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出轨只有一个原则:小三一定要老实,我也舒舒服服拿钱过日子

发布时间:2025-12-23 09:00  浏览量:1

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已完结,请放心观看!

齐斯年出轨有个规矩,情人必须安分守己。

但凡敢往他老婆面前晃,第二天准被收拾干净。

可那些女人还是前赴后继。

只因为我这个齐太太看起来太好拿捏。

当年为了嫁给他,我签了婚前协议。

一旦离婚,我一分钱都拿不到。

后来为了生孩子,我又同意把孩子送去老宅,每月只能见一次。

我没背景、没人脉,连个能依靠的朋友都没有,除了做美容、插花,啥也不会。

直到齐斯年的新欢跑来跟我显摆。

「齐总太狠了,让我跪了一整晚,膝盖到现在还肿着。」

我笑着放下手里的剪刀,领她去拿东西。

趁她毫无防备,一把把她推进去。

「既然你这么累,就好好歇两天。这两天别见人了。」

1、

齐斯年小时候跟一位书法老师学艺,认了个师兄。

在他最难的时候,那位师兄帮了他不少。

所以,当师兄去世,他立刻赶了过去。

一周后,他带回一个孤女,是师兄的女儿,叫他小叔叔。

他养了那女孩两年。

女孩十八岁那年,喝了酒,突然向他表白:「小叔叔,我喜欢你。」

齐斯年脸色一沉,把她头按进水里。

问:「清醒了吗?」

他对我说:「但凡早知道她对我有这种心思,我根本不会收养她。」

我笑着点头。

「我当然是相信你的。」

可他还是担心我多想,第二天就把女孩送出了国。

还承诺,不会再让她回来。

所有人都说齐斯年心狠。

但他们不知道,他前脚刚把她送走,后脚就给国外的朋友打了电话。

「照顾好她,别让她吃苦、受伤。告诉她,乖乖的,我有空就去看她。」

朋友不理解:「既然这么舍不得,干吗非送走?」

齐斯年抽着烟,声音沙哑:「我不敢赌,我怕宁烟疯起来伤到她。」

朋友不信:「怎么可能?说到底你还是放不下宁烟,毕竟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齐斯年冷笑了一下,没再解释。

在所有人眼里,宁烟是最温顺、最懂事的那个。

但只有齐斯年清楚,她到底有多可怕。

2、

所以他把他最在乎的那个女孩送去了国外。

同时为了让我分心,开始在外面乱来。

这两年,他频繁飞往国外,只为见她。

把她宠得越来越娇气,也越来越放肆。

甚至敢直接挑衅我。

今天是我生日。

她给我发了条消息:

【小婶婶,生日快乐。】

【但我好难受,不舒服,想让小叔叔过来陪我。】

【你说,他会选你,还是选我?】

今天是我生日。

齐斯年说他要出国。

「等我忙完这阵子好好陪你,想要什么礼物?我回来给你带。」

齐斯年新招了个助理。

性格张扬,长相艳丽。

她踩着高跟鞋,连门都不敲,直接输密码进来了。

眼神扫过我,满是轻蔑和不屑。

「夫人好,我来帮齐总收拾行李。」

不等我回应,她径直往前走。

可经过我身边时,眼珠一转,忽然停下脚步。

「夫人,能麻烦你上楼帮我拿点东西吗?」

「中间柜子的第三套和第五套衣服。」

「内裤的话,拿我新买的,在第二个抽屉里,你应该找得到吧?」

她微微笑着,弯下腰揉了揉膝盖。

「其实也不想麻烦你。」

「但齐总太狠了,让我跪了一整晚,现在膝盖还肿着呢。」

我静静听着,手里握着一朵鲜红的玫瑰。

剪刀利落地剪断花茎。

剪得太急,太多,花枝变得难看又残破。

我轻轻叹了口气,把花扔进垃圾桶。

放下剪刀。

朝她露出一个温温柔柔的笑。

「齐斯年说还有份合同要带过去,我不确定是哪一份,你能跟我一起去拿吗?」

我的态度让她皱起眉,一脸不耐烦。

我低下头,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

「算了,你估计也不知道,我还是打给齐斯年吧。」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齐总所有事都是我在处理。」她扬起下巴,语气傲慢,「你带路。」

「好。」

我领着她往前走,拐个弯,下了负一楼。

「这是什么地方?合同怎么会在这儿?」

「这是暗房,用来冲洗胶片的。齐斯年前两天把合同放里面了,就在那张桌上,你进去看看。」

她没多想,直接走了进去。

「灯在哪儿……」

话还没说完,我冷冷盯着她的背影,猛地关上门。

「砰!」

「你干什么?宁烟!快放我出去!」

我语气平淡,声音毫无波澜。

「既然你这么累,就好好休息两天。这两天,别见人了。」

3、

女孩儿的消息还停在对话框里。

我拿起手机,回了句:【齐斯年去不了。悠着点折腾,别把自己搞没了。】

发完,直接拉黑删人。

然后拨通了齐斯年的电话。

「喂,阿烟……」

「你那个助理,我关起来了。」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得像死了一样。

五秒后,齐斯年吼了出来。

「你对她干了什么?宁烟,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慢悠悠地转着手里的水果刀。

「放心,还能喊,你要不要听听?」

「哦,地下室信号屏蔽,下去你就听不到了。」

「那我替你转述一下——她说你不会放过我,说等你发现了肯定会杀了我。」

不知道是哪句话戳中了他。

他又一次低吼出声。

「宁烟。」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其实,我也一直想问你。」

「齐斯年,如果我真杀了她,你是会报警抓我,还是帮我处理尸体?」

「宁烟,阿烟,我错了!」他声音发抖,却拼命压着语气放缓,「我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你等等我,别做傻事。阿烟,都是我的错,我不走了,就在家陪你过生日,我给你煮长寿面……」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齐斯年,选一个——你是举报我,还是帮我?」

