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他神情冷漠:只要你劝妈妈乖乖认错回家,爸爸就答应你

发布时间:2024-11-06 17:47  浏览量:12

01

我妈去世那天,弹了我十几个脑瓜崩。

「都说多少遍了,银行卡密码还是记不住,你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健忘症?」

医院的病房里,监护仪正在滴滴作响。

我妈躺在病床上,枯瘦的脸上几乎看不到血色,却还是跟我嘻嘻哈哈。

我摸了摸脑袋:

「你真的病了?手劲咋这么大啊?」

「我是怕我走了,遗产便宜了别人。」

气氛有瞬间的沉默。

电视上突然弹出了戚氏总裁迎回白月光的新闻。

新闻标题:「昔日恋人破镜重圆,戚瑾辛或迎来二婚。」

电视里的男人是我爸爸戚瑾辛,西装革履,五官英挺,岁月不曾在他脸上留下痕迹。

身旁的女人叫时微微,是他初恋。

明明三十岁的年纪,却年轻动人。

站在我爸爸身边,像一只流光溢彩的金丝雀。

两人中间牵着一个小女孩,粉雕玉琢。

几乎刚一出现就引爆了各路媒体。

因为小女孩的眉眼,跟戚瑾辛如出一辙。

我关掉电视,忐忑地望着妈妈。

谁知她好像没看见一样,轻轻推了我一把。

「给你爸打电话。」

「妈……」

「打。」

其实我妈妈生病以来,没少给戚瑾辛打电话。

他忙着陪他的白月光,不是挂断,就是嘲讽我妈无理取闹。

更有一次,是那个女人接的电话。

她在电话里温柔地笑着说:「感谢你用生病的借口把戚总推向我,如果是真的,我希望你快点死。」

那一天,我妈因为她这句话,进了抢救室。

而我爸却误以为妈妈跟他赌气,离家出走,停掉了她的卡。

所以,她再次提出给戚瑾辛打电话,我犹豫了。

妈妈态度很坚决,听着嘟嘟的铃声,我紧张得手心出了汗。

不出意外,是那个女人接的。

喘息声混合着水声断断续续地传过来:「戚总不方便,请,请问你有事吗?」

我妈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不想你女儿出事,就让他接电话。」

很快,戚瑾辛夺过手机,冷戾地警告:

「我和她的女儿,你动一下试试?」

妈妈骄傲了一辈子,第一次低声下气地求他:

「戚瑾辛,我没别的意思,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我死后,照顾好我们的女儿,不许停她的生活费,否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戚瑾辛不耐烦地冷嘲:「够了,你又想耍什么把戏?想求我,就乖乖把离婚协议签了。我不想连离婚都变得不体面。」

「啊……」

旁边突然传来女人惊慌的喊声,「戚总,轻点,人家好疼。」

戚瑾辛的手机很快就挂断了。

病房里回归了沉寂。

我握住妈妈干瘦的手,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妈捋着我的毛,叹了口气,「我好像要不行了。」

她喘气好像很费力,却还是笑着对我说:「一个人要好好的,委屈你了,乖乖。」

02

妈妈死了。

我想给她买个好点的墓地。

付钱的时候,我才知道戚瑾辛停掉了妈妈的卡。

妈妈留给我上学的钱,远不足以支撑起买墓地的费用。

深思熟虑之后,我决定回家。

如果能跟戚瑾辛要一点钱,妈妈就能葬在她喜欢的位置。

从那里朝远方望去,能看到一条很清澈的小溪。

小溪的两侧,开满了花。

然而刚打开家门,我就愣住了。

爸妈的结婚照没有了。

妈妈最喜欢的真皮沙发换成了拼接布艺。

墙角摆放的琉璃花瓶,她的钢琴,连同她生活过的痕迹,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呆呆地走到空旷的客厅里。

