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五年前他妈妈甩给我五十万分手费,重逢他正陪未婚妻挑婚戒
发布时间:2025-12-31 07:36 浏览量:1
【1】
雍雨眠从洗手间隔间出来时,凌墨寒还站在洗手台边。
他指尖夹着那块深灰色手帕,站在暖黄色灯光下,身形被拉得很长。
“擦不干净,”雍雨眠对着镜子用力抹脸颊,“口红印进皮肤里了。”
“用这个。”
凌墨寒把手帕又往前递了递。
雍雨眠没接。
她拧开水龙头,掬起冷水拍在脸上,廉价睫毛膏晕开一点,在眼角留下浅灰色痕迹。
“不用了,凌先生。”
她抽了两张擦手纸,用力按压脸颊。
“我们好像没那么熟。”
凌墨寒的手在半空中停顿几秒,收了回去。
他把手帕对折,放回西装口袋。
“这些年你怎样?”
他问得突然,声音比记忆里低哑些。
雍雨眠扯了扯嘴角。
“挺好的。”
她转身要走。
“雍雨眠。”
凌墨寒叫住她。
这是重逢后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李总那个单子,你拿不到。”
雍雨眠脚步顿住。
“什么意思?”
“周蔓的堂哥是那家医院的副院长,”凌墨寒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李总今天来见你,只是走个过场。”
雍雨眠的手指掐进掌心。
“所以呢?”
“所以别白费力气。”
凌墨寒走近两步,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混合着淡淡红酒味。
“换个客户跟,这个你争不过。”
雍雨眠抬起头看他。
五年不见,他眼角多了细纹,下颌线更硬朗,看人的眼神还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冷淡。
“凌墨寒,”她笑了,“你还是这么喜欢替别人做决定。”
“我是为你好。”
“五年前你怎么不为我好?”
话一出口,雍雨眠就后悔了。
她不该提。
不该显得还在意。
凌墨寒沉默了。
洗手间的换气扇嗡嗡作响,走廊隐约传来钢琴曲,是德彪西的《月光》。
“当年的事——”
“当年的事过去了。”
雍雨眠打断他。
她重新补好口红,把擦手纸扔进垃圾桶。
“谢谢你的提醒,但我的工作我自己操心。”
她拉开门。
走廊尽头,周蔓正往这边走。
红色吊带裙像一团火。
【2】
“墨寒?”
周蔓的声音又甜又脆,在安静走廊里格外刺耳。
她快步走过来,很自然地挽住凌墨寒的手臂,目光落在雍雨眠脸上。
“这位是?”
“雍雨眠,”凌墨寒说,“我……”
“凌先生的旧识,”雍雨眠接过话,微笑,“很多年没见了,刚巧碰上。”
周蔓上下打量她。
从她两百块的衬衫到磨边的公文包,再到她脚上那双过季的黑色高跟鞋。
眼神像在评估一件商品。
“雍小姐在哪儿高就?”
“医疗器械销售。”
“哦,”周蔓拖长声音,“难怪会在这儿碰上。这家会所是我朋友开的,平时挺多谈生意的过来。”
她转头看凌墨寒。
“墨寒,我堂哥刚发消息,说李总那边他打过招呼了,那批设备从我们家走。”
凌墨寒眉头微皱。
“周蔓——”
“怎么了嘛,”周蔓晃他胳膊,“肥水不流外人田,反正都要采购,给我们自家公司做不是更好?”
她看向雍雨眠,笑容甜美。
“雍小姐应该不介意吧?生意场上,各凭本事。”
雍雨眠感觉胃在抽搐。
但她脸上笑容没变。
“当然,周小姐说得对。”
她看了眼手表。
“我该回去了,李总还在等。”
“不用等了,”周蔓说,“刚看见李总接了个电话走了,好像挺急的。”
雍雨眠动作僵住。
“走了?”
“嗯,走得挺匆忙的,”周蔓眨眨眼,“雍小姐没收到消息?”
手机静悄悄的。
没有电话,没有微信。
雍雨眠点开屏幕,和李总的聊天记录停在两小时前。
她最后一条是“李总,我到了”。
他没回。
“可能忘了吧,”周蔓松开凌墨寒,从手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雍小姐,我看你也挺不容易的,要不来我们公司?虽然工资不高,但稳定。”
名片烫金,周氏集团行政助理。
雍雨眠没接。
“谢谢周小姐好意,我现在的公司挺好。”
“是吗?”周蔓把名片收回去,“那算了。不过雍小姐,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别惦记。生意是这样,人……也是这样。”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凌墨寒。
雍雨眠指甲掐进肉里。
“周小姐放心,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知道什么东西该碰,什么东西不该碰。”
她朝凌墨寒点点头。
“凌先生,再见。”
转身那一刻,她听见凌墨寒说:
“我送你。”
【3】
“不用。”
雍雨眠没回头。
高跟鞋踩在地毯上,脚步声被吸收得干干净净。
她走得很快,几乎是逃出会所的。
推开门,深秋的冷风灌进来,吹得她打了个寒颤。
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陈姐。
“雨眠,谈得怎么样?”
雍雨眠深吸一口气。
“李总临时有事走了。”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
“周氏集团插手了?”
“……嗯。”
“我就知道,”陈姐叹气,“早上听说周家那位千金在打听这个单子,还抱着侥幸心理。算了,这个客户先放放,你明天回公司,我们重新分配资源。”
“陈姐,对不起。”
“道什么歉,这行就这样,”陈姐语气缓和些,“你今晚早点休息,别多想。”
电话挂断。
雍雨眠站在会所门口,看着玻璃门上自己的倒影。
妆容精致,表情僵硬。
像戴了张面具。
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没回头。
“雍雨眠。”
凌墨寒的声音在风里有点模糊。
“我说了不用送。”
“你车在哪儿?”
“地铁。”
凌墨寒走到她身侧。
“我送你。”
“凌墨寒,”雍雨眠终于转过来看他,“你有完没完?”