我的语气轻得像耳语。

齐斯年的呼吸从急促慢慢变得平稳。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低语:「我是你的帮凶。」

4、

不到半小时,齐斯年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

他气喘吁吁,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冲进了暗室。

暗室门一开,那女人哭着就要扑向齐斯年。

齐斯年毫不犹豫地侧身避开,任她直接摔在地上。

「齐总,她……」

「闭嘴!」齐斯年眼神凶狠,咬牙切齿,「今天的事,给我烂在肚子里。你要是敢说出去一个字,我绝不会放过你。」

女人满脸难以置信。

「齐总,你在说什么?是她莫名其妙把我关在这儿!我不管,我要报警,我要告她……」

她像疯了一样往外冲,却被脸色阴沉的齐斯年一把拦住。

我「啧」了一声,双手抱臂,懒洋洋地靠在墙边。

「要不干脆杀了算了,我来动手,你去挖坑。就埋后院吧,那棵树缺营养,一直长不好。」

我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聊天气。

齐斯年始终沉默。

终于,女人似乎明白了什么,身体开始发抖,喉咙里挤出呜咽声,眼里的恐惧几乎藏不住。

齐斯年深吸一口气,眼神冷得像冰。

「我会给你一笔钱,让你离开。你应该清楚,就算你现在想报警,也拿不出任何证据。」

齐斯年把女人送了出去。

来时趾高气扬的女人,走时已经脚步虚浮、魂不守形。

我面带微笑,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插花。

5、

齐斯年回来得很快。

脸上勉强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要不要我把炎炎接过来,咱们一起出去玩?」

「我们一家三口好久没一块儿出门了。」

……

「你要是不想出去,那我买点菜,在家做也行。」

「我去厨房看看还剩什么食材。」

他转身要走。

我语气平淡地开口:「你电话响了。」

「已经响好几遍了,不接吗?」

齐斯年脚步顿住。

「是工作的事,不重要。今天我只想陪你。」

「又响了,还是接一下吧。」

「不用……」

「我的也响了,我看看是谁。」

可我还没碰到手机,齐斯年就冲上来一把夺走了它。

我盯着他,面无表情。

「抢什么?」

「怕什么?」

「慌什么?」

齐斯年的脸绷得紧紧的。

整个人都僵硬得像块石头。

「你知道了。」

我把最后一支花插进花瓶,再把花瓶推到餐桌正中央。

「知道什么?」

「知道你送谭清清出国,其实是为了护着她?」

「知道你每次出差都是去见她?」

「知道她脱光衣服勾引你,你没碰她,是因为舍不得?」

我从他口袋里摸出他的手机。

电话再次响起。

我按下接听。

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小叔叔,好像有人闯进家里了,我该怎么办?我好害怕!」

齐斯年瞬间屏住了呼吸。

「清清……」

声音里全是心疼和慌乱。

但我没让他多说,直接挂了电话。

齐斯年死死盯住我。

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他转身就要离开。

于是我开口:「她真出事了,你人在这么远,根本来不及。」

「不如我给你个机会。」

「写一份让我满意的离婚协议,我就跟你离。」

6、

齐斯年的妈妈是豪门千金。

当年为了一个穷小子离家出走,结果却被那男人背叛,心碎到极点,连齐斯年都没带走,一个人回了豪门。

直到她因病去世。

齐斯年的外公找到他,把他接了回去。

那时我和齐斯年都十七岁,已经相依为命很多年。

他回豪门那天,什么都没拿,只带上了我。

而我呢?

放弃所有,毫不犹豫,陪他走了千里路。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关于我和齐斯年的故事。

但能被大家知道的,都是经过修饰的版本。

在那些光鲜的假象底下,其实是满墙斑驳和荒凉。

齐斯年爸妈私奔的时候,大概真的很相爱吧。

可爱情能撑多久?

一年?两年?

很快,现实就把浪漫磨得一干二净。

男人要养家糊口,却给不了女人想要的情绪支持。

女人只能往外找。

那时候,在那个小城,我爸是本地唯一一所二本学校的老师。

他温柔、浪漫、满腹经纶。

他和那个女人一见如故。

先是精神上的契合,后来就发展成了肉体关系。

最早发现他们在一起的是我。

那年我才六岁,很多事情还不懂。

只觉得害怕、反胃,他们抱在一起的样子,像两只吃人的怪物。

后来,我妈也发现了。

再之后,齐斯年的爸爸也知道了。

有天晚上,本该去外地跑长途的他,突然折返回来。

当场撞破了他们的事。

他冲进厨房,抄起菜刀。

一刀、两刀、三刀……

我爸脸上、头上、背上,一共挨了二十七刀。

他死在了我们家门口。

门上还留着血手印。

却再也没力气敲开那扇门。

他死了。

齐斯年的爸爸因故意杀人被判死刑。

齐斯年的妈妈跑了,丢下他,丢下所有。

那年冬天雪下得特别大。

父母双亡的齐斯年晕倒在雪地里。

我妈站在窗前看了很久。

最后还是把他抱回了家。

她决定收养齐斯年。

所有人都反对。

爷爷奶奶更是把我们赶出了家门。

他们绝不可能让杀人犯的儿子进门。

我妈没说一句话,牵着我和齐斯年,头也不回地走了。

从六岁到十六岁,整整十年,那个女人靠一辆三轮车,卖小吃把我们拉扯大。

直到齐斯年的外公找上门。

她自杀了。

跳楼死的。

没人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有人说她是给我铺路,只有她死了,齐家才会把我一起带走。

