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三年后，一碗没放香菜的馄饨，让我读懂妈妈藏了半生的爱

那碗没放香菜的馄饨。我三十岁生日那天，在写字楼楼下的馄饨铺点了碗鲜虾馄饨，老板手快撒了把香菜，我下意识喊“不要香菜”时，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这个习惯，是我妈用十五年时间刻在我骨子里的，可我却跟她冷战了整整三年。

1998年的冬天，我爸在外地打工，我妈在厂办食堂当帮厨，每天凌晨四点就得出门。那时候我上小学五年级，总赖床不吃早饭，她就每天提前包好馄饨，放在保温桶里给我带到学校。我从小闻不得香菜味，一吃就反胃，她包的馄饨永远是清清爽爽的，虾皮、紫菜、香油配着薄皮大馅，连汤都能喝光。

有次学校组织春游，要求自带午饭。前一晚我跟我妈说要带三明治，她皱着眉说“面包冷了不好吃”，还是坚持包了馄饨，塞给我一个灌满热水的暖水袋，让我揣在怀里保温。那天春游路上，同学都笑我带的午饭“老土”，说三明治夹火腿才洋气。我当着全班人的面，把保温桶里的馄饨倒进了垃圾桶，回家还跟我妈大吵一架：“谁要吃你包的破馄饨！人家妈妈都给做三明治，就你只会这个！”

我妈当时正擦桌子的手顿住了，抹布攥得发白，眼眶红红的却没骂我，只是低声说：“馄饨暖肚子，你胃不好。”可那时候我满脑子都是同学的嘲笑，摔门进了房间，连她后来偷偷放在我床头的饼干都没碰。

从那以后，她果然不怎么包馄饨了，偶尔做一次，也会小心翼翼地把我的那份挑出来，单独装在小碗里，上面还会用筷子压着一张纸条：“没放香菜”。可我却越来越嫌弃她“跟不上潮流”，她织的毛衣我嫌土气，她做的家常菜我嫌没味道，上了大学后，我更是很少主动给她打电话，每次通话都匆匆几句就挂掉。

三年前我跟她彻底闹翻，是因为我要嫁去外地。她拉着我的手哭，说“太远了，受了委屈没人帮你”，我却不耐烦地甩开她：“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交通这么方便，你别这么封建！”她当时说了句让我记恨很久的话：“我是为你好，你以后迟早会后悔的。”我气得当场收拾行李走了，临走前她说要给我包碗馄饨，我头也不回地说：“不吃，这辈子都不想吃你做的馄饨了。”

直到今天，看着碗里撒了香菜的馄饨，我突然想起很多被我忽略的细节：高中住校，每个月回家，她都会提前包好一冰箱馄饨，冻在冰柜里，让我带去学校煮着吃；我第一次失恋哭着给她打电话，她连夜坐火车赶来，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里面是热乎的、没放香菜的馄饨；我结婚那天，她悄悄塞给我一个红包，里面除了钱，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要是受了委屈，就回家，妈给你包馄饨”。

我掏出手机，第一次主动给她打了视频电话。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看见她两鬓的白发又多了不少，眼角的皱纹也深了，正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擀面杖，案板上放着一堆馄饨皮。她看见我，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擦了擦手，笑着说：“丫头，怎么想起给妈打电话了？”

我看着她，哽咽着说不出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她慌了，连忙问：“是不是受委屈了？是不是跟他吵架了？”我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轻声说：“妈，我想吃你包的馄饨了，没放香菜的那种。”

电话那头的她突然就哭了，用袖子擦着眼睛，哽咽着说：“好，好，妈这就给你包，等你回来，妈天天给你包，包到你吃腻为止。”

挂了电话，我把碗里的香菜挑干净，一口一口地吃着馄饨，可怎么吃，都没有当年的味道。我才明白，我一直嫌弃的不是馄饨，而是妈妈那份沉甸甸的、不懂得如何表达的爱。那些年我总想着逃离她的束缚，却忘了，她的爱从来都不是负担，而是我无论走多远，都能回头的港湾。

现在的我，每个月都会回一次家。每次回家，她都会提前包好馄饨，放在保温桶里等着我。我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看着她熟练地包着馄饨，皮薄馅大，手法还是当年的样子。我会跟她一起包，听她絮絮叨叨地说些家常，偶尔还会跟她拌嘴，就像小时候一样。

原来，最温暖的味道，从来都不是山珍海味，而是妈妈亲手包的、没放香菜的馄饨；最动人的爱，也从来都不是轰轰烈烈，而是藏在日复一日的陪伴里，藏在那些被我们忽略的细节里，只要你回头，它就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