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报复我,他同意了家族联姻,可他不知,我早已死在了5年前
发布时间:2025-11-29 18:15 浏览量:8
厉嘉之曾许给我一个十年之约。
他将对我施暴的继父捅伤了血筛子,整整二十刀。
入狱前,他死死扣住我的后脑勺,那漫天血腥气中发狠地吻我:“等老子出来,一定娶你。”
那年二十八岁,他刑满释放,却得知我已为他人嫁了妇。
为了报复我的“仇恨”,他扭转了家族安排的千金小姐。
婚宴现场,镁光灯闪烁如昼。记者举着话筒追问:你入狱一年还不到别人嫁妆,如今孩子恐怕打酱油了,这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男人那双曾令我沉沦的丹凤眼,此刻缩小下漫不经心的讽刺诮与薄情。
“没什么好说的。”他扯扯嘴角,冷意渗人,“我不补当年除暴安良,家”
那天晚上,厉家大婚的烟火点燃了整个维多利亚港。
而就在昨天凌晨,京市警方端掉了一个特大拐卖团伙。
警察破门而入时,那名嫌疑人的后山,挖了一把浸透黑血的日记本,以及——一具属于我的森森白骨。
时隔五年,我的尸骨与灵魂,终于在阳光下重见天日。
我下意识抬头,想挡一挡这刺眼的烈阳。可光线却径直瞄到了我的掌心,没有留下一丝温度。
是了,鬼怎么会怕阳光呢?
更何况,我是一个被极度折磨了十年,又惨死了五年的孤魂野鬼。
记忆回溯到十年前,我刚刚拿到那张通向未来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恰逢厉嘉之来找我,撞见继父将我按在身下的那一幕。少年红了眼,手起刀落,二十刀,刀刀见骨。
被带走时,他胡乱擦了一道上的血,眼神却温柔得却让人心碎:“乖,别哭,等我出来娶你。”
厉家权势滔天,散尽千金保住了他的命,最终判了十年。
他入狱不到一年,他那座高贵的母亲找到了我。我深知她死于我的出身,
这五年里,我像一件货物一样被转手了两次。
第一任买的主是个性无能,以苦我为乐。后来他玩腻了,以三千块的价格把我卖给了同村的一个傻子。
我被锁在暗无天的黑屋里,叫天天不宜,叫地不灵。
我拼了命地逃跑,前退后逃了三次。最后一次逃得最远,眼看就要看见公路了,却还是被抓了回去。
他们打断了我的双腿,就像拴狗一样给我戴上沉重的铁链。
第五年,我怀孕了。
孩子是谁的?那个傻子是的?他父亲是?还是村里其他男人的?我不知道,也不知道。
终于彻底消灭了我。
为了不让这个充满罪恶的罪孽种降生,我用那根拴住我的狗链,亲手勒断了自己的脖子。
由于尸骨多次无法辨认,警方一度陷入僵局,直到本被岁月概览的日记本重见天日。
“死者似乎与厉家那位太子爷是旧识,要不要联系一下试试?”
日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沾染着干涸的血痕,越往后越发凌乱无力。
每一页,我都写满了“厉嘉之”三个字。每一次落笔,我都幻想他能像十八岁那年一样,如神兵天降般来救我。
可惜,直到我生命终结,他也没有出现。
警察的电话拨通时,厉嘉之的声音不断褪去少年的青涩,低沉而沙哑:“你好,我是厉嘉之。”
那一刻,我的心脏多次停止跳动,仿佛产生了一丝幻痛。
“厉先生,您好,关于纪芸白纪小姐的一些情况,我们想请您……”
“如果是关于她的,没必要再联系我。”厉嘉之无情地打断,声音冷得像冰渣,“既然是她死了,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就这样僵在半空中,直到听到背景音里传来一声娇嗔:“老公,宝宝想踢我。”
我的心弦,随着那声“咚咚”的急音,彻底崩断。
原来,他早已忘记了我,结婚生子,家庭美满。
那妇人名叫罗婉晴,家世清白,正如厉母所愿。
一股莫名的力量将我强行拉扯到了厉嘉之的豪宅。
满屋子都挂着他和罗婉晴的婚纱照,每一处细节都透着富足与恩爱。
厉嘉之很少有自闭症,年少时只肯对我敞开心扉,也只对我笑。可如今,罗婉晴随口玩笑,总是让他眉眼温柔。
罗婉晴依偎在他怀里,试探着问道:“嘉之,刚刚警方的电话……是不是她出去了?”
