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子中心说我订了亲子套房,我明明定的单间,隔天小姑子母女来了
发布时间:2025-12-27 17:00 浏览量:2
创作声明:本故事为虚构作品,旨在探讨现代家庭中的界限感与个人独立性。文中所有人物关系、情节冲突均为艺术创作需要,不涉及、不鼓励任何形式的直系亲属间不当关系,且无意影射或指导现实生活中的家庭矛盾处理方式。
产后第三天,我终于能下地了。
每走一步,腹部那道狰狞的刀口都像是被无形的线牵扯着,传来一阵阵尖锐又沉闷的痛。
丈夫张晨扶着我,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我是一件一碰就碎的瓷器。
“老婆,慢点,别急。”
我点点头,嘴唇干裂,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身体被掏空的虚弱感,和初为人母的茫然感交织在一起,让我整个人都漂浮在一种不真实的状态里。
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去那个我考察了三个月才定下来的月子中心。
那里有专业的护士,有科学的月子餐,最重要的是,有我渴望已久的、绝对的清静。
医院的VIP病房再好,也抵不住各路亲戚朋友走马灯似的探望。
每个人都带着“为你好”的表情,说着各种自相矛盾的育儿经,空气里永远混合着消毒水和不同品牌水果篮的味道。
我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一个能让我安安静静地、从一个女人过渡到一位母亲的空间。
出租车在“圣安和”月子中心那栋漂亮的欧式建筑前停下。
张晨先一步下去,拉开车门,用手挡在车门顶上,护着我的头。
我深吸一口气,忍着刀口的疼痛,缓缓地挪下了车。
接待大厅明亮、安静,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安神的薰衣草香氛。
穿着粉色制服的前台姑娘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
“张先生,林女士,恭喜你们!宝宝我们已经安排护士接去婴儿室做入住了,您二位请在这里办理手续。”
我被张晨扶着,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就是这个感觉。
专业,有序,让人安心。
张晨去办手续了,我靠在柔软的沙发里,累得几乎睁不开眼。
“林女士,这是您的入住合同和费用清单,请您核对一下。”前台姑娘的声音很温柔,她将一个文件夹递到了我面前。
我撑着精神接过来,目光随意地扫过。
我早已对那个三万八的“精致单人间”套餐了如指掌,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服务条款。
当我的视线落在费用总额那一栏时,我的瞳孔猛地一缩。
数字不大,却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我混沌的脑子里。
五万八千元。
不对。
我记得清清楚楚,是三万八。
我眨了眨眼,以为是产后眼花,又凑近了仔细看。
白纸黑字,打印得清清楚楚:
【豪华亲子套房(一室一厅),28天,总计:58,000.00元】
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你好,”我抬起头,声音有些沙哑,“是不是搞错了?我订的不是这个套餐。”
前台姑娘脸上的微笑标准得无可挑剔:“林女士,没有错的,我们系统里显示,您的预定在两天前已经做了升级处理。”
“升级?”我皱起眉,“我没有同意过升级。”
“是张晨先生为您办理的。”她说着,将合同翻到最后一页,指着电子签名栏给我看。
那两个龙飞凤舞的字,我再熟悉不过。
是张晨。
签署日期,是我被推进产房的那天。
我捏着合同纸张的指尖,微微泛白。
一股混杂着疲惫、疼痛和愤怒的复杂情绪,瞬间冲上了我的头顶。
我抬头看向不远处正在和工作人员交谈的张晨,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回头冲我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我读不懂的……讨好?
我没有回应他,只是默默地拿出手机,当着前台姑娘的面,拨通了他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立刻就被接通了,张晨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刻意的轻快。
“老婆,怎么了?是不是渴了?我马上……”
我打断了他。
“张晨,五万八的亲子套房,是怎么回事?”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02电话那头,张晨的呼吸明显顿了一下。
短暂的沉默后,他那轻快的语调变得有些支支吾吾。
“啊……那个啊……老婆,你先进房间看看,我特意给你准备的惊喜!”
惊喜?
我气得发笑,刀口都跟着一阵抽痛。
“张晨,我不需要这种‘惊喜’。我问你,为什么要在我进产房的时候,背着我把房间换掉?”
我的语气加重了,旁边的前台姑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悄悄地后退了半步,给了我一些空间。
“哎呀,老婆你别生气,你听我解释嘛。”张晨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惯常的讨好和安抚,“这不是你生孩子辛苦嘛,我想着让你住得舒服点。那个单间我看过了,是小了点,妈也说,坐月子不能憋屈,房间大一点,心情才能好。”
他又把婆婆搬了出来。
这几乎是他每次试图说服我、或者为自己开脱时的标准句式。
“你妈说的?”我冷笑一声,“我考察了三个月,带你去看过两次,当时你怎么不说小?现在我生完了,你说小了?”
“我……我当时不是没想那么多嘛。”他辩解道,“妈是过来人,她比我们有经验。她说那个套房多一个客厅,还有一个次卧,方便她过来照顾你。你想啊,她来了总不能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吧?”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原来症结在这里。
方便她过来照顾?
需要一个次卧?
“张晨,我请你搞清楚,我花几万块钱来月子中心,是为了让专业的人来照顾我,不是为了让你妈‘方便’的。”我的声音开始发抖,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愤怒,“她要照顾我,可以在家,为什么要到月子中心来?还要一个次卧?她打算住在这里吗?”
