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倾诉:中秋节那天,我一举击破父母的阴谋,之后的事出乎意料

发布时间:2024-09-29 17:22  浏览量:13

我叫刘晓星,1998年生于辽宁大连的庄河市步云山乡。家里还有个姐姐刘晓月,大我7岁。

妈妈是农村妇女,爸爸本是庄河一个镇政府的公务员,为了能让我和姐姐在城里接受教育,他凭借自身努力,调到了大连市内工作。

妈妈没有工作,我和姐姐都要读书,我们的房子是租来的,靠着爸爸那点工资,日子捉襟见肘。1999年,爸爸辞去了公职,下海经商,做起了卖干海产品的生意。

他在火车站前,从一个不足十平方米的小店做起,慢慢开了十家分店。到了2003年以后,同类干海产品店在大连遍地开花,利润一薄再薄,爸爸果断关掉几个店,专门做起了海参礼品批发生意,在送礼送健康的浪潮中,结结实实地赚了些钱。

那些年,他将远在庄河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陆续接到大连,花了将近60万,给他们分别在泡崖小区买了房子。

2009年,爸爸攒足首付,买下中山区依景华园78平米的学区房。当时距离我六年级开学只剩不到十天。搬家那天,爸爸喝醉了,他对姐姐说:“月儿,爸爸对不起你。当初咱家穷,没让你接受好的教育,没能考上大学。”

姐姐读的师专,毕业后在甘井子区一家幼儿园工作。她安慰爸爸:“爸,以我的成绩,就算咱有学区房,我也考不上。”

爸爸转头告诫我:“星儿,你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将来有余力,多帮帮你姐。”

这就是我爸,他带着振兴整个家族的重担,从小地方出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工作。他是生意人,但他从不烧香拜佛,他说我们娘仨就是他的护法。

2016年,我考入本地一所大学国际贸易专业。姐姐同年10月1日结婚,嫁给了IT男郭锡文。爸爸给了30万元作为陪嫁,那是他全部的积蓄。

此时,海参生意已经不好做,一年下来也就二十万左右的利润。我们都劝爸爸卖掉现在的房子,换个便宜点的,这样就没了还贷压力,可是爸爸不肯,他说这套房子要留给孙子。

2017年4月19日,爸爸在他的海参店里摆货时,突然昏厥,幸亏店员及时打120将他送到了医院。爸爸最终被确诊为风湿性心脏瓣膜病,必须进行瓣膜置换术。

在接下来的检查中,我们发现,他因为心脏瓣膜脱落而导致脑栓塞。医生说:这个堵塞在我爸左脑脑干的细小瓣膜,可能会影响到父亲的语言功能,及右半身的行动。

而这个瓣膜不可能被消解,也不能用猛药冲——如果冲到其他脑部部位,堵塞的是其他东西,又会造成另外部位的瘫痪。

简言之,爸爸的脑栓塞无法解决,当务之急是做心脏瓣膜置换术,否则,他很可能因为心衰或心脑骤停而猝死。

妈妈签完同意手术意见书后,眼泪立刻下来了。

更让我们忧虑的是,爸爸没有医保。尽管妈妈曾经让他给自己交社保及医保,可是,他一直认为自己年富力强,要那东西没用!这一年,他才51岁。

在国产还是进口的心脏瓣膜之间,我们毫不犹豫为爸爸选择了进口的,但说来寒酸,爸爸经商这么多年,钱没少赚,可是,刚刚给姐姐30万元嫁妆后,家里积蓄加起来不到3万元。

姐姐毫不犹豫地把爸妈给她的钱取了出来,那次手术,一共花了15万元,爸爸保住了性命。

02

三天后,爸爸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每天前来探望的人很多,有老家亲戚、爸爸的朋友、客户。

在这样的热闹和人情味中,爸爸精神很好,那笑脸让我们也以为,爸爸可以创造奇迹,完全好起来。

半个月后,爸爸出院了。我们吃了团圆饭,爸爸说:“这个家我还要撑下去。”

我计划着第二天返校,姐姐回了家。那天晚上,爸爸夜半起床上厕所,由于起身太猛,外加忘记了自己右半个身子不听使唤,他一头栽在地上,妈妈惊呼着去扶他。

可是,两人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也没有站起来,最后,妈妈不得不向正在熟睡的我求助。等到我们娘俩全力把爸爸扶到卫生间时,他一边坐着尿尿一边发脾气。