正在给她揉腰的男人动作微顿,随即面色沉沉:“她能出什么事?我只知道,老子为她杀人坐牢,她却转头嫁娶了人生子。”
“如果不是你告诉我真相,又经常来监狱探望安抚我,我恐怕也要像个 傻 逼 一样,以为她在等我。”
漂浮在半空中的我,望着这幕幕,突然放声大笑,笑着笑着却终止了血泪。
厉嘉之,我确实一直在等你啊!
就在东南,管家匆匆走了进来。
“先生,门外有一位叫柳绵绵的女士送来了纪小姐的旧物,说有几句话必须当面告诉你。”
绵绵,是当年和我一起被拐卖到魔窟的女大学生。
第三次逃跑失败被抓回去之前,我将手腕上的手链硬塞给了她。
“如果你能逃出去,找到一个叫厉嘉之人,他一定会来救我的!”
“告诉他,我没有失约!我一直在等他!”
我才知道,绵绵今天也没有逃掉。她被抓回来后,像牲口一样又被转卖到了别处。
当我被打断双腿的那一刻,脑子里还在想:厉嘉之,你什么时候来救我?
听说与我有关,厉嘉之腾地站提出来了。
他接过管家手中那条已生锈的项链,神情刹那间恍惚。
那是他打了整整两个月暑假工,送了我的生日礼物。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送我的礼物。
手链上的铃兰花,是我最爱的花。其中的一只被继父殴打,一只在深山里被凌辱,我都拼死护着它。
,红枫失色了,如今上面覆盖着一层暗红色的锈迹——那是我的血。
厉嘉之还没来得及细看,罗婉晴的手就伸过来了。
他仰起胸来,猛地手链甩开:“别碰!万一有什么不干不净的病菌,伤了你和孩子怎么办?”
我摔在地上,想要接住那条项链,却只能睁大眼睛看着它摔在坚固的大理石上,铃兰花碎去了地。
我就像那条项链一样,碎得彻底。
“嘉之,纪芸白送这个来,是不是想求你什么呀?”罗婉晴故作天真地问道。
厉嘉之冷笑一声,满眼陌生:“无论是求我还是删掉了,都晚了。”
他转头对保镖下令:“把那个送东西的女人打得厉害,扔出去!”
我惊恐地冲出门外,正好看到瘦骨嶙峋的绵绵被保镖一脚踹翻在地。
“不要打她!”
我嘶吼着挡在绵绵身前,可那些带着劲风的拳头直接沾染了我的魂魄,重重的砸在绵绵脆弱的身体上。
我的心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血口,无法呼吸地哭喊。
“行了,住手吧。”
罗婉晴挽着厉嘉之的手臂走了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遍体鳞伤的绵绵,蔑视道:“这纪芸白还真是阴魂不散,死了都要找人来家里作妖了。”
瑟瑟发抖的绵绵听到这句话,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猛地暴起扑向罗婉晴。
然而,厉嘉的反应更快,一脚将她踹飞出了五米远。
我双目泣血,和绵绵一起,死死地扑灭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昏死过去,绵绵咬牙切齿地吼发出最后一句话:
“云云真是瞎了眼,居然会爱上你 人 渣 !”