“你想哪儿去了!”张晨的音量也提高了一点,似乎是被我的质问弄得有些恼羞成怒,“妈就是偶尔过来看看你和宝宝,累了能在次卧休息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样要住下!她完全是好心!”
“是吗?”我反问,“那这两万块钱的差价,也是妈的好心?”
“钱我来出!这钱我早就准备好了,算我给你的奖励,行不行?”他立刻说道,仿佛钱能解决一切问题,“你就安心住着,别为这点小事生气了,你现在身体要紧。”
又是这样。
每次我们之间出现问题,只要婆婆掺和进来,他就会用这种“和稀泥”的方式来解决。
问题的根源被他轻轻揭过,他试图用钱和“为我好”来粉饰太平。
可我愤怒的,根本就不是那两万块钱。
我愤怒的,是我的决定权、我的知情权,被他们母子俩如此轻易地践踏和无视。
我,作为这个孩子的母亲,作为月子的亲历者,我的意愿,在这个家里,竟然是最不重要的。
就在我准备进一步和他理论时,我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个熟悉的号码跳了进来。
是婆婆。
我深吸一口气,挂断了张晨的电话,接通了婆婆的。
“喂,薇薇啊……”
婆婆那标志性的、热情洋溢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暖意。
“你和张晨到月子中心了吧?那个套房怎么样?妈特意让张晨给你换的!女人坐月子是头等大事,可不能委屈了自己。那个单间太小了,转个身都费劲,看着就憋屈。现在这个好,宽敞!你住着舒心,宝宝也舒服,妈也能放心。”
她一连串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句句都是“为我好”,把所有的事都归结于她对我的“关怀”。
我捏着手机,感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对着这样一位“好心”的婆婆,我竟一时找不到一句可以反驳的话。
“钱的事你也别操心,”她仿佛猜到了我的顾虑,继续说道,“这钱是我们做长辈的出的心意,应该的!你只管把身体养好,这比什么都重要!”
说完,她又慈爱地叮嘱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愣在原地。
张晨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
“你看,我就说妈是好心吧?她也是心疼你。走走走,我扶你先进房间,你看看,保证你喜欢。”
他以为婆婆的电话已经把我摆平了。
我看着他,心里一片冰凉。
我不想再和他争执,身体的疲惫已经不允许我再进行任何高强度的对抗。
“我要换回原来的单间。”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张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老婆,别闹了行不行?妈那边……”
“这是我的事,跟你妈没关系。”我打断他,“你去前台问,现在就换。”
张晨的脸色很难看,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旁边一脸职业微笑的前台,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走到前台,压低声音交涉着。
几分钟后,他一脸颓然地走了回来。
“不行。前台说,套房已经按照合同准备好了,我们这是单方面违约,临时更换不仅要扣三成违约金,而且……他们说,精致单间现在已经没有空房了。”
没有空房了。
这几个字,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我紧绷的神经。
我看着张晨,看着他脸上那副“你看,不是我不努力,是实在没办法”的表情,突然觉得无比的疲惫和无力。
“老婆,听话,咱就住一个月,别折腾了,好不好?”他伸手想来扶我,“你身体要紧,为这点事气坏了不值得。”
我没有让他扶,自己扶着沙发的扶手,缓缓站了起来。
刀口的疼痛,此刻已经远不及心里的那阵阵寒意。
我没再看他,也没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对着前台姑娘说了一句:
“带我去看房间吧。”
03所谓的“豪华亲子套房”,确实很大。
推开门,是一个近三十平米的客厅,沙发、茶几、电视一应俱全。
客厅的一侧,是带着独立卫浴的主卧,另一侧,则是一间小一点的次卧,里面也摆放着一张一米五的床。
月子中心的护士长正带着两个护士在房间里做最后的检查,看到我们进来,立刻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
“林女士,欢迎您入住。您的房间我们已经全部做了消毒和布置,这是您的专属护理团队,我是护士长王姐,这两位是负责您和宝宝日常起居的刘护士和李护士。”
王姐专业而热情地介绍着房间的各种设施:智能马桶、恒温花洒、婴儿专用的空气净化器、可以一键呼叫的床头铃……
张晨跟在她身后,不停地附和着:“真不错,真不错,这钱花得值。”
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来缓和气氛,让我看到这个房间的好。
可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我的目光,始终落在那个刺眼的次卧上。
那个所谓的“方便婆婆照顾我时歇脚”的地方。
一个家用的冰箱里塞满了水果和饮料,茶几上摆着精致的下午茶点心。
一切都显得那么完美,那么体贴。
可这完美和体贴,就像一件不合身的、缀满珠宝的华服,硌得我浑身难受。
护士们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张晨。
巨大的空间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我走到主卧的床边,缓缓坐下,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疲惫。
张晨搓着手,局促地站在我面前。
“老婆,你看,这房间不是挺好的吗?比那个单间强多了。”他没话找话。
我没理他。
我只是安静地看着这个房间,看着这个用我的决定权换来的、昂贵的“牢笼”。
“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他见我不说话,又往前凑了一步,蹲在我面前,“这次是我不对,我承认,我没提前跟你商量。但我真的是一片好心,我发誓。”
我终于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张晨,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就可以不尊重我?”
