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五年 傅时宴撞见捡垃圾的女儿 他欲发怒 女儿大哭:妈妈去天上了
发布时间:2025-12-24 12:36 浏览量:4
我死后的第五年,灵魂依旧被禁锢在这一方狭窄的天地,无法散去。
这一天,江城最奢华的五星级酒店后门,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料与腐烂泔水交织的怪味。
傅时宴,那个曾经发誓要护我一世周全,后来却亲手将我推向深渊的男人,正站在这里。
他那双价值不菲的定制皮鞋,此刻正踩在酒店后门那片潮湿阴冷的青石板路上。
在那堆无人问津的垃圾桶旁,他撞见了一个正猫着腰、费力翻找着什么的瘦小身影。
那是我和他的女儿,思思。
看着女儿那双原本应该弹钢琴的小手,正小心翼翼地捧着半块被食客吃剩的、沾染了灰尘的提拉米苏。
思思吃得满脸都是干掉的奶油,像个不知饥饱的小兽,眼神里竟然还透着一丝令人心碎的满足。
那一瞬间,傅时宴的胸口剧烈起伏,眼底燃烧起熊熊怒火。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夺过那块残缺的蛋糕,动作粗鲁地将其掼在地上。
紧接着,那双锃亮的皮鞋狠狠碾了上去,直到那抹甜腻的色彩被蹂躏成一滩污浊的烂泥。
“徐栀栀呢?那个满嘴谎言、贪慕虚荣的女人死哪去了?”
“当年她拿着我给的五百万抚养费消失得干干净净,如今就让你在这种地方吃这种垃圾?”
傅时宴的声音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带着浓浓的讥讽与厌恶。
“她是把那些钱都砸在小白脸身上了?还是故意教你演这种戏,想用这种拙劣的虐待戏码来博取我的同情?”
思思怔怔地盯着地上的蛋糕,那是她熬了三天三夜才等到的“大餐”。
心疼的泪珠大颗大颗地砸在手背上,她却紧紧抿着嘴唇,因为害怕而不敢哭出声。
“妈妈……妈妈没有钱……”
“妈妈生前叮嘱过,每一粒粮食都不能浪费……”
女儿的声音微弱如蚊蝇,却像一记耳光扇在虚空中。
傅时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气极反笑,额角的青筋剧烈跳动。
他大手一挥,死死拽住思思那洗得发白的衣领,像拎着一只流浪猫一样往那辆迈巴赫的方向拖去。
“满嘴胡言乱语!她那样视财如命的女人会没钱?”
“让她现在就滚出来见我,别躲在阴影里装神弄鬼!”
“今天她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解释,我保证让她在江城再无立足之地!”
思思绝望地挣扎着,小小的身体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死死抠住垃圾桶那生锈的边缘。
“妈妈在天上!她下不来了!妈妈已经不见了!”
我作为一缕孤魂,就站在傅时宴的身后,看着他那因为暴怒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背影。
我曾经爱到骨子里的男人,此刻却是我和女儿噩梦的源头。
傅时宴,你口中那五百万,不过是你怀里那个温柔毒蛇为了逼我走,伪造出来的虚假账单啊。
而我,早在那场漫天大雪、被你亲手赶出家门的严冬里,就已经彻底死去了。
五星级酒店的后巷阴暗潮湿,像是一道割裂天堂与地狱的伤口。
傅时宴那一身手工剪裁的西装,在这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他脚下的皮鞋不断用力,将那块提拉米苏彻底踩进泥缝里。
我的灵魂仿佛被重锤击中,心口一阵阵发紧。
那不仅仅是蛋糕,那是思思这三天以来,唯一能填饱肚子的希望。
女儿被他拎得双脚悬空,那件本该合身的旧T恤,此时像个破布口袋一样挂在她嶙峋的骨架上。
她的怀里自始至终紧紧抱着一个生锈的曲奇饼干铁盒,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放开我!叔叔你放开我!我要在这里守着妈妈……”
“妈妈说过,只要思思乖乖吃东西,她就会从天上来接我的!”
思思拼命蹬动着纤细的双腿,那双酷似傅时宴的凤眼里,盛满了惊涛骇浪般的恐惧。
傅时宴俯视着孩子那张沾满污垢的小脸,眼底的嫌恶深得化不开。
“事到如今还要继续撒谎吗?这些话也是徐栀栀教你编排的?”
“故意说她死了,好让我因为那点可笑的旧情对你心软?”
“如果她真的不在人世了,那四年前那个卷款私逃、让我沦为笑柄的女人又是谁?”
男人的声音仿佛淬了冰渣,每个字都精准地刺入我早已停止跳动的灵魂中心。
我疯狂地飘荡在他身侧,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傅时宴!你睁开眼看看啊!那五百万我连看都没看到过一眼!”
“思思是你的亲骨肉,她已经快要被你折磨死了!”
然而,鬼魂的哀鸣终究无法穿透现实的屏障,只能在湿冷的空气中无声消散。
一位刚出来倒垃圾的洗碗工阿姨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颤巍巍地走近了几步。
“这位先生,我看这孩子是真的可怜,您别这样吓她……”
“她每天都守在后门,就为了等点剩甜点,说那是她妈妈生前最喜欢的味道。”
阿姨试探着伸出手,想要护住不住发抖的思思。
傅时宴的余光冷冷地扫过去,那种久居高位的威压让阿姨的手僵在半空,再也不敢动弹。
“滚远点。”
“这是傅家的家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在他先入为主的意识里,这不过是我为了重回豪门而策划的一场苦肉计。
“徐栀栀,既然你铁了心要躲,那我就带走这个小野种,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他猛地发力,粗鲁地从思思怀中抢夺那个视若珍宝的铁盒。
铁盒边缘早已生锈剥落,锋利的锯齿划破了孩子娇嫩的手臂,瞬间渗出一道鲜艳的血痕。
“别碰它!那是妈妈!快还给我!”
