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岁妈妈的土地情结（一）

今年，妈妈从南京回老家后，就正式住到大哥家了。大哥家在镇上，去菜场和超市很方便，对于妈妈这样中过风、左腿不如从前那样灵活的人来说，一个人在农村我们是很不放心的。

没有中风前，妈妈一个人住在老家。那时，妈妈守着门前几分地的菜园，那菜园里，种过各种蔬菜：芹菜、韭菜、萝卜，大白菜，西红柿，茄子青椒、菠菜、芋头、葫芦、南瓜、黄瓜、冬瓜、苦瓜、丝瓜、香瓜、菜瓜、佛手瓜、长豆角、四季豆，……，凡是农村能想到的蔬菜，妈妈都种过。

除了种蔬菜，妈妈还种玉米，种花生，屋子后面则栽油菜，种麦子，种黄豆。那时的妈妈健健康康，精力虽然年纪也不小了，但是依然没有落下房前屋后的那些土地，妈妈不让任何一片土地空着，我们回家时，看着菜园里的郁郁葱葱，看着屋子后面的碧绿青翠，都会觉得虽然父亲不在家了，但是回来，总还有个奔头，每次离开家，妈妈都会从菜园里割上一些菜给我们带上。

那时，我以为这样的生活会持续很多年，只要妈妈在老家，我们回家，那个家就还和我们有关系，我们回家，也还能够喝到一口热水，吃上一口热饭，妈妈在，家在，妈妈在，希望就在。

然而，我记忆中的这份繁荣与热闹在2022年的夏天戛然而止。妈妈后来说，那天夜里非常炎热，外面打着很响的雷，下着很大的雨，她一个人在家开着电风扇怎么也睡不着，她还觉得特别害怕，早晨醒来时，就觉得不对劲了，说不了话，腿也不利索了，她坚持着走到前庄大爹家，请大爹他们帮忙送医院。到医院挂上水后，在小侄女的坚持下，妈妈第二天上午就转到了县第一医院，在县城住了一个月的院，期间，大姐和弟媳妇回去照顾了妈。

大姐因为那次照顾妈两周，夜里睡不好，从此落下了鼻炎，现在经常犯。大姐回去后，弟媳妇请了两周的假在医院照顾了妈。

就那次，我挺感激大姐和弟媳妇的，从前，父亲住院时，也是大姐照顾的多，大姐吃的苦一向比我多得多，弟媳妇嫁到我们家来，父亲住院时，她到医院毫不犹豫地给父亲交了10000元的住院费，妈妈住院后，她请假都是要扣工资的，但她还是去了医院，尽心尽力地照顾了妈妈两周。

妈妈出院那天，我们回去将妈妈接到了南京，然后每周去中医院做一次针灸。刚刚来到南京的妈妈还有中风后遗症，每天都嗜睡，走路也不太好，我给她买了拐杖。那时我不知道，我每天上班后，妈妈都会在家偷偷哭，妈妈担心自己再也好不起来，害怕自己的腿就那样了，一向要强的妈妈从内心里不能接受自己那样的身体状态，她觉得自己像是拖累一样，在我们家心里负担特别重。

但是妈妈没有屈服于命运的安排，她开始锻炼起来，她每天都会抓住窗子的防盗栏杆做蹲下站起的动作，我给妈妈买的挺胸握力哭，妈妈每天也会握住它练习力量。同时，妈妈还会下楼去锻炼，小区的锻炼器材，妈妈每天都会去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