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满心只有青梅,不爱我和妈妈;直到我成人,他递来断绝协议书
发布时间:2025-12-09 00:37 浏览量:1
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的爸爸是个恋爱脑。
他只爱自己的青梅竹马,不爱我和妈妈。
成长道路上。
我被同学霸凌,被佣人欺辱。
爸爸视若无睹。
一直到十八岁,爸爸破天荒在妈妈忌日这天回了家陪我吃饭。
饭后。
他拿出断亲协议。
「供你到十八岁,我仁至义尽。」
我没哭没闹,平静签下名字,开始新生活。
后来我的生日,他带着草莓蛋糕找到我,轻声恳求,「穗穗,和爸爸回家好不好?」
我摇头,「不好。」
1
我对父亲的记忆一直很模糊。
四五岁那年,我拽过他的衣角想让他抱,他没理我。
后来母亲去世。
我哭得撕心裂肺,他却让保姆捂住我的嘴。
再大一点,他彻底不管我,把我交给佣人照顾。
我想他,偷偷跑去公司找他,一路跟到一栋小洋房。
那里住着一对母女。
照顾我的保姆告诉我。
那才是父亲真心爱的人和家。
而我,什么都不是。
从小到大所有需要家长出席的场合,他从未出现过,在外人看来我和没父母的孩子没两样。
今天他居然主动陪我来给母亲扫墓,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我一直听说母亲只是酒店打工的乡下姑娘,没见识,没文化,意外怀了我,才成了言太太。
婚后因被冷落情绪低落,生下我后得了产后抑郁,没几年就走了。
父亲对她,也就结婚那天和她去世时有点情绪波动。
其余时间。
这个女人对他而言和陌生人无异。
他的心,一辈子都系在苏雯身上。
我见过苏雯阿姨很多次,她温婉得体,知书达理,年轻时是高官千金,后来家族落魄成了所谓“贪官之女”。
父亲娶不了她。
只能默默守护,小心翼翼地疼着。
苏雯阿姨像月亮,是遥不可及的光。
我和母亲只是地里的野草,枯荣生死,他从不关心。
所以他明明知道母亲生病,也察觉我被佣人欺负,却从未插手。
因为我是意外,是不该存在的血脉。
我的存在,始终提醒着他曾对苏雯背弃承诺。
断亲协议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们刚吃完晚饭。
吃的是披萨和西餐。
这是苏雯女儿秦茉喜欢的。
父亲下意识觉得同龄女孩都会喜欢。
其实我不爱吃,但为了让他满意,还是硬吃了三分之二,擦擦嘴说好吃。
协议摊在桌上,我瞬间像一只偷吃油脂的老鼠被当场抓包,原形毕露。
「言穗,你成年了,我养你到今天也算尽了义务。」
没错。
父亲没说错。
他有钱。
有花不完的钱,雇了专人照顾我,接送上下学,准备三餐,按时给零用。
这是他对不爱的孩子的供养方式。
他给秦茉布置了专属玩偶房,逢年过节再忙也会陪她,不到十四岁就带她走遍全球,旅行照片贴在钱包里、车里。
这才是他表达爱的方式。
「我知道你会怨我,但你能理解爸爸的,对吧?」他叹气,我抬头才发现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鬓角已添了几根白发。
语气里满是疲惫。
「我自认这十八年没在生活上亏待过你。」
「倒是苏雯阿姨,无名无分陪了我半辈子,我不想她再孤苦伶仃,我该给她一个家,一个名分。」
2
笔很流畅,纸张也顺手。
不到一分钟,我就签完了两份文件,递给爸爸时,他脸色僵着,看不出是喜是怒。
“你再检查一下有没有问题。”
他低头扫了眼,又抬头看我,眼神复杂:“你不提点条件?”
