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嫌我生女,偷换来一男婴,10年后亲子鉴定一出,她瘫倒在地
发布时间:2025-12-28 09:06 浏览量:2
第一章 错位的钥匙
陈静看着墙上那张全家福,又一次感到了那种熟悉的疏离。
照片是去年秋天拍的。
背景是公园里一片金黄的银杏林,煞是好看。
丈夫张伟揽着她的肩,笑得一脸憨厚。
婆婆赵桂兰抱着十岁的孙子张传宗,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菊花。
传宗穿着一身名牌运动服,咧着嘴,露出一口刚换好的恒牙,有点不齐。
只有她自己,照片里的她,嘴角挂着一丝微笑,可那笑意怎么看都到不了眼底。
像一个被硬生生P进这张合影里的局外人。
十年了。
从传宗来到这个家的那天起,这种感觉就没断过。
儿子是她的,她怀胎十月,在产房里疼得死去活来才生下来的。
可她总觉得,自己跟这个儿子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
传宗长得不像她,也不像张伟。
张伟是浓眉大眼,鼻梁高挺。
她自己是江南女子典型的细眉杏眼。
可传宗,单眼皮,塌鼻梁,嘴唇还有点厚。
婆婆总说,孩子还小,没长开,再说,长相这东西,专挑着爷爷奶奶辈儿的优点长,这叫“隔代遗传”。
赵桂兰每次说这话的时候,都一脸不容置疑的笃定。
陈静也想信。
可女人的直觉,尤其是做母亲的直觉,像一根细细的针,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轻轻扎她一下。
传宗的性子也跟他们夫妻俩南辕北辙。
张伟是个老好人,单位里谁有事都乐意搭把手。
陈静自己,性子偏静,不爱计较。
可传宗,从小就霸道。
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他必须第一个吃,也必须是他吃最多。
玩具,从不让别的小朋友碰。
在学校里,跟同学闹矛盾,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
每次陈静想管教他,婆婆赵桂兰就第一时间冲出来护着。
“孩子还小,你跟他计较什么!”
“男孩子嘛,霸道点好,以后在社会上不受欺负!”
“我大孙子没错!肯定是别人家孩子先惹他的!”
赵桂兰就像一堵墙,严严实实地把传宗护在身后,也把陈静这个当妈的,隔在了外面。
十年里,陈静听得最多的,就是婆婆对传宗的夸奖。
“哎哟,我们家传宗真聪明,三岁就会背唐诗了!”
“我们传宗这胃口,真好,一看就是干大事的料!”
“传宗,快,让奶奶看看,这胳膊腿,多结实!以后肯定是个大高个!”
传宗,传宗。
这个名字,就是婆婆给起的。
传宗接代。
陈静生下孩子那天,护士抱出来,说是女儿。
她累得半死,还记得当时婆婆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像是挂了两个秤砣。
张伟当时还在旁边打圆场:“妈,女儿也挺好,女儿是贴心小棉袄。”
赵桂兰哼了一声,没说话,转身就出了产房。
后来,孩子黄疸有点高,要送去新生儿科照蓝光。
等孩子再被抱回来的时候,就成了个带把儿的。
护士说,是医院弄错了,把两个孩子的名牌搞混了。
那时候兵荒马乱的,大家都没多想。
张伟高兴得合不拢嘴。
赵桂兰更是乐开了花,抱着孩子亲个没完,嘴里念叨着:“我就说嘛,我张家的香火,怎么可能断!”
只有陈静,看着襁褓里这个陌生的男婴,心里空落落的。
她总觉得,自己丢了点什么。
晚饭桌上,这种感觉尤其强烈。
红烧排骨刚端上来,传宗立刻伸出筷子,把他面前的一大半都扒拉到自己碗里,堆得像座小山。
赵桂兰笑眯眯地看着,还给他夹了一块最大的。
“多吃点,长身体呢。”
张伟皱了皱眉,想说什么。
“传宗,你……”
“哎,你别说他!”赵桂兰立刻打断儿子的话,“孩子学习累,多吃点肉怎么了?你小时候还没他吃得多呢!”