会所门口的灯光是暖黄色的,落在他脸上,照出他紧抿的唇线。
“周蔓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我为什么要往心里去?”雍雨眠笑了,“她说得不对吗?生意场上各凭本事,我技不如人,认了。”
“不是你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雍雨眠盯着他,“是你们这些人一句话就能决定别人三个月努力白费的问题?还是你们生来就有的特权问题?”
凌墨寒没说话。
他身后,会所的旋转门又动了。
周蔓披着件白色皮草走出来,身后跟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手里拎着几个购物袋。
“墨寒,你怎么跑出来了?”
她走过来,很自然地又挽住凌墨寒。
“王总送了我们两瓶罗曼尼康帝,说是提前送的新婚礼物。”
新婚。
雍雨眠往后退了半步。
“恭喜,”她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雍小姐,”周蔓叫住她,“下个月十五号,我和墨寒订婚宴,在君悦酒店。你要是有空,可以来。”
她从手包里抽出张请柬。
烫金的,印着并蒂莲。
雍雨眠没接。
“我那天可能出差。”
“那可惜了,”周蔓把请柬放回包里,“本来还想让墨寒的旧朋友们都聚聚呢。”
旧朋友。
这三个字像根针,扎进雍雨眠心脏最软的地方。
她想起五年前,凌墨寒带她去见他那群朋友。
在私人会所,每个人都穿着她买不起的衣服,聊着她听不懂的话题。
她像个误入天鹅群的丑小鸭,全程缩在角落。
结束后,凌墨寒送她回家。
她在车上哭。
“我和他们不是一类人。”
凌墨寒当时怎么说来着?
他说:“你不用和他们是一类人,你是你就好。”
骗子。
【4】
雍雨眠最后是坐地铁回家的。
十一点半的地铁,空荡荡的车厢,玻璃窗映出她苍白的脸。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陌生号码。
“我是凌墨寒。这是我的新号码。”
雍雨眠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按了删除。
没拉黑。
拉黑显得太在意。
她把手机塞回包里,头靠在冰凉的玻璃上。
窗外是飞速后退的城市灯火。
五年前,她也这样坐过末班地铁。
那天她刚被凌墨寒的母亲“约谈”完,揣着那张五十万的支票——她没要,对方硬塞给她——从市中心坐地铁回出租屋。
两个小时的车程。
她哭了一路。
第二天去银行,把支票撕了,碎片扔进垃圾桶。
然后辞职,搬家,换手机号。
像逃难一样,逃离所有和凌墨寒有关的地方。
她以为时间能治愈一切。
可今天再见他,心脏还是会疼。
像旧伤疤被重新撕开,血淋淋的。
手机又震了。
这次是微信好友申请。
头像是凌墨寒的侧影,站在某个高层落地窗前,背景是城市夜景。
验证信息:“我们谈谈。”
雍雨眠点了拒绝。
理由:“没什么好谈的。”
对方没再发。
她松了口气,又有点空落落的。
地铁到站。
她随着人流往外走,冷风一吹,脑子清醒了些。
明天还要上班。
还有房贷要还,母亲的医药费要攒,老家的房子要修。
没时间伤春悲秋。
回到家已经十二点半。
三十平的一居室,厨房卫生间都在屋里,月租两千八。
她踢掉高跟鞋,瘫在旧沙发上。
手机屏幕又亮。
这次是母亲。
“眠眠,睡了吗?”
“还没,刚到家。”
“又加班这么晚?吃饭了没?”
“吃了,”雍雨眠撒谎,“妈你怎么样?药按时吃了吗?”
“吃了吃了,你别操心我,”母亲声音压低,“你张阿姨今天给我介绍个对象,三十三岁,公务员,离异没孩子,你要不要见见?”
又来了。
雍雨眠揉着太阳穴。
“妈,我最近工作忙——”
“再忙也要考虑终身大事啊,你都二十八了……”
“妈,我真的累了,明天再说好吗?”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
“行吧,你早点睡。对了,修房顶的钱你不用打,我跟你舅舅借了点。”
“我下个月发工资就给你。”
“不用,你留着给自己买点好的,看你朋友圈照片,又瘦了。”
挂了电话,雍雨眠在沙发上坐了很久。
直到手机屏幕自动熄灭。
【5】
第二天到公司,气氛有点怪。
陈姐把她叫进办公室。
“坐。”
陈姐四十出头,短发,穿深灰色西装,手指间夹着根没点的烟。
“李总的单子黄了,你知道了吧?”
“嗯。”
“周氏集团半路截胡,这不是第一次,”陈姐把烟放下,“但这次有点不一样。”
雍雨眠抬头。
“怎么?”
“周家那位千金,点名要我们公司退出竞争,”陈姐看着她,“雨眠,你是不是得罪她了?”
雍雨眠喉咙发紧。
“我……”
“我听说昨晚你在会所碰到凌墨寒了,”陈姐直接挑明,“周蔓的未婚夫。”
“陈姐你认识凌墨寒?”
“这个圈子里谁不认识?”陈姐苦笑,“凌氏集团的继承人,年轻有为,去年还上过财经杂志封面。他以前……是不是跟你谈过?”
雍雨眠沉默。
“那就是了,”陈姐叹气,“雨眠,我不是要打听你私事,但周蔓那个人我听说过,骄纵惯了,她要盯上你,你在这个行业会很难做。”
“她要怎么样?赶尽杀绝?”
“她没那么大本事,”陈姐说,“但她能让你的客户一个个丢。今天李总,明天王总,后天赵总。她不用自己出面,打几个电话,卖几个人情,就够了。”
雍雨眠握紧拳头。
“那我怎么办?”