那时我才真正意识到,钢铁般强壮的父亲一去不复返了。

爸爸计划出院后继续经营海参店。可是,他很快发现,他连上厕所都需要人帮助,更别说去店里进货、送货。

他先后雇了几个人看店,可是,店员们看爸爸身子不利索,要么短斤少两从中渔利,要么三天两头请假……雇人不到一个月,从前的老客户几近丢光。

店再开下去就是赔钱,爸爸忍痛把海参店盘了出去。有几家客户还欠着爸爸的钱,电话打过去,各种推托,再打过去,已经不接了。

这个家,倘若爸爸不上班,那就意味着坐吃山空,更何况,我们每个月还要还6000元房贷,还有我的学杂费,爸爸的药费……

要钱不顺,爸爸摔了家里好几只茶杯,每顿饭都吃得很少,水更是能少喝就少喝——他怕上厕所,怕被妈妈搀扶的感觉。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抽烟,整个房间熏得焦黄。

短短几天,他便从家中的顶梁柱变成拖油瓶,从前那个温和慈爱的爸爸不见了。

妈妈给他倒水慢了,他就摔杯子;饭桌上,他夹菜吃力,我们帮他夹菜,他“啪”地一声扔掉筷子吼:“我还没到被人喂的地步。”

妈妈、我,还有一周回家两三次的姐姐姐夫,我们每个人小心地看着爸爸的脸色,尽力表现得积极乐观,因为我们不想失去爸爸,只要他活着就好。

又是一个周末,我妈把我和我姐、姐夫都叫回了家。

饭桌上,我妈宣布了一件事,那就是卖掉现在的房子,租一个带电梯或是一楼的房子,方便我爸进出。她想在小区开一家超市,既可以赚钱养家,也可以照顾我爸。

与此同时,我妈给我们每个人分配了任务,重点是我爸,每天锻炼身体;姐姐和姐夫抓紧要个孩子,给这个家添点生气;而我呢,主要任务是好好学习,毕业后找份好工作,撑起这个家。

关键时刻,从没管过事的妈妈挺身而出,让我们低迷的心情为之一振。

房子卖得很快,我们也很快通过中介,找到了位于中山区山屏街的一处电梯房,还在小区门口租了一家门市。卖房的钱去掉房贷,还了姐姐的15万,余下的钱够付两个房子一年的房租,及妈妈开超市的各项费用。

我们期待着日子重新扬帆,坏消息却接二连三。

首先是我爸,他在我们的鼓励下,为自己制定了严格的康复训练计划。可是,第三天独自出门,他便被一颗小石子绊倒了,这一摔,不仅让他住进了医院,而且出院后他不得不拄起拐杖,更令他难堪的是,他说话变得迟缓,偶尔吐字不清。

出院后,他依然坚持锻炼,可是,有好几次,他想小便,急着往家走,却越走越慢,不过几百米的路,还是把裤子尿湿了。从此,他拒绝出门,对于我们给他穿纸尿裤的提议大发雷霆。

他唯一能接受的就是去小区晒太阳。可是,他很快发现,尽管自己天天锻炼,他的手脚却越来越不听使唤,有好几次他用左手把右脚的脚趾甲剪出了血,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这些细微的变化将爸爸的精神世界彻底摧毁了。他开始因为小区邻居家的狗到处大小便而在楼下叫骂,跟妈妈因为一点琐事就吵架。这期间他三次入院,一共花去近10万元,这些钱都是姐姐出的。

03

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目睹我家败落,纷纷提出卖房支援我们。毕竟,房子是爸爸出的资。他们刚一提出来,三个叔、两个姨妈、一个舅舅分别跳了出来,表示这房子他们也都有份儿,逼着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写遗嘱……

这些事情,我们都瞒着爸爸。比我们更难的是妈妈。每天既要照顾爸爸,又要忙活超市,从前那个衣食无忧的全职太太,如今形容憔悴。

一次,我下午没课,想着回家帮妈妈卖货,到了超市门口,却看见碰倒了货架的妈妈,坐在一堆散落的小食品袋子中,放声痛哭。我想,妈妈应该压抑了很久吧?那么难对付的爸爸,那么繁重的工作,可我却帮不上任何忙。

我没有进门,害怕妈妈看到我会更加难过。回到学校,我每天都陷入深深的自责。

恰在这时,一位毕业五年的师兄成立了炒币微信群,据说很赚钱。这件事,对于那时的我诱惑太大了。抱着侥幸心理,我偷偷网贷了1万元投了进去。

结果,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不仅没赚到,反而要还网贷25000元。我恳求对方宽限些日子,可是,一周后,对方表示如果再不还钱,就会给我手机通讯录里的所有人打电话,还会找到我的学校,告到校方。

