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让我当隐婚老婆,接他儿子放学,孩子却对着幼儿园老师喊妈妈
发布时间:2025-11-27 22:05 浏览量:7
我以为二十万买断的是我对他多年的痴心妄想,
却没想到,这份冰冷的协议里,藏着我从未奢望过的温情。
【1】
“任书意,你魂丢啦?”
同事林薇用手在我眼前使劲晃了晃,我才猛地回过神,将视线从总经理办公室那扇紧闭的门上移开。
“没……没有,在想方案呢。”我端起已经冷掉的咖啡,掩饰性地喝了一口,舌尖满是苦涩。
“得了吧,从孟总空降过来那天起,你就魂不守舍的。”林薇压低声音,凑到我耳边,“别说你了,咱们部门,哦不,全公司的未婚女性,哪个不是春心荡漾?”
我扯了扯嘴角,没接话。
孟屿森。
这个名字在我心里盘踞了整整十年。
我追着他的脚步,从高中到大学,再到他辗转几个城市,我像个虔诚的朝圣者,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摸到。
最后,我累了,倦了,回老家找了份工作,准备安安稳稳过日子。
命运却跟我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公司被收购,空降的新老板,竟然是他。
更可笑的是,我从同事们八卦中得知,他结过婚,离了,还有个四岁的儿子。
原来在我那些兵荒马乱的暗恋岁月里,他的人生早已翻山越岭,走进了与我截然不同的篇章。
“哎,听说孟总前妻是个超级大美女,还是搞艺术的,怎么就离了呢?”
“谁知道呢,这种钻石王老五,就算带着个孩子,那也是镶钻的。”
“不过他那个儿子好像身体不太好,孟总经常提前下班去接孩子……”
周围的议论声像细密的针,扎得我心里说不出的憋闷。
十年了,任书意,你该醒醒了。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电脑屏幕的报表上。
有些风景,注定只能远观。
【2】
周末,我被我妈连哄带骗地拖去相亲。
“书意啊,这位是陈阿姨介绍的,海归博士,条件特别好,你好好跟人家聊!”我妈在电话那头千叮万嘱。
我抱着敷衍的心态走进咖啡馆,甚至没怎么打扮,素面朝天,穿着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
然后,我在靠窗的位置,看到了那个本应在公司运筹帷幄的男人。
孟屿森。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随意挽起,露出腕骨清晰的手腕,正低头看着手机。
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浅金,安静得不像话。
我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
是不是走错片场了?
他仿佛有所感应,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我,眼里没有一丝意外,只有一种审视的平静。
“任书意?”他开口,声音和在公司时一样,听不出情绪。
“……孟总?”我艰难地挪动脚步,在他对面坐下,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是我。”他放下手机,直视着我,“很意外?”
“有点……”我干巴巴地说,脑子里一团乱麻,“没想到……您也需要相亲。”
“老人家的意思,不好推拒。”他言简意赅,顿了顿,忽然问,“你觉得我怎么样?”
“啊?”我彻底懵了。
“我的意思是,”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沉静如水,“如果你觉得我还行,我们结婚怎么样?”
我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结……结婚?孟总,您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你看起来……很真实,不像是会带来麻烦的人。”
真实?这算哪门子夸奖?
我差点气笑:“孟总,您夸人的方式挺别致啊,接地气点行吗?”
他微微蹙眉,似乎真的在思考,然后说:“二十万。”
“什么?”
“每年二十万,我们协议结婚。互不干涉彼此私生活,除了……”他停顿了一下,“你需要帮我接孩子放学,扮演好一个名义上的母亲角色。当然,我们的关系不能公开,尤其是在公司。”
信息量太大,我一时消化不了。
他这是……花钱给自己儿子找个保姆?还是带合法身份的那种?
“您凭什么觉得二十万就能——”让我卖掉自己的婚姻和自由?
我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就“叮”地一声脆响。
我低头一看,是一条支付宝到账信息。
“孟屿森向你转账200,000.00元。”
看着那一长串零,我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羞辱。
这绝对是赤裸裸的羞辱。
按照我二十岁出头的脾气,我现在应该把咖啡泼到他脸上,然后把钱狠狠砸回去,告诉他“老娘不伺候”!
