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人贩子的闺女,后来老妈被抓,有人指着我:这不是我们家小雅吗

发布时间:2025-12-03 15:13  浏览量:5

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是人贩子的女儿。

六岁那年,我“帮”妈妈拐走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妹妹。

回家路上,听见她在电话里激动地说:“这回的货成色好,能卖个大价钱。”

说完,她难得地塞给我一颗糖。

“干得不错,总算没白养你这个赔钱货。”

没过多久,妈妈就被抓了。

就在小妹妹扑进一位漂亮阿姨怀里哭成一团时,

旁边的男人忽然指着我,迟疑地问:“心兰,你看那女孩……是不是像我们的小雅?”

几辆警车从各个方向疾驰而来,转眼就把妈妈和买家团团围住。

她双手被反剪,咔嚓一声铐上手铐。

买家也被警察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漂亮阿姨紧紧抱着小妹妹,哭得撕心裂肺:

“玥玥!我的玥玥!”

“对不起,妈妈没看好你!”

“我已经弄丢了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你了!”

小妹妹抽泣着,抬起手指向我:“姐姐……”

漂亮阿姨猛地抬头看向我,眼里瞬间燃起怒火。

她一把将小妹妹的头按进自己怀里,咬牙切齿地说:

“她才不是你姐姐!她是人贩子的孩子!是坏人!”

我立刻低下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躲到哪儿去。

警笛声刺耳地响着,哥哥早就飞奔回屋,“砰”地锁上了门。

我一个人站在外面,被所有人盯着看。

这时,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

“心兰,你看那姑娘,像不像我们的小雅?”

他顿了顿,又不太确定地补充:

“不过看着顶多四岁,咱们的小雅应该六岁了。”

妈妈正被押往警车。

男人冲过去拦住警察,急切地问她:

“你告诉我!那丫头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妈妈朝他狠狠啐了一口:

“我呸!老娘才生不出这种赔钱货!”

“我肚皮争气,生的是儿子!”

“这死丫头是没人要的野种,我看她快饿死了才捡回来喂口饭!”

“第一次带出去办事就搞砸了!废物一个!白吃我六年粮!”

“早知道是个扫把星,当初就该扔河里喂鱼!”

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原来,她根本不是我亲妈。

难怪饭桌上永远只有哥哥的碗是满的,而我只能偷偷翻垃圾桶找吃的。

那个男人走到我身边,低头看着缩成一团、不停发抖的我。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孩子,跟我们走吧。”

这是我人生中第二次坐车。

车厢里干净整洁,飘着一股淡淡的香氛味,和“妈妈”带我坐过的那辆破旧面包车完全是两个世界。

我蜷在角落,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蹭脏座椅,一动都不敢动。

那位漂亮阿姨紧紧搂着失而复得的女儿,眼眶泛红,声音温柔得像水:“玥玥,告诉妈妈,你是怎么走丢的呀?”

玥玥抬起小手,毫不犹豫地指向我:“是姐姐说,她有糖糖吃。”

漂亮阿姨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满是嫌恶地盯着我:

“原来是你骗走了我的女儿!果然是人贩子养大的孩子,骨子里就坏!”

男人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但我清楚地看到,他眼中那点微弱的怜悯,彻底消失了。

他先送漂亮阿姨和小妹妹回了家,然后单独带我去医院抽了血。

几天后,他拿着一份文件站在我面前,神情复杂:

“小雅,我是你亲生父亲,江承泽。苏心兰是你妈妈,江朝玥是你亲妹妹。”

我抬起头,有点茫然地看着他,小声纠正:

“叔叔,我不叫小雅……我叫张贱娃。”

江承泽的表情瞬间僵住,随后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说:

“你不叫张贱娃。你本来的名字,叫江舒雅。五个月大时被人拐走的。”

“江舒雅……”

我低声重复了一遍。

原来,我的名字这么好听啊。

在江承泽的注视下,我鼓起勇气,轻轻喊了声:“爸爸。”

他微微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柔和。

我心里某个地方忽然松动了,又酸又胀,像有什么东西悄悄冒出了头。

不受控制地,脑海里浮现出那位漂亮阿姨抱着妹妹亲了又哄的画面。

我也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会不会也这样抱抱我?