有人说她太累了,养两个孩子早就压垮了她。

还有人说,她一直没走出丈夫出轨又惨死的阴影。

但不管真相是什么,那一年对我和齐斯年来说,都是天崩地裂、支离破碎的。

7、

我和齐斯年把话说开了。

他没了顾忌,立刻就出了国。

我整理好自己,去老宅接炎炎。

老爷子答应我,今天让炎炎跟我住。

他特别开心,电话里一直叽叽喳喳,催我快点过去。

我在门外等炎炎出来的时候,齐慕远突然回来了。

「大哥。」

他点点头。

「等炎炎?」

「嗯。」

「你可以进去等,爷爷不会为难你。」

我笑着摇摇头。

「没关系的。」

人得知道进退,懂分寸,不能得寸进尺。

这些年,可能是因为我听话,也可能是因为我从不惹事,老宅这边对我的态度慢慢缓和了。

尤其是老爷子。

他不再那么严格地限制我和炎炎见面的时间。

有时候我送炎炎回来,他还会说:「有空就留下来吃个饭。」

虽然我一次都没留下过,但这是个信号。

说明我正在被接纳。

和齐慕远道别后,我带炎炎去了游乐园。

玩疯了,又带他吃了他想吃的,尽兴了才回家。

「妈妈要离开一两个月,过年前回来。」

「那妈妈是去玩,还是去工作?」

小小的人儿,说话却像个小大人,每次听都让我忍不住笑。

我捏了捏他的鼻子。

「一半一半,去一个山庄,那里有烧瓷的地方,我做个陶瓷小猫给你带回来好不好?」

炎炎点点头。

点完头又问:「什么是烧瓷?」

我找了段视频放给他看。

他看得眼睛亮晶晶的。

「下次可以带我去吗?」

「当然可以。」

我轻轻拍着他,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没有哭,没有闹,不会胡搅蛮缠,也不需要我多解释。

他被教得很好。

即使他的妈妈不被齐家认可,也没人告诉他要瞧不起妈妈、疏远妈妈或者轻视妈妈。

炎炎有炎炎的生活。

爸爸妈妈有爸爸妈妈的生活。

太爷爷也有太爷爷的生活。

这再平常不过了。

就像人要吃饭、睡觉、上厕所一样。

为什么非要去纠结接不接受,难不难过?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一个孩子能稳住我的情绪。

可他真的做到了。

一件件、一桩桩,他让我明白,其实没那么多事值得撕心裂肺。

8、

把炎炎送回老宅后,我顺路回了趟别墅。

收纳师已经在屋里忙活了。

我只带走了重要证件。

临走前给阿姨包了个红包。

「纪太太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您收拾完可以直接过去。」

「宁小姐,谢谢。」

司机把我送到机场。

车上我跟他说:「这趟任务结束,你就不用再向我报到了。工资照常从公司账上走,之后的安排你直接联系齐斯年。」

处理完这些事,我登上了飞往南城的航班。

同一时间,齐斯年陪着谭清清去了医院。

谭清清受了惊吓,情绪极度不稳。

只要齐斯年一离开视线,她就失控地尖叫。

她脸色惨白,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小叔叔,你又要丢下我一个人了吗?」

那一刻,齐斯年的脚步彻底钉在原地。

朋友劝他:「你要是真放不下心,干脆带她一起回国不就得了。」

齐斯年狠狠吸了口烟。

「你还记得李二吗?」

「李家那个小儿子?他不是见你就躲吗?」

齐斯年摇头。

「他不是怕我。」

「啊?」

「他的手也不是我扎穿的。」

「可……」

可所有人都认定齐斯年是个疯子。

十九岁那年,他就敢拿刀把人手掌钉在桌上。

逼急了,他连命都敢要。

但谁又亲眼见过那天晚上的真相?

没人知道,动手的是宁烟。

是她冲进来,一把抓住李二的手按在桌面,毫不犹豫地一刀刺穿。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