可我已经二十七岁了。
生活的打磨让我清楚地知道,尊严有时候需要向现实低头。
我妈前段时间体检查出问题,需要一笔钱做手术。
我那份微薄的薪水,除去房租和生活开销,所剩无几。
这二十万,像是扔给溺水之人的救生圈。
我紧紧攥着手机,指节泛白,内心在天人交战。
和他那遥不可及的身影比起来,这实实在在能救急的二十万,似乎更触手可及。
“好。”这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孟屿森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明天早上九点,带上户口本,民政局见。”
【3】
领证的过程快得不可思议。
红底照片上,我努力挤出的笑容有些僵硬,旁边的孟屿森依旧是那副没什么情绪的冷淡模样。
工作人员大概没见过这么“相敬如冰”的新人,多看了我们两眼。
走出民政局,看着手里那本崭新的结婚证,我感觉像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我,任书意,暗恋孟屿森十年无果,最后竟然用这种方式,成了他法律意义上的妻子。
多么讽刺。
他递给我一份文件,“结婚协议,你看一下,没问题就签字。”
我粗略翻了翻,条款和他昨天说的差不多,重点强调了“隐婚”和“接孩子”的义务,以及那每年二十万的“报酬”。
我签下名字,感觉像是在卖身契上画押。
“我下午的飞机,去B市出差。”他收起他那份协议,语气公事公办,“司机小刘会送你。东郊和西山我各有一套别墅,你可以选一套住。”
“啊?这是……要给我的?”我有些受宠若惊,又带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侧过脸,淡淡地瞥了我一眼:“给你住。”
“哦哦。”我那点小小的幻想瞬间破灭,“那就西山吧,离公司近点。”我努力让自己的选择听起来合理些。
他没什么意见,递给我一把钥匙。
看着他拉开车门准备上车,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协议上白纸黑字写着互不干涉,我这话问得太过界了。
他动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什么,快得让我抓不住。
“不确定。”他留下这三个字,弯腰坐进了车里。
黑色的轿车汇入车流,迅速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独自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本滚烫的结婚证和一把冰冷的钥匙,心里空落落的。
这就是我的新婚第一天。
丈夫出差,我独自一人,搬进一个陌生的“家”。
西山的别墅比我想象中还要大,装修是极简的冷色调,奢华,却毫无烟火气,像个精致的样板间。
我选了一间最小的客房住下,把自己的东西一点点放进去,试图在这个空旷的空间里,留下一点属于我的痕迹。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点开微信,找到那个刚刚加上,备注为“孟屿森”的账号,头像是一片深海的图片,朋友圈一片空白。
我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他发来的民政局定位。
这段莫名其妙的婚姻,真的能像协议里写的那样,互不干扰,平静无波吗?
我不知道。
【4】
周一上班,我刻意提前了半小时,像个做贼一样溜进办公室,生怕碰到孟屿森。
好在,他出差还没回来。
我稍稍松了口气,但“隐婚”这件事,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心里,让我在同事们闲聊提到“孟总”时,总是格外紧张。
“书意,你觉得孟总怎么样?”林薇突然把话题抛给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强装镇定:“啊?就……挺好的啊,工作上很厉害。”
“只是工作上?”另一个同事周倩挤眉弄眼,“你不觉得他帅得人神共愤吗?那气质,那身材……”
“还好吧……”我低下头,假装整理文件,手心有点冒汗。
“书意要求真高。”林薇笑道,“不过也是,孟总那种冰山,只可远观,靠近了估计得冻死。而且听说他挺看重隐私的,不太好接近。”
我含糊地应了一声,心里五味杂陈。
是啊,冰山。
我不仅靠近了,还莫名其妙地成了冰山法律上的“主人”。
这感觉,诡异又荒唐。
几天后,孟屿森回来了。
他开始正常到公司上班。
我们默契地扮演着纯粹的上下级关系。
在公司,他是我高高在上的老板,我是他手下默默无闻的小职员。
他看我的眼神,和看办公室里任何一件物品没有任何区别,冷淡,疏离。
偶尔在走廊擦肩而过,他也不会多给我一个眼神。
这种极致的割裂感,让我时常恍惚,那本结婚证,是不是真的只是我做的一场梦。
直到周五下午,我收到了孟屿森的微信。
言简意赅:“下午四点,去慧智幼儿园接一下孟澄,司机在楼下等你。地址和老师电话发你。”
后面附上了具体信息。
我的心猛地一跳。
要见那个孩子了。
孟屿森和他前妻的儿子。
我对着手机屏幕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回复了一个字:“好。”
去幼儿园的路上,我紧张得手心一直在出汗。
我该怎么跟孩子介绍自己?