这个念头疯狂滋长,指尖都因激动微微颤抖。

爸爸带我回到了那个宽敞明亮的家。

我一身寒酸,站在玄关连鞋都不敢脱,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一见到妈妈,我忍不住小声唤了句:“妈……”

“承泽!”

妈妈猛地站起来,厉声打断我——

“你把人贩子带回家干什么?”

“心兰,你先冷静一下!”

爸爸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份亲子鉴定报告,语气急切。

“她就是我们的女儿,是小雅。”

妈妈一把夺过报告,匆匆扫了一眼,直接甩在地上。

“她不是!我的小雅早就没了!”

“这人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野孩子,跟人贩子肯定是一伙的!”

“她想害我的玥玥!赶紧滚出去!”

我刚张嘴想喊一声“妈妈”,话还没出口——

就像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脸上火辣辣地烧起来。

心里那点对母爱的期待,瞬间碎得干干净净。

我知道,我骗了妹妹,妈妈现在恨透了我。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比我高出一头的男生冲了下来。

他直奔我面前,抬腿就踹在我小腿上。

“坏人!滚出我家!就是你把我妹妹拐走的!”

一边踢,一边大声骂着,满脸怒火。

这画面太熟悉了!

以前那个家的哥哥,也是这样——只要不顺心,就对我又打又骂。

有次我挡了他路,他一脚踹在我肚子上,我疼得吐了,他都没停手。

我本能地抱住头蹲下,缩成一团,嘴里不停念叨:

“我是贱娃!我是赔钱货!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多干活!求求你……”

爸爸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抱住还想扑上来的男孩。

“江景川!你疯了吗!她是江舒雅!是你亲妹妹!龙凤胎!”

江景川被吼得一愣,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我妹妹?”

他的声音里全是嫌弃,

“爸你别骗我了!妈妈给我看过妹妹的照片,我妹妹可爱极了!跟玥玥一样漂亮!”

“怎么可能长她这样?又脏又臭,还跟人贩子混一块!”

“她自己刚才都认了!她说她是贱娃!”

我死死抱住自己,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浸湿了那条破旧的裤子。

爸爸牢牢拽住还想冲过来的江景川。

“景川,不准再胡闹!她就是你亲妹。”

接着,他转向妈妈,语气放轻:“心兰,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可鉴定结果不会错,她真的是我们的女儿。”

妈妈转过身去,连一眼都不愿再看我。

爸爸叹了口气,牵起还在发抖的我,带我去了客房。

“你先在这儿住下。”

他塞给我几件男孩子的衣服,指了指走廊尽头的卫生间:

“去洗个澡吧,先穿景川以前的衣服凑合一下。”

江景川一看自己的衣服被递给我,嘴立刻撅得老高。

他哼了一声,但没敢再多说什么。

卫生间灯光刺眼,我站在门口,浑身不自在。

眼看爸爸要走,我咬了咬唇,小声喊住他:“爸……爸爸。”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我。

我低着头,手指死死揪着衣角:“水……怎么开啊?”

爸爸皱了皱眉,脸上掠过一丝不耐烦。

“左边是热水,右边是冷水。”

“这个是洗发水,那个是沐浴露,用完记得冲干净。”

“毛巾在架子上,擦干身体。”

“旁边那个是吹风机,插上电,按这个开关,头发就能吹干……”

我拼命点头,把每个字都刻进脑子里,生怕漏掉一点又惹人讨厌。

温热的水流滑过身上那些旧伤,皮肤凹凸不平,难看极了。

这是我第一次用这么烫的水洗澡,也是第一次闻到这么香的沐浴露。

洗完后,我和江景川那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更明显了。

我们确实很像,只是我比他矮、瘦,脸色也差得多。

爸爸盯着我看了一瞬,眼神有些恍惚,随即别开视线,语气平淡:“下去吃饭吧。”