所有人都看到了,到底是谁轻声抚慰妻子的厉嘉之,因为这句话,脸色骤然惨白。
深夜,厉嘉之发像疯了一样给了那个永远的号码发信息。
【纪芸白,最初是你先背叛我嫁给别人,你怎么有脸骂我是 人 渣 ?】
【你现在想玩欲擒故纵吗?我告诉你,我厉嘉之界面可能要一场二婚、甚至生过孩子的 破 鞋 !】
看着屏幕上那字字诛心的恨意,我勾起一抹凄凉的冷笑。
厉嘉之,你等不到我的回复了。因为死人,是不会回短信的。
罗婉晴从背后抱住他,声音娇软:“嘉之,你这么恨她,万一她真的死了怎么办?”
厉嘉之脸上闪过一瞬的空白,随即语气笃定:“祸害千年,她那样爱慕虚荣的女人,哪那么容易死?”
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又恨又痛。
可是厉嘉之,我真的死了啊,死了整整五年了!
厉嘉之转起罗婉晴的脸,仿佛在确认什么珍宝,随即急切地吻了下去。
两人很快就滚成了一团。最后关头,厉嘉之克制止了,吻了吻她的额头:“不行,你还怀着孕。”
罗婉晴却缠着不放:“无力的医生说可以……好不好?”
随着房间里响起暧昧的声音,我惊恐地往墙角缩去。
我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可那声音却像魔咒一样往心灵里钻。
我又看到了那个狭长的旧出租屋,我的第一次。
那天的阳光洒在厉嘉之年轻队列的脊背上,他眼底盛满碎光:“云云,你好美……我要娶你的,我发誓。”
曾经的蜜糖,如今全是穿肠毒药。
事毕,厉嘉之披衣起身,走到阳台给助理打电话:“明天天亮之前,我要知道纪芸白现在的恶意位置。”
可我已经死了,你能找到表格吗?
果然,助理查不到我的踪迹。
就在我以为他会放弃的时候,他竟然带着人直奔我的老家。
老房子里,宽度下妈妈一个人。
那年妈妈接连继父家暴,我又在她身边被人牵着走,精神崩溃了,严重疯狂了。
看着那个头发花白、浑身污迹的老妇人,我穿过她的身体,虚虚地伏在她的膝头:“妈妈,云云回来了……”
回应我的是厉嘉之冷冰的质问:“纪芸白在哪?她让人来挑拨我的婚姻,还企图伤害我怀孕的妻子,真以为我会这么算了?”
当初他费尽心思找我,只是为了给他新欢出气。
妈妈嘴里简直含糊不清地念叨着我的名字,根本无法回答。
厉嘉之愚蠢了,竟然挥手下令:“给我打!我倒要看看她要装疯卖傻到什么时候!”
“住手!厉嘉之你住手!”
我疯了一样挡在妈妈面前,可镖的拳头无情地突破了我的灵魂,砸在妈妈干瘦的脸上。
嘭的一声,妈妈倒在地上,悲痛欲绝。
“厉嘉之!你这个混蛋!你忘了去年厉家断了你的生活费,我妈是怎么把肉省下来给你吃的吗?!”
“别打了!那是我最后的亲人啊!”
但是,没有人能听到鬼魂的哭泣。
厉嘉之冷眼旁观,一字第一:“我最后一次给机会,纪芸白在哪?”
一直挨打的妈妈听到我的名字,突然像回光返照一般,爬过去死死抱住厉嘉之腿,老泪纵横哀求:
“求你……不要抓走我的女儿!不要抓走我的云云!你要我都给多少钱,求你放过她……”
恍惚间,时光仿佛重叠。
十年前的那个下午,我被那群 畜 生 拖上面包车时,妈妈也这样跪在地上,卑微地哀求着。
厉嘉之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揪起领子:“你说清楚妈妈,谁把纪芸白抓走了?!”
话音未落,助理匆匆跑出:“先生,夫人来了。”
厉嘉之瞬间松手,像丢垃圾一样把妈妈踢开,完全没听见那位老人那最后绝望的呜咽声:“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女儿……”
车旁,罗婉晴依依依偎在芸怀里:“我有一个梦想,梦见你不要我了,去找纪白了……”
“傻瓜。”刚才还面目狰狞的男人此时温柔似水,“她连你的一根根丝头发都比不过。”
罗婉晴看着眼破败的屋子,故作叹息:“嘉之,阿姨毕竟是她的母亲,肯定会包庇她的。算了吧。”
我冲上去想撕烂那张伪善的脸:“你明明知道我是被拐卖的!我现在死了,你为什么不愿意放过我的家人!”