时微微的孩子端着我的收纳箱,将里面的玩偶翻得满地都是。

见我进来,她丝毫不掩饰敌意,「这里是我家,你怎么随便进来了?」

愤怒和委屈占据了大脑。

我将妈妈送我的礼物紧紧抱在怀里。

并在她冲过来抢的时候,狠狠推了她一把。

女孩倒在地上,哭了。

紧接着,有人用力把我拽到一旁,没等我反应过来,巴掌已经落在了我脸上。

时微微漂亮的面孔变得狰狞。

「跟我女儿道歉。」

我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被她的指甲划破了脸,似乎渗出了血迹。

「怎么了?」

戚瑾辛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我转过头,看见他提着几件女士内衣的包装袋走过来。

时微微率先哭着扑进他怀里,「老公,她把囡囡推倒了。我要她道歉!」

小孩配合地哭了起来。

戚瑾辛神情一紧,拨开我抱起地上的小女孩,温柔地哄着。

再看向我时,眉眼已经染上了冷淡:「何皎皎,道歉。」

我的脸还肿着,满腹委屈无处发泄,张口反驳:

「我才不要跟一个小三和贱种道歉。」

「何皎皎!」

戚瑾辛冷声呵斥,「你妈当年怀着孕,逼我娶她,要说贱种,轮不到你妹妹。」

我一瞬间僵在原地。

眼泪没忍住落下来。

很小很小的时候,爸爸不是这样的。

他会亲吻妈妈,还会让我骑在脖子上逛游乐园。

十年后的今天,我却已经不认识他了。

隐忍很久的委屈终于爆发,我哭着朝他喊:「我妈妈死了!」

预想中的错愕和慌张并没有出现在戚瑾辛脸上。

「告诉你妈,这种把戏玩够了,就早点回来。」

「早离婚,对谁都好。」

时微微委屈地缩在戚瑾辛怀里,「我求你们母女,不要再折磨我和我爱的人了。」

戚瑾辛安抚般地吻着她,「别动气,肚子里还有宝宝,你比谁都重要。」

我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们。

下一秒转身就走。

时微微却不肯放过我。

她柔声说:「皎皎,你还没给你妹妹道歉。」

「要我停掉你的生活费吗?」

我回望着她挑衅的目光:「你和她活该,跟我有什么关系?」

03

时微微跟戚瑾辛发了脾气。

因为我拒不道歉。

为了哄她,戚瑾辛强行把我送回了学校。

时微微盛气凌人地给我发来消息,

「在你学会道歉之前,我不会给你打一分钱。我不希望家里出现没教养的孩子。」

此刻,我坐在办公室里,把妈妈签过字的转学申请递给校长。

对方一脸为难:「这事,你爸爸知不知道?」

我问,「还需要爸爸签字吗?」

「不需要,但是……」

校长还想给戚瑾辛打电话,我径直走了出去。

妈妈留给我的钱不多,买不到风景很好的墓地。

所以我选了另一个地方。

转去公立学校后,食宿能省不少钱,挤一挤总能够的。

走出办公楼,学校里的银杏已经发黄。

秋风一吹,遍地金黄。

这里曾经是我的象牙塔。

我拥有的一切,今天过后,都将归为他人。

可是妈妈说过,人生无常,失去他人所赋予的价值,并不是什么很难承受的事。

就像公主失去了王冠,一样可以身披战甲,成为强大的骑士。

我扫了个小车。

将曾经的一切,远远甩在了身后。

……

戚瑾辛接到校长电话的时候,刚刚结束一天的工作。

「你说什么?转学?」

「对,您妻子已经签字了。」

「她在学校吗?」

「不在,孩子刚刚走。」

「知道了。」

他就说,何瑜又在演戏。

毕竟这样的把戏,屡试不爽。

这一次,竟然还叫上了孩子。

秘书走过来,「戚总,我们查到夫人还有一张卡正在进行消费。应该是瞒着您偷偷办的。」

戚瑾辛发出一声冷笑,越发笃定自己的判断。

「她去干什么了?」

「十点吃了一碗面,别的没了。」

戚瑾辛眼底闪过厌恶之色,「自私自利,她不给皎皎吃饭吗?只顾她自己?」

沉吟片刻,戚瑾辛吩咐:「不惜一切代价,封掉她的卡,这一次,要她亲自跪在我面前认错。」

04

「不好意思啊,小姑娘,你这张卡刷不了。」