他愣住了。
“我怎么不尊重你了?”
“从决定升级房间,到签合同,再到让我接受这个既成事实,你问过我一句吗?”我看着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在你和你妈眼里,我到底是什么?是一个需要你们安排一切的、没有自主思想的生育工具吗?”
“你怎么能这么想!”张晨的脸涨得通红,声音也大了起来,“我妈那不是关心你吗?你怎么把好心当成驴肝肺!为了给你升级房间,她二话不说拿出两万块钱,她图什么啊?”
“她图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我冷冷地看着他,“为了一个‘偶尔过来歇歇脚’的次卧?”
张晨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了我的目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站起身,语气里带着一丝烦躁,“这事儿就这么定了,钱也交了,房间也住了,你还想怎么样?林薇,你能不能别这么矫情?哪个女人坐月子不是一堆人围着照顾?就你特殊?”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与我同床共枕了三年的丈夫,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陌生。
“你出去吧。”我闭上眼睛,疲惫地说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林薇……”
“出去。”
张晨看着我紧闭的双眼和苍白的脸,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出了卧室,轻轻地带上了门。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灯刺得我眼睛生疼。
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下来,浸湿了枕巾。
这不是我想要的月子。
一点也不是。
这天下午,张晨又进来过两次。
一次是给我送月子中心准备的汤点,一次是抱着宝宝进来,想让我看看孩子。
我都没什么反应。
他讨好地把宝宝的小脸凑到我面前:“老婆,你看,宝宝多像你,特别是这眼睛。”
我看着襁褓里那个皱巴巴的小人儿,她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她是我的孩子,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可我心里那股巨大的委屈和愤怒,却让我对这份本该是喜悦的亲情,都感到了一丝麻木。
我只是默默地看着,没有伸手去抱。
张晨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去,最后,他抱着孩子,沉默地退了出去。
我们就这样陷入了冷战。
他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我睡在主卧。
偌大的套房,被一道门隔成了两个冰冷的世界。
我白天配合着护士做各种产后康复,给宝宝喂奶,晚上就一个人躺在黑暗里,睁着眼睛到天亮。
我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机械地完成着一个“产妇”该做的一切。
心里那块巨大的石头,却越压越沉。
04第二天一早,张晨端着早餐进来,脸上堆着小心翼翼的笑。
“老婆,今天的早餐有你爱吃的虾仁小馄饨。”
我坐在床上,接过碗,慢条斯理地吃着,没有像前一天那样拒绝交流。
“张晨,”我看似随意地问道,“小姑子最近怎么样了?”
张晨的动作明显一僵,随即又恢复了自然。
“张兰?她……就那样吧。”他含糊地说道,“还在跟她老公闹别扭呢。”
小姑子张兰,是张晨的亲妹妹,比他小两岁。
她嫁得不错,但属于依赖性很强的性格,没什么主见,从小到大都习惯了听婆婆的安排。
前段时间,隐约听张晨提过一句,说张兰和她老公吵架了,好像还挺严重,已经回了娘家住。
当时我正处在孕晚期,自顾不暇,也没细问。
现在想来,这件事似乎和我眼下的处境有着某种隐秘的联系。
“回娘家住了多久了?”我继续问,一边用勺子搅着碗里的馄饨。
“有……有小半个月了吧。”张晨眼神有些飘忽,不敢看我,“她带着孩子,我妈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
“哦,”我点点头,语气平淡,“那她现在是住在我们家,还是跟爸妈住老房子?”
我们婚后买了新房,公婆因为住不惯高层,还住在原来的老式小区里。
张晨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就……暂时住咱家。咱家不是空着嘛,比老房子条件好点。”
我心里“咯噔”一下。
住在我们家。
那个我辛辛苦苦布置的、温馨的家,现在成了小姑子的“避难所”。
而我这个真正的女主人,却被“安排”在了这个昂贵的月子中心里。
我放下勺子,感觉碗里鲜美的虾仁馄饨瞬间变得味同嚼蜡。
“那她打算住多久?她老公不去接她吗?”
“我怎么知道!”张晨的语气突然变得很不耐烦,仿佛我的问题触碰到了他的什么禁区,“那是他们夫妻俩的事!你问这么多干嘛?”
他这副欲盖弥彰的样子,反而让我心中的怀疑更加确定了几分。
我不再追问,只是低下头,继续沉默地吃着东西。
张晨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又放软了语气。
“老婆,你别想那么多了。我妹的事我会处理的。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
他说着,伸手想帮我擦掉嘴角的汤汁。
我下意识地偏过头,躲开了。
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然后悻悻地收了回去。
房间里的气氛,再次降到了冰点。
吃完早餐,护士来给我做常规检查,测量体温和血压,查看刀口恢复情况。
“林女士,您这两天是不是没休息好?我看您精神不太好。”护士长王姐关切地问道。
我扯了扯嘴角:“可能有点认床。”
“这很正常。”王姐笑着说,“我们会尽量为您提供最舒适的环境。对了,刚刚楼下前台问,您预约的产后瑜伽课,是从下周开始,还是您想调整一下时间?”