回家因为她母亲,纪芸白当年也不会被那个继父侵犯,我也不会背上杀人犯的罪名!”
“甚至,当青春青白叛逆我嫁给别人,说不定就是这个老太婆一手策划的!”
不是的!根本不是这样的!
妈妈为了带我怀继父的魔掌,多次想离婚,却被那件冠禽兽打得半死。报警也用一句“清官难断家务事”就打发了。
我无法理解,当年为了我敢捅继父二十刀的少年,现在怎么能手下对着一个疯狂的老人打脚踢?
屋里传来妈妈沉闷的打击声和越来越微弱的惨叫。
我跪在厉嘉之脚边,疯狂地磕头:“厉嘉之,我求你,放过我妈!我都已经死了,这还不够吗?!”
突然,传来妈妈凄厉的叫声:
“云云——!”
那是她临死前,最后突然。
世界在这一刻突然安静。
我爬过去,趴在妈妈的尸体上听她的心跳。
没有了。一片死寂。
妈妈死了。我在这世上最后的牵挂,断了。
“先生……人、人希望没气了……”保镖颤颤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厉嘉之脸色一变:“谁让你们把人打死的!”
就在东南部,桌面那部旧旧的老式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厉嘉之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抢过手机:“一定是纪芸白!一定是她在装神弄鬼!”
他颤颤着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警察沉痛的声音:
“请问是林女士吗?我们找到了您女儿纪芸白的尸骨。经确认,她十年前被拐卖至深山,五年前就已确认死亡……请您节哀。”
第五章:迟到的忏悔
十年前?那不是他刚入狱的时间吗?
厉嘉之整个人僵在原地,手机滑落地,摔得粉碎。
保镖探了探妈妈的鼻息,面如土色:“先生,真的……死透了。”
厉嘉之踉跄着跪倒在地,手去探那微弱的气息,随后整个人瘫软趴下。
我红着眼睑,死死盯着他:“厉嘉之,你现在装什么?是你亲手害死了妈妈!你是凶手!!”
罗婉晴慌了神,急忙扶住他:“嘉之,这老太婆本来就疯疯癫癫的,死了非常死了,你别吓我……”
“闭嘴!”
厉嘉之猛地推开她,抱起妈妈尚余温的尸体冲向车子:“去医院!快去医院!”
路上,他双眼无神,双眼哆嗦着问罗婉晴:“刚才电话里说……纪芸白找到了,但是死了?这怎么可能?”
罗婉晴掩去眼底的慌乱,握住他冰冷的手:“肯定是骗局!纪芸白如果真的死了,她妈妈早就告诉你了。这一定是她们母女俩串通好来报复你的!”
厉嘉之很想抓住了最后一根一根浮木,惨笑着点头:“对,你说得对。那个女人诡计多端,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死了?”
却厉嘉之,自欺欺人救不了任何人。
不管怎样我都给她多少钱!她是云云的妈妈,如果她死了,云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
站在一旁的罗婉晴脸色惨白,看着瀑布狂的丈夫,眼中充满了恐惧。
可惜,医生无奈只能无奈。妈妈在送来之前,就已经断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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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尸间里,寒气逼人。
厉嘉之站在盖着白布的尸体前,仿佛被人抽走了灵魂。
家不是你想要的吗?你不是恨我们的母女吗?现在我们都死了,你满意了吗?!
厉嘉之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阿姨,我错了……醒过来好不好?你要是死了,云云回来会杀了我的……”
“滚开!别用你的脏手碰我妈!”我歇斯底里地挥舞着手臂,“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厉嘉之,为什么当初你杀那只禽兽的时候,不把我也一起杀了!”
“都是因为你!我受尽凌辱,现在连我妈都被你害死了!”