“在您面前,我从没资格提要求。”
言家的股份、房产、存款,
我一样都拿不走。
只要我表现出一点贪念,爸爸的养女秦茉就会不高兴。
哪怕她和爸爸没有血缘关系,可她拥有的宠爱,是我一辈子都够不到的。
懂事点,至少还能留点尊严。
“也是。”爸爸像是松了口气,“你爷爷走的时候留了笔钱给你,够你以后安稳过日子了。”
我没争辩,平静地说:“我以后住学校宿舍,家里没我的东西,不会再回来了。”
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放在桌上,“门禁的指纹我会让阿姨删掉。”
可能我的冷静出乎他意料,他的语气缓了些。
“你也可以继续住这儿,反正我也不会常回来。”
我背上书包站起来,拒绝了他的好意。
“叔叔,我得回学校了。”
“叔叔”这两个字我说得很自然。
小时候在人前,他从不让我叫爸爸,对外只说我是朋友家的孩子。
签不签这份断亲协议,其实没多大区别。
“我送你吧。”他语气有点犹豫,“学校离这儿挺远的。”
“不用了。”
我笑着摇头:“我坐地铁就行,早就习惯了。”
其实地铁要坐两个小时,来回很折腾。
但秦茉早就住进了学校旁边的学区房,苏雯阿姨全程陪读。高中三年,我好几次在校外看到他们一家三口的身影。
我偷偷跟去过他们小区,安保很严,我只能趁别人进出时悄悄溜进去。
那天我在楼下坐了很久。
盯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幻想自己也在里面,和他们一起吃饭,饭后看电视、吃水果。
爸爸会记得我爱吃辣,亲昵地叫我穗穗,提醒我明天降温加衣服,会问我的成绩有没有偏科,主动给我安排补习。
可突然,灯灭了。
窗帘拉上了。
世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曾近乎偏执地想得到爸爸的爱,小时候死死拽着他不让走。
长大一点,学着故意生病、受伤,甚至模仿叛逆少女,只为换来他一点关注。
后来我转而讨好爷爷,讨好家里的保姆,希望他们能替我说句话。
可无论我怎么努力,爸爸的态度始终如一。
直到今天,要彻底断开关系了,
他才流露出一丝愧意。
但也仅仅是一丝而已。
3
第二天,我在校门口看到了他的车,是来接秦茉的。
他精神抖擞,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完全看不出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是这些年从未有过的轻松笑容。
看到我时,那笑容僵了一下。
我下意识想躲开。
毕竟我的出现只会破坏他的好心情。
放学的人流涌出,我低着头,不想看那些家人团聚的画面。
可秦茉偏偏不让我好过。
她跑过来一把拽住我,故意问:「你家没人来接你吗?」
她就是想看我难堪,我索性平静回应,如她所愿:「我没有家人了,一个都没有了。」
妈妈走了。
爸爸也不认我了。
她装模作样地“啊”了一声,像是很惊讶,然后当着我的面,大声喊我的亲生父亲“爸爸”。
「爸爸,今天让言穗一起吃饭吧,她一个人多孤单。」
「孤单什么?」
爸爸冷冷扫我一眼,「她不缺钱,少一顿饭也饿不死。走吧,你妈在家等着。」
这话我早习惯了。
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爷爷说过,我出生时,爸爸是第一个抱我的人,我学会说话后喊的第一个词也是“爸爸”。都说血浓于水,可在他眼里,爱情远比亲情重要。
也许小时候他确实爱过我,可随着我长大,学会独立,他的关心就一点点消失了。
那份断绝关系的协议,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酝酿的。
「爸爸,言穗也是你女儿啊。」
「她不是。」
他牵起秦茉的手,看都不看我一眼,彻底否认了我和他的父女关系,「爸爸以后只认小茉一个女儿。走吧,别迟到了。」
他拉着秦茉离开。
秦茉回头冲我吐舌头眨眼睛,那是赤裸裸的挑衅,好像在说:「瞧,就算你是亲生的又怎样,他为了我可以不要你。」
她最擅长戳人心窝。
从初中到高中,我们一直是同班同学。
她讨厌我,大概是因为我们共享同一个父亲。
她被宠爱,被呵护,成长环境优越,性格外向阳光,唯独对我充满敌意。
这六年里,所有和我走得近的同学,最后都成了她的好朋友。
她不准班上的人和我说话,不许他们跟我交流,把我当成空气,无视我的存在。
长大后我明白,那是校园冷暴力。
没有动手,却比打骂更伤人。
但现在我已经不会为这些事难过了。
熬过最后三个月,彻底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才是我真正的目标。
我转身。
逆着人流走开。
身后传来秦茉撒娇的声音:「爸爸,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走吧。」
4
搬出别墅后,我住进了宿舍。
房间不大,但整洁,单人床很窄,却是真正属于我的空间。
不像我从小长大的那栋房子,空旷又高耸,我站在里面,墙壁冰冷,空气死寂。
无数个深夜从噩梦中惊醒。
望着四周无边的黑暗,我甚至希望房子里能有个鬼魂陪我说话。
可连鬼都有同伴,而我只能对着镜子自言自语。
宿舍十点半准时断电。
枕边的手机突然亮了。
我的手机是老款。
不像秦茉那样每出新款就换。
内存小,经常卡顿,我点开消息等了好一会儿。
屏幕上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言穗,你怎么还不回别墅?」
这个语气。
我立刻知道是爸爸。
说来讽刺,活了这么多年,我从未拥有过他的联系方式。
小时候偷偷翻爷爷手机记下号码,八岁那年鼓起勇气去公用电话亭打给他。
外面下着雨。
电话那头传来苏雯阿姨的声音:「谁啊?」
背景里有爸爸的笑声:「上来,爸爸带你骑大马。」
我默默挂了电话。
第二次打是因为被保姆欺负,我哭着拨过去,只换来一句:「言穗,你哪来的我的号码?」
后来他换了号码。
每次撑不下去时,我就对着一串永远无法接通的号码倾诉。
可现在,他居然主动联系我。
我却一点波澜都没有了。
「在。」
我回了一个字。
爸爸似乎不悦:「就算断了关系,也不用离家出走吧。」
那我该去哪儿呢?