产后瑜伽,是我在定月子中心时就特别看重的一项服务。
我怀孕前一直有健身的习惯,很希望能尽快恢复身体状态。
“就按原计划吧。”我说道。
“好的。”王姐点点头,又说,“另外,关于家属探视,我们中心有规定,为了保证产妇和宝宝的休息,每天的探视时间是下午两点到五点,而且每次最好不要超过三位访客。这个需要跟您先生再确认一下吗?”
我心中一动。
“王姐,”我叫住她,“如果……我是说如果,家属需要在这里过夜,方便吗?”
王姐愣了一下,随即专业地回答:“林女士,我们原则上是不建议家属陪夜的,因为我们的护士是24小时轮班照顾您和宝宝,完全可以满足您的需求。当然,考虑到一些特殊情况,像您订的这种亲子套房,是允许一位家属陪住的,但需要提前登记。”
“一位?”我抓住了关键词。
“是的,仅限一位。”王姐肯定地回答,“这是为了保证中心的整体环境和管理秩序。您先生已经做过登记了。”
我明白了。
这个套房,这个昂贵的、多出来一个次卧的套房,按照规定,也只能再多住一个人。
而这个人,不言而喻,只能是张晨。
那么,婆婆口中那个“方便她照顾”的理由,就彻底成了一个笑话。
她不可能住在这里。
除非……
除非她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遵守这里的规定。
送走护士长,我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楼下花园里悠闲散步的人。
阳光很好,可我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我拿出手机,翻出我和张晨的共同账户信息。
这个账户是我们婚后一起开的,平时用来存一些家庭备用金和理财。
我清楚地记得,上个月查询的时候,里面的余额大概在五万左右。
而现在,余额显示只剩下三千不到。
一笔四万八千元的支出记录,赫然在列。
日期,就是我办理入住的昨天。
张晨说,多出来的两万块钱他来出。
可实际上,他是用我们俩的共同存款,支付了几乎全部的费用。
我盯着那个数字,看了很久很久。
下午,张晨又来了。
他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
“老婆,我回家让咱妈给你炖了乌鸡汤,她炖了一上午呢,你快趁热喝。”
“咱妈”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此刻听起来格外讽刺。
我看着他,没有去接那个保温桶。
“张晨,我们聊聊吧。”
我的语气很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质问。
张晨脸上的笑容滞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我会主动开口。
他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在我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好啊,老婆,你想聊什么?”
“聊聊钱。”我开门见山。
他的眼神立刻变得有些不自然。
“钱怎么了?我不是说了吗,那两万块我出……”
“你用的是我们共同账户里的钱。”我打断他,平静地陈述事实,“昨天支出了一笔四万八千元,现在账户里只剩下不到三千。”
张晨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像是被人当场揭穿了谎言的孩子。
“我……我那不是手头暂时有点紧嘛!”他梗着脖子辩解,“我的工资卡不在身上,就先从那里面转了。回头我发了工资就给你补上!不就几万块钱嘛,至于这么斤斤计较?”
“这不是几万块钱的事。”我再次打断他,目光直视着他的眼睛,“这是信任的事。张晨,你对我撒谎了。”
他被我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避重就轻地嘟囔着:“我那不是怕你生气嘛……”
“所以,你怕我生气,就可以骗我,就可以一边说着‘我来出’,一边动用我们俩的钱,甚至都不需要告知我一声?”
我的声音依然平稳,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石子,投向他试图平静下来的心湖。
他彻底不说话了,低着头,一副承认错误的样子。
我知道,这是他的保护色。
每次理亏的时候,他就用沉默来对抗。
我叹了口气,知道在钱的问题上再纠缠下去也没有意义。
我真正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
“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我换了个话题。
“什么?”他茫然地抬起头。
“让我住这个套房,然后,让小姑子也住进来?”
我的话音刚落,张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的反应,已经给了我答案。
“你……你胡说什么!”他几乎是跳了起来,声音尖锐得有些变调,“林薇,你思想怎么能这么阴暗!我妹她住咱家,跟你住月子中心有什么关系?你把我们一家人想成什么了?”
他看起来比我还愤怒,仿佛我刚才说的话是对他天大的侮辱。
可他越是这样激烈地否认,我就越是确定我的猜测。
“没关系吗?”我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退缩,“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婆婆会特意强调需要一个次卧?为什么你一听到我问小姑子的事就反应那么大?”
“我……”他张口结舌,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我那是……我那是烦!我妹她自己一堆破事,你还在这儿添乱!我夹在中间我容易吗我?”
他开始卖惨,开始转移话题。
我没有被他带跑。
“张晨,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我的声音冷了下来,“你敢不敢发誓,你让你妈拿钱给我升级套房,不是为了让你的妹妹张兰住进来?”
他看着我,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慌乱和挣扎。
他不敢。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最后一点期望也熄灭了。
一切都清楚了。
多么可笑的算盘。
小姑子和老公吵架,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婆婆心疼女儿,不舍得让她住在条件一般的老房子,也不想让她一个人冷冷清清。
正好我生了孩子,要住月子中心。
于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完美计划诞生了。
让我丈夫以“为我好”的名义,给我升级一个带有次卧的套房。
这样一来,我得到了“更好”的照顾,她也能名正言顺地让女儿住进这个高级的、有人伺候的月子中心,美其名曰“陪嫂子解闷”、“帮忙带带孩子”。
她甚至可以打着“探望”的旗号,每天都待在这里,亲自照顾她的宝贝女儿和外孙女。
而我,这个花了真金白银、真正需要休养的产妇,反而成了她们母女团聚的背景板,和一个免费的“房主”。
至于我的意愿?