我吓傻了,只好去找姐姐。那天,听我嚅嗫地说完事情原委,我姐一句都没说,拿起手机给姐夫打电话。

我不知道姐夫说了什么,只知道姐姐说了句“对不起”,挂断电话后,姐姐带我去银行取钱。转账完毕后,姐姐目光凝重。

半晌,她问我:“弟,你说咱家这日子还能过下去吗?”我低着头,不敢回答。

那个周末,我回到家,发现姐姐也搬了回来。她说是回来帮妈妈照顾爸爸,但从她红肿的眼睛,我大概猜得出跟姐夫有关。

爸爸的病情每况愈下,左脑的瓣膜彻底关闭了他的右半身,他只能靠轮椅出入。平常妈妈一个人根本搞不动他,于是,他的大小便只好卧床解决。

一天晚上,妈妈在超市,姐姐在家,爸爸想大便,姐姐把便盆送了过去,对他说:“爸,完事了叫我,我先去准备晚饭。”

没想到,爸爸一把将便盆摔了出去,骂她嫌弃他,骂她没个好脸色,甚至骂姐姐到现在都生不出个孩子,难怪被婆家退了回来。骂到最后,他大小便失禁,自己意识到时,拿起拐杖表示要去跳楼。

健康消失了,疾病让我曾经慈爱的父亲,变得如此冷血、暴怒。

2018年8月的一天,又一件祸不单行的事发生。工商局突然来查妈妈的超市,发现过期食品重新打码在售卖。妈妈不仅被罚款5万元,超市还被责令停业整顿三个月。

妈妈这才知道自己被套路了,前几天,一款食品的代理商来超市,表示有一款食品忘记打码。不懂行的妈妈同意了。没想到代理商将过期食品的生产日期做了涂改,而这,根本逃不过那些“投诉专业户”的眼睛。

超市围满看热闹的人,那些人,她平日里都笑脸相迎。妈妈死死扯着几个工作人员的手:“我真的是冤枉,你们别封了它,这超市是我全家唯一的指望……”

等我和姐姐闻讯赶到时,周围看热闹的人已经散去。妈妈挂着泪痕反复解释:“我根本不知道那些食品过期了,再穷再难,我也不会干没良心的事儿……”

我和姐姐扶着她离开超市大门,姐姐说:“妈,你不用担心,再过两天我就发工资了。”这是姐姐觉得最能安慰妈妈的话。

然而,回到家,刚一进门,爸爸的一根拐杖迎头扔来:“几点了,才回来,你们是不是想饿死我?” 绝望,就这样一点点袭来。

2018年9月24日,中秋节,我们全家人都无心过节,可是,我妈却像中了彩票一样,一大早带着我和我姐去市场买水果、月饼……

爸爸也穿得格外利索,还刮了胡子,理了头发,难得地没发脾气。那天晚上,爸妈说起了许多我和姐姐小时候的事情。

“小时候,星儿跟人打架吃了亏,月儿就去找人拼命。我罚月儿不吃晚饭,结果星儿也不吃。我嘴上骂你们,但心里却高兴得很。”这是我爸的声音。

我妈说:“可不是,送星儿上大学那天,月儿还哭了。他们俩,就是团结。就算哪天咱俩不在啦,他俩也能互相照应……”

虽是闲谈,我却隐隐不安。

晚饭后,爸爸提议我们用轮椅推着他去小区院里赏月。把爸爸送到楼下时,我心里慌慌的,老是感觉不对劲。于是,我假装说肚子疼回家上厕所。然后,我在爸妈的床头柜里发现了两瓶安眠药和一封遗书。

难道,爸妈商量好了要在这月圆之夜离开?!我颤抖着打开遗书,白纸黑字,他们跟我和姐姐说了很多对不起:

“我们不能再做你们的拖油瓶,这样比死更加让我们难受。爸妈离开,是对你们最后的成全。月儿、星儿,以后的日子,你们要相亲相爱,爸爸妈妈相信,你们的人生一定会越过越好……”

04

读完遗书,我如遭雷击,抖成一个筛子,跪坐在地上。爸妈为何这样糊涂?难道死了我们就能开心?我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发现,同失去爸妈相比,现实的绝境突然变得没那么可怕了。

我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姐姐上楼来叫我,目睹这一切,她跟我并肩坐下后,问我:“星儿,咱们怎么办?”