不要我。
又不准我走。
难道要我永远困在这座没有温度、没有亲情、毫无生气的大房子里吗?
我到底该去哪里,才不会碍他的眼?
「言穗,别再闹脾气了,这样对你没好处。如果你觉得这样能换来我的关心,那就太幼稚了。」
真稀奇。
爸爸还会教育我了。
当初保姆拿衣架抽我,我为了吃口饭磨破手指抓门的时候。
当我差点被她男朋友侵犯,事后反被她扇耳光骂我是jian货的时候。
那些绝望到想消失的时刻,我多希望他能回头看我一眼。
哪怕只是骂我没用,骂我窝囊。
只要他在。
可从来没有。
我的呼救,从未得到过回应。
生而不养,却指望我和秦茉一样活得体面光鲜,爸爸未免太贪心。
「您的关心对我毫无意义,我的生活也与您无关。」
我深吸一口气,终于狠下心,在心里彻底斩断这段本就冷漠的父女关系。
发送完信息。
我顺手把那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既然已经断亲,就没必要再有任何瓜葛。
5
上次在爸爸面前让我难堪,秦茉得意极了。
她开始明里暗里地针对我,逐渐渗透进我的日常。
尤其是在学校,她的攻势越发明显。
我的座位在最后一排,孤零零一个人,没人愿意和我同桌,抬头就能看见秦茉的后脑勺。
她身边永远围着一群人,热闹得刺眼。
她举起手腕,炫耀家里新买的手链:「好看吗?我爸特意从国外带回来的。」
「这牌子我认识,超贵的。」
「真幸福,我爸妈怎么就没这么大方呢。」
「秦茉,你爸对你太好了吧。」
自从签了那份断亲协议,我对爸爸再没有任何期待。他给秦茉买了什么新衣服、新首饰,我都毫不关心。
可秦茉依旧不肯放过我。
我不知道那条手链是怎么出现在我包里的。
当她哭着说我偷东西时,我差点笑出声。
还是这么幼稚。
同样的招数从小用到大,乐此不疲。
因为秦茉的眼泪,班主任几乎本能地认定我有错。
「言穗,偷东西性质很严重,我只能通知家长了。」
我没有家长。
唯一在世的父亲,此刻正站在秦茉身旁。
听完老师的话,他立刻站出来为秦茉说话。
「所以言穗不仅偷了手链,还把它弄坏了?」重复了一遍,他又严厉质问,「是这样没错吧?」
听起来像在确认。
实际上,他已经和老师一样,把我当成罪人。
我没理他,转身看向秦茉:「秦茉同学,你爸在问你,是这样吗?」
「我在问你!」
爸爸被我的态度激怒,声音猛地提高。
是因为牵扯到秦茉吗?