张伟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陈静默默地看着。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家里做了好吃的,妈妈总是先把最好的夹给爸爸,然后是她和哥哥。
妈妈自己,总是吃剩下的。
这叫家教。
可传宗的世界里,没有别人,只有他自己。
她试着开口,语气很温和。
“传宗,分一块排骨给爸爸,爸爸上班也很辛苦。”
传宗抬起头,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说:“不要,这是我的。”
陈静的心,又被那根针扎了一下。
她看向赵桂兰。
赵桂兰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反而对陈静说:“你也是,跟孩子抢什么。锅里不是还有吗?伟儿想吃自己不会夹啊?”
一句话,把陈静堵得哑口无言。
她感觉自己在这个家里,像个外人。
丈夫懦弱,婆婆强势,儿子自私。
她像是这把锁的钥匙,可十年了,她怎么也打不开这扇叫“家”的门。
或许,从一开始,她拿到的就是一把错位的钥匙。
第二章 红色的警报
压垮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
而是每一根。
那个周末的下午,天气很好。
传宗约了同学去小区后面的小土坡上玩。
陈静不放心,叮嘱他不要爬树。
传宗嘴上“哦哦”地应着,一脸不耐烦,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赵桂兰在阳台上往下看,笑呵呵地说:“男孩子,就该野一点。”
不到一个小时,出事了。
邻居家的孩子哭着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
“阿姨!张传宗从树上掉下来了!”
陈静的脑子“嗡”的一声,血都冲到了头顶。
她疯了一样冲下楼。
张伟和赵桂兰也跟在后面。
小土坡上围了一圈人。
传宗躺在地上,抱着右腿,疼得满头大汗,脸色惨白。
他的右小腿,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
“快!送医院!”张伟喊了一声,背起传宗就往小区门口跑。
陈静跟在旁边,手抖得不成样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到了医院,急诊,拍片。
结果是右腿胫骨骨折,需要马上手术。
陈静签手术同意书的时候,手抖得几乎写不成自己的名字。
赵桂兰在一旁,一个劲儿地哭天抢地。
“我的心肝啊!我的宝贝孙子啊!”
“都怪那些坏孩子!肯定是他同学推他的!”
“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的大孙子啊!”
整个走廊里都是她的哭嚎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张伟一边安慰她,一边跑前跑后地办手续。
陈静看着这一切,心里乱成一团麻。
手术很顺利。
但术后,传宗有点低烧,伤口也有些感染的迹象。
医生说,孩子失血有点多,身体比较虚,可能需要输血。
“家属先去验个血吧,备着点,有备无患。”
张伟是O型血。
陈静也是O型血。
这是他们刚谈恋爱时,单位组织体检就知道了的。
张伟当时还开玩笑,说咱们俩这血型好,以后孩子不管是什么血型,咱们俩都能给他输。
赵桂桂兰年纪大了,还有高血压,肯定不行。
于是张伟和陈静一起去了抽血室。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张伟去取单子。
陈静在病房门口等着,心里七上八下的。
没一会儿,张伟回来了,脸色有点奇怪。
他把一张化验单递给陈静。
“老婆,你看看,这是不是医院搞错了?”
陈静接过来。
单子上,张传宗的名字后面,血型一栏,清清楚楚地印着两个字母:AB。
陈静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两个字母。
AB型。
她虽然不是学医的,但最基本的遗传常识还是有的。
两个O型血的父母,是绝对,绝对生不出AB型血的孩子的。
这是铁律。
是写在基因里的,不容置疑的科学。
她的心跳,一瞬间像是漏了一拍。
然后,开始疯狂地擂鼓。
咚,咚,咚。
一声比一声重,敲得她胸口发麻。
十年来的那些疑虑,那些不解,那些细微的别扭,那些被强行压下去的直觉,在这一刻,像决堤的洪水,轰然冲了出来。
“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声音都在发抖。
“是吧?肯定搞错了!”张伟一把拿过单子,“我现在就去找他们去!这什么破医院,太不负责任了!”
