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捐肾救父后卧床,听见爸妈商量:再要一个!
发布时间:2025-12-12 19:32 浏览量:4
手术后的第三天,麻药和镇痛泵的效力像潮水一样退去,留下尖锐而真实的痛楚,从腰腹间那个被取走一部分的缺口,辐射到全身。我躺在病床上,动一下手指都牵扯着那片空洞的疼。窗帘拉着,分不清白天黑夜。就在这种半梦半醒的混沌里,我听见了爸妈的声音,从病房连接着的小阳台上,隔着没关严的门缝,断断续续地飘进来。
起初是压抑的啜泣,是妈妈的。然后爸爸的声音,沙哑,疲惫,但带着一种奇异的、让我脊背发凉的平静。
“别哭了,”他说,“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小杰这情况……你也看到了。”
妈妈的哭声更闷了,像是把头埋在了什么里面。“我看到了……医生说了,捐献后体质会变差,恢复期长,以后……以后重活累活肯定不行了,还得长期注意,跟个瓷娃娃似的。他才二十五啊……”
“是啊,二十五。”爸爸叹了口气,那口气很长,很沉,“本来指望他今年结婚,后年我们就能抱孙子。现在……他自己都这样了,哪个姑娘愿意?就算愿意,他这身体,以后要孩子……风险也大吧。”
我的心猛地一缩,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伤口疼得更具体了。
沉默了一会儿,妈妈的声音带着迟疑:“那……那咱们家怎么办?你这一病,虽然换了肾,医生说保养好能活很多年,可家里……总得有个顶梁柱,总得……有个后啊。”
爸爸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但我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像冰锥扎进耳朵里:“我这两天也在想。趁着我身体还能行,你年纪也还不算太大……咱们,再要一个吧。”
阳台上一片死寂。连妈妈的抽泣都停了。
我躺在病床上,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冻住了,不再流动。伤口不是疼,是木,是彻底的麻木。耳朵里嗡嗡作响,盖过了一切,又似乎让那句“再要一个吧”反复回荡,越来越响。
“你……你说什么?”妈妈的声音在颤抖,充满了不可置信。
“我说,咱们再生一个。”爸爸的语气变得急促,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规划,“小杰现在这样,算是半废了。咱们不能把指望都放在他身上。咱们得有个健康的、正常的孩子,将来能真正扛起这个家,给咱们养老送终。我算过了,钱还够,你辞职在家带,我好好养身体,还能再干些年……”
“可小杰……小杰刚给你捐了肾啊!”妈妈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压下去,变成了痛苦的呜咽,“他为了救你,躺在那儿!你怎么能……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什么叫‘半废了’?他是你儿子!”
“正因为他是我儿子,他才该理解!”爸爸的声音也硬了起来,带着烦躁,“理解咱们家的难处!理解咱们需要个健康的继承人!他救了我,我感激他,一辈子都感激。可感激归感激,现实归现实。现实就是,他以后很难像个正常男人一样撑起一个家了。咱们得为长远打算!”
妈妈似乎被这番“道理”噎住了,只剩下断续的、绝望的哭声。
我闭上眼睛,黑暗压下来,比伤口的疼痛沉重千百倍。原来,我躺在手术台上,签下同意书时心里那点悲壮的、温暖的“救父”情怀,在他们“长远打算”的天平上,最终称量出的结果,是“半废了”。我的牺牲,我的未来,我的健康,在“继承人”和“顶梁柱”的现实需求面前,轻如鸿毛。
“这事儿,先别跟小杰说。”爸爸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冷静的规划感,“等他出院,恢复恢复再说。现在说了,影响他心情,不利于恢复。咱们心里有数就行。”
“我……我说不出口……”妈妈泣不成声。
“说不出口也得说!这是为了这个家好!”爸爸的语气不容置疑,“好了,擦把脸,进去看看他醒了没。别让他看出来。”
脚步声靠近,阳台门被轻轻推开。我死死闭着眼,调整呼吸,假装沉睡。我能感觉到两道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一道充满了复杂难言的痛苦和愧疚,另一道……我不敢去分辨那里面除了审视,还有什么。
他们在我床边站了一会儿,谁也没说话。然后,妈妈轻轻给我掖了掖被角,动作小心翼翼,带着颤抖。爸爸似乎只是站着。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又响起,他们走出了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眼泪终于从紧闭的眼角汹涌而出,滚烫地流进鬓角,流进枕头。我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身体上的伤口疼得尖锐,心里那个被活生生挖开的洞,却只有一片死寂的、呼啸的寒风。原来,肾可以移植,生命可以延续,但有些东西,一旦被割舍,就再也接不回去了。
接下来的住院日子,成了漫长的凌迟。爸妈依旧每天来,妈妈红肿着眼睛,给我喂饭擦身,动作轻柔,话却少了很多,常常看着我出神。爸爸则总是询问医生我的恢复情况,仔细记下注意事项,但眼神很少与我长时间对视。他们之间也几乎不交谈,一种沉重而诡异的沉默笼罩着病房。
我知道他们在等,等我出院,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而我,也在等,等一个答案,或者说,等自己从这片冰冷的泥沼中爬出来的力气。
出院回家那天,阳光很好,刺得我眼睛发酸。家里一切如旧,却又处处透着陌生。我的房间被收拾得一尘不染,床头还摆着新鲜的水果。妈妈张罗着饭菜,爸爸在客厅看报纸。一切看起来平静温馨,像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假象。
晚饭时,我终于抬起头,看着他们。妈妈夹菜的手顿住了,爸爸从报纸上移开目光。
“阳台上的话,我听见了。”我的声音干涩,平静得自己都意外。
“哐当”一声,妈妈的筷子掉在桌上,脸色瞬间惨白。爸爸的报纸抖了一下,他放下它,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眉心,没有太大的惊讶,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一刻。
“小杰,你听爸爸说……”他开口,试图拿出那套“长远打算”的理论。
“不用说了。”我打断他,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心里那片寒风似乎冻住了所有情绪,“我都明白了。‘半废了’,‘需要健康的继承人’,‘为了这个家好’。”
“儿子,不是你想的那样……”妈妈捂住脸,眼泪从指缝涌出。
“那是哪样?”我看着爸爸,“爸,你摸着你的肾,哦,现在是我的那个肾,你告诉我,是哪样?”