快到李二的惨叫都慢了半拍。

宁烟是个狠角色。

表面温温柔柔,好像脾气好得没边。

实际上,她有仇必报。

齐斯年毫不怀疑,如果昨天他没及时赶回去,宁烟就算不至于杀人,也绝对会让那个女人挂彩。

所以,他怎么敢,怎么敢让清清回她身边。

「可到底为什么?李二到底干了什么,让宁烟下这种手?」

朋友随口一问,齐斯年整个人僵住。

昏暗的房间里,笑声此起彼伏。

他被死死按在地上,四肢动弹不得。

李二一边解裤带,一边露出恶意的笑。

「渴了吧?小爷赏你点水喝。」

…………

齐斯年攥紧还在冒烟的烟头。

烦躁地扯了扯领口,深深吸了口气。

「原因不重要,我不会拿清清去赌。」

9、

我慢慢走上小路,沿着台阶往上走。

没多久就看见几个小孩。

每人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有的还在两头绑了绳子,背在身后。

我问林愿,这是在干啥。

林愿头都没抬:「巡逻啊,你们小时候不也这么玩?」

那几个孩子也注意到了我。

嗖一下全冲了过来。

「你谁啊?」

一个个挺着胸、仰着头,气势十足。

我挑了挑眉,刚要说话。

后面一个小孩赶紧拽了拽那个开口的。

「这是村长。」

…………

我有点无语。

「我不是村长!」

「我们这儿也不是村。」

虽然叫桃花村,但其实是个商业运营的山庄。

目标客户是那些想逃离城市、体验田园生活的人。

当初林愿拉我入伙的时候,我完全搞不懂。

「能赚钱?」

「谁会来这种地方?」

结果来的客人比我想的多得多。

有全家一起来的,有情侣结伴的,也有一个人来的。

他们可以独享一个院子,也能选择合住。

有人能在房间里宅一整天,也有人忙得像参加劳动营。

可以自己下厨,也可以去食堂吃饭。

能下地种菜、下河摸鱼,也能上山摘果子、看日出。

你可以文艺范儿,也可以接地气。

就像《桃花源记》里写的那样,只不过这里要收费。

林愿建了个「村」。

给一群人提供暂时逃离现实、卸下负担的空间。

挺有意思,也挺有创意。

「可你为啥找我?」

「因为你有空,也有钱。」

「我?一个家庭主妇,你太高看我了。」

她却笑了笑:「我是齐家的大管家,这些年打到你账户里的钱,我门儿清。虽然对齐家来说不算什么,但足够你这辈子过得舒坦。」

「是啊,既然能舒舒服服过一辈子,干嘛还要冒险投资?」

这个问题让一向从容的林愿沉默了好一会儿。

最后她说:「直觉,我觉得你会答应。」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我还真点头了。

她是齐慕远的特助,跟了他很多年,我和她最多就是点头之交。

但那一年,我光着脚跑到老宅,求他们把炎炎还给我时,是她递给我一双鞋。

还对我说:「你太闲了,闲得眼里只剩巴掌大的世界,去找点事做吧。」

10、

清晨六点,天刚蒙蒙亮。

我扎好马尾,套上工装就往后山走。

结果有人比我起得还早。

一瞧见我,立马蹦起来,咧着嘴冲我使劲挥手。

「宁姐!」

「这么早就来了?」

她赶紧掏出一小袋土。

「知道你要来,帮我看看这土行不行?」

我捏了一小撮,在指间搓了搓,又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这是西坡的红土吧,铁含量高,烧出来会泛赭红色。」

琪琪点点头,认真记下。

我又看了她找的其他几个样本,看得出下了不少功夫。

「不错,今天教你配土?」

「好啊!」

琪琪是村里来的学员,也在跟陈师傅学陶艺,交了1888的学费。

有次陈师傅临时有事,我替他带了一节课。

之后我一有空过来,她总跟着我转。

是个挺沉得住气的小姑娘。

进了工作室,中间摆着两张大木桌,上面堆着各种颜色的泥土样本。

我从架子上拿下五个陶罐。

「这是我之前从村里五个地方采回来的基准土,已经晒干、碾碎、筛好了。」

「陶器的特性,从混土那刻起就定下了。」

我一边说,一边拿出天平和小碗,开始调配比例。

「做茶壶要透气性好,得多加点砂质土。」

「做花瓶得光滑细腻,黏土就得放多些。」

混合、加水、搅拌。

动作不快不慢,却能让人很快静下来。

一整个上午,我和琪琪都泡在工作室里。

直到林愿敲了敲门。

「吃饭了。」

11、

「你怎么来了?」

林愿打了个哈欠。

「连夜赶过来的。」

…………

「我是问你为啥突然跑来,不是问你啥时候到的。」

「我辞职了。」

「你……」

「我跟他表白了,他装听不见。太没劲了,不干了!」

「齐慕远?」

「你不会真没发现我喜欢他吧?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他啊!」

…………

…………

林愿噼里啪啦说个不停,像倒豆子一样。

一连串消息砸得我脑子发懵。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愿干脆自己接着讲。

她和齐慕远是大学同学,从那时候起就喜欢他。

第一次表白是在生日派对上,她凑到齐慕远耳边,小声说:「我喜欢你。」

那么近,齐慕远却一脸茫然地转头问:「你说啥?我没听见。」

第二次是在毕业那年,她抱着花站在他宿舍楼下。

她打电话让他下来,他说:「马上。」

结果林愿等到天亮,他都没出现。

第二天他轻飘飘地说:「昨晚你找我有事?我睡着了。」

那一刻林愿彻底明白了。

齐慕远知道她的心意,但他不想回应。

那就这样吧。

做同学,做朋友,做上下级。

可人总是不甘心。

于是有了第三次。

她扶着喝醉的齐慕远回家。

说:「我喜欢你。」

前一秒还在跟她说话的齐慕远,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直接「睡着」了。

林愿心里骂:去他 M 的,老娘不伺候了!

「其实我早就不想干了。齐慕远就是个工作狂,跟着他天天加班熬夜,累成狗,我月经都没准过。」

「现在存款也够养老了,赚钱不就是为了过得舒服点吗?难不成真要干到死?」

我们坐在凉亭里。

桌上的茶宠被她浇了上百遍。

茶洗里的青蛙喷了一下午的水。

12、

傍晚,齐斯年打来电话。

「你在哪?」

「为什么突然辞掉阿姨?又让司机明天别来了?」

「宁烟,你到底想干嘛?」

我盘腿坐在草地上,几个员工正忙着布置晚上的篝火晚会。

旁边搭了摊位,客人有的摆出自家园子里种的菜,有的端出家里做的饭菜,还有小朋友的手工小玩意儿,琪琪烧的陶瓷也在其中。

以物换物,图的就是个心甘情愿、彼此高兴。

这些点子都是林愿琢磨出来的。

还挺有新意的。

可齐斯年的声音一响起,眼前这一切仿佛瞬间就要崩塌。

我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到远处。

「离婚的事,你想清楚了吗?」

电话那头,齐斯年一下子没了声音。

过了将近半分钟,他嗓音绷得发紧。

「就因为谭清清?」

「你真以为我会喜欢她,跟她有什么?」

「她不过是个孩子,你以为我只是在护着她?其实我是在护着你啊。」

「宁烟,我不希望你做冲动的事。」

我默默听他说完。

然后报出一个地址,精确到街道和门牌号。

正是谭清清在国外住的地方。

齐斯年几乎失声:

「你打算做什么?」

「宁烟,我警告你……」

「齐斯年!」我直接打断他,「别演了,你也别试探我。离婚这事,你大可以认真考虑——对你来说,这应该值得一搏。」

13、

齐斯年把谭清清带回来了。

既然在国外也不安全,不如放在眼皮底下。

他们回国一周,我没等到齐斯年的离婚协议,却等来了他动手打炎炎的消息。

我立刻收拾行李准备走人。

林愿拽住我:「你去哪儿?」

我面无表情。

「去杀人。」

这事是齐慕远告诉我的。

说炎炎跟谭清清起了争执。

具体发生了什么不清楚,炎炎一口咬在了谭清清胳膊上。

为了让他松口,也为了护住谭清清,齐斯年直接把炎炎甩了出去。

「不严重,就是点皮外伤。」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

「我知道林愿和你在一起。」

「我不会帮你。」

他却轻轻笑了一声:「挺好。」

下飞机后,我直奔老宅。

这是我第二次走进那扇大门。

老爷子皱着眉,只淡淡说了句:「刚睡着,小声点。」

我点头,进了炎炎的房间。

小家伙睡得很熟,手露在被子外,紧紧抱着布偶。

我能清楚看见他额头上的肿包和眉角的淤青。

我放轻动作,在他床边蹲下,摸了摸他的脸,又亲了亲他的额头。

最后把一只陶瓷小猫悄悄放在他枕边。

起身离开。

我没回别墅,直接去了齐斯年公司附近的公寓。

输密码进门。

齐斯年在厨房。

我抄起餐桌上的花瓶,没停步,在他回头的一瞬,毫不犹豫砸了下去。

齐斯年惨叫出声。

谭清清穿着睡裙,尖叫着喊了声:「小叔叔!」

「别过来。」

是齐斯年嘶哑的吼声。

她怎么可能听。

我迎上去,一把掐住她脖子,在她惊恐的眼神里,把她往后推。

直到她腰撞上窗台,半个身子悬在窗外。

「小叔叔救我!」

「宁烟……」

「别动。」

我声音很轻。

回头一看,齐斯年捂着头,血从指缝渗出来,狼狈至极。

他眼神凶狠,脚却钉在原地不敢挪。

「齐斯年,别惹我。我现在还不想跟你一块儿死。」

我有炎炎。

他让我觉得,活着也没那么糟。

干嘛非来招我?

「还有你。」我冷冷盯着谭清清,「离我儿子远点。不管什么原因,不管你图什么,再敢靠近他,我就把你从这儿扔下去。」

14、

我和齐斯年的关系跌到了冰点。

其实我什么都不用做,老爷子也不会轻易饶过他。

他被罚跪,还挨了打。

老爷子怎么都想不通:「你怎么跟你妈一样,这么拎不清?」

这句话对齐斯年的打击,几乎等于让他当众出丑。

有些事、有些人,是他心里绝对不能碰的禁区。

他避讳到连我妈的墓都不愿再去扫。

哪怕那个女人救过他、把他一手带大。

我问炎炎,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炎炎说:「她戴着妈妈送爸爸的护身符,我要她还给我,她不肯,还说以后妈妈的东西都是她的。」

「妈妈,你是不是要和爸爸离婚了?」

孩子眼里的脆弱,总能轻易击穿我所有的防线。

他一直那么乖、那么懂事、那么听话。

让我差点忘了,他也才刚满六岁。

窒息感紧紧裹住我的心脏,太阳穴突突地跳,耳边嗡嗡作响。

就这几秒,却像快把我逼到死亡边缘。

直到炎炎钻进我怀里,紧紧抱住我。

「大伯说,宁烟永远是妈妈,齐斯年永远是爸爸。但妈妈和爸爸是什么关系,是你们自己的事。可我还是有点难过,只有一点点。妈妈,我想哭一会儿。」

他趴在我肩上,软乎乎的小脸贴着我。

那几乎将我吞没的巨浪,忽然就退了下去,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好,我们哭一会儿,妈妈陪你。」

第三天,齐斯年递来了离婚协议书。

他脸色很差,额头上贴着纱布,面无表情。

我认真看了协议里的每一条款。

他给得不少,是个让我足够满意的数字。

我没再犹豫,干脆利落地签了字。

后面的手续推进得很快。

拿到离婚证那天,从民政局出来,齐斯年一句话没说,戴上墨镜就走了。

反而是我,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

从小到大,我对齐斯年的感情,从来没认真想过。

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

听说过共生关系吗?