张伟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
一声尖利的叫喊,从旁边传来。
是赵桂兰。
她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们身后,一把抢过张伟手里的化验单。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张纸,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和那张纸一样白。
她的嘴唇哆嗦着,眼神里是陈静从未见过的惊慌失措。
那是一种秘密被戳穿,末日即将来临的恐惧。
“妈,你怎么了?”张伟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
“没……没什么……”赵桂兰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一样干涩,“肯定是……肯定是搞错了……”
她说着,手却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下意识地,就把那张化验单往自己口袋里塞。
那个动作,太刻意了。
像一个偷了东西的小偷,企图藏起赃物。
陈静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沉到了无底的深渊里。
她看着婆婆那张惊慌失措的脸,一个无比荒唐,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她的脑海。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她明白了。
她什么都明白了。
那把错位的钥匙,终于在十年后,找到了它真正要开的那把锁。
那把锁后面,不是家。
是一个骗局。
一个被精心策划了十年的,残忍的骗局。
第三章 会燃烧的纸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陈静一句话都没说。
车里的气氛压抑得像要爆炸。
张伟还在愤愤不平地骂着医院不负责任。
赵桂兰坐在后座,抱着头,一声不吭,像个失了魂的木偶。
陈静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实。
她的大脑一半是冰,一半是火。
冰的那一半,在冷静地分析着一切。
婆婆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
自己生产那天,婆婆的失望和冷漠。
孩子照黄疸,有了离开她视线的机会。
抱回来之后,女儿就变成了儿子。
院方一个“搞错了”的解释,在当时那种狂喜的气氛下,被轻易地接受了。
而火的那一半,在熊熊燃烧。
烧掉了她十年的母爱,烧掉了她对这个家最后一点温情。
如果那个可怕的猜想是真的。
那她的女儿呢?
她那个刚出生,才见了不到一天,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好抱一抱的女儿,现在在哪里?
她过得好不好?
有没有人疼她?
会不会也在某个夜晚,因为思念一个从未谋面的母亲而哭泣?
一想到这些,陈静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她不能再等了。
她必须知道真相。
第二天,她跟单位请了假,说孩子住院了,需要照顾。
她没有去医院。
她去了传宗的房间。
房间里整整齐齐,窗明几净。
这是赵桂兰的功劳,她把这个孙子的房间,打理得比自己的卧室还干净。
陈静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一把梳子上。
是传宗平时用的。
上面还缠着几根短短的黑发。
她找了一个干净的密封袋,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把那几根头发夹了进去。
然后,她又去了主卧。
张伟昨晚回来得很晚,今天一早就去医院陪床了。
他的枕头上,也落着几根头发。
陈静用同样的方法,把它们也装进了另一个密封袋。
做完这一切,她像个做贼一样,手心全是汗。
她打车去了市里最大的一家司法鉴定中心。
接待她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很专业的中年女人。
“您好,我想做个亲子鉴定。”陈静的声音很低,也很干。
女人看了她一眼,递给她一张表格。
“需要提供双方的样本,可以是血液、毛发、口腔拭子……”
“我有毛发。”陈静把两个密封袋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好的,请填一下这张表。加急的话,三天可以出结果。”
“要加急。”陈静毫不犹豫地说。
她一天也等不了了。
那三天,陈静过得浑浑噩噩。
她按时去医院,给传宗送饭,削水果,像一个正常的母亲。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看传宗的眼神,已经变了。
她会下意识地去观察他的五官,他的神态,他的小动作。
越看,越陌生。
越看,心越冷。
赵桂兰这几天也反常地安静。
她不再咋咋呼呼,不再对医护人员指手画脚。