他会喜欢我吗?
会不会排斥我?
到了幼儿园门口,已经有不少家长在等着。
我找到孟澄所在的向日葵班,跟老师说明了来意。
“您是……”年轻的李老师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我是……孟澄的阿姨。”我艰难地给自己找了个身份。
“哦哦,孟澄爸爸跟我提过一下,说今天会有人来接。”李老师笑了笑,朝里面喊道,“孟澄,你阿姨来接你啦!”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蓝色小T恤,长得白白净净的小男孩背着小书包走了出来。
他的眉眼和孟屿森很像,但线条更柔和一些,眼神清澈,带着点怯生生的感觉。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站在原地没动。
我蹲下身,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更亲切温柔:“你是澄澄吗?你好呀,我姓任,你可以叫我任阿姨。”
他眨了眨大眼睛,小声问:“你是爸爸说的,来接我的人吗?”
“对呀。”我朝他伸出手,“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小手放进了我的掌心。
他的手软软的,小小的。
那一刻,我心里某个角落,莫名地软了一下。
接到孟澄,我刚松了口气,准备带他上车,一个不速之客却出现在了幼儿园门口。
是公司的林薇,她牵着一个稍大点的女孩,显然是来接自己侄女的。
“书意?”林薇看到我,一脸惊讶,目光在我和孟澄之间来回扫视,“你怎么在这儿?这是……?”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冷汗几乎瞬间就浸湿了后背。
【5】
“我……”我张了张嘴,喉咙发紧,脑子飞快运转,却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一个普通员工,怎么会来接老板的儿子?
这根本说不通。
“任阿姨是爸爸的朋友。”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孟澄。
他仰着小脸,看着林薇,表情很认真:“爸爸今天有事,请任阿姨帮忙接我。”
我惊讶地低头看着身边的小人儿,他紧紧拉着我的手,眼神里有一种超越年龄的镇定。
林薇脸上的疑惑稍减,但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哦……这样啊。书意,没听你说过你和孟总这么熟啊?”
“就……普通朋友。”我勉强笑了笑,顺着孟澄的话往下说,“正好今天有空,帮个忙。”
“是吗?”林薇笑了笑,眼神却在我身上又转了两圈,“那你们忙,我先带我侄女走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长长舒了口气,感觉腿都有些发软。
“谢谢你,澄澄。”我蹲下来,由衷地对孟澄说。
他摇摇头,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我。
回去的车上,我心情复杂。
一方面庆幸孟澄的机敏帮我们解了围,另一方面又担心林薇会到处乱说。
果然,周一刚到公司,我就感觉气氛有些异样。
几个同事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到我进来,立刻散开了,但看我的眼神都带着探究。
中午在食堂,林薇端着餐盘坐到我旁边。
“书意,周末真是巧啊。”她状似无意地提起。
“是啊,没想到你侄女和澄澄一个幼儿园。”我低头吃饭,含糊应答。
“澄澄?”她捕捉到这个亲昵的称呼,笑了笑,“你和孟总那孩子挺熟嘛?”
“就接触过一次,那孩子挺乖的。”我尽量让语气显得自然。
“是吗?”林薇拖长了语调,“我看那孩子跟你挺亲的嘛。而且,孟总怎么会让你去接孩子呢?公司里那么多人……”
她话里的暗示意味很明显。
我放下筷子,看着她:“林薇,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呀。”她耸耸肩,“就是觉得奇怪,随便问问。毕竟,孟总可是咱们公司多少女员工的梦中情人,你这不声不响的,居然能跟他私下有来往……”
“只是帮个忙而已,你别想多了。”我打断她,端起餐盘,“我吃完了,你先慢用。”
我知道,这种解释苍白无力。
流言蜚语就像野火,一旦有了苗头,就很难扑灭。
接下来几天,公司里关于我和孟屿森的猜测渐渐多了起来。
虽然没人敢当面问他,但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各种意味。
我如坐针毡,却无可奈何。
孟屿森显然也听到了风声。
有一次在茶水间碰到,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接完水,转身时,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最近小心点,注意影响。”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却让我心里一阵发凉。
“我知道。”我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在他眼里,我大概就是个可能给他带来麻烦的隐患吧。
这种认知,让我的心像是被泡在冰水里,又冷又涩。
【6】
接孟澄放学,成了我每天固定的任务。
我开始慢慢了解这个安静敏感的小男孩。
他不像同龄孩子那样活泼好动,喜欢一个人看书,玩拼图,有时候会看着窗外发呆,眼神里带着与他年龄不符的忧郁。
他身体确实不太好,偶尔会咳嗽,天气变化时容易感冒。
我学着照顾他,提醒他喝水,根据天气给他增减衣服,在他咳嗽时给他炖冰糖雪梨。
我们的关系,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慢慢变得亲近。
他会在我接他时,主动牵住我的手。
会在吃到好吃的零食时,给我留一份。
会在我晚上加班回来晚时,发语音问我:“任阿姨,你什么时候回家?”