没有人关心。
至于月子中心的规定?
在她们看来,大概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要我这个“儿媳妇”点头,什么规定都可以变通。
想通了这一切,我突然不生气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我曾经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伴侣,他此刻的慌乱、懦弱和愧疚,都显得那么的可悲又可笑。
“你走吧。”我再次下了逐客令,语气里不带一丝波澜。
“老婆,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还想挣扎。
“我说,让你走。”我指着门口,一字一句地重复,“在我改变主意,把这一切捅到我爸妈那里之前。”
我的父母,是他唯一的“软肋”。
这句话终于起作用了。
张晨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他看了一眼那个还冒着热气的保温桶,狼狈地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房间的门被关上。
我拿起那个保温桶,走到卫生间,毫不犹豫地将里面据说炖了一上午的乌鸡汤,全部倒进了马桶里。
按下冲水键,漩涡带走了一切。
也带走了我心中对他最后的一丝情分。
06张晨没有再出现。
他似乎是被我最后的通牒吓到了,一整个下午加晚上,他都没有再踏进我的房间一步。
电话和微信也静悄悄的。
我乐得清静。
没有了那些虚伪的关怀和令人窒息的“好意”,房间里安静的空气都仿佛变得清新起来。
我开始认真地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继续住在这个充满谎言和算计的套房里,等待着婆婆和小姑子随时可能上演的“惊喜”登场?
不。
我绝不接受。
和张晨大吵一架,甚至闹到离婚?
我看着襁褓里熟睡的宝宝,她的小嘴满足地咂巴着,似乎在做什么美梦。
为了孩子,这条路不能轻易走。
但退让和妥协,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
我必须反击。
我必须用我的方式,拿回属于我的尊严和边界!
我拿起手机,开始搜索月子中心的相关规定和退款政策。
合同上写得很清楚,如果是因为客户单方面原因提前解约,需要支付总费用百分之三十的违约金。
五万八的三成,就是一万七千四。
一笔不小的数目。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因为心疼这笔钱而选择忍耐。
但现在,我宁愿损失这笔钱,也要买回我的清净和尊严。
打定主意后,我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
我不再去想张晨,也不再去想婆婆的算盘。
我开始专心地照顾宝宝,配合护士做产后恢复。
我需要尽快积攒起足够的力量,去打一场硬仗。
第二天上午,我正在给宝宝喂奶。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暖洋洋的。
这是一个难得的、宁静而美好的时刻。
我低头看着她毛茸茸的头顶,心里一片柔软。
无论如何,为了她,我也要变成一个更强大的母亲。
就在这时,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张晨落下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他走得匆忙,大概是忘了拿。
我本来没想理会。
我们虽然是夫妻,但我一向尊重他的隐私,从不主动翻看他的手机。
但一条从屏幕顶端弹出的微信预览信息,却像磁铁一样,牢牢吸住了我的目光。
发送人,是“妈”。
预览的内容,只有短短的一行字,却像一道惊雷,在我脑海里炸响...
“晨晨,我带着你的妹妹和孩子已经到楼下了,你跟林薇说过了吗?让她把次卧收拾一下,你的妹这次过来住一个月正好散散心……”
07我看着那行字,喂奶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怀里的宝宝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僵硬,不满地哼唧了两声。
我低下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着她。
可我的心,却像被扔进了一台高速运转的搅拌机,搅得天翻地覆。
虽然早已猜到她们的计划,但当这封“判决书”以如此赤裸裸的方式呈现在我眼前时,那种冲击力,依然让我感到一阵窒息。
“说过了吗?”
“让她把次卧收拾一下。”
“住一个月。”
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理所当然的安排和不容置喙的命令。
在她们的剧本里,我甚至连个被通知的配角都算不上,只是一个需要被“搞定”的、没有台词的道具。
我的愤怒,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但奇怪的是,极致的愤怒过后,我的头脑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冷静。
原来如此。
她们连多等一天都等不及了。
昨天张晨的落荒而逃,显然没有让她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或者说,她们根本不在乎我是否同意。
她们只觉得,儿子兼哥哥“搞不定”老婆,需要她们亲自出马,用既成事实来逼我就范。
她们算准了我产后虚弱,算准了我为了孩子不敢把事情闹大,算准了我脸皮薄,会在“一家人”的亲情攻势下选择妥协。
可惜,她们算错了一件事。
她们算错了,我林薇,不是一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我抬起头,看向窗外。
阳光明媚,天空湛蓝。
我的嘴角,缓缓向上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既然你们急着要上演这出“鸠占鹊巢”的大戏,那我不搭好台子,岂不是太对不起你们这份“苦心”了?
我安顿好宝宝,让她在婴儿床里安睡。
然后,我拿起我自己的手机,没有回复任何人,没有给张晨或者婆婆打任何电话。
我直接拨通了月子中心前台的内线。
电话很快被接通。
“您好,林女士。”
“你好,”我的声音异常平静,“我找一下王姐,王护士长。”
几秒钟后,王姐那熟悉的声音传来:“林女士,您找我?”