桌上摆满了菜,丰盛得让我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从前在那个“家”,我都是等他们吃完,趁洗碗时偷偷舔盘底的油渍。

饿狠了就去巷口翻垃圾桶,捡别人丢掉的剩菜叶。

像这样正经坐在餐桌边,还是头一回。

“自己夹菜吃。”爸爸说。

我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去夹离我最近的一片青菜。

可手抖得太厉害,夹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江景川“啪”地放下筷子,满脸嫌弃:“你有没有点教养?吃饭能不能别在盘子里乱翻!这菜都被你弄脏了,我还怎么吃!”

我吓得一颤,筷子直接掉在桌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吃了……”

说着就要站起来。

妈妈却一把端起那盘青菜,重重放在我面前:

“既然弄脏了,这盘就你一个人吃完。”

我低下头,默默扒着那盘青菜。

炒得真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饭后,爸爸抱来一床又软又厚的棉被。

“会自己铺床吗?”

“会!”我赶紧点头,

“我会干所有活!铺床、洗碗、扫地、洗衣服……我都会!”

爸爸看着我急着讨好的样子,沉默了几秒,才说:

“今天事情太多,你妈一时接受不了,你多体谅点。”

“没关系的!”我立刻摇头,挤出一个笑,

“现在这样就很好,真的!”

房间里终于只剩我一个人。

我在黑暗里睁着眼,久久不敢合上。

暖和的房间、干净的衣服、吃饱的肚子、软乎乎的床……

我害怕一闭眼再睁开,又回到那冰冷坚硬的地板上,听着那个女人的咒骂,饿得胃里发慌。

天还没亮,我就惊醒了。

不能闲着,一闲下来就会挨打。

爸爸起床时,看到地板擦得锃亮,餐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白粥,愣了一下。

“你怎么起这么早?”

我刚张嘴想答,妈妈也从卧室出来了。

她一把拽住正要坐下的爸爸,压低声音说:“别吃。”

可我还是听得清清楚楚:“跟着人贩子长大的,谁知道会不会下毒?”

我的脸一下子烧得通红,急急解释:“我没有!我就是想帮忙做点事……我……”

可妈妈根本不听,转头对爸爸说:“我带玥玥出去吃,吃完直接送幼儿园。”

爸爸叹了口气:“行吧,一会儿我看着景川。”

妈妈牵着玥玥走后,爸爸才对我说:

“你被拐走那会儿,她得了严重的抑郁症,直到生了玥玥才慢慢好起来。”

“玥玥是她的命根子,这次真的把她吓坏了。”

“她有病,你别怪妈妈。”

是我错了。

能吃饱穿暖,还能上学,我不该再奢求别的。

我和江景川在同一个学校。

第一天上学,我就成了全班的异类。

不爱说话,基础差,口音也跟别人不一样。

江景川当着全班大声嚷:“她是我家捡回来的!以前跟人贩子混!手脚不干净,你们都离她远点!”

他故意撞掉我的文具盒,我走过时,他总伸出脚绊我。

上完厕所回教室,新课本已经被撕得稀烂。

我不敢出声,怕被报复,更怕妈妈因此更讨厌我。

才一天,接连不断的欺负就让我筋疲力尽。

我试着向玥玥道歉,可妈妈像防贼一样盯着我。

玥玥年纪小,根本不懂“拐卖”有多可怕,转头就把妈妈的警告忘得一干二净。

那天妈妈在厨房,客厅只有玥玥。

我一进门,她就张开小手喊着“姐姐”,朝我扑过来。

我刚弯下腰,眼前忽然一黑,伸出去的手无力垂下,没接住她。

玥玥摔倒了,哇哇大哭。

“玥玥!”

妈妈冲出来,一把将我狠狠推开。

我踉跄着扑向前,撞翻了茶几上的玻璃杯,整个人摔在碎玻璃上。

我痛得叫出声,额头和脸颊火辣辣地疼。

“你又想对玥玥干什么!”