厉嘉之听不到我的控诉,他浑浑噩噩地没能走出停尸间。
门外,罗婉晴嫌晦气没进去,见他出来立刻迎上去:“嘉之,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啊。”
厉嘉之的目光在她隆起的小腹上驻足一瞬,又向她那张精致的脸庞,划出了一道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说得对,只要纪芸白还活着,我就有赎罪的机会。我一定要找到她,求她原谅我。”
他推开罗婉晴,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茫然地向前走去。
就在这边,助理带着一份文件匆忙跑来,满头大汗:
“先生!查到了!我们查到纪小姐这五年的真正下落了!”
厉嘉之那双原本黯淡的眸子,在提及那个名字的瞬间,竟回光返照般燃起灼人的亮色。他步步紧逼,语气是掩饰不住的急切与慌乱。
“云云在哪儿?她是不是已经知道我妈过世的消息了?你有没有帮我解释?告诉她,那些狠话都不是我的本意……”
厉嘉之,你还是不懂,我已经死了啊。
“先生,纪小姐已经过世了。”
我与助理的声音,隔着阴阳两界,诡异地重叠在一起。
助理的面色灰败,看着厉嘉之的眼神里,满是掩盖不住的惋惜与同情。
“就在您入狱判刑后不久,纪小姐就被那伙人拐进了大山深处。今年,已经是她自杀离世的第五个年头了。”
那一瞬,仿佛有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厉嘉之的天灵盖上,耳边轰鸣不止,世界天旋地转。
他踉跄着后退,脊背重重抵上冰冷的墙壁。那股寒意透过高定的西装面料,毒蛇般钻入骨髓,激得他浑身狠狠打了个寒颤。
“你说纪芸白怎么了?”
“她死了?这怎么可能!你确定调查结果没有出错?!”
男人失控地扣住助理的肩膀,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他眼底遍布的红血丝疯狂蔓延,最终凝结成一丝名为绝望的水汽。
助理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头的苦涩,将那些残忍的真相,一字一顿地剖开。
“先生,千真万确。我去警局调了卷宗,她整整失踪了十年。直到今天,警方才确认那是拐卖案件。前五年,她像牲口一样被转手卖了两次,最后那次怀了孕,警方推测她是不堪受辱,不想生下那个孽种,所以在绝望中自我了断了。”
“而且,警方那边还提到……”
“还提到了什么?说!”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钝刀,在厉嘉之的心尖上来回锯磨,痛得他连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他们说,之前因为纪小姐留下的一件遗物联系过您,想让您去认领遗骨。但当时……您的态度非常决绝,甚至表现得极度厌恶。”
“您当时说,她死了也和您没有任何关系。”
钝刀终于变成了利剑,狠狠贯穿胸膛。厉嘉之眼前瞬间充血,喉头涌上一股甜腥。
曾经那些为了推开我而说的狠话,如今化作最锋利的回旋镖,将他扎得体无完肤。
我飘浮在虚空中,看着他这副模样,笑得眼角溢出泪花,满心讽刺。
“是啊厉嘉之,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哪怕我烂在泥里你也懒得看一眼!”
“如今如你所愿,我都死透了五年了,这结局你满意了吗?”
“你哭什么?你应该笑啊!厉嘉之!”
厉嘉之的双腿像是被抽去了骨头,顺着墙壁颓然滑落。他死死盯着助理,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嘶哑的低吼:
“遗物呢?把她的东西给我!”
助理这才如梦初醒,慌忙从公文包里掏出那个早已泛黄破损的日记本。
厉嘉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颤抖着翻开那脆弱的纸张。
第一页,字迹工整,写满了“厉嘉之”。
第二页,笔锋稍乱,依旧是密密麻麻的
第三页,第四页……字迹开始潦草颤抖,纸张上陈旧的褐色血迹斑斑点点,触目惊心。
直到最后一页。
【厉嘉之,我好痛,我真的好害怕,你什么时候才能来救我?】
【厉嘉之,你不会来了是不是?你也嫌弃我不干净了,对吗?】
【厉嘉之,我没有食言,我一直在等你。可是现在,我真的撑不住了,我不想等了。】
那一刻,积压在胸腔的那口心头血终于喷涌而出。
厉嘉之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双手捧着那个残破的本子,如同捧着稀世珍宝。
鲜血混杂着滚烫的泪水,一颗颗砸落在泛黄的纸页上。
跨越生死的界限,他的悔恨终于与我死前的绝望,在这个瞬间凄厉地重合。
厉嘉之,这就痛了吗?