“王姐,”我靠在床头,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天气,“我想跟你确认一件事。我记得你昨天说,我这个套房如果现在退掉,是扣除百分之三十的违约金,对吗?”
电话那头的王姐显然愣住了:“啊?是……是的,林女士。不过……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我轻描淡写地说道,“就是觉得这个房间太大了,一个人住着有点冷清。我想换回我最初预定的那种精致单人间。”
“可是……林女士,昨天我们查过,单人间已经没有空房了……”
“麻烦你再帮我查一下,现在。”我语气温和但坚定,“就说,只要有,不管哪个楼层,我都可以。并且,我现在就办理退订这个套房的手续,违约金我接受。”
我的坚持让王姐有些为难,但她还是专业地回应道:“好的,林女士,请您稍等,我立刻去系统里查询最新的房态。”
等待的每一秒,都格外漫长。
我能听到自己清晰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沉稳而有力。
大约两分钟后,王姐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惊喜。
“林女士,您运气真好!甲座那边,刚刚有一位客人因为家里有急事办理了提前退房,正好空出来一间精致单人间!楼层和朝向都相当不错。”
我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天助我也。
“好。”我干脆利落地说,“就那间。我现在就确认退掉这个套房,换到那间单人间去。相关的费用,麻烦你直接联系我先生张晨,让他支付。他的电话号码你们有登记。”
“好的,林女士。那……您现在就需要我们派人过去帮您搬行李吗?”
“不用。”我看着墙角的几个行李箱,笑了笑,“我的东西不多,我自己已经收拾好了。你们办好手续通知我就行。”
挂断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婆婆那条信息还停留在那里。
“已经到楼下了……”
很好。
时间,应该刚刚好。
我慢条斯理地从床上下来,走到窗边。
果然,楼下那片别致的喷泉旁,三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那里。
婆婆正意气风发地指点着什么,小姑子张兰抱着她的女儿,一脸期待地望着这栋大楼。
她们脚边,放着两个硕大的行李箱。
看来,是真的打算来“住一个月”的。
我看着她们,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
来吧。
我为你们精心准备的舞台,已经搭好了。
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08以前台的办事效率,和张晨接到“催款”电话时的反应速度,大概只需要二十分钟,一切就能尘埃落定。
而婆婆她们,在楼下也待不了那么久。
我甚至能想象出接下来的场景。
婆婆会以“探望产妇和孙子”的名义,理直气壮地让前台放行。
然后,她们会带着胜利者的姿态,推开这扇门。
她会用她那套“都是为你好”的理论,来包裹她自私的内核。
她会用“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的亲情,来绑架我的个人意愿。
她会和小姑子一起,上演一出姑嫂情深、婆媳和睦的感人戏码。
而我,只需要在她们最得意、最志得意满的那一刻,微笑着,送上我为她们准备的“惊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大约十五分钟后,我的手机响了。
是张晨。
他的声音听起来气急败败,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质问。
“林薇!你疯了吗?!你竟然把房间退了?!你知道违约金要多少钱吗?一万七千四!你是不是钱多得没地方花了?!”
我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等他咆哮完。
“嗯,我知道。”我的声音平静无波,“钱我已经让月子中心从你卡里扣了。如果你没钱,可以让你妈先垫上,反正她也不缺这两万块。”
“你……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我妈带着我妹马上就上去了!你现在让我怎么跟她们说?”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我轻笑一声,“或者,你可以什么都不说,让她们自己上来看。”
“林薇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很快就知道了。”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不想再和他进行任何无意义的争吵。
所有的话,都要留到“观众”到齐了再说。
果然,电话挂断后不到五分钟。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终于响了起来。
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脸上所有的冰冷和算计都在一瞬间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产后虚弱的、温和的平静。
我没有起身去开门,只是靠在沙发上,轻轻地抱着怀里刚刚醒来的宝宝,柔声说道:
“请进。”
09房间的门,被“咔哒”一声从外面推开了。
那一瞬间,我能感觉到三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射了过来。
我没有抬头,只是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怀里的宝宝,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她柔软的脸颊。
“哎哟,我的大孙子醒啦!”
婆婆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喜悦,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她的脚步声很重,很快就走到了我面前,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薇薇啊,你看看谁来了!”
我这才缓缓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略显疲惫的微笑。
“妈,小姑子,你们来了。”
婆婆的身后,站着小姑子张兰,她怀里还抱着她三岁多的女儿。
张兰的表情有些尴尬,冲我挤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嫂子。”
她的脚边,是两个巨大的、几乎有半人高的行李箱。
道具,全都到齐了。
婆婆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平静表情下的暗流涌动,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场由她导演的大戏上。
她满面春风,像一个巡视自己领地的女王,环顾着这间豪华的套房,脸上写满了满意。
“薇薇,你受苦了!妈今天特地带兰兰过来陪陪你!”她的语气充满了施恩般的关怀,“你一个人在这儿多闷啊,以后一个月,我们一家人热热闹闹的,你也不会胡思乱想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熟络地从我怀里想要抱过宝宝。
我身体微微一侧,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妈,宝宝刚睡醒,有点认生。”我轻声说。
婆婆的手僵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就被更热情的笑容掩盖了。
“好好好,你抱着,你抱着。”她说着,转身就对着张兰发号施令,那语气,仿佛她才是这间房子的女主人。
“兰兰,快!别傻站着了!把你和孩子的行李放到那个房间去!”