思思像是疯了一样扑上去,毫无章法地乱抓乱挠,最后一口狠狠咬在傅时宴的手腕上。
傅时宴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本能地扬起巴掌甩了过去。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后巷里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思思被打得整个人翻倒在地,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嘴角溢出一丝暗红的血迹。
可她甚至顾不上哭喊,只是机械地、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卑微地抱住傅时宴的腿。
“坏叔叔……把妈妈还给我……求求你……”
傅时宴举起那个铁盒晃了晃,里面传出沙沙的、沉闷的碰撞声。
他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到现在还要装神弄鬼。”
“为了骗几个臭钱,连这种破铜烂铁都当成宝贝来演戏?”
他像丢垃圾一样,随手将铁盒扔进了迈巴赫宽敞的后座。
然后像老鹰抓小鸡般拎起思思,将她整个人粗暴地塞进了冰冷的车厢。
“开车,回别墅。”
车门砰的一声关死,将贫民窟的酸腐气与洗碗工同情的目光彻底隔绝在外。
我绝望地飘在车顶,隔着玻璃看着蜷缩在真皮座椅角落里的女儿。
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兽,甚至不敢触碰那些昂贵的真皮内饰,只是目不转睛地死盯着那个铁盒。
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滚落,可她却紧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傅时宴最讨厌小孩的哭声。
以前只要思思一哭,傅时宴就会流露出难以抑制的厌恶,随即摔门而去,彻夜不归。
车子缓缓驶入那座依山而建、奢华至极的半山别墅。
这里的每一处装修,每一盏水晶吊灯,曾经都是我倾注了无数心血挑选出来的。
而今,院子里那些我曾经悉心照料的蔷薇花林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大片阴沉的黑郁金香。
那是宋时雪最钟爱的花种。
踏入客厅,墙上那幅我熬了三个通宵才画好的全家福消失了,原处挂着宋时雪巨幅的高清写真。
照片里的她穿着圣洁的白裙,笑容温婉恬静,仿佛真的是这间屋子的女主人。
当傅时宴拖着脏脏兮兮的思思进门时,宋时雪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修剪花枝。
看到思思那副落魄的模样,她眼底一闪而过极致的嫌恶,但很快就被伪装出来的惊讶取代。
她放下金色的剪刀,做出一副受惊的模样迎了上来。
“时宴,这孩子怎么弄成这样?这是……?”
傅时宴随手把思思丢在名贵的手工地毯上,语调冷硬:
“徐栀栀那个女人的种。”
“小小年纪不学好,为了帮那个女人骗钱,把自己折腾得像个乞丐。”
宋时雪用帕子捂住嘴巴,眼眶瞬间蒙上一层薄雾。
“天呐,姐姐怎么能狠心到这种地步?就算再怎么缺钱,也不能拿孩子的健康开玩笑呀。”
她佯装慈悲地蹲下身,试图去拉思思的小手。
思思却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怪兽,猛地蜷缩起身体,浑身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女人。
四年前,就是这个女人带着保镖闯进医院,将刚做完化疗、身体虚弱到极点的我强行拖到大街上。
也是她,在思思绝望的注视下,一脚踩碎了傅时宴送给我的唯一联络工具。
“好孩子别怕,阿姨给你拿好吃的点心。”
宋时雪转身从茶几上拿了一块色彩绚丽的马卡龙,递到思思面前。
此时的思思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她盯着那块诱人的甜点,喉头剧烈滑动,本能地伸出了那双颤抖的小手。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甜点的一刹那,宋时雪突然毫无征兆地松开了手指。
马卡龙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忍的弧线,坠落在地,又滚到了旁边那只高傲的波斯猫脚下。
白色的波斯猫低头嗅了嗅,随即嫌弃地扇了扇鼻子,优雅地走开了。
宋时雪掩嘴惊呼:“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手滑了。”
“没关系的思思,地毯是天天消毒的,一点也不脏。”
她眉眼弯弯地俯视着思思,语气里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施舍。
“快吃吧,别浪费了阿姨的一番心意。”
我悬浮在半空,气得整个灵魂都在剧烈震颤。
我想冲下去撕开她那张虚伪的面具,想把地上的脏东西狠狠塞进她的喉咙。
可我只是一团虚无。
思思望着地上的点心,那是连畜生都不屑一顾的碎屑。
可胃里排山倒海般的绞痛让她失去了最后一丝尊严。
她颤颤巍巍地趴下身子,捡起那块沾满了猫毛与灰尘的马卡龙,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
“味道怎么样?好吃吗?”
宋时雪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神像是在看一头卑贱的畜生。
思思眼角含泪,卑微地点了点头:“……谢谢阿姨。”
傅时宴站在几步之外,冷眼旁观着这一幕,眉心虽然微蹙,却终究没有开口阻止。
相反,他发出一声极度讽刺的冷哼。
“真是不出所料,有其母必有其女。”
“当年那个女人拿走那笔巨款时也是这副贪婪的嘴脸,现在让孩子装出这副凄惨模样,到底是想演给谁看?”
“徐栀栀这些年,真是把你教坏了。”
他转身上楼,只留下一句冰冷刺骨的命令:
“带她去洗干净,别让她身上的脏味熏坏了我的地毯。”
傅时宴的身影刚消失在楼梯拐角,宋时雪脸上的温柔便瞬间瓦解。
她狠狠一脚踢在思思的小腿上,语气阴森:
“小贱种,跟我过来!”
浴室里,浓重的水汽升腾。
宋时雪猛地拧开花洒,将水温直接旋到了最高的刻度。
滚烫的热水伴随着刺耳的哗啦声,劈头盖脸地淋在了思思瘦弱的脊背上。
“啊——!好痛!好烫啊!”