爸爸的脸涨红了,是羞愧还是恼怒,分不清。他避开我的目光:“我感激你,小杰,真的。没有你,爸可能就没了。但感激不能当饭吃,不能解决实际问题!咱们家就你一个孩子,你现在这样……你让爸妈以后怎么办?看着你连自己都顾不好吗?我们老了怎么办?”
“所以,就要一个‘备用’的,是吗?”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一个健康的,能给你们养老送终,传宗接代的‘好’儿子。那我呢?我这个‘半废了’的,救了你的命的儿子,算什么?算前期投资失败的产品?”
“你怎么说话呢!”爸爸猛地拍了下桌子,随即剧烈咳嗽起来,妈妈慌忙去扶他,被他推开。
“我说错了吗?”我站起来,身体因为虚弱和激动晃了一下,但撑住了,“从你们决定‘再要一个’开始,我在这个家,不就已经是个错误了吗?一个牺牲了健康,却没能完成‘顶梁柱’任务的错误。”
“我们没说你错……”妈妈哭着试图辩解。
“但你们的行为说了。”我深吸一口气,那股支撑着我的冰冷的东西在蔓延,“你们商量的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考虑过我刚从手术台上下来,听到父母计划‘替换’掉我时,是什么心情吗?没有。你们只考虑了‘这个家’的需要,而‘这个家’里,显然不包括一个‘半废了’的我。”
爸爸的咳嗽停了,他靠在椅背上,脸色灰败,不再说话,只是喘着粗气。
我看着他们,这个我生活了二十五年的家,此刻却像一座冰窟。我曾以为血脉相连是斩不断的纽带,现在才知道,在某些“现实”面前,纽带可以被轻易地衡量、估价,然后因为“不达标”而被默默搁置、替换。
“你们生吧。”我听到自己用极其平静的声音说,“那是你们的权利,你们的自由。就像当初,你们有权利决定生下我一样。”
我转身,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每一步,都踩在破碎的过往上。关上门,隔绝了妈妈压抑的哭声和爸爸粗重的喘息。
我没有立刻收拾行李。我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体,离开这里独自生活,将异常艰难。但留下,每一口呼吸都会带着那阳台话语的毒。我开始联系朋友,咨询医生关于术后独居的注意事项,在网上寻找合适的、租金低廉的住处。动作缓慢,但目标清晰。
爸妈试图和我谈话,妈妈端来汤水,欲言又止;爸爸坐在客厅,看到我时眼神复杂。但我拒绝深谈。那些“为了你好”、“为了家好”的言辞,如今听起来空洞而讽刺。我们之间,隔着一道名叫“再要一个”的深渊,任何语言都无法跨越。
直到一周后,晚饭时,我放下筷子,看着他们说:“我找到房子了,下周搬出去。”
妈妈手里的碗差点打翻,爸爸猛地抬头:“胡闹!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出去谁照顾你?”
“我会照顾自己。”我说,“或者,学着照顾自己。总比留在这里,等着看‘健康的继承人’出生要好。”
“你……你就非要这么戳我们的心吗?”爸爸的声音发抖,不知是气还是别的。
“戳心?”我看着他,“爸,当你和我妈在阳台商量‘再要一个’的时候,我的心就已经被戳穿了。现在,我只是把你们递过来的那把刀,拔出来而已。”
“那是气话!是没办法时的糊涂想法!”妈妈哭喊着。
“是吗?”我轻声问,“那你们现在,放弃那个‘长远打算’了吗?放弃‘再要一个’了吗?”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妈妈低下头,爸爸转开了脸。他们的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更响亮,更残忍。
我点了点头,明白了。“所以,不是气话,也不是糊涂。是你们权衡利弊后,认真的计划。而我,不接受成为这个计划里被牺牲、被替代的那一部分。”
搬走那天,下着小雨。行李很少,主要是一些衣物和必要的药品。妈妈站在门口,眼睛肿得像桃子,一遍遍叮嘱我按时吃药,注意休息。爸爸坐在沙发上,背对着门,始终没有回头。他的背影,似乎比我记忆中佝偻了许多。
我拉着小小的行李箱,走进雨里。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和眼泪混在一起。腰间的伤口在阴雨天隐隐作痛,提醒着我失去的东西。但心里那片冻土,却仿佛有了一丝裂痕。痛,但不再只是麻木。
我知道,我失去了一个肾,也可能永远地失去了那个我以为坚不可摧的“家”。但就在听见阳台对话的那一刻,有什么东西在我心里死去了,同时,也有什么更坚硬的东西,被迫生长出来。那是属于我自己的,带着伤痕的,但不再被轻易定义和安排的——人生。
声明:虚构演绎,故事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