姐姐无助的表情,令我觉得被曾经的父亲附体了,我从地上坐起来,拉起我姐,拿着遗书下楼。

我不知道自己把遗书摊在爸妈面前时,怎么会突然笑出来,我说:“爸、妈,咱家的日子算是过到最低谷了,要不,你们再坚持一下,咱们活活看,实在不行,咱们再一起去死?”

爸妈都傻眼了,看着他们四目低垂,我突然明白:父母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原来,真正击垮爸妈的不是超市的查封,而是接二连三的几件事。

首先是爸妈发现姐姐情绪不对,给姐夫打电话,这才得知,姐姐恰在父亲摔倒住院的日子怀孕了。担心姐夫怕她跑医院照顾父亲太劳累,她暂时没提怀孕的事,没想到一次摔倒,导致意外流产。

姐夫得知后,气得半晌没说话,跟她还没埋怨上两句,她就敏感地吼道:“你就是嫌我家拖累了你!”吵完架,她头也不回地搬回了娘家。

那些日子,她正是拖着刚刚小产后的身体,在医院里照顾爸爸……

后来,妈妈的超市被查封,爸爸不分青红皂白地骂她,后来看妈妈茶饭不思,就给奶奶打电话,刚好小叔在奶奶家,小叔逼问爸爸是不是拿了爷爷奶奶的存折,然后不分青红皂白地跟爸爸吵起来。

爸爸这才知道,他出事后,几个叔叔一直在逼爷爷奶奶立遗嘱,要求他们去世后,他们现在的住房平均分给四个儿子……

放下电话,爸爸捶打着自己的右腿,面对妈妈的阻拦,他号啕痛哭:“你让我去死吧,你知道不知道,这样拖累全家,让我生不如死。”

爸爸的样子,令妈妈万念俱灰。她哭着对爸爸说:“都怪我无能,这些年全靠你在撑着全家,甚至连你病了,我连让你安心养病的能力都没有,我就是个废人,开个超市也能被人骗……这些天,我天天都想着不如死了算了,像我这样的人,对你,对这个家,对两个孩子,还有什么用……我才是这个家里最大的废人。”

妈妈哭,爸爸也跟着哭,那个绝望的午后,他们失去了面对未来的勇气。

而真正让妈妈产生不想活的念头,是姥姥姥爷为了帮衬我们,每天上街捡垃圾卖钱。姥爷被一个送外卖的人撞倒,那人当场逃脱,姥爷被撞成小腿骨折,却固执地不肯住院,几个亲戚都怪我妈……

那天,妈妈推着轮椅上的爸爸从姥姥姥爷家回来,爸爸什么话也没说,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妈妈忽然蹲下身来对爸爸说:“要不,咱俩死了得了,不给爸妈和孩子们添负担了。”

据我妈后来跟我们说,她这个提议一说出口,她和我爸就觉得心里轻松了。面对生活铺天盖地的无解,死是他们当时能想到的唯一的解脱。

可是,我和姐姐怎么可能看着爸妈去赴死?!

那天晚上,我推着爸爸上楼,郑重其事地告诉他,无论他怎样锻炼,存于他大脑的那个小小瓣膜会让他无法站立起来,甚至有可能加重。

我原本不打算说出真相,可是,这份虚妄的希望让爸爸陷入了更深的绝望与自责。

“爸,既然病来了,你就替我们接受它,咱治不了它,但努力让它对你下手轻点儿。以后,少发点脾气,去超市给妈妈帮帮忙,我和我姐一进家门,一喊爸,就有人答应,好吗?”爸爸重重点头。

那晚,我们一家四口彻夜长谈,打开全部心结。经历了这么多,我们对生活的要求变得很低,也很具体:爸爸的病情尽量不再往前发展,妈妈的超市可以恢复营业,姐姐和姐夫重归于好。

05

经过那个“死亡之夜”,我们一家四口各有变化。

等待超市重新开业的日子,我爸让我妈推着他去找爷爷奶奶,他俩一起去菜市场买菜,为省几毛钱排队买鸡蛋。有时候,晚上就住在那边不回来。

我爸说:“给不了他们钱啦,就给陪伴吧。”接受现实,是爸爸心情向好的第一步。

爸爸病倒后,四个老人也都看开了,看透了,我爷对我爸说:“儿啊,你放心吧,爸妈还养得起你,大不了房子卖了,带你回老家种地。地在,人在,就饿不死。”