大多数时候,她只是呆呆地坐在病床边,看着传宗,眼神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会时不时地,用一种警惕又恐惧的眼神,偷偷地瞟一眼陈静。
陈静假装没看见。
她在等。
等那张纸。
那张可以宣判一切的纸。
第三天下午,鉴定中心打来电话。
“陈女士吗?您的鉴定结果出来了,您可以过来取了。”
陈静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找了个借口,说回家给孩子炖汤,离开了医院。
她几乎是跑着去的鉴定中心。
还是那个女人,递给她一个牛皮纸信封。
信封很薄,却重若千钧。
陈静的手指碰到信封的边缘,感觉那纸是烫的,烫得她指尖生疼。
她没有勇气当场打开。
她拿着信封,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
阳光很好,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她走进了一个街心公园,找了个没人的长椅坐下。
她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颤抖着手,撕开了信封的封口。
里面是一张薄薄的A4纸。
她一眼就看到了最下面那行结论。
那行字,像被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了她的视网膜上。
【鉴定意见: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排除张伟为张传宗的生物学父亲。】
排除。
排除。
排除。
这两个字,像两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
世界,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和色彩。
只剩下黑白。
和耳边巨大的轰鸣。
她手里的那张纸,仿佛有了生命,开始燃烧。
火苗从那两个字上窜起,瞬间吞噬了整张纸,然后蔓延到她的手上,她的胳膊上,她的全身。
她感觉自己被烧成了灰烬。
风一吹,就散了。
原来,不是直觉。
原来,不是多疑。
原来,她当了十年“母亲”,却一直在给别人的儿子当保姆。
原来,她在这个家里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格格不入,所有的痛苦,都源于这个荒诞的开始。
她的女儿。
她的亲生女儿,真的被换走了。
被她的亲婆婆,被她丈夫的亲生母亲,用她十月怀胎换来的儿子,去换了一个所谓的“香火”。
眼泪,终于决堤。
不是嚎啕大哭。
是无声的,滚烫的,一滴一滴砸在手背上的,绝望的泪水。
她蜷缩在长椅上,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慢慢地抬起头,擦干了眼泪。
她的眼神,变了。
之前的悲伤、迷茫、痛苦,都凝固了,结成了一层坚硬的冰。
冰的下面,是复仇的火焰。
她把那张纸,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回信封,收进包里。
这张纸,不是结束。
是开始。
是她反击的号角。
是她讨回公道的武器。
她站起身,挺直了背。
夕阳的余晖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要回家。
回到那个充满谎言的“家”。
然后,亲手把它,砸个粉碎。
第四章 最后的晚餐
陈静回到家,像往常一样,开始在厨房里忙碌。
淘米,洗菜,切肉。
刀刃和砧板碰撞,发出笃、笃、笃的声响,规律,而冰冷。
她的心,也像这把刀一样,冷静,且锋利。
她做了一大桌子菜。
红烧排骨,可乐鸡翅,油焖大虾。
全都是传宗和张伟爱吃的。
也是赵桂兰最喜欢在饭桌上炫耀的菜。
六点半,张伟扶着赵桂兰进了门。
“老婆,做什么好吃的呢,这么香!”张伟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的讨好。
“妈和传宗都辛苦了,给他们补补。”陈静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
赵桂兰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闪躲,没说话。
“传宗呢?”陈静问。
“医生说他恢复得不错,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今晚一个朋友帮我看着。”张伟说。
“哦,那正好。”陈静把最后一道汤端上桌,“我们一家人,好久没在一起,安安静生吃顿饭了。”
“一家人”。
陈静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心里一阵冷笑。
饭桌上,气氛有些诡异的沉默。
张伟想缓和气氛,夹了一块排骨给陈静。
“老婆,你辛苦了,也多吃点。”
陈静没动,只是看着他。
“张伟,我们结婚多少年了?”
张伟一愣,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
“十……快十一年了。”
“是啊,十一年了。”陈静幽幽地说,“我给你生了个儿子,养到了十岁。我自问,对得起你,也对得起你们张家。”
张伟听出她话里有话,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老婆,你……你怎么了?”