妈妈把玥玥紧紧搂在怀里,

“我就知道!被人贩子养了六年,你早就变坏了!”

“你怎么没死在外头!非要回来祸害我们家!玥玥要是伤着一点,我跟你没完!”

就在这时,爸爸回来了。

看到我满脸是血,疼得不停抽搐,右眼视线模糊不清,他吓得一把抱起我就往医院冲。

经过紧急处理,医生说:“玻璃碎片已经取出来了,出血也止住了,但伤得太重,右眼可能保不住了。其他情况还得做进一步检查。”

爸爸踉跄了一下,还没从医生的话里缓过神,就看见护士掀开我的衣服准备检查身体,整个病房一下子安静得吓人。

他靠在墙边,脸色白得像纸一样。

我身上全是交错的伤痕。

有发白的老鞭痕,烫伤留下的扭曲印记,新旧混杂的淤青,还有几处小时候骨折愈合后留下的轻微变形。

连经验丰富的医生都愣住了。

全面检查后,医生语气沉重:“孩子长期处于饥饿状态,严重营养不良。外伤和骨骼损伤都有,有些伤甚至是从婴儿时期就开始的,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我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的是爸爸通红的眼睛和憔悴不堪的脸。

他哑着嗓子告诉我右眼球已经被摘除的事。

“你妈还不知道你伤得这么重,我没敢跟她说,怕她受不住刺激又犯病。”

“你想要什么?只要爸爸能做到,一定补偿你。”

我眨了眨仅剩的左眼,右眼的位置一阵阵抽痛。

和那只眼睛一起消失的,还有我对家的期待,对爱的幻想。

爸爸还想劝我:“你妈只是一时糊涂……”

这时电话响了,是妈妈打来的。

“你看,她还是惦记你的。”

他按下免提接通电话,可刚听了几秒,握着手机的手就猛地攥紧,慌张地看向我。

电话那头传来妈妈的声音,没了我昏迷前听到的暴怒。

“承泽,大半夜还不回来?磨蹭什么呢?玥玥找你半天了。”

爸爸压低声音解释:“小雅刚醒,情况还不稳定,我……”

“有什么不稳定的!”

妈妈不耐烦地打断他,

“不就是摔了一跤吗?能有多严重!值得你守那么久?”

“为了个人贩子的女儿,耽误自己亲闺女睡觉?你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了!”

“心兰!你胡说什么!”

爸爸脸色骤变,下意识看了我一眼。

妈妈冷笑一声:“别被她那副可怜样骗了!赶紧回来!别为了个外人,搞得全家不得安宁!”

“她不是外人!她是我们的女儿!”

爸爸声音里带着怒意。

“我没这种丢人现眼的女儿!我的女儿只有玥玥!你不回来就跟着那个人贩子过吧!”

说完,电话被狠狠挂断。

爸爸还保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我用左眼望着他,轻声说:“我想……去读寄宿学校。”

爸爸身子一颤。

我轻声说:“妈妈不用天天看到我,就不会难受了。哥哥也不用怕我抢他的东西。妹妹也不会再被我吓哭。家里就能回到从前那样清净了。”

他望着我缠满纱布的脸,沉默了很久,最后点了点头。

我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有护工照看,爸爸偶尔会来一趟。

妈妈一次都没出现过。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住院。

以前被打得半死,也没人管过我。

消毒水的气味反而让我觉得安心。

有时候我会想,自己为什么这么命硬?

或许死了反而轻松,不用再受这些苦。

也许真像那个我叫了六年“妈妈”的女人说的——

我天生就贱,怎么折腾都死不了。

出院后,我直接搬进了远离市区的寄宿学校。

在家只待了几天,连行李都没怎么收拾。

新环境、陌生面孔,加上视力受损和时不时冒出来的幻痛,

都得一点点去适应。

我比以前更不爱说话了。

总是习惯性用刘海挡住右眼和额头上的疤。

除了必须开口的时候,我几乎不跟人交流。

老师大概从爸爸那儿听说了些事,对我格外照顾,

安排我坐前排,还提醒同学别打扰我。

住校快一周时,妈妈在晚饭桌上忽然像想起什么,随口问:

“那孩子呢?这几天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爸爸夹菜的手停了一下,深深看了她一眼:

“她不住家里了。我给她办了转学,现在住校。”

妈妈怔了怔,随后像是松了口气,小声嘀咕:“住校也好……”

江景川马上插嘴:“她肯定是知道自己笨,跟不上课,没脸跟我一个学校,识相地滚了!”