而我呢,除了学习,周末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第一个月的工资拿到手时,加在一起3980元。我拿回家,领着爸爸数钱。

“少是少了点,但总算是见到回头钱了哈,爸。”我逗他。

“没事儿,多数几遍,也能把手数到抽筋。”我爸这话,逗得我和我妈捧腹大笑。

我们把姐夫叫回了家。说起那个无故被流产的孩子,我爸对我姐夫说:“锡文啊,爸欠你条人命,但爸不准备道歉,爸准备好好活,活着至少当两个外孙的姥爷。”

姐夫当时眼睛就红了:“爸,我不是嫌你拖累我们,我就是觉得晓月老拿我当外人,就连怀孕这么大的事儿都不告诉我。”

心结打开,阳光也慢慢照了进来。

2019年5月,我在学校打篮球时,不小心右小臂骨折了。我不敢告诉家里,自己去校医院打石膏。那几天,右手吊在胸前,不能写字,吃饭用左手,连上厕所都变成一件艰难的事。

有一次,我用左手夹菜,一个不熟练,菜洒在桌子上、衣服上,我差点被自己气哭了。我为自己的笨拙生气。而我忽然也明白了爸爸。他那样精力充沛的人,现在竟然无法调动身体,大小便都成问题,他的尴尬绝望,一定是很难面对的。

那个周末,我回到家,爸妈很心疼我,吃饭时,我爸居然替我夹菜。我说:“爸,这次受伤,我更理解你了,你辛苦啦!换作是我们任何人,不一定有你做得这么好。”我爸嘿嘿一笑。病苦无法被别人分担,但因为理解,至少不会加重。

有一天,爸爸神秘地对我说:“儿子,我现在大小便都没有知觉了。”

我心里一凉,他却讲得认真:“但爸爸有办法,每天早上七点准时上大号。给手机设置了闹铃,每半个小时上一个小号。我已经连续十天没尿裤子啦。”

这是身体每况愈下的征兆,我眼眶一热,拍拍他的头:“刘大壮,你是最棒的。”然后,我跟妈妈和姐姐、姐夫分享了这个消息。

我们做好了父亲身体变差的心理准备,反而都不再恐惧慌乱了。

疾病改变了我们对成功和幸福的定义。从前,我们以住多大的房子、赚多少钱为标准,但现在,仅仅是一个不尿裤子的消息,我们就对爸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们不能没有他,除了因为他是我们的至亲,更重要的是,他身上那股劲还是我们的精神靠山。

06

三个月后,妈妈的超市终于开业了。我爸天天跟我妈一起出门,坐在轮椅上帮着摆货、收款,没人的时候就在门口晒太阳。

但渐渐地,他不再满足于晒太阳,栓塞关住了他的右半身,但他头脑中的商业敏感度依然活跃。他很快发现小区里的快递特别多,每次放物业那里,物业人员都很不乐意。

于是,我爸就义务帮忙收快递,有人忘了来取,他就自己开着轮椅,坐电梯给人送过去。回来还对我妈说:“身残志坚,我还是挺有人缘的。”

日子久了,小区里的人都认识了爸爸。有些人明明住在东门,而我家超市开在北门,人家也会绕道过来买东西,生意明显好了起来。

我爸过意不去,开设了免费送货上门服务,还加了好多人的微信,建了客户群,时不时地搞点小促销。他每天“开”着他的轮椅,在小区里外飞奔。开朗的笑容回到他脸上,妈妈也深受感染,她那个永不言败的老公回来了。

我家的日子再也回不到爸爸是顶梁柱的从前,可是,因为我们挺过了最难的日子,每一天都是劫后余生,都值得微笑着去过。

2019年的中秋节,我爸在超市搞了厨卫用品半价酬宾,短短两个小时,很多物品都卖光了。

他和妈妈早早打了烊,去菜市场买了好多好吃的。姐姐上午去公婆家,我上午做家教,等我们前后脚回到家时,爸妈一桌子菜都准备好了。

我进门就看见餐桌上有个大蛋糕,我问:“今天谁过生日?”我爸说:“咱一家子的生日。你忘了,去年的今天……”

中秋夜,我们把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叫回了家,我们一家人对着月亮,合力吹灭一支蜡烛,唱的却是《生日快乐》歌。

没错,对于每一个有重疾患者的家庭来说,这场巨变就是一家人的再生之年。人生实苦,我们一家,走过暗夜,终于选择了让它微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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