“两条路,”陈姐竖起手指,“第一,辞职,换个行业,彻底离开她的视线。第二……”
她顿了顿。
“去找凌墨寒。”
“不可能。”
“我知道这很难,”陈姐起身,走到窗前,“但这是最直接的解决办法。只要凌墨寒一句话,周蔓就不会再针对你。”
“陈姐,”雍雨眠站起来,“五年前我就因为钱和权势离开过他,五年后你让我再去求他?”
“这不叫求,这叫解决问题。”
“这对我没区别。”
雍雨眠转身要走。
“雨眠,”陈姐叫住她,“你妈上个月住院的钱,是我特批的预支工资,对吧?”
雍雨眠背脊僵直。
“是。”
“下季度公司要裁员,销售部至少砍掉三分之一,”陈姐声音很轻,“按业绩排名,你本来在前十,但如果接下来三个月你一单都签不下来……”
她没说完。
但意思很清楚。
雍雨眠站在门口,手搭在门把上,指尖冰凉。
“我想想。”
她推门出去。
工位上,同事们在窃窃私语。
见她出来,声音停了,所有人都低头假装忙工作。
雍雨眠坐回自己位置,打开电脑。
屏幕上是待处理的客户资料。
她盯着看了很久,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手机在桌上震动。
又是陌生号码。
“中午有空吗?见一面。”
凌墨寒。
雍雨眠删了短信。
三分钟后,电话打进来。
她挂断。
又打。
再挂。
第三次,她接了。
“凌墨寒,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在你公司楼下。”
雍雨眠走到窗边。
楼下路边停着辆黑色宾利,车窗降下一半,能看到凌墨寒的侧脸。
“我给你三十分钟,不下来我就上去。”
“你——”
电话挂了。
雍雨眠盯着手机,气得手抖。
五年不见,他还是这么霸道。
【6】
最后她还是下去了。
因为前台小妹跑过来,小心翼翼地说:“雨眠姐,楼下有位凌先生找你,说是有急事。”
全办公室的人都看过来。
雍雨眠抓起外套就走。
电梯里,她对着镜子整理头发,发现自己眼睛有点红。
昨晚没睡好。
出了大楼,凌墨寒已经站在车边。
深灰色大衣,同色系围巾,站在深秋的阳光下,像个画报模特。
路过的小姑娘都在偷看他。
雍雨眠走过去。
“有事快说,我还要上班。”
“上车。”
“我说了——”
“周蔓在对面咖啡馆,”凌墨寒打断她,“你要让她看见我们在这儿拉扯?”
雍雨眠转头。
街对面,星巴克靠窗的位置,果然坐着周蔓。
正低头看手机,面前摆着杯咖啡。
她咬了咬牙,拉开后车门坐进去。
凌墨寒坐进驾驶座,启动车子。
“安全带。”
“去哪儿?”
“找个安静的地方。”
车子汇入车流。
雍雨眠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忽然觉得很累。
“凌墨寒,你未婚妻在跟踪你?”
“她不是跟踪我,是跟踪你。”
“什么?”
“从昨晚开始,她就找人查你了,”凌墨寒从后视镜看她,“你现在的公司,你的住址,你的家庭情况,她都知道了。”
雍雨眠感觉血液一点点变冷。
“为什么?”
“你说呢?”
凌墨寒打了转向灯,车子拐进一条小路,停在公园旁边。
这个时间,公园里没什么人。
“五年前我们分手的事,她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凌墨寒熄了火,转过头看她,“她以为你是我念念不忘的前女友,是威胁。”
雍雨眠笑了。
笑出声的那种。
“凌墨寒,你听听这话可笑不可笑?五年前是你妈拿钱打发我走,是你一条短信就分手,现在你未婚妻觉得我对她是威胁?”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有那么大能耐吗?”
凌墨寒看着她笑,没说话。
等她笑够了,他才开口。
“当年的事,我有苦衷。”
“什么苦衷?你妈拿刀架你脖子上了?”
“比那严重。”
凌墨寒移开视线,看向窗外光秃秃的树枝。
“那年凌氏资金链断裂,濒临破产,周家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条件是我娶周蔓。”
雍雨眠愣住。
“你从来没说过。”
“怎么说?”凌墨寒转回头,眼睛里是她看不懂的情绪,“告诉你我家要破产了,我要为了钱去娶别人?”
“我可以陪你一起扛——”
“扛什么?”凌墨寒声音陡然提高,“雍雨眠,那时候你一个月工资四千,房租一千五,你妈住院等着手术费,你怎么扛?”
雍雨眠哑口无言。
“所以你就替我做了决定,”她轻声说,“用最伤人的方式。”
“长痛不如短痛。”
“去你的长痛不如短痛!”
雍雨眠终于爆发了。
“凌墨寒,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凭什么连个解释都不给就消失?你知道我这五年怎么过的吗?我像个傻子一样,到处找你,等你,最后等来你妈那张五十万的支票!”
她声音哽咽。
“你知道我把支票撕了的时候在想什么吗?我在想,我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你,不要和你再有任何关系。”
“可是命运真可笑,”她抹了把脸,“五年后我们还是遇见了,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凌总,我还是为了生计奔波的小销售。连我好不容易跟了三个月的单子,都要被你未婚妻抢走。”
“凌墨寒,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
车厢里陷入死寂。
只有雍雨眠压抑的抽泣声。
凌墨寒递过来一张纸巾。
她没接。
他自己也没收回去,就那么捏在手里。
“那个单子,我帮你拿回来。”
“我不要你可怜。”
“不是可怜,”凌墨寒说,“是补偿。”
“补偿什么?”雍雨眠红着眼睛看他,“补偿你当年甩了我?还是补偿你未婚妻现在针对我?”
“都有。”
凌墨寒把纸巾塞进她手里。
“周蔓那边我会处理,她不会再找你麻烦。至于工作……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安排你去凌氏旗下的公司,职位和待遇都比现在好。”
“然后呢?”雍雨眠问,“然后我每天活在周蔓的眼皮底下,活在你的施舍里?”
