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寻不回的那盘腐竹芹菜,是妈妈留给我最深的念想

发布时间:2025-12-31 14:41  浏览量:1

小时候对世界的认知,是从“穷”字开始的。那时没有琳琅满目的零食,没有顿顿饱腹的白米饭,“吃饱”是藏在心底最朴素的愿望,“吃好”更是遥不可及的幻想,日子像被定格在一片红薯的醇香里,循环往复,却又寡淡无味。

红薯是那段岁月里最忠实的伙伴,红薯干稀饭是清晨灶台升起的第一缕烟火,黏稠的粥里飘着几片干瘪的红薯干,喝进嘴里甜中带涩,咽下去暖胃却不顶饱;中午的红薯煎饼硬邦邦的,咬得脸颊发酸,就着一碗白开水才能勉强下肚;到了晚上,多半还是红薯粥配咸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红薯的味道刻进了童年的骨髓里,也让我对“不一样的饭菜”多了几分极致的渴望。

就在这有限的饮食变化里,妈妈做的腐竹芹菜,是贫瘠岁月里最鲜亮的一抹光,是我童年味觉记忆里最珍贵的宝藏。那时候家里条件拮据,买不起什么稀罕食材,妈妈做这道菜的原料,简单得不能再简单:街上称的几毛钱腐竹,自家菜园里随手掐的鲜嫩芹菜,还有菜畦边种的红辣椒,摘下后放在屋檐下,任由阳光慢慢晾晒,晒成通红发亮的干辣椒,那是妈妈厨房里最提味的秘密武器。

我从未见过妈妈是如何一步步做出这道菜的,或许是放学回家时,灶台前早已摆好了装盘的凉菜;或许是饥肠辘辘的午后,妈妈从菜橱里端出来的惊喜。我只记得,那盘腐竹芹菜端上桌时,色泽清亮,腐竹的米白搭配芹菜的翠绿,再点缀上些许干红辣椒的艳红,光是看着,就让常年吃红薯的我垂涎欲滴,连咽口水的动作都变得急切起来。

夹一筷子放进嘴里,那滋味,是我这辈子都忘不掉的惊艳。腐竹泡得恰到好处,软而不烂,筋道十足,吸饱了料汁的鲜香,咬下去满口生津;自家种的芹菜带着天然的清甜,没有菜市场芹菜的苦涩,脆嫩爽口,嚼起来咯吱作响,清香顺着舌尖蔓延到整个口腔;干红辣椒的辣不是冲鼻的烈,而是醇厚的香,辣得温和,辣得入味,恰到好处地提了鲜,又不会掩盖腐竹和芹菜本身的味道。醋的酸、生抽的鲜、盐的咸,交织在一起,不浓不淡,刚刚好,每一口都吃得津津有味,连汤汁都舍不得浪费,总要拌着红薯饭吃下去,一碗饭瞬间就见了底。那时候总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妈妈做的腐竹芹菜更好吃的菜了,那味道,是温饱之外的满足,是贫瘠岁月里的甜,是童年最温暖的慰藉。

后来我长大了,离开了家,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日子越过越好,再也不用靠着红薯度日,餐桌上的饭菜越来越丰盛,山珍海味也尝过不少,可心底里,始终惦记着妈妈做的那盘腐竹芹菜。于是,我开始学着自己做这道菜,想要复刻记忆里的味道。

我照着记忆里的模样,买来上好的腐竹,小心翼翼地掐成小段,放在温水里慢慢浸泡,生怕泡得太硬或太软;去菜市场精挑细选新鲜的小芹菜,仔细地去掉根须,摘掉发黄的叶子,切成均匀的小段,放进开水里焯烫片刻,捞出沥干水分;泡好的腐竹切成筷子粗细的段,和芹菜段一起放进盘中,依次加入醋、生抽、盐,调味搅拌均匀;再把家里晾晒的干辣椒切成段,铁锅里烧热油,将辣椒段放进去爆香,待油锅里飘出浓浓的椒香味,便迅速将热油和辣椒一起倒进盘中,“滋啦”一声响,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做好的腐竹芹菜,卖相不输记忆里的模样,吃起来也清香爽口,脆嫩入味,身边人尝了都赞不绝口,说这道菜做得地道又好吃。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无论我做多少次,调料放得多么精准,步骤学得多么到位,这道菜始终少了点什么,始终没有妈妈做的那股味道。有时候我会反复调整调料的比例,醋多放一点,生抽少放一些,辣椒爆香的时间再精准把控,可无论怎么尝试,都找不回当年的那种惊艳与满足,那种刻在骨子里的鲜香,终究是复刻不出来了。

我曾无数次琢磨,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腐竹的品种不一样了吗?是芹菜不是自家菜园种的,少了那份天然的清甜吗?还是干辣椒晾晒的火候不够,少了那份醇厚的香?直到后来,妈妈永远离开了我,我再也没有机会吃到她做的腐竹芹菜,再也没有机会问她,这道菜到底藏着什么独家秘诀,我才忽然明白,我寻不回的从来不是那盘腐竹芹菜的味道,而是妈妈的味道。

妈妈做的腐竹芹菜,原料或许简陋,步骤或许简单,可那里面藏着妈妈独有的心意。那时候家里穷,买腐竹要精打细算,妈妈总会挑最厚实的腐竹,泡发时会耐心地换好几次水,只为让腐竹更软嫩入味;自家种的芹菜,妈妈总会细心打理,浇水施肥,摘最新鲜的嫩茎,只为一口脆爽;晾晒干辣椒时,妈妈会每天翻动,让辣椒晒得均匀透亮,只为那一抹恰到好处的香辣。她放的调料,没有精准的克数,全凭多年的经验和对家人的爱,醋放多少,盐加几许,都藏着对我的偏爱,知道我爱吃酸,便多放一点醋;知道我怕辣,便少放一点辣椒,那份恰到好处的滋味,是带着温度的,是藏着牵挂的。

而我做的腐竹芹菜,少的正是这份温度与牵挂。我用的是精准的调料比例,却少了妈妈对我的那份了然于心;我选的是上好的食材,却少了妈妈在菜园里的悉心照料,少了那份烟火气里的深情;我复刻的是步骤,却复刻不了妈妈对家人的那份沉甸甸的爱。妈妈的味道,从来不是简单的调料与食材的组合,而是岁月沉淀的温柔,是贫穷日子里的坚守,是藏在一粥一饭里的牵挂,是刻在血脉里的深情。

如今,妈妈已经不在了,那盘腐竹芹菜,成了我永远的念想。我再也吃不到妈妈做的那道菜,再也寻不回记忆里的那个味道,可那份藏在腐竹芹菜里的母爱,却从未走远。每当我想起那盘菜,就会想起小时候清贫却温暖的日子,想起妈妈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想起她看着我狼吞虎咽时眼角的笑意。

原来,所谓妈妈的味道,从来都不是一道菜那么简单。它是童年最温暖的底色,是岁月里最珍贵的馈赠,是无论走多远,都忘不了的牵挂;是无论尝过多少山珍海味,都替代不了的深情。那盘再也寻不回的腐竹芹菜,藏着我对妈妈最深的思念,也藏着这辈子最温暖的时光。妈妈不在了,可她的味道,她的爱,会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温暖我往后的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