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顺产冠军”到抑郁深渊：一个二胎妈妈的300天，在哭声里突围

32岁生日那天，我半小时就把老二生出来了，医生护士围着夸“二胎就是顺，你这效率赶上急诊手术了”，我躺在产床上笑，汗珠子滴进眼睛里，有点涩。

上回生老大用了20小时，这次快得像偷工减料，心里却莫名发慌，当时光顾着高兴，觉得“二胎妈妈经验足，肯定轻松”。

出院回家第三天，我抱着老二喂奶，老大突然扑过来捶我胳膊，喊“妈妈是我的”，我手一抖，奶瓶掉地上，奶洒了一地，眼泪跟着就下来了。

生老二那天，宫缩来得没预兆，早上还送老大去幼儿园，中午肚子就开始发紧，像有只手在里面拧毛巾。

到医院时宫口已经开了五指，医生说“别使劲，怕撕裂”，我哪控制得住？像有台挖掘机在肚子里施工，半小时后“噗通”一声，孩子出来了。

护士把孩子抱给我看，皱巴巴像只小猴子，我亲了亲她额头，心里冒出个念头：“这次一定要做好。”老大那会儿没经验，母乳不够加了奶粉，结果他过敏长湿疹，我自责了半年。

这次怀老二，我发誓“纯母乳到两岁”，买了哺乳枕、吸奶器，连半夜闹钟都设好结果老二根本不叼乳头，一喂就哭，哭得脸发紫。

我妈说“你奶不够吧”，婆婆说“是不是姿势不对”，我抱着孩子在客厅转圈，凌晨三点，第一次觉得“当妈”这事儿，比高考还难。

老大以前从不闹人，现在天天跟我对着干：抢妹妹的奶瓶，故意在我喂奶时大声唱歌，昨天还把妹妹的袜子扔进马桶。

我吼他，他哭着说“妈妈不爱我了”，我也跟着哭，觉得自己像个不及格的演员，演不好“公平的妈妈”。

月子里我几乎没出过门，婆婆说“产妇不能吹风”，妈妈说“外人来了带细菌”，我手机都被收了，说“看屏幕伤眼睛”。

每天就是喂奶、换尿布、给老二做被动操胳膊像生了锈，重复着“伸展、弯曲”，心里空得像被挖了个洞。

有天半夜孩子哭，我突然坐起来，盯着窗户发呆，想“要是跳下去，是不是就不用喂奶了？”把自己吓了一跳。

去看医生那天，老大发烧，老二拉肚子，我抱着老二，婆婆背着老大，在医院走廊里跑。

医生问“最近情绪怎么样”，我突然蹲在地上哭，把旁边候诊的人吓了一跳，诊断书出来，“产后抑郁”四个字像针，扎得我眼睛疼。

开的药是白色小药片，医生说“不影响喂奶”，我却不敢吃。

总觉得“二胎妈妈怎么能抑郁？是不是太矫情了？”直到有天喂完奶，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油腻打结，眼下挂着黑眼圈，像个刚从泥潭里爬出来的人。

我把药片塞进嘴里，就着粥咽下去，苦得直皱眉，以前我靠写稿子赚钱，老大睡了就能开电脑。

现在老二挂在身上，老大缠在腿边，电脑落了层灰，有天编辑催稿，我盯着空白文档发呆，突然想“我是不是再也写不了东西了？”这个念头一出来，眼泪比奶水还多。

老公说“养孩子就是事业”，可我摸着键盘，像摸陌生人的手这双手以前能写故事，现在只会换尿布。

失眠时翻《安娜·卡列尼娜》，看到安娜生女儿后对儿子谢廖沙的疏远，突然懂了。

不是不爱，是分身乏术，我抱老二时，会想起老大第一次叫妈妈的样子；陪老大搭积木时，又怕老二醒了没人管。

这种拉扯，比宫缩还疼，有次老大问“妹妹算不算人？”我说“当然算”，他说“那她为什么不会说话？”我被问住了，却突然笑了是啊，她只是个小生命，不是我的“任务”。

五个月后的某天，老二睡着，老大在看动画片，我偷偷打开电脑，手指放在键盘上，抖得像刚生完孩子。

写了删，删了写，最后只写了句“今天阳光很好，老二笑了17次”，没想到，这竟是我300天里，第一次觉得“我还是我”。

现在我不逼自己“平衡家庭和事业”了，写稿时老二哭了，就抱着她写；老大要讲故事，就把电脑合上。

有次朋友问“你这算什么？全职妈妈还是自由职业？”我说“算两个孩子的妈妈，顺便写点东西”。

这样挺好，前几天整理药盒，发现那盒抗抑郁药还剩半板，我把药片倒出来，扔进垃圾桶。

窗外老大在追着老二爬，老二咯咯笑，口水滴在地毯上，我走过去，把两个孩子搂进怀里，突然明白：产后抑郁不是“矫情”，是当妈后心里那根弦绷得太紧，断了。

而能把它接起来的，从来不是“完美妈妈”的神话，是孩子的笑声，和自己对自己说的那句“没关系”，别再信“二胎照猪养”了。

猪妈妈不用半夜喂奶，不用平衡老大老二的爱，更不用在“妈妈”和“自己”之间撕扯。

我们只是普通女人，会累，会哭，会吃抗抑郁药，但也会在孩子的笑声里，慢慢站起来不是变回以前的自己，是变成一个更懂“活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