那个一向冷漠、从不情绪外露的人,竟也会如此失控。妈妈和爷爷走的时候,他都没掉一滴泪,像座冰冷的山。
原来他也会动情。
「既然你说我偷了,那就拿出证据。她的手链是什么时候丢的?她一直戴在手上,我什么时候靠近过她?怎么偷?」
我直视爸爸的眼睛,那双和我相似的眸子。
小时候。
妈妈想爸爸时,总会摸着我的眼睛掉泪。我遗传了她的敏感,但生活逼我学会坚强。
「教室有监控,今天我根本没接近过她,我要怎么动手?难不成我会瞬移?」
说着。
我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这种低级谎言根本经不起推敲,可老师和爸爸却选择相信秦茉。
话说到这份上。
老师态度有些动摇,可爸爸却被秦茉一声抽泣拉回情绪,冷冷开口:「言穗,我知道你嫉妒秦茉有爸妈疼,喜欢她的手链可以直说,没必要偷偷拿……」
他眼神冰冷,「你现在就向秦茉道歉,我可以不追究。」
血缘牵动着情感。
从小到大,我无数次渴望靠近他。
哪怕他冷酷,不讲情面。
但这一刻我懂了。
他的残忍只留给我,对秦茉却是无底线的偏袒,爱到失去理智。
擦掉眼泪,我抬起头,直视这个与我血脉相连却冷漠至极的男人:「我是嫉妒秦茉,我嫉妒她从小抢走了我的父亲,你送她的每样东西我都想要,但如果不是你真心给的,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但从今往后,就算你主动给,我也不会再要了。」
说完。
我看向老师。
「要么报警,要么调监控,您自己决定。」
6
那条手链价格过万,损坏加盗窃,金额足够直接立案。
秦茉终究只是个被宠坏的女孩,从小在蜜罐里长大,顶多搞点恶作剧,哪敢真的捅出大篓子,更何况她栽赃我也不是头一回了。
以前我从不计较,因为她是我爸心上的人。
我甚至努力想和她做姐妹,可她一把将我推倒,指着我骂。
「就是你妈抢走了我爸,要不是你们母女,我妈也不会被欺负成那样。」
我信了她的话,以为妈妈是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而我只是她攀附富贵的工具。
我跑到妈妈墓前哭,靠着冰冷的石碑问她真相,却没人回应。
所以我一直忍让秦茉。
她欺负我,我咽下;她陷害我,我认下。
久而久之。
我在老师同学眼里成了一个沉默寡言却爱耍手段的人。
可我不是这样的人。
我从不偷拿别人东西,成绩一直排在前列,每一分都靠自己挣来,没抄过一次答案,更没伤害过任何人。
秦茉开始哭,哭得撕心裂肺,嗓子都哑了,惹得众人同情,「是我不小心弄坏的,怕爸爸生气,才……」
这不可能。
一条手链,我爸怎么会责怪她?
但所有人都选择相信她。
没人记得我一次次被冤枉的委屈,反而围着秦茉安慰她这个始作俑者。
这种偏心,我早就习惯了。
背上书包。
我冷静地看向她,「秦茉同学,希望周一你能当着全班道歉,否则我会正式报警,告你诽谤。」
走出校门。
我爸追了上来。
「言穗,这事是不是有点太较真了?」
原来爱一个人真的可以毫无底线。
连公平都会彻底倾斜。
「这叫较真吗?」我反问,「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诬陷我了。」
「她说我偷她作业、考试作弊,还编造我打伤她,以前我都忍了,但从现在起不会了。」
「如果今天我没报警,被当成小偷,以后我在学校怎么抬头,你明白吗?」
我爸张了张嘴想辩解。
「你不明白,你也从来不想明白。」
他像是被戳中了软处,本能地想撇清责任。
「言穗,这些事我不知道,你受了委屈,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转过身。
又一次在他脸上看到签协议那天的表情,像愧疚,又像在应付一个甩不掉的麻烦。
「我真的没告诉过你吗?」
他回避我的问题,眼神复杂。
「你还能回别墅住,虽然我不能认你当女儿了,但那些权利你还是有的。」
我不懂我爸。
明明不爱我,却非要让我留在那栋房子里。
那个地方没有温情,没有归属。
只有无休止的冷眼和羞辱。
想到这些,我分不清该哭还是该笑,「那地方我再也不会回去,无论如何,谢谢那份断绝关系的协议,至少让我彻底死心了。」
7
迫于舆论压力。
秦茉在全班面前向我低头道歉。
她一直是大家眼中的优等生,做出陷害同学的事,等于人设彻底崩塌。
曾经围着她奉承的同学一个个疏远她。
她每天都要面对各种质疑和冷眼。
那次和老师的争执被人传开,大家才知道,每天接送秦茉的男人名义上是我爸,实际上最多算她继父。
流言越传越离谱。
秦茉开始经历我曾经的一切。
被孤立,没人搭理,连朋友都没了。
最心疼她的还是苏雯阿姨。
她亲自来找我,在我对面坐下道歉,态度比秦茉真诚太多。
“我不知道小茉会做这种事,真的很对不起,是当妈的没教好。”
“她已经当面道歉了。”
苏雯情绪激动,“可她那些朋友都不理她了,小茉真的扛不住这种压力……”
“所以,这怪我?”
