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妻带着孩子来分家产,我拿出亲子鉴定,孩子根本不是我的
发布时间:2025-12-08 09:03 浏览量:1
手机震动的时候,我正趴在刚铺好的一块木地板上,拿水平仪仔细校对着。
嗡嗡……嗡嗡……
声音不大,但贴着木头,那股子震动能一直传到耳根,像是有只烦人的苍蝇。
我没理。
客户是个处女座,一条缝隙但凡能塞进一张A4纸,她能跟你念叨到下个世纪。
手机锲而不舍。
我烦了,直起身,背后的T恤已经湿了一大片,黏糊糊地贴在身上,一股子汗味混着木屑的清香。
屏幕上跳动着三个字:林薇。
我愣住了。
心脏像是被人猛地攥了一下,然后又重重地扔回胸腔。
疼倒是不疼,就是有点空。
我们离婚一年零四个月了。
除了每月一号准时打钱,我们之间干净得像我刚打磨过的墙面。
我划开接听,没说话,听筒里只有她略带急促的呼吸声。
“陈阳。”她先开了口,声音有点发飘,不像我记忆里那般清脆。
“嗯。”我应了一声,从兜里摸出烟盒,磕出一根叼在嘴上。
“我……我带乐乐回这边了。”
乐乐,我儿子,四岁了。
我点烟的手顿了一下,火苗燎到了眉毛。
“哦。”
“我们没地方住,暂时住在我姐家,不方便。”
我没接话,沉默地抽着烟。我知道,戏肉要来了。
“你那房子……是不是还空着?”
我冷笑一声,烟雾呛得我咳嗽起来。
“林薇,那是我婚前买的房。”
“可装修是我们一起弄的!再说,乐乐也是你儿子,他得有个地方住!”她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是我熟悉的那种调调。
一言不合,就扯孩子。
“你想怎么样?”我问,语气已经冷了下来。
“我要一半。”
“什么?”我怀疑我耳朵出了问题。
“房子,我要一半。或者你折现给我,一百二十万。”她报出一个精准的数字,显然是早就盘算好的。
我气笑了。
“林薇,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陈阳,这是乐乐应得的!你别逼我,逼急了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电话那头传来孩子模糊的哭声。
“你在哪?”我压着火。
“就在你小区门口的咖啡馆。”
“等着。”
我挂了电话,把烟头狠狠地碾在地上,像是碾碎了什么无形的东西。
我叫陈阳,三十五岁,自己开了个小小的装修工作室。
说好听点是老板,说难听点,就是个带着几个兄弟到处吃灰的包工头。
这套房子,是我拿命换来的。
是我二十多岁的时候,跟着一个老板去外地做工程,夏天四十度的天,在脚手架上晒得脱层皮,冬天零下十几度,手冻得跟胡萝卜似的,一天干十六个小时,攒了七八年才付上的首付。
认识林薇的时候,我正在装修这套房子。
她是隔壁小区花店的店员,长得水灵,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
她说她喜欢百合,我就把主卧的墙刷成了淡淡的百合白。
她说她喜欢阳光,我就砸了北边的小阳台,改成了一整面的落地窗。
那时候,我觉得能为她做这些,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事。
我们结婚,生了乐乐。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么过下去,吵吵闹闹,但总归是个家。
可我错了。
家,不是一个人拼命就能撑起来的。
我开着那辆破旧的五菱宏光,一路闯了好几个红灯。
车里塞满了各种工具和材料,空气中弥漫着油漆和腻子粉的味道。
这就是我的生活。
而林薇,她想要的是什么生活?
是朋友圈里精致的下午茶,是每年两次的出国旅行,是名牌包包和高级香水。
我给不了。
我只能给她满身的灰尘和一身的疲惫。
所以她走了。
走得干脆利落,除了乐乐,什么都没带走。
离婚协议上写得清清楚楚,房子归我,我每月支付三千块抚养费,直到乐乐十八岁。
她亲手签的字。
现在,她想反悔。
咖啡馆里冷气开得很足,我一进去,身上的热汗瞬间变成了鸡皮疙瘩。
林薇坐在靠窗的位置,对面坐着乐乐。
她瘦了,也憔悴了,但打扮依旧精致。一件我叫不上牌子的连衣裙,手边放着一个logo很扎眼的包。
乐乐在玩手机,头也不抬。
我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来了。”林薇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没看我。
“说吧,到底想干什么。”我开门见山。
她放下勺子,终于抬眼看我。
那双曾经像月牙的眼睛里,现在只剩下疲惫和算计。
“我刚才电话里说得很清楚了。”
“林薇,白纸黑字,你看得懂吗?”