“雍雨眠——”
“凌墨寒,你听好了,”她打断他,“五年前我不要那五十万,五年后我同样不要你的补偿。我的工作我自己搞定,我的生活我自己负责。”
她拉开车门。
冷风灌进来。
“还有,管好你的未婚妻。告诉她,我对她的男人没兴趣,五年前没有,五年后更没有。”
她下了车,用力关上门。
头也不回地走了。
凌墨寒坐在车里,看着她挺直背脊的背影,消失在公园小径的尽头。
他摸出烟盒,点了一根。
烟雾缭绕中,他低头看手机。
屏保是五年前的照片。
照片里,雍雨眠穿着白裙子,站在大学门口的樱花树下,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那时候她二十一岁。
他二十三岁。
都以为未来很长,爱情能战胜一切。
【7】
雍雨眠回到公司时,眼睛还红着。
陈姐在办公室门口等她。
“谈得怎么样?”
“没谈拢,”雍雨眠绕过她,“陈姐,下午我请假。”
“雨眠——”
“我累了,想休息半天。”
陈姐叹了口气。
“行吧,明天准时到,有个新客户,我分给你。”
“谢谢陈姐。”
雍雨眠没回工位,直接收拾东西走了。
走出大楼,阳光刺眼。
她站在路边,一时不知道去哪儿。
回家太冷清。
逛街没钱。
最后她去了江边。
这个时间,江边没什么人,只有几个钓鱼的老人。
她在长椅上坐下,看着浑浊的江水发呆。
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但归属地是本地。
她接了。
“雍小姐吗?我是沈确。”
男人的声音,温和有礼。
“你是?”
“陈姐介绍我联系你的,说你有医疗器械方面的需求?”
雍雨眠立刻坐直身体。
“是的,沈先生。请问您是哪家医院?”
“市二院,设备科,”沈确说,“我们最近在更新手术室设备,陈姐推荐了你们公司。你今天下午方便吗?我们可以见面聊聊。”
“方便,当然方便。”
雍雨眠看了下表,两点半。
“您看在哪里见面合适?”
“就在我们医院对面的咖啡厅吧,三点半,可以吗?”
“可以,我准时到。”
挂了电话,雍雨眠还有点懵。
这么顺利?
“陈姐,沈确是你介绍的客户?”
陈姐秒回:“对,我大学同学,刚调到市二院设备科。好好把握,这个单子不小。”
雍雨眠深吸一口气。
“谢谢陈姐。”
“别谢我,好好干。”
雍雨眠握着手机,感觉冰冷的手脚一点点回暖。
生活还没到绝境。
她还有机会。
三点二十分,雍雨眠赶到市二院对面的咖啡厅。
靠窗的位置已经坐了个男人,三十出头的样子,穿浅灰色毛衣,戴无框眼镜,正在看手机。
雍雨眠走过去。
“请问是沈确沈先生吗?”
男人抬起头,笑了笑。
“雍小姐?请坐。”
他起身替她拉开椅子。
“谢谢。”
雍雨眠坐下,从包里拿出资料。
“不用急,先喝点东西,”沈确把菜单推过来,“这家的拿铁不错。”
“我喝水就好。”
“那就来杯水,”沈确对服务生说,“再加一块提拉米苏。”
“沈先生,不用——”
“我请客,”沈确温和地说,“陈姐说你最近压力大,吃点甜的能缓解心情。”
雍雨眠愣了愣。
“陈姐连这个都跟你说?”
“我们是老同学了,无话不谈,”沈确推了推眼镜,“她还说,你是个很拼的姑娘,就是运气不太好。”
雍雨眠苦笑。
“运气是不太好。”
“但运气这东西,早晚会转的,”沈确接过她递来的资料,认真翻看,“就像我,在下面县医院待了八年,今年才调回市里。”
“八年?”
“嗯,基层嘛,条件苦,但锻炼人,”沈确抬头看她,“雍小姐做这行几年了?”
“五年。”
“那也不短了。喜欢这份工作吗?”
雍雨眠被问住了。
喜欢吗?
当初入行是因为工资高,能快速攒钱。
后来是因为除了这个,她也不会别的。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就是一份工作。”
“诚实,”沈确笑了,“很多人都会说些场面话,比如‘热爱医疗事业’之类的。但其实工作就是工作,养家糊口的手段,不丢人。”
雍雨眠对这个人生出几分好感。
至少他不装。
接下来的谈话很顺利。
沈确问了几个技术参数的问题,雍雨眠都对答如流。
“资料我留下仔细看看,”沈确最后说,“下周我们科室开会讨论,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的,谢谢沈先生。”
“叫我沈确就行,”他站起来,“我送你出去。”
两人走到咖啡厅门口。
“雍小姐,”沈确忽然叫住她,“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个单子没成,你别太沮丧。市二院不行,还有其他医院。”
雍雨眠点头。
“我明白。”
“还有,”沈确犹豫了一下,“陈姐让我多照顾你,但我觉得,你不需要照顾。你挺强的。”
雍雨眠鼻子一酸。
“谢谢。”
“不客气,再见。”
看着沈确走远的背影,雍雨眠深吸一口气。
也许,真的会有转机。
【8】
接下来的几天,雍雨眠把所有精力都投在了市二院的单子上。
她查资料,做对比,甚至自费去参观了已经使用同类设备的医院。
陈姐说得对,这个单子不小。
如果拿下,够她吃半年。
周五下午,她正在整理数据,前台小妹又跑过来。
“雨眠姐,有人找。”
“谁?”
“是个女的,姓周,说跟你约好了。”
雍雨眠心里一沉。
周蔓。
她走到会客室。
周蔓今天穿得很低调,米白色套装,珍珠耳钉,头发挽成髻。
像变了个人。
“雍小姐,打扰了。”
她语气也很客气。
雍雨眠警惕地看着她。
“周小姐有事?”
“我能坐下说吗?”