我和她不熟。
但以前见面,我总是乖巧懂事,这次突然强硬,她明显没料到。
“阿姨,秦茉有没有告诉过你,初中三年,她不让任何人和我说话?”
对她来说,这种处境只持续了一周。
而我,熬了整整六年。
苏雯嘴唇发白,我猜她是知情的。
“马上就要高考了,不用说这些场面话,三个月后,我和你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那你爸爸呢?”
“他?”
提到爸爸。
我差点笑出声,“他早不是我爸爸了,他是你的丈夫,是秦茉的爸爸,跟我已经没关系了。”
我起身要走,转身时和一直站在后面的他四目相对。
他眼里有些难过。
是为我不再认他而伤心吗?这些年他对我不管不顾,难道没想过会有这一天?
半个月后,秦茉重新返校。
轮到我和她值日时,老师本想调开我们。
是她主动找老师坚持留下,说想好好道歉,争取我的原谅。
秦茉从没干过体力活,值日从来都是别人代劳。
第一次动手。
手忙脚乱。
“言穗,这拖把怎么拧干啊?”
她拎着湿透的拖把,水洒了一地,一脸无助,看起来确实需要帮忙。
我继续低头打扫,没理她。
或许是长期被冷落让她情绪崩溃,她突然站在原地哭了出来,“言穗,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样?难道真要我跪下求你吗?”
“……还是说,你要我把爸爸还给你?”
她越说越激动,指甲几乎掐进我手臂,我想挣脱,她猛地把我推到课桌上。
“可爸爸本来就是我的!是你妈妈抢走的……”
又是这套话。
我听得耳朵起茧,“秦茉,听清楚,你爸我根本不在乎!但你没资格说我妈,你算什么,你妈又算什么?”
“你凭什么骂我妈?”
这么多年,一直是秦茉在骂我妈妈。
她说我妈是小三。
是土帽。
是乡下人。
可我记忆中的妈妈很温柔,她说爸爸是英雄,安慰我爸爸不回家是因为要照顾朋友,她从不嫉妒苏雯。
反而每次爸爸回来,她都会问:“苏雯最近还好吗?”
她知道自己只是爸爸的挡箭牌,从不奢望他的爱,却最终落得个被抛弃的结局。
反倒是苏雯。
8
每逢假期、妈妈生日、我生日,她总会想尽办法把爸爸支开,后来甚至不惜把秦茉这个孩子接来,只为留住爸爸。
我打心底讨厌苏雯阿姨,因为我知道,我妈的死,跟她有逃不开的关系。
「你妈享受的那些好日子都是贪来的,她穿的每件衣服,吃的每顿饭,都是拿别人血汗换的,凭什么不能骂?!」
「……还有件事,你恐怕不知道吧?」
我一步步逼近秦茉,一把揪住她衣领,死死盯着她:「是你母亲逼死了我妈妈,她就是凶手!」
「言穗……」
这声音不是秦茉发出的。
我猛地回头,爸爸站在教室门口,手里拎着两份草莓甜品,眼神空洞,声音发抖:「言穗,你刚才说什么?谁……逼死了谁?」
没想到他会来,第一个慌的是秦茉:「爸爸,你什么时候到的?别听言穗瞎说,她胡编的……」
「你给我闭嘴!」
这一吼,把秦茉的眼泪直接吼了出来。
我不理她,背上包就要走。爸爸冲上来抓住我肩膀,满脸震惊和困惑:「言穗,你说谁是凶手?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是不是妈妈临走前跟你说了什么?」
他的手和声音都在抖。
「好孩子……你告诉爸爸,好不好?」
「说一千遍一万遍也没用,你根本不会信,我何必浪费力气。」
肩膀被他抓得生疼。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蛋糕摔在地上,奶油溅了一地。他呆呆看着地上的残局,眼神碎得像是被碾过一遍。
「穗穗……那是给你买的。」
谁稀罕啊?