妈妈一边给玥玥剥虾,一边压低声音对爸爸说:

“老话讲,生恩不如养恩。可她毕竟跟人贩子过了六年,谁知道脑子是不是早被洗坏了?”

“说不定心里恨我们把她弄丢,又恨我们抓了她养母,哪天偷偷报复我们也说不定。分开住确实更安全……”

“够了!”

爸爸猛地把筷子拍在桌上,碗碟震得乱跳,汤都洒了出来。

妈妈和江景川吓得一哆嗦,玥玥缩在椅子上,怯生生地望着爸爸。

“心兰,你是不是忘了小雅是怎么丢的!”

爸爸声音发颤,眼眶通红。

妈妈僵在原地,眼神开始躲闪。

“六年前,你说在家待烦了,想出去走走散心!”

“景川闹得厉害,你把他留给我,小雅乖乖坐着不哭不闹,你就推着她出门了!”

“可你光顾着逛街,把婴儿车扔在一边不管!”

“一回头,孩子就没了!”

“看你急得快疯了,我没忍心责怪你。”

“你后来得了抑郁症,亲戚朋友都说你重男轻女,故意扔了女儿,你差点活不下去。”

“玥玥出生后,你把所有补偿都给了她,拼命证明自己不是那种人,把她宠得像命根子。”

“但你别忘了——你真正亏欠的人,到底是谁!”

妈妈脸色瞬间惨白,身子微微发抖。

爸爸痛苦地闭上眼,再睁开时,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

“我怕刺激你,这些年从来不敢提孩子是怎么丢的。”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小雅跟着人贩子变坏了,你就能心安理得地不自责?”

妈妈浑身一震,下意识捂住耳朵。

爸爸把医院的检查报告轻轻放在桌上。

“你自己好好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

“过去六年,她一直在被虐待,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

他手指微微发抖,指着其中一行,嗓音沙哑:

“她右眼球破裂,已经做了摘除手术——就因为你推她的那一下,她永远少了一只眼睛。”

“我担心你承受不住,一直没敢告诉你。”

“小雅主动要求住校,也是怕你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会难过。”

“可你居然还说她心术不正。”

“眼球……摘除?”

妈妈喃喃重复这四个字,眼神空洞,仿佛听不懂这几个字的含义。

“不可能……我明明只是……只是轻轻推了她一下……”

“不是只擦破点皮吗?”

爸爸深深吸了口气,强压着怒意:“她哭得撕心裂肺,你没听见?她住院那么久,你问过一句没有?”

妈妈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指甲,渗出血丝都没察觉。

爸爸不忍再说下去。

他颓然跌进椅子,语气疲惫至极:“我也有错。当初没立刻带她做全面检查,要是我能多护着她一点,也许就不会……”

他的目光转向呆立一旁、脸色惨白的江景川:

“还有你!我把小雅安排进你学校,就算你对她没感情,做不到照顾,好歹她是亲妹妹,总不至于让她被人欺负吧?”

“可我万万没想到,带头欺负她的,竟然是你这个亲哥哥!”

江景川被骂得嘴唇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才六岁啊……”

爸爸声音哽住了,

“她刚出生就被偷走,一天家的温暖都没尝过。”

“好不容易找回来,亲妈却把她当仇人一样怨恨,亲哥带头排挤她!”