“此一时彼一时。”她冷笑,“那时候我没想那么多,现在乐乐要上幼儿园了,到处都要花钱,我一个人撑不住。”
“我给的抚养费不够?”
“三千块?你打发叫花子呢?现在好一点的私立幼儿园一个月要多少钱你知道吗?兴趣班呢?奶粉尿布呢?”
她一连串的反问,像是机关枪一样。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很陌生。
那个会在我累了的时候给我捏肩膀,会因为我给她买了一束玫瑰花就开心一整天的女孩,去哪了?
“所以,你就来要我的房子?”
“不是你的房子,是我们的房子!”她纠正道,“乐乐是你的儿子,他有权利住在这里!他有权利继承他父亲的财产!”
她把“儿子”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乐乐似乎被我们的争吵声惊动了,抬起头,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我心里一抽。
不管大人之间有多少龌龊,孩子是无辜的。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林薇,我们可以谈。乐乐的学费,我可以多出一些,甚至全包。但房子,不可能。”
这是我的底线。
这不仅仅是一套房子,这是我的根,是我在这个城市唯一的立足之地。
“没得谈!”她猛地一拍桌子,咖啡都溅了出来,“陈阳,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了,要么给钱,要么我们法庭上见!到时候闹大了,对谁都不好看!”
她这是在威胁我。
她知道我最怕什么。
我怕我爸妈知道,怕他们跟着。
我怕手底下的兄弟们看我笑话。
我怕那些挑剔的客户觉得我连自己的家都搞不定,更搞不定他们的房子。
我死死地盯着她。
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旧情,只有决绝和贪婪。
我突然觉得很可笑。
真的,非常可笑。
我掏出手机,点开相册,翻到一张照片,推到她面前。
“你还记得这个人吗?”
照片上,是林薇和一个男人。
男人搂着她的腰,她笑得灿烂如花。背景是一家高档日料店。
这张照片,是我一个朋友发给我的。
在我们还没离婚的时候。
林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你跟踪我?”
“我没那么无聊。”我收回手机,“我只是想提醒你,林薇,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别把事情做得太绝。”
她的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乐乐似乎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小声地喊了一句:“妈妈……”
林薇像是被惊醒了一样,一把抱住乐乐,眼泪掉了下来。
“陈阳,你不是人!你要逼死我们母子吗?”
她开始哭了。
声音不大,但足以引来周围人的侧目。
我最烦的就是这个。
一言不合就哭,用眼泪当武器,好像谁声音大谁就有理,谁会哭谁就占了便宜。
“别演了,林薇。”我站起身,“房子,一分钱都没有。乐乐的抚养费,我下个月开始,每个月给你加两千。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说完,我转身就走。
“陈阳!”她在我身后尖叫,“你会后悔的!我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我没有回头。
后悔?
我最后悔的,就是在认识你的第一天,没有掉头就走。
回到家,我把自己摔在沙发上。
屋子里还是熟悉的味道,我的汗味,烟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林薇的香水味,怎么也散不掉。
我闭上眼,脑子里乱成一团。
林薇的脸,乐乐的脸,那张照片里男人的脸,在我脑子里走马灯一样地转。
我烦躁地抓起手机,想给老黑打个电话。
老黑是我发小,也是我工作室的合伙人。
电话拨出去,响了半天没人接。
估计又在哪儿的工地上盯着呢。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起身去冰箱里拿了罐啤酒。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心里的那股燥火总算被压下去了一点。
我看着这个家。
每一处,都有我和她一起生活的痕迹。
客厅那盏我们一起去灯具城挑了半天的吊灯,阳台上她养死的N盆多肉剩下的空花盆,卧室里那个被她嫌弃过无数次的衣柜。
我们曾经也很快乐。
真的。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是我开始忙着工作室的业务,每天早出晚归的时候?
是她迷上了在朋友圈里展示“品质生活”,开始抱怨我没本事的时候?
还是……她认识了那个男人的时候?
我不知道。
婚姻的死亡,从来都不是一瞬间的事,而是一场漫长的凌迟。
手机响了,是老黑打回来的。
“喂,阳子,刚才在地下室,没信号。咋了?”他那边声音嘈杂,电钻声刺耳。
“她回来了。”我说。
“谁?”