爱吃草莓的一直是秦茉,从来不是我。
从那以后,爸爸开始疯狂给我打电话,想从我嘴里问出我妈去世的真相。
我没接过一次。
他不配知道。
一个不在乎妈妈、不爱妈妈的人,没资格打听她的事。
可他还是找来了。
那天,我正蹲在路边给一只流浪猫喂食。
是只小橘猫。
也是我小时候捡过的那只。爷爷刚走那会儿,我感觉自己彻底成了孤儿。
那天它缩在路边,小小的,可怜巴巴的。
我把它抱回家,喂它吃饭,听它喵喵叫,好像终于有了个伴。
可没几天,它就不见了。
我知道是刘阿姨把它扔了,可我什么也做不了。
再见到它,是在学校附近,它长大了,但状态很差,腿还有点瘸。
我用攒下的钱买猫粮,带它看病,它好像明白回不了家,每天都在花坛边等我放学。
看着小橘低头啃着猫条,我轻轻摸了摸它的背,暖暖的。
突然,它耳朵一竖,猛地抬头,死死盯着我身后。
我转头。
黄昏下,爸爸提着生日蛋糕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或许是我眼花,我竟在他眼里看到了泪光。
9
今天是我的生日。
太久没人记得,我自己都快忘了。
他想带我去吃饭庆祝,却连我喜欢吃什么都说不上来。
切开蛋糕,还是和那天一样的草莓味。
我看他勉强扯出笑容,装作自然地点蜡烛让我许愿,我抱着小橘,直接开口:
「我不吃草莓,你带回去给秦茉吧。」
秦茉生日时办了派对。
全班都去了。
只有我没收到邀请。
第二天,她带了块剩下的草莓蛋糕给我,说是她爸请的法国甜点师特制的,非要我吃完。
我吃了。
在所有人围观的哄笑里,硬是咽了下去。
他们说:「言穗肯定没吃过这么高级的东西吧,还不谢谢秦茉?」
「你看她吃得多狼狈,一点规矩都没有。」
「你爸妈到底怎么教你的?」
从那以后,草莓蛋糕对我来说,就和那些刺耳的话绑在了一起,反复折磨我。
而我的父亲,也是旁观者之一。
看着眼前的蛋糕。
只觉得荒谬可笑。
「那你喜欢吃什么?我现在就去买。」
他没发脾气。
换作从前,他早就转身走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他渐渐撑不住,低下了头,喉头轻轻抖动,发出一声压抑的哽咽。
「妈妈的事,你查清楚了吗?」
我相信他的能力,只要他想查,没有查不到的。
他点头。
我又问:「那你还要和苏雯阿姨在一起吗?」
他的沉默就是回答。
也不意外。
「你真的很在乎她。」
对苏雯来说,他是值得依靠的伴侣。
可妈妈呢?她不争不抢,只求安稳地把我养大。
却被他爱的人逼到绝路。
他愧疚,对我也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可这种情绪,在我看来太轻了。
「以后别去祭拜妈妈,更别在她坟前装悔恨,你不配。」
我转身要走。
他突然冲上来挡在前面,眼睛布满血丝,眼泪止不住地流。
这次哭的人是他。
而我不会再为这个父亲掉一滴泪。
「穗穗,过去的事就翻篇吧,你始终是我女儿,跟爸爸回家,以后我照顾你。」
他话没说完。
我笑着接了一句:「是和秦茉她们一起生活吗?」
不用等他回答,答案已经写在他脸上。
「从你拿出断绝关系协议那天起,你就不是我父亲了。」
我拨开他的手,「回去吧,你的家人都在等你。」
他不肯放弃,还想拉住我。
怀里的小橘似乎感应到我的情绪,突然炸毛,抬起爪子狠狠在他手背划出三道红痕。
他像感觉不到疼,依旧追着我。
为了甩开他,
我快步走上斑马线,在绿灯即将变红的最后几秒小跑起来,脑子里一片混乱,周围的喧闹仿佛被隔开。
直到刺耳的喇叭声响起。
紧接着是父亲的喊声,「言穗,快躲开!」
等我回神时,失控的车已经朝我冲来,身体僵住无法反应,千钧一发之际,父亲猛地扑过来,替我撞上了疾驰的车辆。
10
我昏睡了很久。
梦里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妈妈贴着我耳朵哼儿歌,哄我入睡,我问爸爸在哪,她就默默流泪,说对不起我。
她走后,
我只能依赖爸爸,因为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可他并不喜欢我。
他不愿见到我。
把我一个人锁在别墅里。
这一锁,就是十八年。
后来我有了手机,总给他发消息、打电话,哪怕号码换了又换,我也一直坚持。
十三岁生日那天,我终于见到了他。
他问我想要什么,让助理去买,我摇摇头,指了指他的领带夹,「这个就行。」
我只是想留个和爸爸有关的东西在身边。
想证明,我也不是没人要的孩子。
可他没给。
说活动还要用,回来再给我玩,可第二天,我就在秦茉手上看到了那枚夹子。
从那以后,我再没向他要过任何东西。
直到十八岁生日。
他陪我去扫墓,给妈妈摆上水果点心,用宽厚的手掌摸摸我的头,温和地说:「言穗,你长大了。」
我以为,终于等到了光。
可下一秒,他又把我推回了黑暗。