“就算她真的恨我们,那也是我们活该。”

检查报告上的配图让人不忍直视。

妈妈第一次在我回家后,为我流下了眼泪。

真相带来的冲击还没平息,一则新闻又在家中掀起滔天巨浪。

本地晚间新闻正在播报一起轰动的人口拐卖案。

画面里,人贩子戴着手铐,面对镜头交代罪行。

记者追问拐骗细节。

“那小孩不是我亲生的。”

“是早年顺手抱来的,本来打算卖钱,结果一抱回来就病得厉害,没人敢要,都说买回去怕养不活,最后只能自己留着。”

“我又不能白养她,吃一口饭,就得干一口饭的活。”

“等她大点,能做事了,我就让她帮我‘带’点小孩回来。”

“那傻丫头太好骗了,我说只要带个孩子过来,就给她一碗煎蛋面,以后也不打她,她就信了。”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新闻播完,家里陷入死寂。

我不是故意害人的。

我只是……太饿了。

我甚至在玥玥被捂住嘴之前,完全没意识到她是人贩子。

看到妈妈哭得停不下来,玥玥学着她的样子,轻轻抱住她,小手一下下拍着她的背。

听到他们提起“小雅”,又看到屏幕上那个曾经吓过她的人,她忽然开口:“姐姐什么时候回家?”

爸爸蹲下来,柔声问玥玥:“告诉爸爸,你为什么喜欢姐姐呀?不是她把你带走的吗?”

玥玥拼命摇头,小脸皱成一团,努力地组织语言:“不是的!有坏人要打玥玥,姐姐挡住了,姐姐被打啦。”

她说着,用小手指着自己的胳膊和后背,模仿我当时挨打的动作。

“姐姐抱着玥玥,说不怕,说爸爸妈妈会来找我,后来……你们真的来了!”

妈妈满脸震惊,爸爸眼眶一热。

他们一直以为我是骗走玥玥的帮凶,却不知道,在人贩子找买家的那段时间里,我这个“共犯”其实一直在护着她。

我在学校里,对新闻上那些报道一无所知。

“人贩子”这三个字像烙印一样刻在我身上,让我抬不起头。

我几乎不跟任何人说话,总是独来独往。

吃饭永远坐在食堂最角落,只点最便宜的菜。

校服洗得发白,袖子和裤腿越来越短,也舍不得换新的。

虽然爸爸给了我一张银行卡,说里面的钱够我用到毕业。

饭卡里的余额也足够我每顿都吃肉。

可每次花钱,我心里就特别不安。

我不配。

我的世界很小,小到只剩下课本和作业。

我拼命学习,成绩单上的高分,是我唯一能证明自己还有价值的方式。

老师一句夸奖,能让我觉得自己没那么糟糕。

妈妈来过学校一次。

她站在宿舍楼下,显得局促又紧张。

手里拎着几个购物袋,里面全是给我买的新衣服。

我接过袋子,没打开看,只是微微鞠了一躬:“谢谢妈妈。”

她望着我被刘海半遮住、隐约可见的空荡右眼,嘴唇动了动。

最后却只干巴巴地说了几句:“好好学习,注意身体。”

那次之后,她偶尔会打电话,试着聊点家常,语气刻意放得很温和。

但我们之间隔着太多说不出口的伤和误会,那道裂痕,不是几句关心就能缝合的。

心结太深,谁都没力气解开。

我和他们的联系,似乎只剩每学期末老师通知家里我的成绩。

妈妈会夸我几句,爸爸会寄礼物到学校。

江景川别扭地说买了乐高,等我回去一起拼。

可我一次也没回去过。

玥玥慢慢长大,也渐渐明白了家人对我态度复杂的原因。

但她自己从没怪过我。

她记忆里最清楚的,始终是黑暗中我紧紧抱着她、用身体挡住棍子的画面,还有那句“姐姐会带你找妈妈”的承诺。

高中时,我去医院装了义眼。

手术不算难,但过程还是让人难受。

当那枚定制的、逼真到几乎看不出差别的义眼放进眼眶时,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我有点慌,脑子里飞快想着自己该露出什么“合适”的表情。

护士递来镜子。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右眼终于不再是那个吓人的凹陷。

虽然义眼看不见东西,但我的脸看起来完整了。

我站起来,朝爸妈鞠了一躬:“谢谢。”