“回家”这个词,让独自在这座城市漂泊多年的我,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我和孟屿森,依旧保持着距离。
他工作很忙,经常是我哄睡孟澄之后,他才回来。
我们之间交流很少,大多围绕着孩子。
直到那天晚上。
孟澄突然发高烧,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还伴有抽搐的迹象。
我吓坏了,第一时间给孟屿森打电话,但他的手机无人接听。
管家钟叔家里临时有事,请假了。
别墅里只剩下我和意识不清的孟澄。
恐慌瞬间攫住了我。
我来不及多想,用毯子裹住孩子,抱起他就往外冲。
在楼下拦了出租车,直奔最近的医院。
一路上,我紧紧抱着浑身滚烫的孟澄,不停地催促司机快点,再快点。
看着他痛苦的小脸,我的心揪成一团,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澄澄别怕,任阿姨在,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我一遍遍地在他耳边说着,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到了医院,挂号、缴费、抱着孩子冲进急诊室。
医生检查后说是急性肺炎,需要立刻住院。
我忙前忙后,办理住院手续,守着孟澄打点滴。
看着他因为输液而哭闹,我心疼地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拍着他的背,直到他慢慢安静下来,沉沉睡去。
等我稍微喘口气,才发现自己穿着拖鞋,头发凌乱,衣服上还沾着孟澄吐的奶渍,样子狼狈不堪。
手机上有好几个孟屿森的未接来电。
我走到病房外,给他回了电话。
“怎么了?刚才在开会。”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澄澄急性肺炎,在医院。”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他陡然变得急促的声音:“哪家医院?病房号。”
我告诉了他。
不到二十分钟,他就赶到了医院。
西装革履,风尘仆仆,脸上带着罕见的急切。
他推开病房门,看到躺在床上睡着,脸色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的儿子,又看了看守在床边,眼睛红肿,一身狼狈的我。
他走到床边,俯身摸了摸儿子的额头,确认体温降下来了,才直起身,看向我。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低沉。
我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他听完,沉默了很久。
病房里只听得见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谢谢。”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辛苦你了。”
这三个字,比他之前说过的任何话,都多了几分温度。
“没事,应该的。”我摇摇头,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脱下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卷起衬衫袖子:“我来守着,你先回去休息吧。”
“不用,我陪着吧,澄澄醒了看不到我可能会害怕。”我轻声说。
他看了我一眼,没再坚持。
那一晚,我们两个人,一个坐在病床左边,一个坐在右边,共同守着一个孩子。
偶尔眼神交汇,也没有了往日的冰冷和隔阂,只剩下共同的担忧和疲惫。
后半夜,孟澄醒了,哭着要喝水。
我赶紧起身去倒水,试了温度,小心地喂他喝。
孟屿森站在旁边,看着我的动作,眼神复杂。
孟澄喝完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孟屿森,小声说:“任阿姨,爸爸,你们都在,澄澄不怕了。”
那一刻,我看到孟屿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头发,低声说:“嗯,睡吧,爸爸和……任阿姨都在。”
这是第一次,他在孩子面前,承认了我们的“共同存在”。
虽然,依旧隔着一个“任阿姨”的距离。
【7】
孟澄出院后,我们三个人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孟澄对我更加依赖,在家里会像小尾巴一样跟在我后面。
“任阿姨,你看我画的画!”
“任阿姨,这个故事真好听!”
“任阿姨,爸爸今天回来吃饭吗?”