我们的生活和命运早就缠在一起,彼此滋养、渗透、共同生长。

一旦有人想抽身离开,不管对他自己还是对我,都像在抽筋剥骨。

更糟的是,可能两个人都会因此垮掉。

15、

处理完一切,我回了南城。

我答应炎炎,等他放长假就带他一起来。

没想到一个周末,齐慕远带着炎炎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妈妈,我来找你玩啦。」

我摸了摸他的头,朝齐慕远轻轻点了点头。

「她呢?」

这个「她」不用说也知道是谁。

林愿在打牌。

村里有个留寸头的男人开了家小酒馆。

嗜酒如命的林愿被他照顾得不错,天天都能尝到新酒。

他们偶尔还会凑一桌麻将。

那男人嘴笨,话不多。

但特别会喂牌。

林愿赢了一把又一把,撸起袖子差点直接坐上桌子。

真是看不下去。

也不知道齐慕远看到会是什么感受。

我给他指了个方向,就牵着炎炎去摘橘子。

橘子园里有好几个孩子,炎炎很快跟他们玩成一片。

满头大汗,小脸通红,咧着嘴笑,眼睛亮得像星星。

我录了段视频,发给了老爷子。

一分钟不到,收到一笔20万的转账。

我挑了挑眉,收下了。

【谢谢董事长。】

晚上炎炎跟我一起睡。

到了新地方,他还是有点紧张。

钻进被窝后,他忽然说:「爸爸老是叫错人。」

「嗯?」

「他好像忘了妈妈不在家,找不到衣服喊妈妈,找不到我的画本也喊妈妈。可每次喊完你的名字,他就板着脸,特别生气。妈妈,爸爸是不是想你了?」

我轻轻拍着炎炎的背。

「不是,他只是还没习惯。」

不习惯生活里突然没了我。

又气自己竟然这么不习惯没有我的日子。

以前齐斯年总不明白,为什么很多人能共苦却不能同甘。

可随着事业越做越大,拥有的越来越多,欲望也越来越强,他忽然懂了:过去的那些,全成了负担。

那段不堪的过往、破碎的身世,处处都是别人攻击他的把柄。

杀人犯的儿子,母亲出轨,而他偏偏和那个男人的女儿在一起。

旁人异样的眼神总让他如坐针毡。

尤其是恩情。

太大的恩,反而成了债。

当这份恩重到他根本还不起时,他就开始讨厌那个施恩的人。

苦难到底该记住,还是该扔掉?

齐斯年自己也没答案。

他只想问一句,他就不能往前走吗?

他就不能甩掉这些污点,干干净净地拥有更多吗?

为什么非要一遍遍提醒他,曾经那么卑微?

16、

齐斯年要联姻了。

他最近一直在和苏家的千金来往。

他的公司虽然独立于齐家之外,

但他自己也承认,确实用了齐家的人脉和资源,可他不是齐家的附属品。

齐家太大,关系盘根错节。

那些人里,没几个真把齐斯年放在眼里。

包括齐慕远。

他倒不是看不起齐斯年,而是齐斯年压根进不了他的视线。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轻蔑更让人火大。

齐斯年想往上走,他需要一个支点。

苏家正好合适。

那天我送炎炎回家,路过商场,顺道带他进去买乐高。

走到二楼时,炎炎突然抬手指着前方:「是爸爸。」

我也看到了——他正陪着苏家千金试衣服。

齐慕远早就跟我提过这事,所以我并不意外。

没想到谭清清突然冒出来,手里的奶茶直接泼在了苏家千金身上。

她一脸无辜地说:「小叔叔,我不是故意的,苏阿姨不会怪我吧?」

苏家千金很有教养,始终带着微笑,

慢悠悠地擦掉手上的污渍,

「当然不会。」

谭清清刚挑起眉毛,准备再说点什么,

「啪!」

一声脆响,苏家千金毫不犹豫地甩了一巴掌过去。

她手上戴着镶满钻石的戒指,

只一下,谭清清的脸就破了皮,渗出血来。

她满脸惊恐,失声尖叫。

事情发生得太快。

齐斯年只来得及拦住谭清清。

苏家千金嫌恶地摘下戒指,扔在地上,

「管好你的人,我可不像你前妻那么好欺负。」

那一瞬间,齐斯年的脸色难看到极点。

我不想让炎炎看到这些,早就捂住他的眼睛,抱着他转身离开。

齐斯年眼角一扫,整个人僵住,急忙转头望过来。

谭清清死死拽着他,哭得梨花带雨。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齐斯年已经甩开她追了上来。

17、

齐斯年追上来时喘得厉害。

「回来了?」

「嗯。」

他从我怀里抱过炎炎。

「回老宅吗?能捎我一段吗?」

我皱起眉,盯着他。

他却避开我的视线。

炎炎的目光在我俩之间来回转,一脸困惑。

最后我没说话,让他上了车。

齐斯年坐在后座陪着炎炎。

一路上他跟炎炎聊天,问了不少他在村里的事。

炎炎讲得手舞足蹈、活灵活现。

齐斯年却明显心不在焉,眼神时不时往我这边瞟。

我一句话没说,只顾着开车。

把炎炎送回了老宅。

他背着小书包,手里拿着给太爷爷的礼物,朝我们挥手告别。

等他身影看不见了,我转身就走。

齐斯年一把拉住我。

「要不要喝一杯?」

我面无表情地看他,眼神冷得陌生。

他手上力道一紧,又慢慢松开了。

我甩开他,上了车。

可刚点火起步,他就拉开副驾门坐了进来。

「这儿打不到车,送我一程吧。」

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跟我耍无赖。

真没意思。

我踩下油门,猛打方向,直冲路边那棵大树。

「宁烟!」

「吱——!」

他吼得嗓子都裂了,眼睛瞪得通红。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车头离树干只剩一臂远。

「你干什么?你知道自己在干嘛吗?你疯了?」

他大口喘气,刚才那副颓样全没了。

我很冷静。

静静看着几乎失控的他。

「我说过,我现在还不想跟你一起死。」

「别惹我!别惹我!!别惹我!!!」

18、

齐斯年变了。

我早就察觉到了。

他开始撒谎,把我和他的关系说得比实际美好,把过去也粉饰得光鲜亮丽。

他不希望我抛头露面,带我出席公开场合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那一年,我说要回去给妈妈扫墓。

他头都没抬:「最近太忙,你自己去吧,我让司机送你。」

也是那天,他喝多了,任由那个给他倒酒的女人踮起脚亲了他一下。

真脏。

我冷眼旁观。

只觉得齐斯年脏透了。

他怎么敢?