我醒来时,爸爸还在医院昏迷。
听说他伤得很重。
我没去看过他。
他的朋友,还有苏雯阿姨,都劝我去见一面。
说他很想我,
想道歉,想弥补这些年的亏欠。
可太迟了。
我没理任何人。
高考前压力很大,每天都是刷不完的题和上不完的补习班。
出院后,我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学习上,顾不上别的。
可还是有人不愿放过我。
我的私密照片被贴在了学校公告栏,我被停课,各种难听的传言在学校传开。
说一个未成年女孩因为没人管,在外面出卖自己,被客人拍下照片发到学校。
编得有鼻子有眼。
目的很清楚,就是要毁掉我。
但我不再是那个只会哭的小孩了,这种事打不倒我。
去办公室前,我已经报了警,并告诉警察我之前收到过威胁,嫌疑人是家里保姆的男友。
这么大的事,必须通知家长。
爸爸还在住院。
但他还是来了。
他拿着照片的手在抖,太阳穴青筋暴起,眼睛红得吓人。
照片被他攥得全是褶皱。
很愤怒吗?
可这些,他不是早就知道吗?
我找过他,我哭着卷起袖子,给他看身上的伤,求他帮我换掉刘阿姨。
他却说:「言穗,你撒谎的本事跟谁学的?」
「这些伤是你自己划的吧?」
「刘阿姨是专业公司推荐的金牌保姆,怎么会打你?你别不知好歹,行不行?」
现在,
他总该都想起来了吧?
11
他不敢直视我的眼睛,照片里我的身体布满伤痕,每一道都在无声控诉——是他把恶魔请进家门,纵容她虐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长期的忽视与冷漠让我深陷泥潭,而他却把所有温情都给了那个毫无血缘的女孩。
他的眼泪落在照片上。
手指轻轻抚过我冰冷的旧伤,回头看向我时,我面无表情,仿佛早已失去知觉。
就是这一眼。
让他彻底崩溃痛哭。
他伤还没好,却坚持和警察找到刘阿姨,不分昼夜地盘问、取证。
我所承受的折磨终于被揭开,那些深夜里的哀求、祈祷和泪水,迟来了多年才被人听见。
父亲回到别墅。
发现了门框上我抓出的指甲印,地板缝隙里的血迹,还有藏在杂物间的一部旧手机。
那部手机里,存满了我孤独无助时给他留的语音。
「爸爸,今天我生日,你能回来陪我吗?不回来也没事,我知道你忙,要照顾好自己。」
「爸爸,刘阿姨打了我的手心,好疼。」
「爸爸,父亲节快乐,我给你买了礼物,还学会了煮长寿面,等你回来,我做给你吃。」
「爸爸周末会回家吗?」
「爸爸,我想你了。」
「爸爸,你不要我了吗?」
「爸爸,我又被打,好饿,好渴,你能不能接个电话?」
「……」
他拿着手机来找我时,我正在宿舍刷题,我不想耽误高考,我要逃出这个家,离他们越远越好。
可那些语音,还是刺穿了我筑起的防线。
我记得那天,我因长时间没进食昏倒。
失去意识前,我一遍遍拨号,泪水浸湿了屏幕,却始终没人回应。
这些回忆对我,无异于撕开结痂的伤口。
我的手机内存很小。
存得最多的,是给他的语音留言。
当着他的面。
我一条条删除。
他渐渐坐不住,伸手想抢手机,我躲开,依旧面无波澜地看着他。
我们终究是父女。
流着同样的血。
连冷漠的样子都如出一辙。
「爸爸,你看到这些,是觉得亏欠我,所以想补偿吗?」
他一直流泪。
四十多岁的男人,在我面前哭得狼狈不堪。
「我不知道你过成这样,我以为钱够就行了……穗穗,是爸爸错了,如果早知道你受这么多苦,我绝不会放任不管。」
「现在说这些没用了,爸爸,一切都晚了。为什么总要等到犯下大错,才想起补救?我不是看你流泪就会心软的圣人。」
我握紧手机苦笑,「你不知道吧,我偷偷跟踪过你们,你们一家去超市,买了好多东西,看起来真幸福。」
「袋子漏了一颗葡萄,我捡起来吃了,很甜。」
他抹着泪,而我异常平静,平静到他已经明白,这是在和他告别。
「我知道你和妈妈结婚不是出于爱,也许你只是需要一个借口,但你是成年人,有了孩子却不承担后果,生下我却又撒手不管。」
「你不配做父亲。」
「也许逼死妈妈的是苏雯,但根源在你。妈妈因你而死,苏雯因你背弃承诺而扭曲,变得偏执。」
「还有我和秦茉。」
「我们所有人,都是被你毁掉的。」
他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滑落,「我对不起她,更对不起你,穗穗,回来好吗?」
话音未落。
警察走了过来,举起苏雯的照片,问他:「您和这位苏雯女士是什么关系?」
他张了张嘴,声音卡住。
「……未婚妻。」
「经查,言同学的照片事件系苏雯指使,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
12
最后三十天冲刺阶段。
我的案子终于有了结果,苏雯被判刑,刘阿姨被刑拘,高考前秦茉转了学。
爸爸取消了和苏雯的婚礼。
推掉所有工作,独自回到老宅,开始整理我和妈妈留下的东西。
我常常收到他的消息。
“穗穗,这是你三岁生日穿的小裙子,还记得吗?”