而孟屿森,似乎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刻意地对我保持距离。
他回家的时间比以前早了一些。
偶尔会留在家里吃晚饭。
饭桌上,不再只有孟澄叽叽喳喳和我互动的声音,他偶尔也会插一两句话,虽然大多还是围绕着工作或者孩子。
他开始记得给我带一些东西。
有时是合作方送的多余的礼品,有时是楼下新开的甜品店的蛋糕,理由是“澄澄想吃,顺便给你带了一份”。
很蹩脚的理由。
但我心里,却泛起一丝丝隐秘的甜。
我知道这很危险。
我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
我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要越界,不要动心,不要重蹈覆辙。
可感情这种东西,要是能控制,那就不叫感情了。
十年暗恋的余烬,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相处和这点滴的温情中,似乎有复燃的趋势。
我开始期待每天晚饭的时光,期待他偶尔投来的目光,期待他那份“顺便”带给我的小礼物。
我变得不像我自己了。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我感到恐慌。
与此同时,公司里的流言并没有完全平息。
另一个对孟屿森有意思的女同事,市场部的苏盈,开始明里暗里地找我麻烦。
她似乎认定了我和孟屿森之间有什么,处处针对我,在我汇报工作时吹毛求疵,在团队合作时给我使绊子。
“任书意,这份数据怎么回事?这么明显的错误都没看出来?”
“任经理,你这个方案创意不足,拿回去重做吧。”
“有些人啊,就是没有自知之明,以为靠点小聪明就能上位……”
我忍着她,不想把事情闹大。
毕竟,我和孟屿森的关系,确实经不起深究。
然而,我的退让并没有换来息事宁人。
公司季度总结会结束后,有部门聚餐。
孟屿森也参加了。
席间,大家难免喝酒。
我酒量一般,喝了几杯就有些头晕,借口去洗手间,想用冷水洗把脸清醒一下。
从洗手间出来,在走廊拐角,碰到了苏盈。
她显然也喝了不少,脸上带着红晕,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
“任书意,你挺有本事啊。”她拦在我面前,语气讥讽。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想绕开她。
她侧身一步,再次挡住我:“别装了!整天装出一副清纯无辜的样子,背地里不知道怎么勾引孟总呢!接他儿子?呵,拿着鸡毛当令箭,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苏盈,请你放尊重点!”我皱起眉头。
“尊重?你也配?”她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不就是想借着孩子接近孟总吗?我告诉你,孟总心里只有他前妻,你算什么东——”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孟屿森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另一端,正朝我们走来。
他的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阴沉。
苏盈瞬间变了脸色,挤出笑容:“孟总……”
孟屿森没看她,目光落在我身上:“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
他这才看向苏盈,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苏经理,公司的团队精神,不包括对同事进行人身攻击和恶意揣测。关于你最近的工作表现和言行,我希望下周能在我的办公室,听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苏盈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孟总,我……”
“回去吧。”孟屿森打断她,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苏盈咬了咬嘴唇,狠狠瞪了我一眼,悻悻地离开了。
走廊里只剩下我和孟屿森。
空气有些凝滞。
“谢谢你。”我低声道谢。
他看着我,沉默了片刻,忽然说:“以后遇到这种事,不用忍着。”
我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他的眼神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深邃,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你是我的员工,更是……”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我法律上的妻子。没人可以这样欺负你。”
法律上的妻子。
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奇特的重量,砸在我的心上。
不是“任阿姨”,不是“保姆”,而是“妻子”。
哪怕前面加着“法律上”三个字。
我的鼻子忽然有点发酸。
他是在维护我吗?
以老板的身份,还是以……丈夫的身份?
我不敢深想。
【8】
苏盈后来被调去了一个边缘部门,虽然没有明说原因,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公司里关于我和孟屿森的流言,反而因此渐渐平息了下去。
没人再敢轻易嚼舌根。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表面的平静。
但我能感觉到,我和孟屿森之间那道无形的冰墙,正在慢慢融化。
他会在我加班时,发信息问我要不要一起回家。
会在周末,默认我带着孟澄去公园、去游乐场,有时甚至会“恰好”有空,和我们一起去。
我们看起来,越来越像真正的一家三口。
直到那天,我去接孟澄放学。
孟澄像只快乐的小鸟,从幼儿园里飞出来,扑进我怀里。
“任阿姨!”
我笑着接住他,揉了揉他的头发:“今天在幼儿园开心吗?”
“开心!”他用力点头,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兴奋地拉着我的手,指向站在门口的一位气质温婉的年轻女老师,“任阿姨,你看!唐老师今天穿的新裙子,是不是很像妈妈?”
我的心,猛地一沉。
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位唐老师确实很漂亮,笑容温柔。
孟澄仰着小脸,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纯然的喜悦和分享欲:“爸爸钱包里,有妈妈的照片,妈妈也有一条这样的裙子,可漂亮了!”