“林薇。”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是老黑的咆哮。
“操!那个女人还有脸回来?她回来干嘛?!”
“要房子。”
“要什么?!”老黑的声音又高了八度,“她他妈的脸是城墙做的吗?当初离婚协议不是写得清清楚楚?她还想干嘛?”
“她说为了乐乐。”
“放屁!”老黑骂道,“她要是真为了乐乐,就不会跟你离婚!阳子,你别犯傻,这事儿没得商量!一分钱都不能给她!”
“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我看你那样子,就怕你心软!”老黑太了解我了。
“这次不会了。”我说,声音里带着我自己都陌生的冷硬。
“真的?”
“真的。”
挂了电话,我瘫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
天花板的角落里,有一块小小的水印,是楼上漏水留下的。
离婚前,林薇为这事儿跟我大吵了一架,说我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没用。
我当时跟楼上交涉了很久,人家就是拖着不给修。
后来,我索性自己买了防水材料,从楼上邻居家卫生间重新做了一遍防水。
那天我从晚上八点,一直忙到凌晨三点。
回到家,林薇已经睡了,卧室门反锁着。
我只能在客厅的沙发上将就一晚。
第二天早上,她起来看到我,只是皱着眉说了一句:“你身上什么味儿,难闻死了。”
从头到尾,她没有问过我一句,累不累。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心里有什么东西,彻底凉了。
第二天,我接到了我妈的电话。
“阳阳啊,你跟妈说实话,是不是林薇回来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妈,你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妈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她是不是找你要房子了?你可千万不能给啊!那是你的血汗钱,凭什么给她!”
“妈,你放心,我知道分寸。”
“你有个屁的分寸!你就是心太软!”我妈在那头数落我,“当初我就说,那个女人不踏实,眼睛长在头顶上,你非不听!现在好了吧?”
我无言以对。
“她还跟你说什么了?”我妈又问。
“没什么,就那点事。”我不想让她担心。
“她是不是拿乐乐说事了?”
知子莫若母。
“阳阳,妈知道你心疼孩子。可这事儿,一码归一码。你不能因为孩子,就把自己一辈子搭进去!”
“我知道了,妈。”
挂了电话,我心里更沉了。
林薇这一招,够狠。
她知道直接找我没用,就从我父母这边下手。
她太了解我的软肋了。
果然,没过两天,林薇直接带着乐乐,还有大包小包的行李,堵在了我家门口。
那天我刚从工地回来,浑身是灰,累得像条狗。
一打开电梯门,就看到他们娘俩坐在我家门口的地上。
乐乐靠在林薇怀里睡着了。
林薇眼圈红红的,看到我,站了起来。
“陈阳,我们没地方去了。”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
“你姐家呢?”我皱眉。
“我姐夫嫌我们碍事,把我赶出来了。”
我看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把“弱者”这个角色扮演得淋漓尽致。
周围有邻居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
“陈阳,就算我们离婚了,你也不能这么狠心吧?乐乐也是你儿子啊,你忍心让他跟着我睡大街吗?”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左邻右舍都听清楚。
我感觉自己的头“嗡”的一下就炸了。
所有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我成了那个抛妻弃子,狠心绝情的陈世美。
我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进来吧。”
我没得选。
林薇的嘴角,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的笑。
那晚,我睡在沙发上。
林薇和乐乐睡在主卧,那个我曾经为她刷成百合白的房间。
我一夜没睡。
听着卧室里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我只觉得无比讽刺。
鸠占鹊巢。
这个词,形容得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第二天早上,我被一阵香味吵醒。
林薇在厨房里做早餐。
她穿着我的旧T恤,头发随意地挽着,身上系着围裙。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一切都好像回到了从前。
有那么一瞬间,我晃神了。
“醒了?快去洗漱,马上就能吃了。”她回头对我笑,眼睛又弯成了月牙。
如果不是知道她的目的,我几乎要以为,我们还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你不用这样。”我冷冷地说。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
“陈阳,我们非要这样吗?好好说不行吗?”
“怎么好好说?把我的房子分你一半,就算好好说?”
她的脸色沉了下来。
“你就非要揪着房子不放是吗?在你眼里,我跟乐乐,就比不上一套房子?”
她又来了。
偷换概念,道德绑架。
“林薇,这套房子,是我婚前财产。于情于理,你都没有资格分。”我一字一句地说。
“那乐乐呢?乐乐总有资格吧?”