思思发出凄厉的惨叫,本能地想要逃出那个白瓷浴缸。
宋时雪却面目狰狞,一把按住孩子的肩膀,另一只手抓起坚硬的刷马桶用的清洁刷。
她用尽全身力气,在那稚嫩的皮肤上疯狂地揉搓着。
“跑什么?不把你这身贱皮搓干净,怎么能进傅家的门?”
“你妈是个不要脸的骗子,你也是个小贱货!”
“给我使劲搓!要把你这身晦气彻底刷掉!”
坚硬的刷毛瞬间刮破了思思的皮肤,滚烫的热水反复冲刷着裂开的伤口,疼得她几乎晕厥。
思思哭得嗓子都嘶哑了,绝望地拍打着浴室那道冰冷的磨砂门。
“妈妈!救救思思!思思好疼啊!”
“妈妈我要回家……我再也不要洗澡了……”
我近乎发疯地扑向冷水阀门,想要阻断那伤人的热浪,想要替我的女儿承受这一切。
可无论我如何努力,那金属旋钮依旧纹丝不动。
我眼睁睁地看着思思的后背被烫成了一片惊心的紫红色。
看着她身上那些因为租住漏风平房而留下的陈旧冻疮,在高温下再次崩裂出血。
宋时雪一边疯狂揉搓,一边凑到思思耳边,发出毒蛇般的低语:
“喊啊,你就算叫破喉咙,你爸爸也不会来看你一眼。”
“他恨透了你,就像恨透了你那个拿钱跑路的亲妈一样。”
“你知道你那个好妈妈为什么不来救你吗?”
“因为她早就拿着钱去国外快活了,她不要你了,你就是个没人要的破烂累赘!”
“不是的!妈妈没有骗人!妈妈没有丢下思思!”
尽管疼得全身都在痉挛,思思依然固执地反驳着。
“妈妈一直都在盒子里……她在保护思思……”
宋时雪的动作微微一滞,毒辣的目光随之落在了洗手台上那个生锈的曲奇盒上。
那是思思进入别墅后,唯一死也不肯撒手的物件。
她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极度残忍的弧度。
“一直在盒子里?”
“我倒要亲自验证一下,这里面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脏东西!”
宋时雪像抓小鬼一样,一把夺过了那个被思思视为生命的铁盒。
“别碰它!求求你把妈妈还给我!”
思思顾不得浑身钻心的剧痛,赤条条地从浴缸里挣扎着跳出来,不要命地扑了过去。
湿滑的地砖让她重重地摔了一跤,细嫩的膝盖撞在坚硬的瓷砖边缘,发出一声令人心颤的闷响。
可她连呼痛的时间都没有,连滚带爬地抱住宋时雪的脚踝,死命地咬了下去。
“啊!你这个卑贱的疯狗!”
宋时雪尖叫一声,面带狠色,抬脚便狠狠踹在思思单薄的心口上。
思思纤小的身体被这股巨力踹飞出去,重重撞在墙角,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就在这时,那个生锈的铁盒摔落在地,“哐当”一声盖子崩开了。
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没有钞票,没有金银首饰,甚至连一件像样的遗物都没有。
那是大半盒灰白色的粉末,其中还夹杂着几块没能被火焰彻底吞噬的、焦黑的碎骨。
浴室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死寂得可怕。
宋时雪愣住了数秒,随即发出一阵足以穿透耳膜的惊声尖叫,掩着口鼻连连后退。
“死人骨灰!你这个丧门星,竟然把死人的骨灰带进家里!”
“晦气!简直太晦气了!你会害死我的孩子的!”
她像见到了什么污秽的毒药,发了疯似的抓起淋浴喷头,对准地上的粉末。
“给我冲掉!统统冲进下水道!一点渣都别留下!”
白色的粉末瞬间混入了脏水,在激流的冲刷下,打着旋儿涌向深不见底的排水口。
“不要——!求求你不要啊!”
思思爆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哀嚎。
她完全不顾尊严,像条狗一样扑在地上,用那双鲜血淋漓的小手拼命捂住下水道的缝隙。
“不能冲走!那是思思的妈妈!”
“下水道里面又黑又冷……妈妈会害怕的,她最怕黑了……”
她用自己瘦弱的胸膛压住那些残存的粉末,任由那股滚烫的热水无情地浇灌在满是伤痕的背上。
她颤抖着双手,试图从泥水中捧起那些湿漉漉的骨灰,往那个已经变形的铁盒里塞。
“妈妈别走……思思带你回家……我们马上就回家……”
“是思思不好,思思把你弄脏了,思思给你擦干净……”
她已经彻底崩溃了,语无伦次地呢喃着,哭得几乎断了气。
我飘荡在半空中,灵魂仿佛被生生撕裂成了千万片。
那是我的骨灰,是我在这世间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
在那些暗无天日的出租屋里,思思每天晚上都要抱着这个冰冷的盒子入睡。
她说:“妈妈在里面睡着了,只要思思乖乖的,妈妈总有一天会醒过来抱抱我的。”
可现在,我就要在她面前被冲进最肮脏的下水道。
“嘭”的一声,浴室门被人从外面暴力踹开。
傅时宴面色阴沉地冲了进来,目睹了这一地的荒唐与凌乱。
“到底在闹什么?”
宋时雪顺势瘫倒在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身体不住地抽搐。
“时宴,这孩子真的疯了!她是个魔鬼!”
“她拿一堆死人的骨灰来吓唬我,还说要诅咒我肚子里的宝宝……”
“我肚子好疼……救救我们的孩子……”
她装模作样地护住那还没显怀的小腹,眼神里却全是恶毒的算计。
傅时宴的脸色铁青到了极点。
他盯着地上那滩灰白色的泥水,又低头看了看那个趴在脏水里、满身伤痕却死不松手的亲生女儿。
“徐栀栀这个疯妇!”
“为了报复我,竟然教这么小的孩子摆弄这种阴损晦气的东西!”