赵桂兰停下了筷子,紧张地看着陈静,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陈静没有理会他们。
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那个牛皮纸信封。
她把信封,轻轻地,放在了饭桌的正中央。
那个位置,正好在转盘的中心,所有人都看得到。
“这是什么?”张伟问。
“一份礼物。”陈静看着赵桂兰,一字一句地说,“送给妈的。感谢她,为我们张家,立了这么大的功劳。”
赵桂兰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她的身体开始发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张伟感到了不对劲,他伸手去拿那个信封。
“别动!”赵桂兰尖叫一声,想去抢,但已经来不及了。
张伟抽出了那张纸。
他的目光,从上到下,慢慢地扫过。
他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的惊骇。
“这……这是什么?!”他的声音都在颤抖,“排除……排除生物学父亲?这不可能!这绝对是搞错了!”
他猛地抬头,看向陈静。
“是你!你搞的鬼是不是?你为什么要做这个?!”
陈静冷冷地看着他。
“我为什么要做这个?张伟,你自己的儿子,血型是什么,你忘了吗?”
“两个O型血的父母,生出了一个AB型的儿子!你觉得这可能吗?你读过书吗?!”
陈静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在张伟的心上。
张伟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他不是傻子。
医院那天,他就觉得不对劲。
只是他不敢深想,不愿去想。
现在,这张白纸黑字的报告,把所有自欺欺人的侥G幸,都撕得粉碎。
他的目光,缓缓地,转向了他的母亲。
“妈……”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桂兰再也撑不住了。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
“我……我是为了你好啊!我是为了我们张家啊!”
她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哭喊着。
“你爸死得早,就留下你一根独苗!我们张家三代单传,香火怎么能在你这里断了啊!”
“那天护士抱出来,说是个丫头片子!我的心都凉了啊!完了,我们张家完了!”
“后来孩子送去照蓝光,我看到隔壁床,也是刚生的,是个男孩。他家说,家里已经有三个小子了,就想要个闺女,养不起了……”
“我……我就动了心思……我给了他们家两千块钱……求他们把孩子换一下……”
“我都是为了你好啊,儿子!妈不都是为了你吗?!”
整个客厅,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赵桂兰凄厉的哭嚎。
张伟呆呆地听着,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一动不动。
陈静的心,像被泡在冰水里。
她早就猜到了真相,可亲耳听见,还是觉得那么荒谬,那么残忍。
她站起身,走到赵桂兰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为了他好?”
陈静的声音,冷得像冰。
“你偷走的不是一个孩子,你偷走的是我十年。你偷走了我作为一个母亲,对我亲生骨肉的思念和爱。”
“你想要的不是一个孙子,你只是想要一个能写进你家祖坟的牌位。”
“你问过我吗?你问过张伟吗?你凭什么,用我的女儿,去换你的安心?!”
“我的女儿呢?”陈静的眼眶红了,声音也带上了颤抖,“你把我的女儿,换到哪里去了?!”
赵桂兰被她问得缩成一团,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
不是陈静打的。
是张伟。
他冲过去,一把揪住赵桂兰的衣领,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
“我女儿呢?!你把我的女儿弄到哪里去了?!说!”
这是陈静第一次看见老实巴交的张伟发这么大的火。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赵桂兰被他吓傻了,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 crumpled 的小本子。
“在……在这里……是……是他们家的地址……”
张伟一把夺过本子,看了一眼,然后猛地把它摔在地上。
他看着自己的母亲,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痛苦。
“你……你毁了我们这个家!”
说完,他转身,一拳狠狠地砸在墙上,然后冲出了家门。
屋子里,只剩下陈静和瘫在地上的赵桂兰。
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
但这顿最后的晚餐,谁也吃不下了。
这个用谎言堆砌起来的家,塌了。
第五章 回家的路
那个地址,在邻省一个偏远的山区。
一个陈静连听都没听说过的小县城。
张伟冲出去的第二天,红着眼睛回来了。
他对陈静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们去找女儿。”
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愧疚。
“妈那边,等把女儿找回来,再跟她算账。”
陈静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她心里清楚,这件事,张伟或许不知情,但他十年来的和稀泥和愚孝,也是帮凶。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女儿。
他们没有告诉任何人,只说带传宗去外地散散心,就上路了。
传宗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爸爸妈妈一夜之间,对他变得很冷淡。
奶奶也病了,整天躺在床上一言不发。
去往那个小县城的路,异常艰难。
先是火车,然后是长途汽车,最后还要换乘一种在山路上颠簸的三轮摩托。
路越走越偏,山越来越深。
陈静的心,也越揪越紧。
她的女儿,就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了十年吗?