“我会给他抚养费,会供他上学,这是我的责任。但这跟房子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他住在哪?他以后结婚怎么办?你这个当爹的,就一点不为他考虑吗?”
“他的人生,我会负责。但不是用这种方式。”
我们俩就这么僵持着。
餐桌上,是她刚煎好的鸡蛋和热好的牛奶。
还冒着热气。
可我只觉得冷。
从心底里往外冒着寒气。
乐乐醒了,揉着眼睛从卧室里走出来。
“爸爸,妈妈。”他奶声奶气地喊。
林薇立刻变了一副面孔,过去抱起他,温柔地说:“乐乐乖,爸爸跟妈妈在商量事情呢。”
我看着乐乐。
他长得不太像我,也不太像林薇。
以前我没多想,只觉得孩子还小,没长开。
可现在,这个念头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一件很久以前,被我刻意忽略的事。
那是在乐乐出生后不久。
有一次我妈抱着乐乐,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这孩子,血型怎么跟你们俩都不一样啊?”
我跟林薇都是O型血。
乐乐的出生证明上,写着A型。
当时林薇的脸一下就白了,随即解释说,医院肯定是搞错了,现在医院多不靠谱啊。
我也没在意。
O型血的父母,生出A型血的孩子,虽然概率小,但也不是不可能。
我当时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可现在,这个被我埋在心底的怀疑,像一颗种子,疯狂地生根发芽。
我看着正在给乐乐喂饭的林薇,她的侧脸在晨光中显得那么陌生。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成形。
我必须要做一件事。
一件可能会毁掉一切,也可能会让我得到解脱的事。
我需要一个答案。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林薇处于一种诡异的“冷战式同居”状态。
她每天变着花样做饭,打扫卫生,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
她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软化我,让我回忆起过去的美好。
她甚至在晚上,穿着性感的睡衣,试图靠近我。
我躲开了。
我嫌脏。
我每天早出晚归,把自己泡在工地上,用体力上的疲惫来麻痹自己。
老黑看出了我的不对劲。
“阳子,你他妈是不是傻?让她住进去了?你这是引狼入室!”
我们在一个大排档,面前摆着几瓶啤酒和一堆烤串。
“我能怎么办?她带着孩子堵在门口,邻居都看着。”我灌了一大口啤酒。
“那就让她闹!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怕什么?”
我摇摇头,没说话。
我怕的,不是邻居的指指点点。
我怕的,是我心里的那个猜测。
“阳子,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在犹豫什么?”老黑盯着我。
我看着他,这个陪我一起长大的兄弟。
我把那个关于血型的怀疑,告诉了他。
老黑听完,半天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酒瓶子捏得咯吱作响。
“操!”他猛地一拍桌子,“我就说这事儿不对劲!阳子,你得去做个亲子鉴定!”
“我……”
“别他妈我我的!这是大事!你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老黑吼道,“如果是真的,你他妈就戴了这么多年的绿帽子,还帮别人养儿子!如果不是,那也能让你彻底死心!”
“我怕……”
“你怕个屁!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长痛不如短痛!”
老黑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我心上。
是啊,长痛不如短痛。
我需要一个真相。
我开始计划。
做亲子鉴定,需要样本。
我的好弄,乐乐的……有点难。
我不能让林薇发现。
我找了个借口,说周末带乐乐去游乐场玩。
林薇喜出望外,以为我终于想通了,态度软化了。
她精心给乐乐打扮了一番,还嘱咐我,要给他买他最喜欢吃的冰淇淋。
我看着她慈母般的笑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在游乐场,我趁乐乐吃东西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收集了他掉落的几根头发。
然后,我又用他喝过的吸管,收集了他的唾液。
我把这些东西,像宝贝一样,用干净的密封袋装好,藏在口袋里。
那天,我陪着乐乐玩了旋转木马,坐了小火车。
他笑得很开心,一口一个“爸爸”。
每当他这么叫我的时候,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
我不知道,这声“爸爸”,我还能听多久。
回家的路上,乐乐在我怀里睡着了。
我看着他熟睡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他真的是我的儿子……那我这么做,是不是太残忍了?
可如果,他不是呢?
那我这几年算什么?一个笑话吗?