“请。”
两人面对面坐下。
周蔓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推到雍雨眠面前。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雍雨眠打开信封。
里面是一沓照片。
她和凌墨寒在公园路边的车里,她红着眼睛,凌墨寒递纸巾。
拍摄角度很刁钻,看起来像在亲密交谈。
甚至有一张,像是凌墨寒在给她擦眼泪。
“你跟踪我们?”
“不是我,”周蔓平静地说,“是凌墨寒的母亲。她一直派人盯着他,怕他做出什么有损家族声誉的事。”
雍雨眠把照片扔回桌上。
“所以呢?”
“所以凌夫人很不高兴,”周蔓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她觉得你阴魂不散,五年了还缠着她儿子。”
“我没有——”
“我知道,”周蔓打断她,“是凌墨寒主动找你的。但凌夫人不这么认为,她认定是你勾引他。”
雍雨眠气得发抖。
“你们有钱人都这么喜欢给别人定罪吗?”
“别把我算进去,”周蔓放下茶杯,“我今天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是来跟你谈合作的。”
“合作?”
“对,”周蔓身体前倾,“雍小姐,你我都清楚,凌墨寒对你还有感情。但你们不可能在一起,凌家不会接受你,周家也不会允许这桩婚事出问题。”
雍雨眠冷笑。
“所以呢?”
“所以,我们合作。你帮我稳住凌墨寒,让他乖乖跟我结婚。作为回报,我给你一笔钱,或者一份更好的工作,让你和你母亲后半生无忧。”
雍雨眠看着周蔓,忽然觉得她很可怜。
“周小姐,你爱凌墨寒吗?”
周蔓表情僵了一下。
“这不重要。”
“重要,”雍雨眠说,“如果不爱,为什么要嫁给一个心里有别人的男人?就为了家族联姻?”
“你不懂——”
“我是不懂你们有钱人的游戏规则,”雍雨眠站起来,“但我懂一件事:感情不是交易,婚姻更不是。”
她走到门口,拉开门。
“周小姐,请回吧。照片你爱给谁看给谁看,我无所谓。至于凌墨寒……你放心,我不会再见他。”
周蔓坐着没动。
“雍雨眠,你别不识抬举。”
“这话五年前凌夫人也说过,”雍雨眠回头看她,“我的答案和当年一样:我不要你们的钱,也不要你们的施舍。我有手有脚,能养活自己和我妈。”
周蔓盯着她看了很久。
最后笑了。
“行,你有骨气。但愿你的骨气能撑到月底。”
她拿起包,走到门口。
“顺便告诉你,市二院那个单子,你也不用惦记了。沈确是我表哥。”
雍雨眠如遭雷击。
“你说什么?”
“沈确,我舅舅的儿子,”周蔓笑容甜美,“你以为陈姐为什么突然给你介绍客户?因为我让她这么做的。我要让你知道,在这个城市,我想让你有单子你就有,我想让你没单子,你就得饿死。”
她凑近雍雨眠耳边,轻声说:
“雍雨眠,五年前你能逃,是因为我没出手。现在,游戏开始了。”
【9】
周蔓走后,雍雨眠在会客室站了很久。
直到陈姐推门进来。
“雨眠,沈确那边来消息了,说——”
“陈姐,”雍雨眠打断她,“沈确是周蔓的表哥,你知道吗?”
陈姐脸色变了。
“什么?”
“你不知道?”
“我……”陈姐张了张嘴,最后颓然坐下,“我知道他们是亲戚,但沈确跟我说,他和周蔓关系不好,很多年不来往了。”
“你信了?”
“我……”陈姐说不出话。
雍雨眠笑了。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所以从头到尾,我就像个傻子,被你们耍得团团转?”
“雨眠,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陈姐,我累了,”雍雨眠擦掉眼泪,“我辞职。”
“你别冲动!辞职了你怎么办?你妈的医药费怎么办?”
“总能找到办法,”雍雨眠说,“至少不用再被人当猴耍。”
她走出会客室,回到工位,开始收拾东西。
同事们都在看她,窃窃私语。
她充耳不闻。
收拾完,她抱着纸箱走到陈姐办公室门口。
“陈姐,谢谢你这几年的照顾。欠公司的钱,我会尽快还清。”
“雨眠……”
雍雨眠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走出大楼时,天色已经暗了。
深秋的风刮在脸上,像刀子。
她抱着纸箱站在路边,一时不知该往哪儿去。
手机响了。
是母亲。
“眠眠,你张阿姨把那个公务员的微信推给我了,我推给你了,你加一下,跟人家聊聊。”
雍雨眠看着微信里那个陌生人的名片,忽然觉得很荒谬。
二十八岁,失业,被前男友的未婚妻逼到绝境。
现在要去相亲,找个可能根本不爱的男人,草草把自己嫁了。
这就是她的人生吗?
她点了删除。
“妈,我最近不想谈对象。”
“你都快三十了还不谈?等你四十岁就没人要了!”
“没人要就没人要吧,”雍雨眠说,“我宁可一个人过,也不想将就。”
“你这是什么话——”
“妈,我辞职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为什么?”
“不想干了。”
“那你去干什么?房贷怎么还?我的药费怎么办?”
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
“雍雨眠,你能不能现实一点?你已经不是小姑娘了,不能再任性了!”
“我知道,”雍雨眠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妈,我都知道。但我就是……不想再被人欺负了。”
挂了电话,她在路边坐下。
纸箱放在脚边,里面是她五年的青春。
从二十三岁到二十八岁。
最好的年纪,全都耗在了这座城市。
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
不。
还有一身债。
她打开手机银行,看余额。
三万两千块。
下个月房贷八千,母亲药费三千,生活费……
撑不了三个月。
得赶紧找工作。
可周蔓会放过她吗?
她想起周蔓那句话:“我想让你有单子你就有,我想让你没单子,你就得饿死。”
以周家的势力,让她在这个行业混不下去,太容易了。
得换个城市吗?
可母亲怎么办?
