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宾单亲妈妈的眼泪：中国工厂的工作，让我不用去中东卖身

菲律宾马尼拉郊外，工厂的门口，玛莉亚的眼睛里藏着过往的苦涩和对未来的希望。她说，中国工厂的这份工作，让她不用像邻居那样去中东“打工”，甚至沦落到最不愿意的地步。

我第一次见到玛莉亚，是在拉古纳省的一间电子组装工厂。那天傍晚，工厂下班的铃声一响，工人们鱼贯而出。她拎着饭盒，走在队伍的最后，步子不快，脸上没有笑。她的孩子在厂区附近的小屋里等她，屋顶是铁皮，墙上挂着小小的圣母像。

玛莉亚今年三十七岁，五年前丈夫离开了她和孩子。她说起往事时，声音很小：“他去找工作，然后就不回来了。”她靠给人洗衣、做家务撑过了两年，收入总是不够。后来，村里几个女人陆续去了中东，有的去迪拜做保姆，有的去沙特当清洁工，还听说有人被迫做了更危险的事情。她一度也想过走这条路。

“那时候我真的很害怕，怕自己被卖掉，怕见不到孩子。”她说，声音有些哽咽。

2019年，玛莉亚听说附近有家中国开的工厂招工，不需要中介费，也不用押护照。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应聘，没想到被录用了。

工厂主要做手机配件，工作虽然很累，但收入比她以前在村里做杂工多了近一倍。她每天早上六点出门，晚上六点回家，有时还要加班到晚上九点。

我问她：“你觉得现在生活怎么样？” 她笑了笑，说：“比以前好多了。最起码，我还能每天见到孩子。”

玛莉亚的女儿才十二岁，瘦瘦小小，早上帮妈妈热饭，晚上帮妈妈洗脚。母女俩的生活简单又紧凑。工厂附近的房租比市区便宜，每个月两千比索。房子虽小，但住着安全。每到发薪日，玛莉亚会带女儿去市场买点肉，平时就靠米饭和蔬菜。

有一次，我问玛莉亚：“你有没有想过出国？” 她摇头：“我现在不想了。以前很想，因为听说国外工资高。但听邻居说，很多人在国外受了很多苦，甚至被骗。我最怕的，就是和孩子分开。”

工厂里有不少像玛莉亚一样的单亲妈妈。她们组成了一个小小的互助小组，谁家孩子生病了，大家凑钱帮忙。厂区管理是中国人，但日常管理更多是菲律宾本地的组长。玛莉亚说：“中国老板不太说话，只要不迟到、不偷懒，就不会找麻烦。”

我在工厂里呆过几天，看到工人们的生活节奏单调、辛苦。中午休息时，大家席地而坐，分享家里的咸鱼、米饭。有人抱怨工资低、加班多，也有人说：“外面更难，至少这里发工资不拖欠。”

菲律宾的社会福利并不完善，单亲家庭尤其困难。玛莉亚每月拿到的工资，除了房租和吃饭，几乎存不下钱。孩子上学要交杂费，生病要自掏腰包。她说：“有时候觉得很累，但只要能陪着孩子，就不怕。”

有一天晚上，厂里停电，大家点着蜡烛加班。玛莉亚微笑着对我说：“以前我在村里洗衣服，一天只能赚一百比索。现在虽然累点，但能养活自己，养活孩子，我觉得已经很幸运了。”

我问她：“你还会哭吗？”

她低头，不说话。过一会儿才轻声说：“有时候会，但大部分时候都忍住了。孩子在身边，真的已经很好。”

我常常在想，如果没有这家中国工厂，玛莉亚会不会像她的邻居那样，去了阿布扎比、迪拜，做着别人不愿意做的工作，甚至被困在陌生的地方，不能回国？菲律宾的外派劳工问题一直很严重，很多女人在海外受骗受伤，新闻里常常有这样的报道。

这家中国工厂也不是没有问题。工资不高，工作压力大，加班多。玛莉亚说：“也有同事辞职了，去别的地方找机会。但我觉得，只要不让我离开孩子，这里就是最好的选择。”

有天晚上，玛莉亚坐在家门口，孩子靠在她身旁。她看着远处的工厂灯火，说：“我只是想把孩子养大，让她上学，有一天能有自己的工作。她要是问我，我会告诉她，不管在哪里打工，都要保护自己，不要走那条最难的路。”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她眼里的泪水，不只是苦楚，也是对这份普通生活的珍惜。中国工厂没有让她变富，却让她留在了孩子身边。

在菲律宾，每一个像玛莉亚这样的单亲妈妈，都在努力生活。她们的眼泪，是对家人的爱，也是对命运的一种倔强。

未来会好吗？没人知道。但只要每天能回家，和孩子一起吃上一顿热饭，玛莉亚就觉得，这一切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