第二天,我找了个借口,说要去外地看一个项目,需要出差两天。
林薇没有怀疑。
我拿着样本,去了另一座城市的一家权威鉴定中心。
我不想在本地做,怕走漏风声。
等待结果的那几天,是我人生中最煎熬的日子。
我吃不下,睡不着。
闭上眼,就是乐乐的脸,林薇的脸。
我想起我们第一次约会,她紧张得手心都是汗。
我想起她怀孕的时候,吐得天翻地覆,我心疼得抱着她掉眼泪。
我想起乐乐出生的时候,我抱着那个软软的小东西,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那些美好的回忆,此刻都像一把把刀子,反复地凌迟着我。
我甚至开始祈祷。
祈祷是我想多了,祈祷这一切都只是我的胡思乱想。
我宁愿相信林薇只是爱慕虚荣,只是一时糊涂。
我也不愿意相信,她从一开始,就给了我一个天大的骗局。
一个星期后,我接到了鉴定中心的电话。
“陈先生吗?您的鉴定结果出来了。”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嗯。”
“您方便过来取一下吗?或者我们给您邮寄。”
“我现在就过去。”
我挂了电话,感觉自己的手脚都是冰凉的。
我开了三个小时的车,再次来到那家鉴定中心。
工作人员把一个牛皮纸袋递给我。
很薄,很轻。
但我觉得,它有千斤重。
我没有当场拆开。
我把车开到一个无人的河边,停下。
我点了根烟,手抖得厉害,点了好几次才点着。
我抽了整整一根烟。
烟雾缭绕中,我仿佛看到了自己这几年的人生。
像一场荒诞的戏剧。
我,就是那个舞台上最可笑的小丑。
烟抽完了。
我颤抖着手,撕开了那个牛皮纸袋。
里面只有一张纸。
我不需要看那些复杂的基因位点数据。
我只需要看最后那一行结论。
【根据DNA分析结果,排除陈阳为陈乐乐的生物学父亲。】
排除。
是排除。
我看着那两个字,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那两个字在我眼前变得模糊,变成一团墨迹。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回家的。
我只记得,天是灰的,路是灰的,整个世界都是灰的。
我没有哭。
一滴眼泪都没有。
我只是觉得,心里空了。
像是被人用勺子,把里面的东西一勺一勺地,全都挖走了。
只剩下一个血淋淋的窟窿,呼呼地往里灌着冷风。
回到家,林薇和乐乐已经睡了。
我走进卧室,看着床上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曾经,这是我奋斗的全部意义。
现在,我觉得无比的讽刺。
我拉开抽屉,把那张薄薄的纸,放进了最里面。
然后,我关上抽屉,也关上了我的过去。
第二天,林薇看到我,吓了一跳。
“陈阳,你……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事,出差有点累。”我平静地说。
我的平静,让她感到不安。
“项目谈得怎么样?”她试探着问。
“不怎么样。”
“哦……没关系,下次还有机会。”她安慰我。
我看着她,突然笑了。
她被我笑得毛骨悚悚然。
“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那天,我什么都没说。
我在等。
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等她把所有的戏都唱完。
林薇见我一直不松口,开始变本加厉。
她开始给我爸妈打电话,哭诉我的“无情”。
说我不但要把她和孩子赶出去,还威胁她,让她净身出户。
我爸妈被她搅得不得安宁,一天给我打好几个电话。
她还找来了她的姐姐姐夫,一起到我家里来“评理”。
她姐夫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进门就指着我的鼻子骂。
“陈阳,你他妈还是不是个男人?欺负她们孤儿寡母,你算什么东西?”
林薇在一旁哭哭啼啼,添油加醋。
“姐夫,你别说了……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本事,不能给乐乐一个好的生活……”
我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他们表演。
像是在看一场与我无关的闹剧。
“说完了吗?”等他们骂累了,我才缓缓开口。
“怎么?你还想动手?”她姐夫把袖子一捋。
“我不想动手。”我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我只是想请你们出去。这里是我家,不欢迎你们。”
“你!”
“或者,你们想让我报警?”我拿出手机。
他们最终还是走了。
临走前,林薇的姐姐指着我,恶狠狠地说:“陈阳,你等着,我们跟你没完!”
我不在乎。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
最后的摊牌,是在一个星期后。
林薇大概是觉得所有的软硬兼施都对我无效,终于失去了耐心。
那天晚上,她把乐乐哄睡后,走到了我面前。
“陈阳,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
“我们别再耗下去了。”她说,“房子,我也不要一半了。你给我八十万,我马上带着乐乐走,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她做出了“巨大”的让步。
“我一分钱都不会给。”我说。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
“陈阳!你不要欺人太甚!”