他顿了顿,声音小了一些,带着点委屈和渴望:“要是……要是唐老师是我妈妈就好了。”
那一刻,仿佛有一盆冰水,从我的头顶浇下,瞬间冻结了我的四肢百骸。
原来如此。
原来孟澄对唐老师的亲近,源于对母爱的渴望和移情。
原来孟屿森的钱包里,还珍藏着他前妻的照片。
那我呢?
我这些日子的付出,这些悄然滋生的情愫,又算什么?
一个拿着薪水,扮演着“母亲”角色的可怜替身吗?
巨大的失落和难堪席卷了我。
我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不让孟澄看出异样,但牵着她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松了些力道。
“澄澄,不能乱说哦。”我轻声说,喉咙发紧。
回家的路上,孟澄依旧叽叽喳喳,我却有些心不在焉。
晚上,孟屿森难得准时回家吃饭。
饭桌上,孟澄又兴奋地提起了唐老师和她那条“像妈妈”的裙子。
“爸爸,唐老师的裙子,和妈妈照片里的一样,对不对?”他献宝似的对孟屿森说。
孟屿森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看了我一眼。
我的目光与他在空中短暂交汇,然后迅速移开,低头默默吃饭,味同嚼蜡。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孟屿森没有回答儿子的问题,语气有些冷淡。
孟澄委屈地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闷。
晚上,哄睡孟澄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感觉身心俱疲。
我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看着里面的自己。
平凡,普通,和孟屿森钱包里那个穿着漂亮裙子、气质出众的前妻,恐怕有着云泥之别。
我凭什么以为,一点点日常的温情,就能撼动他心底白月光的地位?
任书意,你又在痴心妄想了。
就在我沉浸在自我厌弃的情绪中时,门外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
我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打开门。
孟屿森站在门外,穿着家居服,手里拿着一个水杯,像是出来倒水。
“还没睡?”他问。
“嗯,马上睡了。”我低声回答。
他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早点休息。”
他转身欲走。
“孟屿森。”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叫住了他。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我。
“我们……”我攥紧了手心,指甲掐进肉里,“我们的协议,是三年,对吧?”
他眼神微动:“嗯。”
“到期之后……你会去找澄澄的亲生母亲吗?”我问出了这个一直盘桓在我心底的问题。
他沉默地看着我,走廊昏暗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晦暗不明的阴影。
过了好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口了,声音低沉:“不会。”
“为什么?”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他的回答很简洁,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那……如果她想回来呢?”我忍不住追问,“为了澄澄?”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像是要看清我内心所有的挣扎和不安。
“任书意,”他叫我的全名,语气郑重,“我和她,已经结束了。”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现在,以及协议期结束后,我都没有重组‘原生家庭’的打算。”
他的话,像是一块石头落进我心里,激起层层涟漪。
没有重组“原生家庭”的打算。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也没有打算,让我们的关系,变成真正的家庭?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乱成一团麻。
他的否认,给了我一丝安慰。
但他的“不打算”,又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我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的火苗。
我越来越看不清,自己在他心里,究竟算什么。
【9】
日子不紧不慢地往前滑。
我对孟澄更加用心,几乎倾注了我所有的温柔和耐心。
孩子是最敏感的,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谁对他好。
他对我越来越亲近,越来越依赖。
有时候甚至会不小心叫出“妈妈”,然后又赶紧红着小脸改口叫“任阿姨”。
每一次,都让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涩涩,又带着点隐秘的甜。
我和孟屿森的关系,也进入了一种奇怪的稳定期。
我们像合租的室友,像共同养育孩子的伙伴,像上下级,却唯独不像夫妻。
没有亲吻,没有拥抱,甚至没有过一次牵手。
那本结婚证,安静地躺在我的抽屉深处,像是个不存在的证据。
直到那天,我带着孟澄去商场买换季的衣服。
在儿童乐园附近,孟澄想去玩,我陪着他。
就在我看着孟澄玩滑梯的时候,一个穿着优雅、妆容精致的女人,带着一个和孟澄差不多大的小女孩,走了过来。
“任书意?”那个女人有些不确定地叫出我的名字。
我抬头,愣了一下,才认出眼前的人是我大学时的同学,也是当年和孟屿森同一个社团的学妹,楚依依。
她当年也曾明恋过孟屿森,而且家境优渥,是学校里风云人物。
“楚依依?好久不见。”我有些尴尬地打招呼。
大学时的我,在她们那群光鲜亮丽的人中间,就像个不起眼的丑小鸭。
“真的是你啊!”楚依依上下打量着我,目光在我身上普通的衣着和旁边玩得满头汗的孟澄身上转了一圈,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这是……你儿子?都这么大了?”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难道说这是老板的儿子,我只是个保姆?