妈妈也手足无措,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我们的相处早就定型了。

不住一起,偶尔通个电话,客客气气,像远房亲戚。

有一次,玥玥一个人来学校找我,想试着缓和我和家里的关系。

她递给我一个包裹,里面整整齐齐叠着小孩的衣服。

“姐,这是妈在你……失踪之后,每年偷偷给你买的。”

“从一岁到三岁,每一年都有。”

“那会儿她特别难过,天天念着你。她是爱你的。”

我接过那些柔软又可爱的小衣服,指尖轻轻抚过布料。

如果是刚回到那个家、拼命渴望母爱的我,大概会抱着这些衣服哭到喘不过气吧。

可现在,我心里很平静,甚至没什么波澜。

自从那次撞到头以后,我的情绪就很少有起伏了。

“玥玥,”我轻声说,“妈妈不是爱我。”

语气很淡,却很确定,“她只是曾经爱过我。”

我拎起那件三岁穿的小裙子,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看,衣服只做到三岁。三岁之后,就没有了。”

我的视线仿佛穿过时间,看见那个在玥玥出生后,把所有温柔都转移走的母亲。

“因为,后来有你了。”

玥玥怔在原地,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事实摆在那儿,任何辩解都显得无力。

她盯着我毫无情绪的脸,终于明白——

我和这个家之间的裂痕,远比她以为的要深得多,也宽得多。

最后,她也只能和其他人一样,选择沉默,任其自然。

随着年龄增长,读的书多了,我也慢慢看清了:

当年玥玥被拐的事,最大的责任根本不在六岁的我身上。

而且我还听说了真相——

讽刺的是,两个女儿被拐时,都是妈妈带着出门的。

可她的愤怒、恐惧、自责,全都砸在了我头上。

江景川后来也单独来找过我一次,那是我高中的某个周末。

他看起来成熟了不少,但站在我面前时,明显有些局促。

他说的话和玥玥差不多:

妈妈当年有多崩溃、多煎熬,希望我能理解,能原谅,能试着放下过去。

他还为当年在学校带头孤立我、嘲笑我道了歉。

听着这迟到了好几年的道歉,我没打断他。

等他讲完,满怀期待地看着我时,我才开口:

“我那时候,才六岁。”

他愣住了。

“你们希望一个六岁的孩子,像大人一样消化被亲生母亲怨恨的恐惧。”

“要我去体谅一个没给过我温暖、还让我失去一只眼睛的人。”

“还要面对亲哥哥的敌意。”

“我真的做不到。”

江景川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羞愧和懊悔让他几乎抬不起头。

他口中的“理解”和“体谅”,对我来说太重了。

我被丢在外面六年,被虐待了六年——

又有谁来理解我呢?

我一直想问:

玥玥失踪三天就被找到了,

为什么没人找到我?

我不敢问出口。

尤其是每次看到和我长得那么像的江景川时,心里总浮出一个模糊却可怕的答案。

也许,那些亲戚私下传的闲话,是真的。

时间过得很快,我考上了顶尖的大学,学校还在校门口挂了横幅庆祝。

消息传回家,爸爸在电话里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玥玥也开心地说:“我姐真厉害,我都跟着骄傲!”

妈妈小心翼翼地试探:“小雅,要不……回来吃顿饭?就当庆祝一下?”

我握着手机,沉默了几秒。

“好。”

我答应了。

那顿晚饭很丰盛。

玥玥自然地讲着学校里的趣事,爸妈看着她,眼里全是宠溺和笑意。

江景川稳重多了。

他高考成绩一般,爸妈没多说什么。

他时不时接话,努力不让场面冷下来。

而我,像个误闯进别人家庭聚会的外人。

他们努力找话题跟我聊,我也尽力回应。

问大学、问专业、问未来规划……

可每一句都像隔着一层玻璃,礼貌又疏离。

我再一次清楚地意识到——

我不属于这里。

饭后,妈妈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我说:

“小雅,要不……今晚别回学校了?留下来住一晚吧。我这就去收拾客房。”