“到底是谁欺人太甚?”我反问。
“我为了乐乐,低声下气地求你,你还想怎么样?非要把我们逼上绝路你才甘心吗?”
她又开始掉眼泪。
“乐乐!乐乐!你张口闭口都是乐乐!”我终于爆发了,我冲着她怒吼,“林薇,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乐乐是我的儿子?!”
我的声音太大,把卧室里的乐乐都惊醒了。
他揉着眼睛走出来,害怕地看着我们。
林薇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她嘴唇哆嗦着,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你……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不清楚吗?”
我走到卧室,拉开那个抽屉,拿出了那个牛皮纸袋。
我把它扔在茶几上。
“打开看看。”
林薇看着那个纸袋,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步步地往后退。
“不……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你不知道?”我冷笑,“那你为什么不敢看?”
“陈阳,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疯了是不是?”她尖叫起来。
“我没疯!我清醒得很!”我一步步逼近她,“我倒是想问问你,林薇,你把我当什么了?傻子吗?还是一个可以任你玩弄的提款机?!”
乐乐被吓得哇哇大哭。
“妈妈……爸爸……”
林薇一把抱住乐乐,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陈阳,你别吓着孩子!我们有什么事,我们自己说,别当着孩子的面!”
“现在知道怕吓着孩子了?”我指着那个纸袋,“你跟别的男人鬼混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吓着孩子?你拿着别人的种来找我要房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吓着孩子?!”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她脸上。
她的脸,血色褪尽。
她终于崩溃了。
她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那是一种绝望的,撕心裂肺的哭声。
乐乐在她怀里,哭得更凶了。
整个屋子,都充斥着他们母子的哭声。
我看着他们,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感。
只有一片荒芜。
“他是谁?”我问,声音沙哑。
林薇只是哭,不说话。
“他是谁?!”我再次追问。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是……是张浩。”
张浩。
那个出现在照片里的男人。
我以前的一个客户。
家境不错,开着一家小公司。
我曾经去他家量过房,林薇当时也在。
原来,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我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为什么?”我问。
“他比你有钱。”她哭着说,“他能给我买名牌包,能带我出国玩。你呢?你除了每天一身的灰,还能给我什么?”
“所以,你就给我戴绿帽子?”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想过好一点的生活,这有错吗?”
“没有错。”我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错的是我。是我没本事,是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是我瞎了眼,把你这种女人娶回了家。”
“陈阳,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她爬过来,想抱我的腿。
我一脚踢开她。
“滚。”
我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带着你的儿子,滚出我的家。马上。”
林薇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她抱着还在大哭的乐乐,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收拾了她的东西。
她走的时候,没有再看我一眼。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瘫坐在地上,看着空荡荡的屋子。
这里,再也没有那个女人的香水味了。
也没有那个孩子的哭闹声了。
真好。
我对着空气,笑了笑。
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我把林薇和乐乐的东西,打包成几个大箱子,寄到了她姐姐家。
然后,我给家里换了锁。
我把所有跟她有关的东西,都扔了。
我试图把这个人,从我的生命里,彻底抹去。
可我做不到。
闭上眼,就是她抱着乐乐离开时,那个绝望的背影。
还有乐乐。
那个孩子,他有什么错呢?
他只是被他那个自私的母亲,当成了一个筹码。
我恨林薇。
但我没办法去恨一个孩子。
一个曾经叫了我四年“爸爸”的孩子。
老黑知道后,拉着我出去喝酒。
他什么也没说,就是一杯接一杯地陪我喝。
我喝醉了。
我抱着他,哭得像个。
我把我这几年的委屈,不甘,愤怒,全都哭了出去。
“凭什么……凭什么要这么对我……”
“过去了,阳子,都过去了。”老黑拍着我的背,“从今以后,你就是你自己了。”
是啊,都过去了。
酒醒后,生活还要继续。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我接了更多的活,每天把自己搞得筋疲力尽。
只有这样,我才没有时间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一个月后,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是林薇的姐姐打来的。
她的语气不再嚣张,反而带着一丝恳求。
“陈阳,我们能见个面吗?”
“没必要了。”
“求你了,就一次,是为了乐乐。”
我最终还是去了。
在同一家咖啡馆,同一个位置。
来的只有她姐姐一个人。
她看起来憔悴了很多。
“林薇走了。”她说。
“去哪了?”