他怒不可遏,大步流星跨过去,一把薅住思思的后颈将她拎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声音冷得像来自地狱:
“马上给你那个恶毒的妈打电话,让她滚过来把这些脏东西带走。”
“否则,我就亲手把这些烂泥全部倒进垃圾粉碎机!”
思思的手心里还死死攥着最后一团湿漉漉的灰烬,那是她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最后一点念想。
她缓缓抬起头,那双原本灵动的眼睛里此刻已经没有了任何光彩,只剩下荒芜的死灰。
“可是……妈妈已经没有了啊……”
“叔叔,你把妈妈冲走了。”
“她再也回不来了,再也不会要思思了。”
傅时宴对上那双绝望至极的眼睛,心脏莫名地抽搐了一下,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慌感瞬间席卷全身。
“少在这里装疯卖傻博同情!”
他被那种莫名的烦躁逼得失去理智,一把夺过思思手里的泥团,顺着浴室开着的窗户,狠狠甩了出去。
窗外,是漆黑如墨的雨夜。
那一小团湿润的骨灰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忍的弧线,彻底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不要——!”
思思发出了一声足以撕裂夜空的尖叫。
她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挣脱了傅时宴,想都没想,一脚踏上窗台就要跟着跳下去。
“你疯了吗!”
傅时宴眼疾手快,在千钧一发之际拽住了她的脚踝,用力将她摔回到地板上。
思思像只发疯的小兽,指甲在傅时宴的脖颈上留下道道血痕。
“放开我!我要去找妈妈!”
“外面太黑了,她一个人会迷路的,她最怕一个人待着了!”
“你把妈妈还给我!你赔我妈妈!你这个杀人犯!”
傅时宴死死钳制住发狂的孩子,看着那张因为过度悲恸而扭曲变形的小脸,一种前所未有的怀疑涌上心头。
这孩子的反应,实在是太真实了。
真实到……根本不像是任何演技可以支撑出来的。
难道说……
就在他失神的一瞬间,思思突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她细小的身子剧烈一挺,随后“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红夺目的血液。
那血迹,瞬间染红了傅时宴身上那件洁白无瑕的衬衫,红得触目惊心。
“思思!”
我凄厉地尖叫着扑向她,却只能穿过她正在变冷的身体。
思思像一朵凋零的枯花,软绵绵地倒在傅时宴怀里,脸色青白如纸,呼吸微弱到近乎虚无。
那个早已变形的生锈铁盒,在混乱中从她怀里滚落。
“当啷——”
铁盒摔在地上,一张折叠得很整齐、边缘泛黄的照片从夹层缝隙中飘了出来。
那是我们曾经的全家福。
照片背面,用歪歪扭扭、幼稚却认真的笔触写着:
【爸爸是拯救世界的大超人,他在外面打怪兽。等思思身体不疼了,爸爸就会接我和妈妈回家了。】
医院急救室门外的红灯亮得刺眼。
傅时宴呆呆地站在走廊中央,那一身名贵的西装上满是干涸的暗红色血块,显得颓废而狼狈。
宋时雪坐在一旁的长椅上,依旧在那儿没完没了地低声念叨:
“时宴,这孩子肯定是吃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或者是为了碰瓷故意服了药。”
“徐栀栀那种心机深重的女人,什么事干不出来?”
“你千万别被这些表象骗了,这分明就是她设下的圈套,想逼你现身……”
傅时宴猛地扯掉领带,眼神阴鸷得令人胆寒。
“你给我闭嘴!滚出去!”
他攥着那张沾了血的照片,满脑子都是思思吐血前那一瞬间的眼神。
那种眼神……和四年前的徐栀栀如出一辙。
那是四年前,当她跪在大雨瓢泼的泥地里,苦苦哀求他相信她没有出卖公司机密时的眼神。
那时候,他是怎么回应她的?
他冷酷地让保镖将她扔出大门,收回了所有的银行卡、房产和车钥匙。
他说:“徐栀栀,带着你肚子里那个孽种滚出我的视线,多看你一眼都让我觉得恶心。”
那一刻,他根本不知道,她肚子里已经有了他日思夜想的骨肉。
如果……如果她真的已经死了呢?
这个念头刚一冒尖,就被他暴力地按了下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徐栀栀那个女人那么爱钱,那么惜命,她怎么舍得死?
这一定是她躲在某个角落里,看着他痛苦挣扎而发出的无声嘲笑。
急救室的大门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缓缓打开。
一位头发花白、穿着白大褂的老医生满脸疲惫地走了出来,摘下口罩的瞬间,眼底的怒火喷薄而出。
那正是四年前,亲口告诉我已经身患胃癌晚期的沈医生。
傅时宴急切地迎上前:“医生,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沈医生看清傅时宴的长相后,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你就是这孩子的亲生父亲?”
“你到底是畜生还是人?孩子重度营养不良到了极点,胃里竟然全是发霉的碎屑和嚼碎的塑料!”
“还有,她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旧伤是怎么回事?肋骨断裂过两次,全都没有经过任何治疗,是畸形自愈的!”
“你这是在养女儿,还是在活活虐待一个手无寸铁的幼童?”
傅时宴彻底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肋骨断裂?吃发霉的垃圾?
“这……这不可能……徐栀栀当年拿走了我五百万,她怎么可能让孩子过这种日子?”
“五百万?”
沈医生发出一声极度轻蔑的冷笑,将那厚厚的病历本狠狠甩在傅时宴的胸口上。
“徐栀栀要是哪怕手里有一分钱,当年她就不会为了省下那区区两百块的止疼药钱,在病床上活活把嘴唇都咬烂了!”
“她要是有钱,这孩子出生的时候就不会因为早产又住不起保温箱,差点死在过道里!”
傅时宴的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枚深水炸弹。
他猛地揪住沈医生的肩膀,声音颤抖得不成调:
“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年……宋时雪不是说她在巴黎生活得很好吗?还拍到了她在名品店挥霍的照片……”
沈医生看着他,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
“去巴黎?徐栀栀连死后火化的那点安葬费,都是我们科室的护士们实在看不下去,东拼西凑才凑出来的!”
