们的合作伙伴,她把规则从她的世界拿来和我们合面对齐。

她说:你是个理性的女人。

我说:理性是义务。

她笑,说:你丈夫很幸运。

我说:幸不幸,是他遵守的那条线。

她点头,她的眼睛是老练的,有一种不需要人帮的坚硬。

第三次移植失败,我躺在医院,白光把我脸照得像一个透明的人。

他来,他把汤端给我,汤热,我喝,酸也甜。

我说:我不爱甜。

他说:那就加柠檬。

我们把柠檬挤进汤里,汤变得像另一个故事,我喝,酸涩变得有味道。

他问我:你会不会不再相信?

我说:我把不信写进了条款,写了就知道不信在哪,不在黑洞里。

他笑,我笑,我们在白灯下做一个很小的对眼。

后来,规则继续,我们在节日和工作之间用“重大开支需双签”约束礼物,在与人之间用“忠诚义务”约束靠近和离开。

我把“常用同行人”那一栏在心里放下了,它变成一个习惯的检测项,不再是审问的钩子。

小安在那期间逐渐独立,她给我发一条消息说:“姐,我今天自己带队了,安全感变成力量了。”

我回她:“明亮不是要从他身上得到,是要自己发出来。”

她回:“我知道。”

我在厨房煮面,锅里的水很聪明,沸腾,像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到边界。

我们的婚姻像一个灯泡,亮的时候很亮,暗的时候就换。

换不是换人,是换行为,是换规则。

岑母在某一天问我:你后悔追他吗?

我说:不后悔,追一个人也像在追一个自己。

她笑,笑里有一个我妈的影子,那影子把我今天变成一个稳定的人。

他有时候在半夜叹气,工作重,人的要求重,家族的眼睛重,我把他的叹气用手拍平像给汤面的浮沫捞掉。

捞掉不重要的,留着重要的。

重要是什么?

诚实,克制,规则,还原。

第六个月,我们去他父亲那里吃饭,岑父说:你们家规矩很多。

我说:是的。

他说:你的规矩像墙。

我说:墙不挡人,挡风。

他看我一眼,没有反驳,也没有赞许,他只说:你只要让我的儿子不要累坏,就不错。

我点头,我知道他的要求是合理的,也是他的爱。

晚饭后,他妈妈拎了一个瓶子给我,是酸梅汤,她说:你喝这个,酸润。

我喝,酸酸的,甜在后面。

她看着我喝,像看一个想起她自己年轻的动作。

我在她的脸上看见我妈,在她妈妈的故事里看见小安的妈,在时间的走廊里看见所有人的白光。

后来的一段时间,我把我们的生活写成一段一段,一页一页,像写合同的附录。

段落短,句子短,规则长,情绪不长。

我把我的句子放在桌面上,不用重音,不用抱怨,只用“你要怎样”和“签还是不签”。

他懂了,他把自己放在这条线里走。

小安懂了,她把自己的明亮从靠人变成靠自己。

我们三个人像三条线,近时并行,远时各自,互相看到彼此的光也互相知道彼此的暗。

直到某天下午,一个信息像一块石头敲在我的锅沿上,锅里汤震了一下。

那是小安发来的,她说:“姐姐,阿姨今天给我转了一笔钱。”

我回复:“为什么?”

她发来截图,是一笔不小的金额,备注是:读书,别怕。

她说:“她说这是给我去读书的,让我去上海读项目管理。”

我的手停在半空,玉坠在胸口的摆动突然收住,我知道这不是坏事,但它的突然让我在白光下短暂失明。

我问:“你打算去吗?”

她说:“我想去,我怕,也想。”

我回:“规则在你身上也适用,钱是帮助,不是牵引,决定是你的,义务是你的。”

她发了一个握拳的表情,然后发了另一条:“她还跟我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我问:“什么?”

她:“她说,‘你的眼睛很像她’。”

她指的是谁,她没有说。

我把手机扣在掌心,站在窗边看雨,雨在灯光下像一条条白线,世界像一个山洞,黑白交替,声音像站厅的轰鸣。

我想起我追他三年,只因他的妈妈和我去世的妈妈长得一模一样。

现在,另一个女孩要追她自己的明亮,又绕到了我们的这个中心。

我没有回她,也没有找他,我只是把我们那张补充协议拿出来,在背面写了一句新的条款:信息不闭塞,决定自负。

写完,我把笔放好,把玉坠拿下来擦了擦,把锅里的汤关火。

我的手机在桌面上震了一下。

是一个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短促、有力,像一枚刚落地的硬币:“你还想知道你妈和我之间的事吗?”

发件人备注是一个旧的名字,像从过去的纸箱里翻出来的卡片。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