老家房子漏雨,医疗条件又差,母亲的心脏病需要定期复查……
雍雨眠抱住膝盖,把脸埋进去。
第一次,她感到绝望。
【10】
“雍雨眠?”
熟悉的声音。
她抬起头。
凌墨寒站在她面前,眉头紧皱。
“你怎么在这儿?”
雍雨眠赶紧擦脸。
“没什么。”
凌墨寒看着她脚边的纸箱。
“你辞职了?”
“嗯。”
“因为周蔓?”
雍雨眠没说话。
凌墨寒在她身边坐下。
“她去找你了,对吗?”
“你怎么知道?”
“她跟我妈说的,”凌墨寒苦笑,“说我为了你魂不守舍,说她去找你谈判,你还羞辱她。”
“我羞辱她?”雍雨眠气笑了,“凌墨寒,你信吗?”
“我不信,”凌墨寒说,“但她们信。或者说,她们愿意信。”
他转头看她。
“雍雨眠,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雍雨眠站起来,“凌墨寒,我求你了,离我远点行吗?五年前你害我丢了爱情,五年后你害我丢了工作。我上辈子到底欠你多少?”
凌墨寒也站起来。
“我会补偿你。”
“我不要补偿!我要你消失!永远别再出现在我生活里!”
雍雨眠吼完,抱着纸箱就走。
凌墨寒追上来,拉住她胳膊。
“雍雨眠,你听我说——”
“我不听!放开我!”
“我要跟周蔓解除婚约。”
雍雨眠愣住。
“什么?”
“我说,我要跟周蔓解除婚约,”凌墨寒一字一句,“五年前我为了家族娶她,五年后我不想再妥协了。”
“你疯了?凌氏和周家的合作怎么办?”
“那是我的事,”凌墨寒松开她,“雍雨眠,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只是告诉你我的决定。至于你……等我处理好这些事,我会再来找你。”
“你别找我,”雍雨眠往后退,“凌墨寒,我们不可能了。五年前不可能,五年后更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我不爱你了。”
雍雨眠说得很平静。
“五年前我爱过你,很爱很爱。但那些爱,早就被你和你家人践踏光了。现在我对你,只有恨,还有……厌烦。”
凌墨寒脸色苍白。
“你说真的?”
“真的,”雍雨眠看着他,“凌墨寒,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你跟周蔓结婚也好,解除婚约也好,都跟我没关系。从今往后,我们就是陌生人。”
她转身离开。
这次,凌墨寒没再追。
雍雨眠走到地铁口,回头看了一眼。
凌墨寒还站在原地,身影在暮色里显得格外孤寂。
她咬了咬牙,走进地铁站。
眼泪终于掉下来。
【11】
晚上十点,雍雨眠接到陈姐电话。
“雨眠,你看新闻了吗?”
“什么新闻?”
“凌氏集团出事了,”陈姐语气急促,“凌墨寒单方面宣布解除和周家的婚约,周氏集团撤资,凌氏股价暴跌,听说凌墨寒的父亲气得住院了。”
雍雨眠手一抖。
“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晚八点,凌氏开的新闻发布会。现在网上都炸了,说凌墨寒是当代陈世美,为了前女友抛弃未婚妻……”
雍雨眠挂了电话,打开微博。
热搜第一:#凌墨寒解除婚约#
点进去,是发布会的视频片段。
凌墨寒站在台上,穿黑色西装,表情冷峻。
“因个人原因,我与周蔓小姐决定解除婚约。此事与任何人无关,纯属我个人选择。对于给周家造成的困扰,我深表歉意……”
评论里骂声一片。
“渣男!周蔓哪里不好?”
“听说是因为前女友,那个前女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说订婚就订婚,说解除就解除。”
雍雨眠关掉手机,心乱如麻。
他真这么做了。
为了什么?
为了她?
不,不可能。
她说得那么清楚,她不爱他了。
那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陌生号码,但雍雨眠有预感是谁。
她接了。
“雍小姐,我是凌墨寒的母亲。”
声音冰冷。
“凌夫人。”
“新闻你看到了吧?”凌夫人冷笑,“我儿子为了你,毁了凌家二十年的基业。你现在满意了?”
“这跟我没关系——”
“跟你没关系?”凌夫人提高声音,“雍雨眠,五年前我给你五十万你不要,现在你想要多少?五百万?五千万?你说个数,只要你别再缠着我儿子!”
雍雨眠闭上眼睛。
“凌夫人,我再跟你说一遍:我没有缠着你儿子。是他自己要解除婚约的,跟我无关。”
“你以为我信吗?”凌夫人说,“我告诉你,凌家要是倒了,你就是罪人。我会让全行业封杀你,让你在这个城市待不下去!”
“您随意。”
雍雨眠挂了电话,关机。
世界清静了。
她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接下来怎么办?
凌夫人说到做到,她在这个行业肯定混不下去了。
得转行。
可她能做什么?
二十八岁,工作经验只有销售,学历普通……
敲门声响起。
雍雨眠吓了一跳。
这么晚了,谁?
她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
是沈确。
【12】
雍雨眠犹豫了一下,开了门。
“沈先生?”
沈确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个果篮,表情尴尬。
“雍小姐,打扰了。我……能进去说吗?”
雍雨眠侧身让他进来。
屋子很小,沈确环顾四周,在旧沙发上坐下。
“喝茶还是水?”
“不用麻烦,”沈确把果篮放在茶几上,“我是来道歉的。”
雍雨眠在他对面坐下。
“道什么歉?”
“周蔓是我表妹的事,我没说实话,”沈确低着头,“但我跟她关系真的不好。我们家是周家的旁支,一直不受待见。我进市二院,也是自己考的,没靠周家的关系。”
雍雨眠没说话。
“今天的事,陈姐都跟我说了,”沈确抬头看她,“雍小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我只是……想帮你。周蔓让我接近你,打探你的情况,但我什么都没跟她说。”
“那你今天来是?”