“傅时宴,你是真的聋了瞎了,还是根本就没有心?”
“你居然还以为她活着?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徐栀栀早在四年前那个大雪封山的除夕之夜,就因为胃癌晚期彻底停止了呼吸!”
沈医生的咆哮声在寂静得近乎诡异的走廊里反复回荡,像是一柄柄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那天全城都在狂欢,你在电视转播里挥金如土,为你的新欢点燃了一场彻夜不熄的盛世烟花。”
“可你知不知道,就在那一刻,她蜷缩在阴冷潮湿的桥洞底下,怀里死死搂着才刚出生、连啼哭都微弱得像猫叫的孩子。”
“当她的身体被冬夜的寒风彻底冻得僵硬如石时,那双早已涣散的眼睛,还死死盯着远处商场外墙的大屏幕,盯着那个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
“哪怕到了生命的最后一秒,那个傻女人竟然还在心存幻想,还在卑微地等你去救她!”
“不……这不可能……你们都在合伙骗我,这一定是徐栀栀编造的又一个谎言……”
傅时宴的身躯猛地一震,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一般踉跄着向后退去。
他那脊背重重地撞击在医院冰冷、坚硬且散发着消毒水味的白墙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那张向来以冷峻高傲著称、仿佛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脸庞,此刻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惨白得如同一张被揉皱的废纸。
“她在骗我……她那么贪生怕死,那么爱慕虚荣,怎么舍得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掉?”
“如果她真的不在了,那宋时雪每个月给我看的那些她在国外挥霍的照片又是从哪来的?那些从未间断的海外转账记录又该怎么解释?”
他的语调急促而机械,双手在虚空中无力地抓挠着,与其说是在质问医生,倒不如说是在绝望地试图说服自己那颗濒临破碎的心。
沈医生的眼神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悲悯与赤裸裸的讽刺。
他缓缓从白大褂那只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那是被无数次翻看、已经泛起枯黄褶皱,边缘甚至有些破损的薄纸。
那是一张足以宣判傅时宴余生皆为地狱的死亡证明。
上面黑纸白字,清晰地拓印着那个曾让他恨之入骨、如今却想念到发狂的名字:徐栀栀。
死亡时间清晰得刺眼:2020年1月24日。
正是那个让整座江城都沉浸在红火喜庆氛围中,唯独漏掉了她一个人的大雪除夕夜。
死因一栏,由于缺乏救治而导致的“多器官功能衰竭(胃癌晚期)”几个字,像是一排排带刺的铁钉,扎进傅时宴的瞳孔。
在这张证明的下方,还附带了一张简陋的火化登记单。
在签字人那一栏里,没有亲人的名字,只有一个歪歪扭扭、透着凄凉的红色指纹,旁边用颤抖的字迹标注着:“隔壁王奶奶(代)”。
傅时宴伸出那双曾掌控着无数企业生死的、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接过了那张薄如蝉翼却沉重如山的纸。
上面的每一个汉字都仿佛化作了烧红的烙铁,在他的眼球上、在灵魂深处,狠狠地烙下了永世无法磨灭的罪孽。
“2020年……那一年的除夕……”
他在脑海中疯狂地搜寻着那个时间点的记忆碎片。
那天晚上,他在灯火通明的顶级餐厅里,正柔情万种地陪着宋时雪吹熄生日蜡烛。
他在无数闪光灯的簇拥下,意气风发地对着全媒体宣布,宋时雪是他这辈子唯一的灵感缪斯。
他隐约记得,那天深夜,江城的雪下得遮天蔽日。
他也想起,自己曾在那场雪中收到过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息,只有寥寥四个字:【时宴,我好疼。】
当时的他是如何回应的呢?
他只当那是徐栀栀又一次企图复位、妄想纠缠的劣质手段,隔着屏幕溢满了厌恶与烦躁。
他冷酷地敲下了那句:【疼死最好,别再来烦我,看着就恶心。】
随后,他毫不犹豫地将那个号码拉入了永久的黑名单。
原来,那不是纠缠,那是她在这个人间发出的最后一声求救,也是留给这个世界唯一的遗言。
“啊——!”
傅时宴突然像一头被困在死角、受了致命重伤的孤狼一般,捂着胸口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嘶吼。
那声音凄厉得让走廊里路过的病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感到一阵背脊发凉。
他双膝剧烈一软,整个人重重地跪倒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的磕碰声让人心惊。
那张承载着徐栀栀死亡真相的证明从他指缝间无力飘落,在空中打了几个转,像一片枯萎的落叶落满尘埃。
“栀栀……徐栀栀……”
他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那个名字,每吐出一个字,就有滚烫且浑浊的液体从眼眶中夺眶而出,重重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悔恨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猛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
那个被他嫌恶地丢弃在泥地里的铁盒。
那个被亲生女儿视作比生命还珍贵、却被他残忍地倒进下水道,又将剩余部分随手抛出窗外的“烂泥团”。
那是他的妻子,是他曾在婚礼上对着神灵发誓要相守白头的爱人。
那根本不是什么脏东西,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点点能触摸到的、关于妻子的尸骨啊!
“我到底干了什么……我都对他母女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啊!”
傅时宴像是突然发了疯一般,从地上踉跄着爬起来,粗暴地推开了上前试图搀扶他的护士。
他跌跌撞撞地冲向电梯,由于步子太快,好几次都险些在这平坦的走廊上栽跟头。
“时宴!你冷静一点,你要去哪里?”
一直躲在角落、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宋时雪,此刻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拉住他的衣角。
傅时宴猛地停住脚步回过头去,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透出的凶光,像是要把宋时雪生吞活剥一般。
“给我滚开!别用你那双脏手碰我!”