“阿姨好!”孟澄很有礼貌地跑过来打招呼。
楚依依笑了笑,摸了摸孟澄的头,然后状似无意地问:“书意,你现在在哪儿高就啊?结婚了吗?怎么没听同学们说起过?你老公呢?”
一连串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砸过来,带着打探和比较的意味。
我被她问得有些难堪,脸上火辣辣的。
“我……”
“她和我在一起。”
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猛地回头,看到孟屿森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刚买的水和冰淇淋。
他自然地走到我身边,将冰淇淋递给眼巴巴望着的孟澄,然后伸手,轻轻揽住了我的肩膀。
他的动作并不亲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示意味。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肩膀处传来他掌心的温度,灼热得烫人。
楚依依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睛瞪得大大的,写满了难以置信。
“孟……孟屿森?你们……”
“我们结婚了。”孟屿森的语气平静无波,就像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书意比较低调,所以没通知老同学。”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我从未见过的,近乎温柔的意味:“是吧,老婆?”
老……老婆?
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我脑海里炸开。
我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心跳快得几乎要失控。
我只能顺着他的话,僵硬地点了点头。
楚依依的脸色变了几变,从震惊,到嫉妒,到最后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原……原来是这样啊!恭喜你们!真是……太意外了。”
她又寒暄了几句,就匆匆拉着自己的孩子离开了,背影甚至有些仓皇。
等她走远,孟屿森揽着我肩膀的手,才缓缓松开。
那股令人心悸的温度骤然消失,我心里也跟着空了一下。
“你……你怎么来了?”我声音有些发干。
“澄澄给我发语音,说想吃冰淇淋,我正好在附近谈完事。”他解释着,把手里另一瓶水递给我,“看你刚才的样子,需要救场。”
所以,刚才的一切,只是为了帮我解围,维护我的面子吗?
包括那声“老婆”,也只是演戏?
我心里刚刚升起的那点雀跃和甜蜜,瞬间被现实的冷水浇灭。
“谢谢。”我接过水,低声道谢,心里却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楚。
“不用谢。”他看着我,眼神深邃,“我说的是事实。”
事实?
哪个是事实?
我们结婚了是事实?
还是他叫我“老婆”是事实?
我分不清了。
孟澄拿着冰淇淋,开心地舔着,看着我们,突然说:“爸爸,你刚才叫任阿姨‘老婆’啦!”
童言无忌,却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某个开关。
孟屿森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下。
他没有看孟澄,目光依旧落在我脸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周围商场的嘈杂声似乎都远去。
我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等待着他的反应。
他会像以前一样,用沉默或者冷淡来回避吗?
他没有。
他看着我,喉结轻轻滚动,然后,用一种极其缓慢而清晰的声音说:
“嗯,她是我老婆。”
这句话,没有任何前缀,没有“法律上的”,没有“名义上的”。
就是简单的,肯定的——“我老婆”。
我猛地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那里不再是一片冰冷的深海,而是翻涌着我看不懂,却又让我心跳加速的汹涌情绪。
有认真,有坦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是我看错了吗?
“孟屿森,你……”我的声音带着颤抖。
“任书意,”他打断我,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我们谈谈。”
【10】
我们没有在商场谈。
孟屿森打了个电话,让司机来接走了还懵懵懂懂的孟澄。
然后,他带我去了商场顶楼的一家安静的咖啡厅。
坐在靠窗的位置,可以俯瞰城市的夜景,流光溢彩,却不及我此刻内心的波澜壮阔。
服务生送上两杯水后离开。
我们之间,隔着小小的方桌,却仿佛隔着一片需要巨大勇气才能跨越的海洋。
他沉默着,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紧张地握着水杯,指尖冰凉。
“刚才的事,”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我不是在演戏。”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从一开始,我提出结婚,就不是为了单纯找一个保姆。”他看着我,目光坦诚得让我无所遁形,“我知道这很自私,也很混蛋。用协议和金钱,把你绑在我身边。”
我怔怔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
“我认识你,任书意。”他继续说,“比你以为的要早。”
“什么?”
