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大如年，可我的团圆，少了最爱的妈妈！

冬至的风，裹着细碎的凉意，从窗缝里钻进来。桌上的汤圆浮在甜汤里，氤氲的白雾模糊了视线，恍惚间，我好像又看见妈妈系着那件藏青色的围裙，站在灶台前，手里揉着糯米团，笑着问我：“芝麻馅够不够甜？要不要再煮一碗？”

这句话，是妈妈每年冬至都会念叨的。那时候的我，总嫌她啰嗦，只顾着埋头舀碗里的汤圆，鲜少抬头看她额角的细纹，看她眼里的光。如今才懂，那念叨里，藏着最朴素的期盼，藏着一个家最暖的模样。

三年前的今天，也是这样一个飘着冷意的冬至。窗外的香樟叶落了一地，医院的白墙白得刺眼。妈妈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她攥着我的手，力气小得像一片羽毛，却还是断断续续地说：“冬至了……要吃汤圆……团团圆圆……”

那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小时候的冬至，是妈妈早早起来忙碌的身影。天刚蒙蒙亮，厨房的灯就亮了，糯米粉被她一点点倒进盆里，温水慢慢加进去，手腕轻轻揉着，不一会儿，就揉出一个光滑的粉团。她总说，冬至的汤圆要自己揉才够劲道，吃了这碗汤圆，一家人整年都圆圆满满。

她揪下一个个小团子，指尖翻飞，捏成小窝，塞进满满的芝麻糖馅，再搓成圆滚滚的小球。我就蹲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眼巴巴地盯着她的手，趁她不注意，偷偷揪一小块面团捏着玩。妈妈从不恼，只是笑着拍掉我手上的粉：“小馋猫，等煮好了，让你吃个够。”

灶上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汤圆下了锅，一个个白胖的小家伙在水里翻着跟头。妈妈守在灶台边，时不时用勺子轻轻推一下，怕它们粘了锅底。蒸汽熏着她的脸，鬓角的碎发沾着汗珠，那是我童年里最温暖的画面。

她总把最好的留给我。盛汤圆的时候，永远先给我碗里舀最圆最胖的；怕我烫着，会先捞出来晾一会儿，再吹一吹才递到我手里。我挑食不爱吃芝麻，她就换成花生馅、豆沙馅，变着法子让我多吃几个。那时候的我，觉得妈妈的爱是天经地义，是取之不尽的，从没想过，有一天，这份爱会戛然而止。

长大后，我离家工作，每年冬至，妈妈都会提前打电话，问我回不回家。我说忙，她就叹口气，说：“那记得自己买点汤圆吃，别亏待自己。”挂了电话，她又会默默揉好一大盆汤圆，冻在冰箱里，等我下次回家，煮给我吃。那些冻在冰箱里的汤圆，是跨越山海的惦念，是妈妈藏在岁月里的温柔。

如今，我也学会了揉汤圆。照着妈妈的样子，和面、揪剂子、包馅，可包出来的汤圆，总少了点什么味道。后来才明白，少的不是馅的香甜，而是妈妈在灶台边忙碌的身影，是那种心安的感觉。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碗里的汤圆渐渐凉了。我舀起一个，放进嘴里，熟悉的甜味漫开，眼眶却湿了。妈妈，您看，今年的冬至，我还是吃了汤圆，还是放了您喜欢的红糖桂花。

冬至夜很长，长到足够我把过往的岁月细细回想。那些被我忽略的琐碎日常，那些听过就忘的唠叨叮嘱，如今都成了心底最珍贵的宝藏。

风又起了，我仿佛听见，妈妈的声音在风里轻轻说：“孩子，好好吃饭，好好生活，妈妈一直在。”

是啊，冬至大如年，人间小团圆。只要心里装着念想，妈妈就从未走远。她在每一个热气腾腾的日子里，在每一碗软糯香甜的汤圆里，在我岁岁年年的思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