客房。

还没收拾。

不过是客套的挽留罢了。

我礼貌地笑了笑:“不用麻烦了,妈。学校还有点事,赶晚班车回去刚好。”

妈妈像是松了口气,又有点不好意思。

她没再留我,转身装了一袋水果塞进我手里。

爸爸送我下楼。

夜色已深,小区路灯泛着昏黄的光。

我们并肩走着,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大学怎么安排、以后想做什么。

其实这些晚饭时已经说过一遍了。

看得出来,爸爸也在硬找话说。

到小区门口,他说要开车送我回校。

“不用了,爸。”

我指了指不远处的公交站,“坐公交很方便。”

爸爸看着我,眼神复杂,最后点点头。

他从口袋掏出钱包,抽出一张银行卡塞给我:

“这里面是四年学费和生活费,你拿着,别省。”

我赶紧推回去:“真的不用!我可以申请助学贷款,还能兼职……”

“拿着!”

他语气坚决,又补了句玩笑话:

“别老往外推,给你爸留点面子行不行?”

“女儿考上名校,当爸的啥忙都帮不上,像话吗?”

“家里又不差这点钱,你要去贷款,不是打我脸?”

看着他近乎恳求的眼神,我沉默片刻,接过了卡。

“谢谢爸。”

“哎,这就对了。”

他如释重负,笑容也轻松了许多。

大学四年,我过得充实而忙碌。

拼命学习,拿奖学金,一分不少全存起来。

爸爸给的那张卡,除了交学费,几乎没动过。

逢年过节,家里照例打电话叫回去吃饭。

我都按时出现,完成“任务”——

在亲戚饭桌上安静吃饭,礼貌答问,到点就起身告辞。

若有谁好奇多问,我也只是微笑敷衍,不给深入聊天的机会。

无论是被拐走的六年、玥玥被偷的事,还是我右眼看不见的事实,

我一个字都没提过。

后来,我毕业,工作。

江景川提醒我小心职场潜规则,说职场霸凌比学校狠多了。

我收下了这份关心。

但他忘了,我对恶意的理解,比他早得多,也深得多。

再后来,我遇见了一个让我觉得安心又温暖的人。

爸爸说,带回家看看。

可他们连我是什么样的人都没看清,

又怎么可能靠一顿饭就判断他适不适合我?

饭桌上,他们聊的话题,我依旧插不进去。

玥玥甜甜地喊了声“姐夫好”。

江景川目光微冷,带着审视,无声警告他别欺负我。

妈妈说:“小雅吃了很多苦,你可不能让她受委屈。”

爸爸也开口:“别的我不多说,不准动手,不准家暴。但凡碰小雅一根手指头,我们绝不饶你。”

听着这些话,我忽然一阵恍惚。

好像我真的在这个家里被疼爱着长大一样。

我选了个阳光正好的日子,安静地结了婚。

我用心经营着这个小小的家,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它。

我绝不会让我的孩子离开我的视线,哪怕只是一秒。

我一直想不通,怎么会有父母犯下那样的错。

爸妈慢慢变老了,电话那头的声音越来越沙哑,带着时间的重量。

他们偶尔来看看我,或者我去探望他们,可我们之间始终隔着一层客气又疏远的薄冰。

我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母亲,在找回亲生女儿后,会用看仇人的眼神看着她。

那些旧日的伤、误会、刺骨的话,还有被偷走的童年,如今都成了心底一道模糊的疤。

但我不再追问了。

没人能给我一个圆满的答案,而我,也不再执着于非要弄明白。

我和过去达成了某种无声的和解。

不是原谅,也不是遗忘,只是承认它存在过,然后轻轻把它搁在一边。

现在我有自己的小家了,这里有暖黄的灯光,有并肩同行的爱人,也有我亲手筑起的、踏实安稳的日子。

这样,就很好。

我可以随时给自己煮一碗煎蛋面,想放几个蛋都行。

我也终于拥有了梦寐以求的拥抱。

女儿朝我张开小手,软软地喊:“妈妈,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