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那碗被我踢翻的蛋炒饭,后来妈妈又做了十年

发布时间:2025-12-05 16:00  浏览量:3

爸爸,我们家散了的那天,天在下雪。我没有哭,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像一头困兽,用指甲在墙上划下一道又一道的白痕。我在心里咒骂你,咒骂你这个懦夫,这个从我们三个人的人生里,第一个逃跑的士兵。

妈妈在门外敲了很久,最后,她把一碗蛋炒饭从门缝下推了进来。

那碗饭,和你还在这个家时,做了十几年的味道一模一样。金黄的米粒,翠绿的葱花,还有那几颗被炒得焦香的、不成形的鸡蛋碎。酱油和猪油的香气,像一条毒蛇,钻进我的鼻孔,缠绕着我的心脏。

我一脚,把那碗饭踢翻了。

滚烫的米饭和瓷碗的碎片,像我们那个再也拼不回去了的家,碎得那么彻底,那么难看。我冲着门外嘶吼:“别用他的东西来恶心我!”

门外,是妈妈长久的、死一般的寂静。

**爸爸,从那天起,我恨你,也恨那碗蛋炒饭。我觉得,那是你们为了维持一个家的假象,联手设下的、最恶毒的骗局。**

我恨你们在我面前那场长达数年的默剧。你们明明是两块形状完全不同的拼图,却偏要用蛮力把自己磨平,试图拼在一起。你们坐在一起,永远隔着一个沙发的距离,像两个被无形绳索捆绑的囚徒。你们对我笑,给我夹菜,问我功课,却从不看对方一眼。空气里弥漫的,不是家的味道,是坟墓的味道。

我成了最忠实的观众,也是最恨的导演。我用我的成绩单,我的顺从,来换取这场演出的延续。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好,那根名为“家”的绳索就不会断。

可你还是走了。你用一个行李箱,宣告了我整个青春的破产。

后来的日子,妈妈开始学做那碗蛋炒饭。她做得越来越像你,像到令人发指。每一次,她把那碗饭端到我面前,眼神里都带着一种卑微的、乞求的讨好。而我,每一次都在心里冷笑。我觉得她在用这种方式,提醒我那个家的存在,提醒我,你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我叛逆,我逃学,我用最尖锐的刺去扎她。我把那碗蛋炒饭倒进垃圾桶,看着她默默收拾残局的背影,心里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直到我考上大学,彻底离开了那个已经不完整的家。在那个陌生的城市,我第一次感到了饿。不是胃的饿,是心的饿。我冲进一家小饭馆,对老板说:“来一碗蛋炒饭。”

饭端上来,我吃了一口,就哭了。

我哭得像个三岁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因为那碗饭,不对。它没有你的味道,也没有妈妈的味道。它只是一碗冰冷的、没有灵魂的米饭。

**爸爸,那一刻我才懂,我恨的,从来不是你,也不是妈妈。我恨的,是那个在你们分崩离析时,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化为泡影的自己。

我想起了你那双粗糙的手。那双手,在我小时候,能把我举过头顶,让我看到全世界。可后来,在你们决定不再做夫妻的那些年里,那双手在饭桌上,只会紧紧地攥成拳头,指节发白。我想起了妈妈的眼泪。她总以为我睡着了,在深夜里,对着你空荡荡的枕头,无声地流泪。她的眼泪,不是为你而流,是为我,为我们这个摇摇欲坠的空壳。

你们不是在演戏,你们是在用自己的血肉,为我筑起一道最后的防线。你们把所有的争吵、不堪和绝望,都挡在了那扇关上的房门之外。你们用沉默,用忍耐,用那碗一模一样的蛋炒饭,拼尽全力,为我保全了一个“家”的空壳。

你走,不是逃离,是防线崩溃后的溃败。你把阵地留给了妈妈,独自去了另一个战场。

爸爸,我们这么尽心,为什么家还是散了?

这个问题,我再也不问了。因为我知道,你们没有弄丢它。你们只是把它掰成了两半,一半给你,一半给妈妈,而最大、最重的那一块,刻着“我的未来”,你们把它完整地交给了我。

我拨通了你的电话,这是自从我们家不再完整后,我第一次主动打给你。电话那头,你依旧是那副沉默的样子。

我哽咽着,说:“爸,我想吃你做的蛋炒饭了。”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然后,我听到了你压抑的、像野兽一样的哭声。那哭声,像一把锤子,砸碎了我心里最后一块冰。

爸爸,别哭了。这个周末,我回家。这一次,换我做给你们吃。我会做两碗,一碗给你,一碗给妈妈。

我们一家人,就坐下来,安安静静地,吃一碗迟到了十年的蛋炒饭。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