根据本子上的地址,他们找到了那个叫“下湾村”的村子。
村子很穷,大部分都是土坯房。
他们打听到了那家人的名字,姓李。
一个热心的村民,把他们带到了一户看起来尤其破败的院子前。
院门是两扇破木板,虚掩着。
陈静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张伟推开院门。
院子里,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身材瘦小的女孩,正蹲在地上,很认真地喂着几只小鸡。
女孩听见声音,抬起了头。
那一瞬间,陈静的呼吸,停滞了。
那张脸。
细细的眉毛,一双清澈的杏眼,小巧的鼻子和嘴巴。
活脱脱就是她小时候的翻版。
虽然黑了点,瘦了点,但那眉眼,那神韵,不会错。
是她。
就是她的女儿。
“你……你们找谁?”女孩怯生生地问,声音像小猫一样。
陈静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她想冲过去抱住她,想告诉她自己是妈妈。
可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十年,太久了。
她怕吓到她。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皮肤黝黑,手上全是老茧。
他看到张伟和陈静,愣了一下。
“你们是?”
张伟上前一步,声音艰涩。
“我们……我们是十年前,在市医院,和你们换了孩子的……”
男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一把将女孩拉到自己身后,警惕地看着他们。
“你们来干什么?!”
一个中年妇女也从屋里闻声跑了出来。
她看到这个阵仗,也立刻明白了什么,冲过来紧紧抱住女孩。
“秋实不怕,爸妈在。”
秋实。
原来她的女儿,叫秋实。
张秋实。
真好听的名字。
陈静在心里默念着。
“我们……我们没有恶意。”陈静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们只是……想看看她。”
“看?看完了呢?是不是想把她带走?”女人激动地喊道,“我告诉你们,没门!秋实是我们的女儿!我们养了她十年!你们凭什么!”
“嫂子,你别激动。”张伟急忙解释,“我们知道,这对你们不公平,对孩子也不公平。我们……”
“不公平?你们现在才说不公平?”男人打断他,眼睛都红了,“当初是你们的妈,跪着求我们,说你们家有钱,能让我们的儿子过上好日子!我们也是猪油蒙了心,才答应了她!”
“这十年,我们把秋实当亲闺女一样疼!我们是穷,我们是给不了她好日子,可我们没让她饿着冻着!你们呢?你们现在开着车,穿着好衣服来了,说要带走她,你们问过她愿不愿意吗?!”
男人越说越激动,指着一直躲在后面的传宗。
“他就是我儿子吧?长得白白胖胖,穿得干干净净。挺好。你们把他养得挺好。现在,你们把女儿还给我们,我们两清了!”
传宗被他指着,吓得往张伟身后缩。
他终于听明白了。
他是被换来的。
他不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儿子。
他的亲生父母,是眼前这两个穷困潦倒的农民。
传宗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他看着陈静和张伟,又看看那对陌生的夫妻,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迷茫。
场面,一时间僵持住了。
陈静看着不知所措的秋实,和吓傻了的传宗,心如刀割。
她知道,这件事,没有赢家。
每一个人,都是受害者。
尤其是这两个无辜的孩子。
她慢慢地,蹲了下来,试着和秋-实平视。
她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漂亮的音乐盒。
这是她来之前,特意买的。
“秋实,是吗?”她的声音,温柔得像怕惊扰了一场梦,“阿姨……我,能和你聊聊天吗?”