“不知道。”她摇摇头,“她把乐乐留给我,自己走了。手机也关机了,谁也联系不上。”
我愣住了。
“她把孩子扔下了?”
“嗯。”她姐姐红了眼圈,“那个姓张的,根本就没打算负责。他老婆知道后,闹到了他公司,他现在自己都焦头烂额,哪还管得了我们。”
“所以,你找我来,是想让我接盘?”我冷笑。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急忙摆手,“我就是想……想问问你,乐乐……你能不能……偶尔来看看他?”
“他跟我没关系。”我硬着心肠说。
“我知道!我知道跟你没关系!”她哭了起来,“可那孩子……他天天念叨你,天天问爸爸去哪了……我实在没办法了……”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陈阳,我知道我们以前对不住你。我给你道歉。但孩子是无辜的……你就当……就当可怜可怜他,行吗?”
我沉默了。
我能说什么呢?
我能说,我不想再见到那个孩子,因为他会时时刻刻提醒我,我曾经是个多大的傻瓜吗?
我能说,我看到他,就会想起他那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吗?
我最终还是没有答应。
也没有拒绝。
我只是说:“让我考虑一下。”
离开咖啡馆,我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路边的商店里,放着一首很老的歌。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我突然想起,这首歌,是林薇曾经最喜欢的。
她说,唱这首歌的男人,很酷。
原来,她从来都没有变过。
她爱的,从来都不是我这种,为了生活,把自己磨得没有棱角的男人。
她爱的,是那种可以给她带来刺激和幻想的“自由”。
而我,只是她在一个错误的时间,抓住的一块浮木。
现在,她要去追逐她新的浪了。
又过了几个月。
我的生活渐渐回到了正轨。
工作室的生意越来越好,我还盘下了隔壁的店面,扩大了规模。
我爸妈来看过我几次,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们想说什么。
他们想让我再找一个。
我只是笑笑,不说话。
我怕了。
真的怕了。
我不再相信什么爱情,什么婚姻。
一个人,也挺好。
自由。
那天,我送走一个客户,准备收工回家。
路过附近的一个公园。
我看到一个熟悉的小身影。
是乐乐。
他正跟着他姨妈,在玩滑滑梯。
他瘦了,也黑了。
但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我鬼使神差地,把车停在了路边。
我就那么远远地看着。
他从滑梯上滑下来,摔了一跤。
他没有哭,自己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又跑了上去。
他姨妈在一旁看着他,满眼的疲惫。
我知道,她一个女人,带着自己的孩子,还要再带一个乐乐,肯定很辛苦。
我看着乐乐,心里突然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那是一种,类似于心疼的情绪。
这个孩子,从出生开始,就是一个骗局的产物。
他的亲生父母,一个逃之夭夭,一个不愿负责。
他的人生,该怎么办?
我在车里坐了很久。
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我发动了车子。
我没有去找他们。
我只是开车去了附近最大的一家超市。
我买了很多东西。
牛奶,零食,玩具,还有一套乐高。
我记得,乐乐以前最想要一套乐高。
林薇嫌贵,一直没给他买。
我把这些东西,放在了她姐姐家门口。
我没有敲门。
我只是发了条短信给她。
【东西放门口了,给孩子的。】
然后,我删掉了她的号码。
开着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飞速地后退。
我打开了音响。
电台里,正放着一首歌。
“当所有人都离我而去的时候,你劝我要耐心等待……”
我把车窗摇了下来。
晚风吹在脸上,有点凉。
但我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
我也不知道,以后我还会不会再去看那个孩子。
我只知道,在那一刻,我放下的,不仅仅是仇恨。
还有我自己。
我原谅了林薇。
不是因为她值得被原谅。
而是因为,我不想再让她的错误,来惩罚我的人生。
我也接纳了乐乐的存在。
他不是我的儿子。
但他是一个无辜的孩子。
是我生命中,一个短暂出现过的过客。
我的人生,还很长。
我不能永远活在过去的阴影里。
我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
镜子里,是万家灯火。
而我,正开往我的家。
那个虽然只有我一个人,但却真正属于我的家。
手机响了,是老黑。
“阳子,干嘛呢?出来撸串啊!我发现一家新店,味道绝了!”
我笑了。
“好啊。”我说,“等我,马上到。”
生活,不就是这样吗?
关上一扇门,总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窗外,有啤酒,有烤串,还有兄弟。
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