他咆哮着一甩手,力道大得惊人,直接将穿着高跟鞋的宋时雪掀翻在墙角。
他冲出医院大门,在滂沱的大雨中跳上了那辆迈巴赫,发动机发出一声狂暴的轰鸣,油门被他踩到了底。
豪车像一头在雨幕中彻底失控的钢铁野兽,在漆黑的夜色里疯狂疾驰。
转眼间,车子已回到了那座死寂的半山别墅。
傅时宴甚至等不及车子停稳,便直接跳进了泥泞的院子里。
他不顾身后保镖的惊呼与阻拦,径直冲到了那扇浴室窗户的正下方。
那里原本是一片精心修剪、为了讨好宋时雪而铺设的昂贵草坪,此刻却被暴雨冲刷得满地泥泞。
这位曾经不可一世、手握江城经济命脉的傅氏总裁,此刻却丢掉了所有的尊严与体面,重重地跪在了肮脏的泥水里。
他那双常年握着昂贵钢笔、批阅亿万合同的养尊处优的手,此刻正像个疯子一样,在烂泥和枯草中疯狂地摸索、挖掘。
“在哪里……告诉我你在哪里……”
“栀栀,你别躲着我,我来找你了……我来带你回家了……”
“我不嫌你脏,我以前是瞎了眼,我一点都不嫌你脏啊……”
他在冰冷的雨水里一点一点地翻找着,手指被荆棘丛划出了一道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褐色的泥土。
可他已经彻底丧失了痛觉,比起此时此刻心脏那种被生生撕裂、揉碎的剧痛,这点皮肉伤算得了什么?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丛被狂风暴雨打得歪斜的玫瑰花根部,他捕捉到了一抹异样的色彩。
那是小小的一团灰白色泥块。
在持续了一整晚的暴雨冲刷下,它已经变得稀薄不堪,几乎快要彻底融入周围那些平凡的尘土之中。
傅时宴屏住呼吸,动作轻柔得如同在捧起这世间最易碎的珍宝。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团混着泥土的骨灰捧在掌心。
他紧紧地将那团冰冷、潮湿的泥块贴在自己的左胸口,贴在那颗疯狂跳动却充满悔恨的心脏位置。
男人跪在荒凉的雨夜里,对着那团泥块嚎啕大哭,声音悲凉得连四周的草木都为之战栗。
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滚烫的泪水,顺着他满是泥泞的脸颊滑落,滴落在那团残存的骨灰上。
我作为一缕若隐若现的孤魂,就静静地漂浮在他的面前。
我低头俯瞰着这个曾让我体验过极致温柔、也让我坠入万丈深渊的男人。
看着他在这无尽的雨夜中为了我哭得像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孩童,我心中只剩下一片悲凉。
傅时宴,别再演这些深情给谁看了,收起你的泪水吧,真的太晚了。
哪怕你跪死在这里,我也永远无法感知到你的半分悔意,更不会再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
由于在那场暴雨中跪了整整一个通宵,傅时宴第二天是被保镖硬生生抬回书房的。
他的身体滚烫得惊人,嘴唇烧得干裂起皮,意识都已经模糊了。
可即便是在高烧昏迷的状态下,他的双手依然死死地攥着那个洗刷干净的生锈饼干盒。
盒子里,装着他昨晚从烂泥里一点一点抠回来的、混合了泥土的灰白残骸。
别墅里的佣人和保镖面面相觑,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冒着惹怒疯狮的风险,去拿走他怀里的那个盒子。
当傅时宴终于从高烧的梦魇中睁开眼睛时,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喝水,也不是吃药。
他用沙哑如砂纸摩擦的声音,下达了那道足以掀翻江城商界的命令。
“去查,动用所有的人脉和资源,给我把这四年发生的所有事翻个底朝天。”
“我要知道那五百万到底进了谁的口袋。”
“我要知道宋时雪这些年背着我,到底都对栀栀做了什么恶毒的勾当。”
其实,真相从来没有被掩埋得很深,它一直赤裸裸地摆在那里,只是以前的他双眼被猪油蒙蔽,不屑于低头看一眼。
不到半天时间,首席助理便拿着一叠厚厚的、足以压垮灵魂的资料走进了书房。
助理的双手在剧烈颤抖,连抬头直视傅时宴的勇气都没有。
“傅总……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四年前,夫人的账户上确实出现过五百万的转账痕迹,但……资金在到账后的半小时内,就被层层划转到了一个海外赌博网站的空壳账户里。”
“而那个网站背后的实际控股人,经查实,正是宋时雪小姐的亲表哥。”
“还有……关于当年公司核心设计图泄露的那个IP地址,我们也请顶级技术员复原了。”
“发送文件的地点,根本不是在夫人的电脑上,而是在宋小姐当时居住的一套私人公寓里。”
傅时宴一页一页翻看着那些确凿的证据,由于用力过猛,他的指尖甚至将纸张抠出了破洞。
原来,从头到尾,我都是那个被精心设计的替罪羊。
原来,那笔让他深恶痛绝的五百万,我连一分钱的边儿都没沾到过,全成了宋时雪欲望的祭品。
原来,我背负着“商业间谍”的骂名,背负着“卷款潜逃”的脏水,在绝望与病痛的交织中度过了最后的四年。
而他,却把那个满手鲜血、心如蛇蝎的杀人凶手奉为心尖宠,整整呵护了四年。
“傅总,还有这个……是从小小姐那个破书包里找到的。”
助理递过来一个封皮都快烂掉的旧作业本,纸张因为潮湿而变得皱皱巴巴。
那是女儿在废品堆里捡回来送给我的,那是被我当作最后救赎的所谓“日记”。
傅时宴用颤抖的手指翻开了那些脆弱的页码。
那并不是什么正规的日记本,而是我捡来的、别人废弃的草稿纸缝补在一起的。
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那是因为当时的癌细胞已经扩散,我的手指疼得连笔杆都握不住了。
【2019年12月1日,疼得整晚合不上眼。最后一点止痛药吃完了,可女儿还要喝奶粉,不买了,忍忍就过去了。】
【2019年12月25日,外面下雪了。好心的王大姐送了我半块烤红薯,真甜。女儿今天笑了,她笑起来的神韵真像时宴。要是他能来看一眼孩子,哪怕只一眼,我也死而无憾了。】
【2020年1月10日,呼吸越来越困难,我感觉自己真的要撑不住了。我走了倒也解脱,可是我可怜的女儿该怎么办?她甚至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连户口都还没着落。】
【2020年1月24日,除夕。全城都在放烟花,说是傅氏集团为了庆祝而燃放的。真美啊。时宴,新年快乐。这辈子太苦了,如果有下辈子,求求你,千万别再让我遇见你了。】
“啪嗒——”
一串滚烫的眼泪重重砸在泛黄的纸页上,正好晕开了最后那句“千万别再让我遇见你了”。
傅时宴猛地合上了本子,身体像抽风一样剧烈痉挛,他再也不敢往后看一个字。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生生拽出胸膛,丢在地上反复踩踏,疼得他几欲窒息。
他到底都对那个满眼都是他的女孩做了些什么不可饶恕的恶行?