可是啊,我比你痛上千倍万倍!
你体会过在那间狭小漆黑、散发着霉味的屋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吗?
你见过阳光明明洒在窗棂上,却永远照不进这个角落,只能在无边黑暗里腐烂的滋味吗?
每一个闭上眼的瞬间,我都在幻想你会像天神一样冲进来。就像当初我被混混欺负时那样,你会挡在我身前,杀红了眼,然后转身温柔地对我说:“别怕,云云,我来了。”
可现实是什么?
推门进来的,只有一个接一个满身恶臭、眼冒淫光的禽兽!
那种被撕裂的痛苦、被践踏的绝望、嘶吼到失声的歇斯底里,以及最后彻底死心的麻木,你这辈子都无法感同身受!!
可我还记得啊。
记得那个葱郁的梧桐树下,你缠着我的手指,眼神清澈得像一汪泉水,你说:“云云,我不喜欢这个世界,我只喜欢你。”
我曾见过月亮。
那个为了给我攒学费,扛起一袋袋沉重纱布的少年;那个在烈日下发传单,晒到皮肤脱皮却依然对我笑的少年。
我也曾见过太阳。
他那样炙热,融化了我少女时代最坚硬的冰川,告诉我万事有他。
可在那间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狱里。
月亮陨落了,太阳熄灭了,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吞噬着我。
厉嘉之抱着那个本子,不吃不喝,在那条走廊里整整躺了一夜。眼窝深陷,胡茬疯长,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次日清晨,罗婉晴又来敲门劝慰。破天荒的,门开了。
她被厉嘉之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开口,男人却连余光都没给她一个,径直下楼,坐上了助理的车。
目的地:厉家老宅。
助理已经查清,当年的拐卖案,那个幕后推手,正是他的亲生母亲。
时隔多年,我以灵魂的姿态,再次见到了这位雍容华贵的厉夫人。
她坐在落地窗前品茶,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依旧是那样端庄娴雅。一如当年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我,冷冷道:
“你把我儿子害进了监狱,现在想拍拍屁股走人去过新生活?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仿佛那一切罪恶,都只是我的一场噩梦。
如今,报应终于来了。
十年前,我额头磕破,膝盖磨烂,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她:
“求求您,别卖了我,我还有妈妈要照顾,嘉之还在等我……”
我母亲还在等我报平安,厉嘉之还等着出狱娶我。
我熬过了少女时代所有的苦难,却最终被这座名为“权势”的大山压得粉身碎骨。
而厉母,至死都不认为自己有错。
面对厉嘉之歇斯底里的质问,她只是轻抚着茶杯,云淡风轻地反驳:
“是我做的又怎么样?我是一个母亲!为了给我儿子复仇,我有什么错?!”
“厉嘉之,你疯了吗?为了一个死人这样质问生你养你的母亲?那个纪芸白有什么好?晴晴难道不比她强一千倍一万倍?!”
厉嘉之步步后退,眼神陌生得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女人。
厉母被他的眼神刺痛,终于撕破了贵妇的面具,像个泼妇般尖叫起来: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是为了你好!你果然和你那个死鬼老爸一样是个白眼狼!只记得我的狠,不记得我为了这个家牺牲了多少!”
“砰”的一声脆响!
名贵的花瓶在地上炸裂。
所有的母慈子孝,终结在厉嘉之抓起水果刀,狠狠捅进自己心口的那一瞬间。
鲜血喷溅,所有人都吓傻了。
他满手猩红,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死死抱住厉母的腰,嘴角不断涌出鲜血:
“妈!这条命是我欠您的,养育之恩我现在还给您!求求您把纪芸白还给我好不好?”