她用下巴指了指那间空着的小次卧。
“以后你就住这儿!白天呢,你帮着嫂子搭把手,看看孩子,跟她说说话。晚上我们娘俩也能做个伴,多好!”
她把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鸠占鹊巢”这四个字,被她用“陪伴”和“帮忙”包装得如此温馨美好。
小姑子张兰听话地“欸”了一声,脸上那点尴尬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安理得的轻松。
她拉起那个巨大的行李箱,轮子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朝着次卧的房门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行李箱轮子的滚动声。
我看着她,看着她离那扇门越来越近。
我看到婆婆脸上那副大功告成的得意表情。
我甚至能想象到,下一秒,她们就会开始打开行李,把这个不属于她们的空间,变成她们临时的家。
就在小姑子的手,即将碰到次卧门把手的那一刻。
我知道,时机到了。
10我没有起身,只是微微侧过头,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产后虚弱却格外灿烂的微笑。
“妈,”我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房间里,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真不巧。”
婆婆正欣赏着自己的完美安排,闻言动作一顿,回头看我:“什么不巧?”
小姑子拉着行李箱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疑惑地望向我。
我脸上的笑容不变,目光平静地从婆婆脸上,滑到小姑子脸上,最后落在那两个硕大的行李箱上。
然后,我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了那句话:
“正好,房间我刚退。”
我的话音落下,整个客厅的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了。
婆婆脸上的笑容,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电影画面,僵硬地、一点一点地碎裂开来,最后只剩下难以置信的震惊。
“你……你说什么?”她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调都变了。
小姑子张兰拉着行李箱的手,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去,满脸通红地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得几乎要钻进地缝里。
我没有理会她们的反应,只是慢悠悠地晃了晃我的手机,屏幕上还亮着月子中心客服发来的退订确认短信。
我又用下巴指了指墙角那几个早已打包好的、属于我自己的小行李包。
“我说,这个五万八的豪华亲子套房,我已经退掉了。”
我重复了一遍,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月子中心同意了,只扣三成违约金,一万七千四百块。我已经让张晨在电话里确认支付了,用的还是我们那个联名账户里的钱。”
我故意强调了钱的来源,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婆婆那张由红转青的脸。
“我最初订的那种三万八的精致单人间,隔壁楼正好腾出来一间,我已经换过去了。我现在就准备搬过去。”
我顿了顿,看着她们两人,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真诚”了。
“所以,妈,小姑子,这个房间,现在是空的了。你们要是喜欢,可以直接去前台,用你们自己的名义,重新办个入住。反正钱对你们来说也不是问题,对吧?”
“林薇!”
婆婆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一声尖利的叫喊几乎要掀翻屋顶。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我面前,伸出手指着我的鼻子,因为愤怒,她的身体都在发抖。
“你疯了是不是?!你是不是生孩子把脑子生坏了?!这么好的房间你不住,你跑去住那个小小的单间?还有,一万七!那可是一万七千块钱!你就这么扔水里了?你这个败家媳妇!”
我抱着孩子,冷静地往后仰了仰,躲开她那几乎要戳到我脸上的手指。
“妈,您别激动,小心血压。”我淡淡地说,“第一,我觉得单间就很好,安静,适合我一个人休养。第二,钱是我和张晨的,我们乐意怎么花就怎么花。倒是您,这么心疼这一万七,当初让张晨升级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钱花得值不值呢?”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婆婆气得嘴唇都在哆嗦,“我让你升级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好!你现在是不识好歹,还倒打一耙!”
“为了我好?”我终于收起了笑容,眼神冷了下来,“为了我好,就是背着我改掉我的决定?为了我好,就是骗我说方便照顾我,实际上是想让小姑子一家三口住进来?为了我好,就是把我当成一个傻子,一个可以随意安排的工具人?”
我每说一句,婆婆的脸色就白一分。
小姑子更是恨不得当场消失,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我一眼。
就在这时,房间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妈!兰兰!你们怎么……”
张晨终于赶到了。
他一进门,看到这剑拔弩张的场面,再看看小姑子脚边那两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李箱,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他的脸,“刷”的一下,血色全无。
婆婆看到儿子来了,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和宣泄口,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天哪!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辛辛苦苦为了这个家,到头来儿媳妇就这么对我啊!我没法活了啊!”
她一边哭,一边对着张晨哭诉:“晨晨!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我好心好意让她住大房间,她不领情就算了,还把一万多块钱说扔就扔了!现在还要把我这个当妈的往外赶!我们张家是造了什么孽啊!”
张晨被她哭得手足无措,一脸焦头烂额。
他看看地上的妈,看看尴尬的小姑子,又看看一脸冰冷的我。
“老婆,你……你这是干嘛呀?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非要闹成这样?”他试图过来拉我,语气里充满了责备和无奈。
我没有让他碰到我。
我只是举起了他的那部手机,屏幕还亮着,那条致命的微信信息,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好好说?”我冷笑一声,“你想让我怎么好好说?是该夸你们计划周详,还是该感谢你们把我当成傻子耍?”