他亲手切断了一个深爱他的女人所有的活路,将她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在她向死神博弈、最绝望无助的时刻,补上了最致命的一记背刺。
“宋、时、雪。”
傅时宴从牙缝里一字一顿地挤出这个名字,眼底汹涌而出的恨意,足以毁灭这世间的一切。
“把那个贱女人给我带过来!”
“不……我要亲自过去,亲手一点点碾碎她的梦!”
此时的宋时雪,正躲在别墅卧室里,指挥着亲信佣人疯狂打包她的各种限量版珠宝和爱马仕包。
她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事态已经彻底脱离了她的掌控。
傅时宴昨晚那个眼神,绝不是愤怒那么简单,那是发现真相后的毁灭之兆。
“快!那个祖母绿吊坠也装起来!动作利落点!”
“还有保险柜里的那些金条和现金,通通带走!”
就在她焦急催促的时候,卧室那扇红木门被一股暴戾的力量猛然踹开。
傅时宴带着一身令人不寒而栗的森冷死气,出现在了门口,身后那一排黑衣保镖宛如索命的阎罗。
“时宴……你醒了?”
宋时雪手里的首饰盒惊慌掉落在地,那些价值连城的珍珠在木地板上四处乱滚,像极了她此刻溃散的心神。
“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
傅时宴根本没有给她继续编织谎言的机会。
他大步流星跨上前,铁钳一般的手猛地掐住了宋时雪纤细的脖子,将她整个人直接提离了地面。
“解释?你还有什么脸面跟我谈解释?”
“解释你如何处心积虑伪造那份所谓的转账记录?”
“解释你如何卑劣地盗取栀栀的设计心血,最后还要反咬一口,让她背负骂名?”
“还是解释你如何像对待畜生一样虐待我的亲生女儿,甚至恶毒到要把栀栀的骨灰冲进臭水沟里?”
傅时宴的手指在不断收紧,宋时雪的脸色从涨红迅速变成了恐怖的猪肝色,双腿在空中拼命乱蹬,发出窒息的“嘶嘶”声。
“咳咳……放……手……时宴……”
“我……我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啊……”
她企图抛出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这最后的一张护身符。
傅时宴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猛地松开手,任由她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上。
“孩子?事到如今你还想用这个谎言来套牢我?”
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份密封的体检报告,无情地砸在她的脸上。
“体检显示你双侧输卵管先天性堵塞,根本就不存在怀孕的可能。”
“宋时雪,你从头到尾、由内而外,除了这副皮囊,还有哪一个标点符号不是在骗我?”
宋时雪颤抖着手看清了那份报告,原本还残留着一丝侥幸的眼眸彻底暗淡了下去,防线全线崩塌。
她涕泗横流地爬过去,死死抱住傅时宴的裤脚,卑微得如同蝼蚁。
“时宴,我是真的爱你啊!除了这些欺骗,我对你的感情全是真的!”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名正言顺地站在你身边!徐栀栀那个穷酸鬼有什么好?她根本配不上尊贵的傅太太位置!”
“啪——!”
傅时宴扬手便是一个力拔千钧的耳光,直打得宋时雪半张脸瞬间肿起,嘴角渗出鲜红的血迹。
“爱我?你这种自私自利的毒蛇也配谈‘爱’这个字?”
“你爱的是傅家的权势,爱的是那取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把她所有的东西,连同她这个脏东西,通通扔出傅家的地界!”
傅时宴头也不回地对着保镖下达了最后的审判。
“这四年她从傅氏吞进去的每一分利润,都要给我一分不差地吐出来。”
“她吐不出来的,就去拆了宋家的祖宅,让她的全族来还债。”
“放话给圈子里所有的合作伙伴,谁敢给宋家留一线生机,谁就是我傅时宴不死不休的敌人!”
宋时雪彻底瘫在了地上,眼神空洞得像是失去了灵魂。
她心里很清楚,她这辈子彻底完了。
不仅是她,由于她的贪婪,整个宋氏家族都将在这场名为“傅时宴”的怒火中化为齑粉。
在这座城市里,傅氏总裁想要封杀一个人,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粗暴。
傅时宴甚至懒得动用法律手段,他要用最原始、最能让人生不如死的方式,剥夺她引以为傲的一切。
她将被驱逐出境,背负上几辈子都还不清的巨额债务,成为人人喊打、无处藏身的过街老鼠。
这确实是她亲手种下的恶因所应得的恶果。
看着宋时雪像条死狗一样被保镖粗鲁地拖出房门,我作为一缕孤魂,内心却依旧激不起半点复仇的快感。
因为即便她下地狱,我也再也无法活过来亲手抱一抱我的思思。
我也再无法感受阳光照射在皮肤上的那份温热。
思思在重症加强护理病房(ICU)里昏迷了整整半个月,才在一片心跳监护仪的滴答声中睁开了眼。
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和过度受惊,她瘦得脱了相,只有那双眼睛大得惊人。
她醒来后的第一句话,细若游丝,却让满屋子的大人都低下了头:“妈妈去哪了?”