“我什么都不要了,荣华富贵我都不稀罕,我只要云云……妈,求您了,把她还给我!”
十年前,少年厉嘉之在花园里磕了三个响头:“妈,儿子不孝,但我真的不能没有纪芸白。”
或许就是那一份深情,滋生了一个母亲最扭曲的恨意。
那天暴雨倾盆。
厉嘉之浑身湿透敲开我家的门,激动得浑身颤抖:“云云,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死也不分开。”
如今,阴阳两隔,究竟是遂了谁的愿?
所有人都以为厉嘉之忘了我。
没人知道,在那狭窄阴暗的牢房里,他是靠着回忆我,才熬过那漫漫长夜。
他在墙上刻下一个个“正”字,倒数着出狱娶我的日子。
而后的五年,当他误以为我已婚生子,爱意转化为滔天的恨意。每一个刻下的笔画,都透着血淋淋的力道。
“纪芸白,你真狠心。”
恨意成了支撑他活下去的新躯壳。
是啊,我死了。
可即便我死了,活着的厉嘉之,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和孤魂野鬼没什么分别。
他倒在血泊中,无神地盯着天花板上璀璨的水晶吊灯。
耳边是厉母凄厉的哭嚎。
我凑近了些,贪婪地欣赏着她痛不欲生的表情,心中竟升腾起一阵扭曲的快意。
那种眼睁睁看着至亲在面前毁灭的绝望,这位高高在上的豪门太太,终于也尝到了滋味。
祸害遗千年,厉嘉之被抢救回来了。
苏醒后的第一件事,他雷厉风行地将厉母送进了警局。甚至动用关系施压,没有他的亲笔手谕,谁也不准保释。
厉母被带走时,像极了当年绝望挣扎的我。
“厉嘉之!我是你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大逆不道啊!”
病床上的厉嘉之,眼中早已没了崩溃,只剩下一潭死水的漠然。
“当初你让人抓走云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是你儿子?”
厉母凄厉的惨叫声划破长空,却唤不回半点怜悯。
厉嘉之没听医嘱,执意出院。他回到那个家,打着手电筒,在花园那片布满荆棘的灌木丛里,疯了一样寻找那条曾经被他亲手扔掉的手链。
我冷眼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心中冷笑。
厉嘉之,迟了。
你找不到手链,更找不到那个爱你的纪芸白了。
最终,他只找到了一块细小的、残缺的铃兰花碎片。
他死死攥着那块碎片,恨不得将其嵌入掌心血肉,与自己融为一体。
刚从警局碰壁回来的罗婉晴,看到他这副疯魔的样子,吓得下意识护住肚子。
她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强装镇定地开口:
“嘉之,我知道你难受。但人死不能复生,日子还得过不是吗?”
“妈只是一时糊涂,她肯定也没想到纪芸白会死。她一个人把你拉扯大不容易,现在你也只有她一个亲人了。算我求你,把她保释出来吧?”
她话音未落,猛然对上一双赤红如鬼魅的眼睛。
“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罗婉晴僵在原地,那一瞬间瞳孔的震颤和心虚,被厉嘉之尽收眼底。
不愧是厉母选中的儿媳,那副骨子里的傲慢如出一辙。
“是!我是早就知道了!可我知道的时候她已经被卖了,我能怎么办?我根本不知道她在哪!”
“就算告诉你了又能怎样?你在坐牢啊!你能救她吗?这都是命!是纪芸白自己命不好!”
多荒唐的逻辑啊。
在她们眼里,穷人的命贱如草芥,死不足惜。她们的命才是金贵的,是理所应当凌驾于众生之上的。
可当厄运降临到自己头上时,她们又为何要哭喊着命运不公?
“那你为什么不说?这十年里,你有很多次机会!我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我让人去报复云云朋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甚至云云母亲去世的时候,你为什么还是闭口不谈?!”