秋实躲在养母的身后,探出半个头,好奇又胆怯地看着她。
那双和她一模一样的杏眼里,盛满了她看不懂的情绪。
回家的路,原来这么近,又那么远。
近到只隔着一个院子的距离。
远到,隔了整整十年的时光,和两颗陌生又血脉相连的心。
第六章 回声
那一天,他们在那个贫穷的小院里,待了很久。
最终,李家夫妻还是同意了,让陈静和秋实单独待一会儿。
或许是陈静眼里的痛苦,打动了他们。
或许是血缘这种东西,真的有无法解释的魔力。
秋实很乖,也很懂事。
她告诉陈静,她知道自己是抱来的。
村里的小孩会笑话她,说她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但爸爸妈妈对她很好,会把家里最好吃的东西留给她。
哥哥们在外面打工,每次回来,也都会给她买新衣服和糖果。
陈静听着,眼泪就没停过。
她想象着女儿这十年吃过的苦,心里又疼又愧。
她拿出音乐盒,拧开发条。
清脆的《天空之城》的旋律,在简陋的屋子里响起。
秋实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她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东西。
陈静告诉她,自己是她的亲生妈妈。
因为一个很坏很坏的错误,她们分开了十年。
秋实似懂非懂地听着,小手,却下意识地,抓住了陈静的衣角。
那一天,他们没有带走秋实。
李家夫妻哭着说,给他们一点时间,也给孩子一点时间。
陈静同意了。
她知道,这十年,是这对善良的农民,替她爱着她的女儿。
这份恩情,她不能用粗暴的方式去回报。
回去之后,家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张伟把传宗送回了赵桂兰的旧房子里。
他告诉传宗,他的亲生父母在农村,家里很穷,但他们很爱他。
他给了传宗两个选择。
一是回到亲生父母身边。
二是他继续抚养他,但必须把他当成养子,以后家里的一切,都和秋实平分。
传宗大哭了一场。
他习惯了优越的生活,习惯了奶奶无条件的溺爱。
他无法接受自己一夜之间,从天之骄子,变成了一个农夫的儿子。
最终,他选择了留下。
但他的眼神,变了。
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霸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敏感和自卑。
而赵桂兰,彻底垮了。
她一手策划的“传宗接代”大计,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最疼爱的孙子,不是她的亲孙子。
她为了换来这个孙子,把自己的亲孙女,丢在了穷山沟里十年。
张伟对她,彻底寒了心。
除了每个月给她送去生活费,几乎不再踏进那个家门一步。
赵桂兰整日以泪洗面,没过多久,就中风了。
虽然抢救了过来,却落下了半身不遂,话也说不清楚了。
她瘫在床上,每天看着天花板,嘴里咿咿呀呀,谁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或许,是在叫着“传宗”。
又或许,是在忏悔。
陈静对她,已经没有了恨。
只剩下无尽的悲凉。
这个用自己一生的偏执,毁了两个家庭的老人,最终也毁了她自己。
半年后,陈静和张伟,把秋实接回了城里。
李家夫妻虽然万般不舍,但他们也知道,孩子跟着亲生父母,才能有更好的未来。
陈静给了他们一大笔钱,作为报答,也作为传宗未来的一部分抚养费。
秋实刚回来的时候,很拘谨,很胆小。
她不敢大声说话,吃饭的时候,总是先把菜夹给爸爸妈妈。
陈静每次看到,都心酸得想哭。
她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去弥补,去教导。
她手把手地教秋实写字,给她买漂亮的裙子,带她去游乐园。
她告诉她,你是妈妈的宝贝,你值得拥有最好的一切。
张伟也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妈宝男”。
他把所有的愧疚,都化作了对女儿的疼爱。
他会耐心地陪秋实做功课,会在周末带她去钓鱼,去放风筝。
这个破碎的家,在一点一点地,重新粘合。
虽然裂痕永远都在,但他们都在努力地,用爱去填补。
又是一个秋天。
陈静带着秋实,在公园里散步。
秋实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像一只快乐的蝴蝶,在金黄的落叶里奔跑,咯咯地笑个不停。
她的脸上,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灿烂和无忧无虑。
她跑累了,回到陈静身边,把一张刚刚捡到的,最漂亮的枫叶,递给陈静。
“妈妈,送给你。”
陈静接过那片火红的枫叶,看着女儿那双酷似自己的眼睛,笑了。
眼泪,却悄悄滑落。
这十年,像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如今,梦醒了。
那个回家的孩子,就是她余生所有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