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阿尔茨海默妈妈5年，昨晚她第一次认不出我！世界一夜崩塌

讲述/陈静

文/梧桐有故事

昨晚七点十五分，我像过去五年里的每一个夜晚一样，端着温水走进妈妈的房间。

“妈，吃药了。”我把小小的药片递到她面前。

她抬起头，那双曾经无比熟悉、充满慈爱地看着我长大的眼睛，此刻却像蒙着一层薄雾。她没有接药片，而是微微向后缩了缩身子，用一种带着警惕和陌生的眼神打量着我，轻声问：

“你是哪个？我闺女呢？”

时间在那一刻凝固了。我手里的水杯晃了一下，温水洒在手背上，不烫，却让我浑身一颤。

这是我照顾阿尔茨海默妈妈1825天后，她第一次，完完全全地，认不出我了。

2018年春天，妈妈开始忘事。 不是普通的忘记钥匙放哪儿，而是炒菜放了两次盐，去熟悉的菜市场会迷路。神经内科的诊断书白纸黑字：阿尔茨海默病，中期。医生解释说，这是大脑海马体萎缩导致的进行性认知功能障碍，目前无法逆转。

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医学教科书上写得明明白白，“远期记忆衰退”、“人物失认”是病程发展的必然阶段。我读了那么多护理书籍，做了那么多心理建设——但当它真的来临时，所有的理论都苍白无力。

最初的两年，病情是温和的。 她只是重复问同一个问题，忘记关煤气。我给她口袋里放联系卡，在家里贴满便签。她还能认出我，会叫我“静儿”，会在我下班时站在门口笑。

第三年，她开始时空混淆。 在夏天的午后找棉袄，把我当成她早已过世的妹妹。我带她看老照片，不厌其烦地纠正：“妈，我是小静，您的女儿。”她似懂非懂地点头，那眼神让我心碎却仍存希望——至少，她还知道我是她的亲人。

这一年，我学会了给她喂饭、洗澡、换尿不湿。 我见过她因为幻觉而恐惧尖叫，也见过她像个孩子一样无理取闹。每一个阿尔茨海默病照护者要面对的艰难，我都一一经历了。

直到昨晚七点十五分。

当她用看陌生人的眼神望着我，认真地问“我闺女呢”时，我精心构筑了五年的心理防线，瞬间土崩瓦解。

世界一夜崩塌。

不是轰然巨响，而是无声的内爆。那个在我发烧时整夜不睡摸我额头的妈妈，那个在我婚礼上哭成泪人的妈妈，那个知道我所有喜怒哀乐的妈妈——在她的世界里，突然消失了。

我强忍着鼻酸，挤出一个笑容：“阿姨，您先把药吃了，您闺女一会儿就回来。”

她信任地点点头，顺从地吞下药片。那一刻，我冲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在哗哗的水声里失声痛哭。

五年来，我第一次感到如此彻底的孤独。

原来最痛的，不是她忘记关煤气，不是她弄脏衣裤，甚至不是她把我认成别人。而是她就在我面前，我却永远地“失去”了她。

今天早上，她依然不认得我。但当我给她梳头时，她安静地坐着，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也许在她的脑海里，正浮现着某个遥远而美好的画面，画面里可能有她年轻时的我。

我明白了，作为照护者，我的战场已经转移。

从努力让她“记住”，变成了让她“舒适”；从纠正她的错误，变成了进入她的世界。

医学无法创造奇迹，但爱可以换一种方式存在。即使她再也叫不出我的名字，我依然是那个最熟悉她心跳的人。

这条路，我还要陪她走下去。只是从昨晚开始，我要学着和一个“不认识我”的妈妈，重新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