守在病床边半个月没合眼、满脸胡茬、憔悴得如同流浪汉的傅时宴,瞬间哽咽了。
他双手颤抖着捧起那个被他重新擦拭得锃亮的饼干盒,小心翼翼地递到女儿枕边。
“妈妈在这里……思思看,爸爸把妈妈接回来了,再也不离开了。”
思思转过头,盯着那个熟悉的铁盒子看了很久,又抬眼看了看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她并没有像傅时宴预想的那样扑进他怀里寻找依靠。
相反,她只是平静地把自己小小的身子蜷缩进洁白的被子里,背对着他,声音轻得让人心碎:
“你撒谎。你根本就不是爸爸。”
“妈妈说过,爸爸是去拯救世界的英雄,他会带着满天的星星来接我们。”
“可你害死了妈妈……爸爸也跟着妈妈一起死掉了。”
傅时宴伸出的手彻底僵在了半空中,像是一尊被美杜莎石化的雕像,心如刀割。
“思思……我是爸爸啊……我以前被猪油蒙了心,我真的知道错了……”
“爸爸求你,给爸爸一个加倍补偿你的机会好不好?”
思思始终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只是默默地流着无声的眼泪。
那个曾经捡到半块蛋糕都能满足笑出来的、那个会天真地说要把妈妈种出星星来的小女孩,终究是死在了那个浴室的夜晚。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年仅四岁却拥有了一双枯井般、再无波澜的眼神的木偶。
出院那天,傅时宴动用了傅家所有的权势,在江城风水最好的半山墓园,为我举行了一场迟到四年的葬礼。
那是整个江城历史上最为隆重、也最为悲肃的一场告别仪式。
全城的名流巨贾悉数到场,黑色的雨伞遮天蔽日,连绵成了一片压抑的海。
傅时宴换上了那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胸前别着一朵雪白的百合,神情肃穆地站在刻着我名字的墓碑前。
墓碑上的照片,是他翻遍了全城相馆,找回来的我大学时期的一张底片。
那时候的我,满脸都是胶原蛋白,笑得那样灿烂、那样毫无防备,眼睛里全是装不下的星光。
傅时宴伸出苍白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照片上那个年轻的我,指尖在剧烈颤抖。
“栀栀,我给你带来了你最喜欢的重瓣百合,整个江城的都被我包下来了。”
“这块墓地是我亲手选的,每天第一缕阳光都能照在你身上,你不是最怕冷了吗?”
“要是觉得钱不够花,一定记得托梦告诉我,我让人天天烧给你……”
他站在碑前自言自语,神情恍惚得像个百岁的老者,在交代最后的遗言。
思思就静静地站在他身边,怀里始终死死抱着那个装有泥土和骨灰的饼干铁盒。
当葬礼进入安葬仪式,傅时宴试图接过那个盒子放进恒温的墓穴里时,思思却爆发出了最后的倔强。
她疯狂地摇头,双手像铁环一样锁死那个盒子,眼神冷得让傅时宴心惊。
“不准放进去!”
“这里面黑漆漆的,还压着这么重的石头,妈妈会喘不过气来的。”
“我要带妈妈回家,带妈妈去阳台上晒太阳。”
傅时宴看着女儿那近乎病态的固执,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他不敢再去伤害这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幼小心灵。
仪式终究是落下了帷幕,宾客们带着唏嘘散去。
傅时宴最后一次跪在我的墓碑前,膝盖陷入湿软的泥土里,久久不愿起身。
“栀栀,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
“只要你能入梦来骂我一顿,哪怕让我折寿五十年我也愿意啊……”
我就坐在墓碑的最顶端,平静地看着他的忏悔,看着他的自我感动。
一阵清凉的山风拂过,卷起地上那些未燃尽的纸钱纸灰,在空中打着旋。
我试探着伸出虚幻的手,想要最后一次抚摸女儿发顶的绒毛。
然而,那只手再次毫无悬念地穿过了她的发丝,抓到了一把虚无。
我知道,属于我的归宿时间到了。
我的执念随着真相的大白而消散,灵魂的颜色开始变得像晨雾一样透明。
思思似乎在那一瞬间感应到了什么熟悉的频率。
她突然仰起那张苍白的小脸,对着我所在的这片虚空,用力地挥了挥她瘦小的手掌。
“妈妈,你是不是要回天上去当星星了?”
“你放心走吧,思思会乖乖多吃饭,会努力长大,思思不再是没人要的累赘了。”
“你不要在天上哭鼻子,思思在人间会好好的。”
傅时宴听到女儿的呢喃,猛地直起身子,惊恐而希冀地四处张望。
“栀栀?是你回来了吗?求求你让我看你一眼!”
他疯狂地在空气中抓挠,试图留住那阵风,却只抓住了一地寂寥的冷香。
漫山的松涛呜咽作响,仿佛是这整座山林都在替我发出最后的一声叹息。
我低头俯瞰着这对我这辈子牵绊最深的父女,脸上露出了一个释然且苦涩的微笑。
傅时宴,我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去恨你了。
但那份曾经如火般炙热的爱,也早就在四年前那个桥洞的深夜里,被冰雪彻底冻成了死灰。
余生还有几十年那么漫长,你就守着这份沉重如山的愧疚,在这金碧辉煌却又孤寂如坟墓的别墅里,慢慢熬干你的骨血吧。
我化作了千万个细微的、闪烁的光点,在春日暖阳的拥抱下,彻底消散于无形。
枯死的木头,终究还是没能熬到属于她的那一个春天。
而我,也永远不会再踏入这满是伤痕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