于是那一晚,没熄的香薰引燃了窗帘,火势迅速蔓延。

齐斯年醉得不省人事,瘫在床上。

我坐在他旁边,面无表情地盯着火苗。

我想:不如一起烧死算了。

拼死拼活撑到现在,图的到底是什么?

这日子,真没劲。

直到手机响起吃药提醒的闹铃。

「我是宝宝,宝宝叫炎炎。」

「我是宝宝,宝宝叫炎炎。」

那是他第一次背小书包去幼儿园,站在讲台上认真自我介绍的话。

「我是宝宝,宝宝叫炎炎。」

他背着小书包,冲老爷子嚷嚷:「我就要去找我妈妈,我天天陪你,都没陪她,她会想我的。」

他说要带我去海洋馆,让海豚也亲亲我。

他给我准备了生日礼物,但那是秘密,不能说——是一块特别漂亮的石头。

他已经长大了,不想再睡儿童床,说太幼稚,要睡大人的床。

他一放假就跑来看我,叮嘱我别太想他。

如果我看不见他了,怎么办?

我一直不怕疼、不怕苦、也不怕死。

可有了孩子之后,

我突然开始害怕了。

怕生病,怕出事,怕自己突然没了。

舍不得啊。

那么小一个人,却用无数看不见的线,牢牢把我往后拽。

猛地,我跳了起来。

半拖半拽地把齐斯年从火场里拉了出去。

我瘫在地上,大口喘气。

那一刻,看着身边的齐斯年,我忽然想原谅他。

19、

陪了炎炎两天,林愿突然心血来潮,拉我进藏。

同行的还有开酒馆的肖老板。

见到我,他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肖老板更酷了。」

「肖老板什么时候不酷过?」林愿一挥手,催我赶紧上车。

完全没给肖老板说话的机会。

可肖老板一副淡定模样,甚至眉梢还轻轻挑了一下。

这一趟,我们待了二十多天。

林愿的情绪起伏特别大,像坐过山车。

前一秒还在哈哈大笑。

下一秒裹着大披肩,盘腿坐在车顶,望着远方辽阔的天地就掉眼泪。

其实也不是真的伤心。

只是觉得世界太大,人太渺小。

爱恨悲欢,好像都变得微不足道,好像一切都能放下了。

可当你收回视线、低下头,还是会被困在原地,整日提心吊胆。

齐斯年疯了一样找我。

他去了桃花村。

甚至回了那个他多年不愿踏足的城市。

最后找到齐慕远面前。

「他状态很差,前几天出现幻觉,非说看见你,差点被车撞了。」

我安静听完,只「嗯」了一声。

「知道了。」

齐慕远也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

「她……还好吗?」

「大哥。」我语气平淡,「如果是情报交换,你不用特意告诉我。」

齐慕远一时语塞。

「算了,我就随便问问。」

「她没什么朋友,你能照顾她,挺好的。」

第二十五天,我们回到桃花村。

我没多留,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赶回去看炎炎。

等我下飞机时,已经是晚上。

林愿打来电话:「齐斯年刚来过,听说你不在,又走了。」

「他不太对劲,整个人阴沉得很,你小心点。」

20、

我真没料到,他居然会把我绑回去。

第一晚,他没露面。

第二天,我陪炎炎玩了一整天。

玩到傍晚,送他回家。

刚转身要走,他突然冒出来,一把捂住我的嘴和鼻子。

再睁眼时,我已经在那栋别墅里。

手一动就发出「哐当」一声。

他把我铐在床上,手脚都被固定住了。

而他就躺在我旁边,紧紧搂着我,睡得很沉。

我问他:「你到底想干嘛?」

他坐到我面前。

「好多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你不在我身边,我根本睡不着。」

「所以你就打算囚禁我?」

「我只想让你陪着我。」

他变了。

他又从齐斯年变回了周暮。

他要盯着我,要看见我,要一刻不停地守着我。

以前他叫周暮。

可当我扎穿李二的手,李家要弄死我的时候,他跑去求老爷子。

只要能救我,他什么都肯做。

「如果我要你改名字呢?」

「好,从今往后我就叫齐斯年。」

很多人不理解,不就是个名字吗,至于这么重要?

他们不明白,当一个人跟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时,只有守住仅剩的那点东西,才能撑下去。