白色的蓬纱裙,怎么会忘。
那天我和妈妈等了整整一夜,蛋糕上的蜡烛烧成了灰,他也没出现。
高考最紧张的那几天,
同学们几乎睡在课桌前,连吃饭都掐着时间。
从不下厨的爸爸开始学做饭,我不回家,他就拜托老师帮我带,曾经对我冷眼相待的同学,现在都羡慕我有个好爸爸。
我接过饭盒,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有空时,他会帮我喂小橘,拍照片发给我,“它挺爱吃这个牌子的猫粮,穗穗,等你考完试,回来和爸爸一起住,好不好?”
“就我们三个人,你、我,还有小猫。”
我手头不宽裕,
但还是省下一些钱,把小橘送去宠物店寄养,等考试结束,我就带它离开,不再回头。
这三十天里,他出现在我生活里的次数,超过了过去十八年。
原来他不是不懂爱。
只是不愿给。
高考后,我报了外省的大学,很远,远到没打算再回来。
提前租了房,带着小橘过去,边打工边生活,日子简单却踏实。
只是偶尔会收到成箱的礼物,玩偶、新衣服,还有他亲手做的饼干和罐头。
我知道是谁寄的。
这种寄送一直持续到大二,我准备出国留学。
临走前,我点开那个熟悉的号码,里面塞满了未读消息,我一条都没细看,也没必要看。
他成了小时候的我,而我变成了不会回头的大人。
他做的,不过是复制我曾经的日常。
没什么特别的。
看着堆满的包裹,我编辑了一条信息发过去。
“请不要再寄衣服和玩具了,那些饼干罐头我也不需要。”
“我已经不是七岁的小孩了,一颗糖、一块蛋糕,对我没有任何意义。”
“请尊重我的选择。”
和当年的断亲协议不同,这次是真正的情感告别,是彻底的割裂。
出国那天,
我在机场又见到了他。
不过两年,他像老了十岁,头发大半花白,坐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他搓着手,局促得不知说什么。
“穗穗,你长大了。”
和当初他递出断亲协议时说的一样。
我看了眼时间,登机在即,平静开口:“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他瞬间慌了。
“没关系,爸爸可以去看你……”
“不用了。”
我直接拒绝,“请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他低下头,轻轻吸了口气,眼泪突然砸在手心,沉重得像压着千斤,“好……穗穗不想见,爸爸就不去,只要你过得好。”
登机前的最后一别。
机场人来人往,我走在队伍中,回头望去,第一次清晰地看见父亲脸上的苍老与不舍。
他用力挥手,嘴角努力扬起,眼眶却早已蓄满泪水。
他的手举得很高,
像是生怕我看不见。
那一刻,我仿佛看见六岁的自己。
那天是我上小学的第一天,放学时我背着书包,在队伍里踮起脚拼命挥手。
“爸爸,爸爸我在这儿……”
可他听不到。
他牵着秦茉上了车,载着她离开,我在后面追,追到摔倒在地,哭得撕心裂肺。
好在,从今往后,
我的前方是开阔的路,明亮的风景,那些委屈与伤痛,终将永远留在过去。
(全文完)
作品声明:内容存在故事情节、虚构演绎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