“高中时,你总跟在我后面,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大学时,你去过我的学校,在我打篮球时,偷偷给我递过水。工作后,我在B市的科技园,也见过你的身影。”他平静地叙述着,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我却听得心惊肉跳。
原来……他都知道?
“你……”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知道你在追着我跑。”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近乎自嘲的笑意,“但我那时候,年轻,骄傲,觉得感情是负担,一心只想往前冲。而且,我父母失败的婚姻,让我对‘家庭’这种东西,本能地排斥。”
“后来,我按照家里的期望,和门当户对的前妻结婚。没有感情基础,性格不合,加上我忙于工作,忽略家庭,最终走向离婚。澄澄出生后,她选择了出国追求自己的艺术理想,放弃了抚养权。”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跟我谈起他的过去,他的前妻。
“那段婚姻让我更加确信,建立在各种条件权衡之上的关系,脆弱不堪。我本来打算,就这样带着澄澄过下去。”
“直到,那次相亲,我看到了你。”他的目光变得深沉,“你和我记忆里那个执着跟在我身后的女孩,重叠在了一起。你看起来,还是那么……真实,眼睛里没有那些算计和功利。”
“我承认,我当时的心思很不纯粹。我想把你留在身边,用最直接也最愚蠢的方式。一方面,澄澄确实需要一位温柔细心的女性陪伴,另一方面……”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下定决心,“我也想看看,那个曾经追着我跑了那么多年的女孩,是不是还愿意……为我停留。”
我的眼眶瞬间就湿了。
所以,那二十万,那份协议,那个看似荒唐的提议,背后藏着的,是他笨拙的,甚至有些扭曲的……试探和挽留?
“可是……你为什么不说?”我的声音带着哽咽,“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因为我不确定。”他回答得很诚实,“不确定你是否还喜欢我,不确定自己是否配得上你的喜欢。我用协议把你绑住,像个懦夫一样,躲在老板和雇主的身份后面,观察你,试探你,却又不敢靠近。”
“我看到你真心对澄澄好,看到你在公司被流言困扰,看到你因为澄澄一句话而失落……我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开始嫉妒你对着澄澄笑得那么温柔,开始贪恋家里有你在的烟火气,开始害怕协议到期后,你会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任书意,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我的私心。但我希望,它不仅仅是一纸协议。”
他伸出手,越过桌面,轻轻覆盖在我冰凉的手背上。
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带着微微的颤抖。
“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很可笑,也很迟。但我还是想问你,”他凝视着我的眼睛,目光灼热而真诚,“我们……能不能试着,真正开始?不以协议为前提,不以金钱为纽带,只是作为孟屿森和任书意,重新认识彼此,了解彼此?”
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砸在他的手背上,也砸碎了横亘在我们之间那层无形的坚冰。
十年暗恋的辛酸,隐婚以来的委屈、不安、彷徨,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原来,不是我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原来,他早就看到了我。
原来,这场看似荒唐的交易背后,是两个笨拙的人,在用最糟糕的方式,试图靠近彼此。
我没有立刻回答。
只是流着泪,看着他。
看着这个我爱了十年的男人,此刻卸下所有骄傲和冷漠,在我面前,袒露他的脆弱和真心。
他见我不说话,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握着我的手收紧了些:“书意,我……”
“孟屿森,”我打断他,带着浓重的鼻音,“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讨厌。”
他愣住了。
“用二十万买我当老婆,让我每天提心吊胆,怕被人发现,怕自己越陷越深……”我一边哭,一边控诉,“还动不动就冷着脸,好像我欠你几百万一样……”
他看着我,眼神从慌乱,慢慢变得柔软,甚至带上了一丝笑意。
“嗯,我讨厌。”他低声附和,拇指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背,“所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剩下的几十年,慢慢补偿你,好不好?”
我吸了吸鼻子,用力擦掉眼泪,迎上他期待又忐忑的目光。
心里那片荒芜了十年的土地,终于在此刻,春暖花开。
“看你表现。”我带着哭腔,却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放出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灿烂而释然的笑容。
那笑容,驱散了他身上所有的冷硬和阴霾,温暖得如同冬日暖阳。
他紧紧握住我的手,像是握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好。”他郑重承诺,“我一定好好表现。”
窗外的城市依旧车水马龙,灯火璀璨。
而我们,在这小小的角落里,终于为这场始于暗恋,囿于协议的婚姻,找到了真正属于它的,温暖的底色。
我们的故事,才刚刚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