张晨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行字,仿佛被一道雷劈中,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所有准备好的、用来和稀泥的辩解,所有想指责我的话,顷刻间土崩瓦解。
只剩下死一般的沉默,和无地自容的羞愧。
12婆婆的哭嚎声,在看到张晨那副表情时,也渐渐弱了下去。
她再蠢也明白了,她的计划,已经彻底败露,而且是以最难堪的方式。
客厅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只有婆婆压抑不住的粗重喘息声,和张兰怀里的小女儿被这气氛吓到、开始小声啜泣的声音。
“嫂子,我……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小姑子张兰终于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试图解释,“妈也是怕你一个人闷……”
“闭嘴!”
我还没开口,婆婆就猛地回头冲她吼了一句。
大概是觉得这个女儿实在太不成器,解释的话都说得如此苍白无力。
张兰被吼得一哆嗦,眼圈也红了,抱着女儿的手臂紧了紧,不敢再出声。
我冷眼看着这一家人的闹剧,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抱着我的孩子,从沙发上缓缓站了起来。
刀口的疼痛依然存在,但我感觉我的脊梁,从未像此刻这样挺直过。
“张晨,”我叫他的名字,“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第一,你现在就去前台,把这间套房的钱重新交上,用你妈或者你的妹的名字。然后,你们一家人在这里好好团聚,住上一个月,我不打扰。”
我顿了顿,看着他惨白的脸。
“第二,你现在就帮你妈和你的妹,把她们的行李搬下去。然后,再帮我,把我的行李,搬到我应该去的那个房间。”
我的话说得很慢,很清晰,不带任何情绪。
但每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狠狠地敲在张晨的心上。
“林薇!你别太过分!”婆婆从地上一跃而起,大概是觉得我这是在逼她儿子做选择,“你让他选?我告诉你,没得选!今天我们就是要住这儿!这是我儿子花钱开的房,我怎么住不得?!”
“妈!”张晨终于崩溃了,他回头冲着他妈,发出了结婚以来第一声真正的怒吼,“你能不能别说了!”
这一声怒吼,把婆婆都吼愣了。
张晨的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他看着自己的母亲,又看看自己的妹妹,脸上充满了痛苦、羞愧和一种被撕裂的绝望。
“你们走。”他闭上眼睛,声音沙哑得厉害,“现在就走。”
“晨晨你……”婆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让你们走!”张晨猛地睁开眼,指着门口,“把东西拿上,马上走!”
这一下,婆婆彻底傻了。
她大概从未想过,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儿子,会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
她愣愣地看着张晨,嘴唇哆嗦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小姑子张兰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她拉着行李箱,像是逃离一样,第一个冲出了房门。
婆婆看着女儿跑了出去,又看看一脸决绝的儿子,最后,她那充满怨毒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我的脸上。
仿佛我是那个拆散她们家庭的罪魁祸首。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地冷哼了一声,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也走了出去。
那两个巨大的行李箱,被遗弃在门口,像两个无声的笑话。
张晨没有去管,他只是脱力般地靠在墙上,用手捂住了脸。
房间里,终于又恢复了安静。
我走到那两个行李箱旁边,用脚尖轻轻踢了踢。
然后,我拿出手机,给月子中心的保安部打了个电话。
“喂,你好,我是八八零八房的客人。我门口有两个无人认领的行李箱,影响通行,麻烦你们派人来处理一下。”
做完这一切,我才回头看向那个几乎要垮掉的男人。
“现在,可以帮我搬行李了吗?”我问。
13张晨没有说话。
他只是默默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看了我一眼,然后走过来,一声不吭地拎起我那几个小小的行李包。
他的背影,在空旷昂贵的套房里,显得格外萧瑟和狼狈。
我抱着孩子,跟在他身后。
我们一路沉默地走出这间充满了闹剧的房间,走向电梯,走向另一栋楼。
新的房间,果然小了很多。
一张床,一个婴儿床,一个小小的沙发,一个独立的卫浴。
没有客厅,没有次卧,没有那些华而不实的水晶灯。
但当护士帮我把行李放好,把宝宝安顿在小床里后,我环顾着这个仅仅属于我的小空间,却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安心。
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是自由的。
张晨把我安顿好后,就一直站在门口,手足无措,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老婆,对不……”
“你走吧。”我打断了他,“我想休息了。”
我没有再给他任何机会去解释或道歉。
有些信任,一旦破碎,就不是三言两语能够弥补的。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最终,他还是沉默地转身,轻轻地带上了门。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我走到窗边,看着窗外。
楼下,保安正推着一辆行李车,车上装着的,正是婆婆和小姑子那两个硕大的行李箱。
婆婆和张兰站在路边,正对着保安说着什么,看起来激动而愤怒。
但保安只是摇摇头,指了指月子中心的大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最终,她们只能不甘地、狼狈地,自己从保安手里接过那两个沉重的箱子,在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中,走向路边,试图打车离开。
我拉上了窗帘,将楼下那场闹剧彻底隔绝在我的世界之外。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宝宝均匀的呼吸声。
我走到她的小床边,低头看着她安睡的脸庞。
我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心里一片宁静。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张晨发来的微信。
“老婆,我知道错了。你好好休息,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来打扰你。”
紧接着,是一张转账截图。
五万元。
附言是:对不起。
我看着那张截图,没有回复。
我只是放下手机,躺在属于我的、干净整洁的床上,闭上了眼睛。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我的眼皮上投下一片温暖的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