厉嘉之步步紧逼,罗婉晴脸色惨白,节节败退。
在这个男人疯狂的质问下,她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显得如此苍白。
她只能搬出最后的筹码——肚子里的孩子。
她以为,看在血脉的份上,厉嘉之会心软。
可她错了。
从得知我死讯的那一刻起,厉嘉之就已经疯了。
罗婉晴被关进了别墅阴冷的阁楼。
专人看守,专人送饭,却没有任何自由。
起初,她以为这只是暂时的惩罚。
可一周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恐惧也像野草一样疯长。
别墅的佣人每天都能听到阁楼里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拍门声:
“放我出去!厉嘉之!我要生了!放我出去!”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
这场景,像极了当初刚被拐卖进深山的我。
几个月后的一天,阁楼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随后是长达一天一夜的哀嚎。
当看守闻到浓烈的血腥味冲进去时,一切都晚了。
孩子已经僵硬,四肢先天畸形。
而罗婉晴抱着那个死婴,眼神涣散,嘴里哼着诡异的摇篮曲,脸上的笑容让人毛骨悚然。
罗婉晴彻底疯了。
她经常抱着一个枕头,凑到佣人面前,阴恻恻地问:
“你吃过刚生下来的小孩吗?骨头是脆的,可好吃了……”
这句话吓跑了一批又一批的佣人。管家无奈上报,厉嘉之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几个月,他将所有的精力与财力,都疯狂投入到一家名为“未来科技”的公司。
他的要求只有一个:一比一还原纪芸白。
为此,他不惜让专家通过脑机接口提取他的记忆,试图重塑我的意识。
等待的间隙,厉嘉之只做两件事。
第一,每天雷打不动地买两束鲜花去墓园。一坐就是大半天,对着冰冷的墓碑絮絮叨叨。
此时的他,形销骨立,两颊深陷,在夜色中形同鬼魅。
第二,去柳绵家,乞求她讲讲关于我的事。
起初绵绵闭门不见,他就淋着雨守在门口。
绵绵心软了,隔着门给他讲故事。
那些故事半真半假,她把所有被拐卖妇女的悲惨遭遇,都揉碎了讲给他听。
好几次,厉嘉之听着听着,突然一口血喷出来,昏死过去。
绵绵看着倒在雨里的他,只觉得讽刺至极。
终于,那个名为“纪芸白”的AI意识搭建完成了。
厉嘉之从此沉溺在那个虚拟世界里。
在那里,他没有杀人入狱,他亲手将我的继父送进了大牢。
他和“我”,从校服到婚纱,形影不离,恩爱两不疑。
可他从来不敢问那个虚拟的“我”爱不爱他。
直到在那场盛大的虚拟婚礼上,他终于问出了口。
那个“纪芸白”笑得完美无瑕,幸福得失真:
“厉嘉之,我爱你。”
那一刻,厉嘉之却泪流满面。
“你不是云云……你是假的。”
他猛地扯下连接器,疯狂地砸烂了实验室里的一切。站在满地狼藉的废墟中,他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假的!全是假的!我的云云回不来了!!”
……
三年后。
一对粉雕玉琢的双胞胎姐妹花,手牵手走向一所贵族幼儿园。
路边高耸的大厦LED屏上,正滚动播放着一条新闻:
【厉氏集团前任董事长厉嘉之,于今日凌晨确认脑死亡。】
高一点的小女孩停下脚步,仰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
对于这位董事长,坊间评价褒贬不一。
有人说他是少年英雄,冲冠一怒为红颜;
有人骂他不孝,亲手送母入狱;
还有人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逼疯了发妻。
如今人死灯灭,厉氏易主。
路人行色匆匆,没人多看那屏幕一眼。
直到老师温修的声音从校门口传来:
“琳琳,你姐姐云云呢?”
“在那儿呢!”
小女孩这才收回视线,背着书包欢快地跑了过去。
“绵绵老师!”
柳绵微笑着,牵起两个小女孩软乎乎的手,温柔地领着她们走进校园。
厚重的大门缓缓合上,隔绝了身后的喧嚣。
旧的故事落幕了,而新的篇章,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