“我想帮你,”沈确认真地说,“我在医疗器械行业也有些人脉,可以推荐你去其他公司。或者……如果你想转行,我朋友在开培训机构,正在招人。”
雍雨眠愣了愣。
“为什么帮我?”
“因为我觉得你不该被这样对待,”沈确推了推眼镜,“周蔓从小被宠坏了,想要什么就必须得到。凌墨寒这件事……其实圈子里都知道,凌墨寒根本不爱她,是她非要嫁。”
“你知道他们的事?”
“知道一些,”沈确点头,“五年前凌家危机,周家提出联姻,周蔓对凌墨寒一见钟情。但凌墨寒当时有女朋友,就是你,对吧?”
雍雨眠默认。
“凌墨寒一开始不同意,是他父亲以死相逼,他才妥协,”沈确说,“这五年,他跟周蔓一直是表面情侣,私下各过各的。周蔓也知道,但她不在乎,她觉得结了婚就能拴住他。”
雍雨眠心里五味杂陈。
“所以他现在解除婚约,是忍不了了?”
“可能吧,”沈确叹气,“但代价太大了。周家撤资,凌氏资金链又断了,这次可能真的撑不过去。”
雍雨眠想起凌夫人那句“凌家要是倒了,你就是罪人”。
她忽然觉得很可笑。
明明是凌墨寒自己的选择,为什么要她来背锅?
“雍小姐,”沈确小心翼翼地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帮你,”沈确说,“不是施舍,是……我想交你这个朋友。”
雍雨眠看着他。
沈确眼神很真诚,没有怜悯,没有算计。
就是单纯的,想帮她。
“谢谢,”她说,“但我需要时间想想。”
“好,你想好了随时联系我。”
沈确站起来,走到门口。
“对了,这个给你。”
他递过来一张名片。
“这是我朋友的培训机构,教成人职业技能的。如果你感兴趣,可以去试试,我跟他说好了,学费可以分期。”
雍雨眠接过名片。
“沈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沈确笑了。
“因为我觉得,你和我是一类人。都是靠自己的努力,想在这个城市站稳脚跟的人。这样的人,不该被那些有权有势的人随意践踏。”
他走了。
雍雨眠关上门,看着手里的名片。
“新起点职业技能培训学校”。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任何时候开始,都不晚。
她握紧名片。
也许,真的该换个活法了。
【13】
一周后,雍雨眠去新起点学校报了名。
学的是新媒体运营。
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销售这行不能干了,凌夫人说到做到,她投出去的简历全部石沉大海。
新媒体门槛低,前景好,最重要的是,跟周家的势力范围不重叠。
学费两万八,分期十二个月。
沈确的朋友,也就是学校负责人,给她打了八折。
“沈确特意交代的,说你是个好苗子。”
雍雨眠道了谢。
从学校出来,她去银行取了最后一点存款,给母亲寄了三千。
“妈,我找到新工作了,培训完就能上岗。这个月的药费你先用着,下个月我再给你寄。”
母亲在电话里哭了。
“眠眠,苦了你了。”
“不苦,”雍雨眠笑着说,“妈,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至少,不用再看人脸色了。”
挂了电话,她走在街上。
深秋的阳光很暖,洒在身上,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
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但她记得尾号。
凌墨寒。
她没接。
对方发来短信:“我在你楼下。”
雍雨眠皱眉,快步往家走。
果然,那辆黑色宾利停在小区门口。
凌墨寒靠在车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裤子,没打领带,下巴上有青色的胡茬。
看上去很憔悴。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我想知道,总能知道,”凌墨寒站直身体,“我们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就五分钟。”
雍雨眠看了他一会儿,点头。
“去那边公园。”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小区旁边的街心公园。
这个时间,公园里都是老人和孩子。
他们在长椅上坐下。
“凌家怎么样了?”雍雨眠先开口。
“不太好,”凌墨寒苦笑,“股价跌了百分之四十,银行在催贷,股东要撤资。我爸还在医院。”
“那你还有空来找我?”
“我……”凌墨寒转头看她,“雍雨眠,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做这些,不是要逼你回到我身边。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
“五年前,我为了家族放弃你,我以为那是正确的选择,”凌墨寒说,“但这五年,我没有一天不后悔。我娶了周蔓,凌氏是保住了,可我也死了。”
他顿了顿。
“所以这次,我想选一次我自己的人生。哪怕代价是失去一切。”
雍雨眠沉默了很久。
“值得吗?”