包括他的名字,也包括我。

后来他连名字都没了,只剩下我。

我是连接他过去和未来的那根线。

等他真正变成齐斯年之后,就不再需要我了。

但现在,他又变回了周暮。

像一条快渴死的鱼,死死抓住最后一捧水。

被他关在这两天,他的状态明显在好转。

他按时出门,早早回来,每天有说不完的话。

他告诉我,他和苏家的婚事取消了。

但他没说原因。

不过在他关我之前,我就已经听说了一些风声。

苏家要求齐斯年把公司并进齐氏。

他们根本看不上齐斯年,盯上的是齐家这块招牌。

这几乎踩到了齐斯年的底线。

他直接拒绝了。

苏家对此嗤之以鼻,说齐斯年:不上不下,没个准头。

但他们不清楚,齐家虽然养着他,却从不给他实权。

这种安排,心高气傲的齐斯年根本咽不下。

这些年,他撑着公司本就不轻松。

尤其这次跟我离婚,还拿出一大笔钱,对他来说,简直是元气大伤。

眼下,他本该忙得不可开交。

可他还是抽空来找我、把我关起来。

他说他又把谭清清送出国了。

「她只是个责任,我从来没打算和她在一起。我怕你伤害她。宁烟,你应该懂,我这么做,不只是为了她。」

还在撒谎。

我太清楚齐斯年了。

他或许没那么爱谭清清。

但确实认真考虑过和她在一起。

「一个成功的男人,总得配个年轻漂亮、背景干净的女人。」

这是齐斯年亲口说过的话。

虽然是在评价别人。

可这话又何尝不是他自己的标准。

只是我们纠缠得太深。

连他自己都没料到,分开会让他这么难以承受。

他每天给我做饭,晚上抱着我睡。

我没反抗。

在我处于下风的时候,何必去惹他?

他不可能一直把我关着。

今天是第五天。

他第一次回来得这么晚。

周身那股阴沉的气息又回来了。

他坐在我对面,眼神沉甸甸地盯着我。

过了很久,他忽然开口。

「那场火,我知道是你放的。」

「你怎么反悔了呢?」

「其实,就死在那场火里,也挺好的。」

我脸上没一点表情,可放在膝盖上的手却悄悄攥紧了。

「齐斯年,我一直想问你一句——为什么后来再也不愿去看我妈?你是在恨她吗?」

这话让齐斯年猛地僵住,瞳孔骤然收缩。

「阿烟,你有没有认真想过一个问题。」

「你爸明明已经爬到了家门口,门上还留着血手印,你妈真的什么都没听见?」

「如果你爸当时没死,我爸就不会被判死刑。」

「如果我爸活着,你、我,我们俩,根本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我直直盯着齐斯年。

说这些话时,他整张脸扭曲得几乎狰狞,身体绷得像拉满的弓,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却忽然笑出了声,荒唐又疲惫。

「那晚,你在哪儿?」

齐斯年愣愣地抬头。

「什么?」

我朝他走近一步。

「你爸出车跑夜班,你妈在我爸床上,我和我妈在家睡觉。齐斯年,不,周暮——你人到底在哪儿?」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齐斯年屏住呼吸,几秒后,呼吸骤然加重。

他猛地站起来,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他双眼瞪大,拳头死死攥着。

「不……」

「嘭!」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齐慕远带着人冲了进来。

一把将齐斯年按在地上。

「不!」他疯狂摇头。

没人知道他到底在否认什么。

林愿跑过来扶住我。

「你没事吧?」

我整个人一松,力气全没了,靠在她怀里,轻轻摇了摇头。

同时垂眼看着地上失控的齐斯年。

「想起来了吗?」

「你当时在我家。」

「你妈说有事,让你在我们家过夜。」

「你半夜起来上厕所,去了很久都没回来。」

「我爬起来找你,发现你站在客厅,一动不动。」

「我问你:『怎么了?』还记得你回了什么吗?你说没事,是猫在挠门。」

「齐斯年,我妈有严重的睡眠障碍,一直在吃安眠药,这你忘了吗?」

21、

我没追究齐斯年非法拘禁的事。

只让老爷子送他去医院。

他那种歇斯底里、疯狂到自残的样子,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我想,对炎炎来说,比起有个坐牢的爸,有个生病的爸可能更容易接受些。

齐斯年的状态很差。

他像陷进自己的世界里,不说话,没情绪,像个木偶。

齐慕远问我要不要去看看他。

我摇头,拒绝了。

齐斯年有病,其实我早就知道。

那场高烧后,他几乎忘了那晚发生的一切。

「所以,他真的听见敲门声了吗?」

我望着远处,轻轻摇头。

「大概只有他自己清楚。」

林愿叹了口气:「我都搞不清该怎么说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还是可恨之人也有可怜的地方?」

我也不确定。

和她碰了下杯,一口喝光了酒。

林愿困意上来,拉过被子闭上眼。

我仍盘腿坐着,等天亮。

直到她呼吸变沉,彻底睡熟。

我抬眼,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

那一夜的混乱,彻底改变了所有人。

小小的周暮看着妈妈被人追打,爸爸被警察带走,还有满地的血,只尖叫了一声就晕了过去。

醒来后眼神空洞,连话都不会说了。

大家都说他傻了。

只有傻子才会大雪天迷路,冻晕在外面。

一场高烧,差点要了他的命。

醒过来后,他不傻了,却把一切都忘了。

他忘了,那晚起夜的是我。

听到动静的也是我。

宁松岩是个虚伪到骨子里的人。

在外头,他温文尔雅、人模人样。

可只要在外受了气,回家就动手打人。

打我妈,也打我。

专挑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下手,怎么疼怎么来。

没人信齐老师会打人。

他一个老师,能娶个村妇,已经是恩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那年我六岁。

只盼着他别在家,越少越好。

他躺在门外,浑身是血,血从门缝渗进来。

我呆呆地看着。

默默转身。

关上了卧室门。

小小的周暮揉着眼问:「烟烟,你去哪儿了?」

「上厕所。」

「你去了好久。」

「嗯。」

安静的夜里,他翻了个身,睡着了。

我把脸埋进被子里,很快也睡了过去。

梦里是一片漆黑的海。

我在一叶小船上,随波漂荡,四周全是红点。

不,那不是血,是水。

不,那不是水,是血水。

妈妈拿着拖把,低着头,一下比一下用力地擦地。

「妈妈,怎么了?」

她抬起头,面无表情:「你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