“不知道,”凌墨寒笑了,笑容里带着疲惫,“但至少,我不后悔。”
远处有孩子在踢球,笑声传过来。
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雍雨眠,”凌墨寒轻声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能从头再来,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雍雨眠看着远处。
一个老人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他的老伴。
两人在阳光下慢慢走着,偶尔低头说笑。
很温暖。
“凌墨寒,”她收回目光,“你听过一个词吗?叫‘时过境迁’。”
凌墨寒眼神黯了黯。
“听过。”
“我们就是时过境迁了,”雍雨眠说,“五年前我爱过你,是真的。五年后我不爱了,也是真的。不是因为你不好,也不是因为恨,就是……不爱了。”
她站起来。
“就像这棵树,春天发芽,夏天茂盛,秋天落叶,冬天枯萎。每个季节都有它的美,但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凌墨寒也跟着站起来。
“我明白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这个,本来五年前就该给你的。”
雍雨眠没接。
“打开看看。”
雍雨眠犹豫了一下,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枚很简单的戒指,银色的,镶着一颗小钻石。
“那年你生日,我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凌墨寒说,“本来想求婚,但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家里就出事了。”
雍雨眠合上盒子,还给他。
“太迟了。”
“我知道,”凌墨寒接过盒子,“我就是……想让你看看。”
他把盒子放回口袋。
“雍雨眠,祝你幸福。”
“你也是。”
凌墨寒转身要走。
“凌墨寒。”
他回头。
“别再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扛了,”雍雨眠说,“你也是人,也会累。”
凌墨寒愣了愣,然后笑了。
“谢谢。”
他走了。
雍雨眠坐在长椅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阳光很暖,风很轻。
她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终于放下了。
【14】
三个月后。
雍雨眠顺利从新起点学校毕业,拿到了新媒体运营的资格证书。
沈确介绍她去了一家小型文化公司,做公众号运营。
工资不高,但够生活。
更重要的是,工作氛围很好,同事都是年轻人,没那么多勾心斗角。
周五下班前,她收到沈确的微信。
“晚上有空吗?朋友开了家餐厅,请我去试菜。”
雍雨眠想了想,回:“好。”
这段时间,沈确经常约她吃饭、看电影。
不紧不慢,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她能感觉到他的心意,但也没急着回应。
两人都需要时间。
餐厅在江边,环境很好。
沈确已经到了,坐在靠窗的位置。
“这儿视野不错,”他帮她拉开椅子,“能看到整个江景。”
“谢谢。”
雍雨眠坐下,看向窗外。
江对岸灯火辉煌,游船缓缓驶过,在江面拖出长长的光带。
很美。
“工作还适应吗?”沈确问。
“挺好的,虽然忙,但充实。”
“那就好,”沈确笑了,“对了,有件事要告诉你。凌氏集团……破产重组了。”
雍雨眠手里的水杯晃了一下。
“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沈确说,“凌墨寒的父亲把股份都卖了,还了部分债务。凌墨寒……好像去了深圳,重新开始。”
雍雨眠沉默。
“周蔓呢?”
“出国了,”沈确说,“听说去了加拿大,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
服务生开始上菜。
两人安静地吃着。
“沈确,”雍雨眠忽然开口,“你为什么不问我,对凌墨寒还有没有感情?”
沈确放下筷子。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雍雨眠笑了。
“你这个人,有时候太体贴了。”
“这是缺点吗?”
“不是,”雍雨眠摇头,“是优点。只是我……还需要时间。”
“我知道,”沈确认真地说,“雍雨眠,我不急。五年你都等了,我再等五年也没关系。”
雍雨眠鼻子一酸。
“谢谢你。”
“别谢我,”沈确给她夹了块鱼,“尝尝这个,招牌菜。”
吃完饭,两人在江边散步。
深冬的江风很冷,但雍雨眠觉得心里很暖。
“雍雨眠,”沈确忽然停下来,“有句话,我一直想跟你说。”
“你说。”
“五年前,我在市二院实习的时候,见过你一次,”沈确说,“那天你来给凌墨寒送饭,他当时在急诊科帮忙。你站在走廊里等他,手里拎着保温桶,冻得直跺脚。”
雍雨眠愣住了。
“你记得?”
“记得,”沈确看着她,“那时候我就在想,这个姑娘真好。可惜,她眼里只有别人。”
雍雨眠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我后来认出你的时候,很惊讶,”沈确笑了,“命运真奇妙,让我们又遇见了。”
他伸出手。
“雍雨眠,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沈确,三十三岁,市二院设备科科长,无不良嗜好,有房有车,父母健在。目前……在追求你。”
雍雨眠看着他的手,笑了。
她握住。
“雍雨眠,二十八岁,新媒体运营,有房贷,母亲有慢性病。目前……在考虑接受你的追求。”
两人相视而笑。
江风吹过,带走了过往所有的伤痛和遗憾。
远处,新年的钟声隐约响起。
又是一年。
【15】
两年后。
雍雨眠升职了,成为公司新媒体部的主管。
母亲的身体稳定了,老家的房子也修好了。
她和沈确,还在一起。
不紧不慢,细水长流。
周末,两人去家具城挑沙发。
“这个怎么样?”沈确指着一款米白色的布艺沙发。
“容易脏。”
“那这个呢?深灰色的,耐脏。”
“太暗了。”
沈确笑了。
“雍主管,你现在越来越挑剔了。”
“那当然,”雍雨眠也笑,“家里的事,我说了算。”
“是是是,您说了算。”
两人正说着,雍雨眠的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深圳的。
她犹豫了一下,接了。
“喂?”
“雍雨眠?”
是凌墨寒。
声音比记忆里更沉稳了些。
“是我。你怎么……”
“我从陈姐那儿要的你电话,”凌墨寒说,“方便说话吗?”
雍雨眠看了眼沈确。
沈确指了指旁边的咖啡厅,用口型说:“我去买咖啡。”
他走开了。
“你说。”
“我下个月结婚,”凌墨寒说,“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该告诉你一声。”
雍雨眠愣了愣。
“恭喜。”
“谢谢,”凌墨寒顿了顿,“她是深圳本地的姑娘,普通家庭,做设计的。我们……挺合适的。”
“那就好。”
“雍雨眠,”凌墨寒轻声说,“我打电话来,不是想打扰你。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我过得挺好的。你也……要幸福。”
“我会的。”
“那……再见。”
“再见。”
挂了电话,雍雨眠站在人来人往的家具城里,有点恍惚。
沈确端着两杯咖啡回来。
“谁的电话?”
“凌墨寒,”雍雨眠接过咖啡,“他要结婚了。”
沈确没说话。
雍雨眠笑了。
“你不好奇我说了什么?”
“不好奇,”沈确揽住她的肩,“那是你的过去,我尊重。”
雍雨眠靠在他肩上。
“沈确。”
“嗯?”
“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等我,”雍雨眠说,“也谢谢你,让我知道,爱情不是轰轰烈烈,而是细水长流。”
沈确低头看她。
“那雍主管,我们什么时候也把婚事办了?”
“等你把沙发挑好了再说。”
两人都笑了。
远处,阳光透过家具城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照在每一张崭新的家具上。
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雍雨眠想,人生就是这样吧。
有失去,有得到。
有伤痛,也有愈合。
重要的是,往前走,不回头。
而她终于学会了,如何爱自己,如何被爱。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