墓地管理员退回了我的卡,「你还有别的卡吗?」

我茫然地抱着妈妈的骨灰盒,摇了摇头。

对方叹了口气,「抱歉,等你什么时候凑齐钱再来吧。」

夜晚的风已经很凉了。

我穿着一件单薄的风衣,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妈妈的墓地成了问题。

想起她临死前让我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把她骨灰扬了。

我越发坚定了自己想要买墓地的念头。

我不想让她死后也无家可归。

第一次给爸爸打了电话。

却是时微微接的。

「知道错了吗?」

电话那头是哗哗的水声,显然戚瑾辛在洗澡。

时微微没了演戏的兴致,对着我冷嘲热讽,

「我不光要你跟我女儿道歉,我还要你妈跟我道歉。反正你以后是要跟着我生活的,早点学会服软,大家才能相安无事。」

我说:「麻烦你转告他,妈妈的骨灰在这里,我希望他能给我一点钱,安置——」

时微微挂断了电话。

再打,已经把我拉黑了。

风渐渐大了。

我蜷缩在防风的角落里,轻轻抚摸着妈妈的骨灰罐,轻声说:

「妈妈,你放心,我来想办法。」

05

戚瑾辛接到警察电话的时候,正在哄他和时微微的孩子。

所以听到警察那句「你女儿出事了」,戚瑾辛下意识嘲讽:

「我女儿就在我身边,请问你们是哪里的诈骗团伙,需要我报警吗?」

直到对方给了他一个地址,说明他们是警察,戚瑾辛才意识到不对。

他们说的,应该是皎皎。

戚瑾辛不顾时微微的阻拦,开始换衣服。

警察告诉他:「发现她的时候,头上破了个大口子,怀里抱着一个陶瓷罐,说妈妈死了,让我们联系你。」

戚瑾辛心里没由来的一股火气。

「孩子妈妈在吗?」

「让她立刻远离孩子。」

「我会派律师过去,起诉她虐待孩子,这是她逼我出现的手段!」

如果说之前戚瑾辛对何瑜还有一丝夫妻情分。

如今什么都不剩了。

先是用生病这种拙劣的借口逃避签署离婚协议,逼他妥协。

见他态度坚决,甚至用孩子来威胁他。

可惜她忘了,戚家历代继承人从不接受威胁。

她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如果可以,他甚至可以放弃掉皎皎。

反正……

他和微微会有很多个孩子。

时微微柔软的身躯贴上来,带着撒娇的鼻音。

「老公,不走好不好?」

「那个女人又在演戏了……囡囡一直吵着要找你。」

戚瑾辛打领带的手一顿,对上她水润的眼睛,喉结一滚。

原本冲动淡去。

何瑜这种女人,去了只会助长她的嚣张气焰,不去也罢。

交给律师处理就好。

既然皎皎喜欢站在何瑜那边,那就随她去吧。

他戚家,不需要拎不清的女儿。

戚瑾辛随手将外套一丢,正准备将时微微抱回卧室。

突然警察疑惑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哎?她妈妈几天前刚刚去世。」

「戚先生,您知道这件事吗?」

戚瑾辛浑身一僵,愣在了原地。

「什么去世?她怎么可能去世?」

警察语气严肃起来:

「我希望您认真对待,孩子额头伤的挺重,请您现在,立刻过来!」

……

深夜,戚瑾辛开着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

他的脑子很乱。

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听到警察模棱两可的消息后,他几乎是立刻扔下时微微,冲出了家门。

车越开越快,巨大的轰鸣声充斥着戚瑾辛的耳朵。

比起悲伤,他更多的是愤怒。

因为他潜意识觉得,何瑜还在骗他。

也许连刚才打电话的警察都是假的。

他已经受够了这些,今夜不论如何,他都要拿到离婚协议,给微微一个交代。

然而当他跟着导航到达终点时。

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朝他敬礼。

「您好,戚先生,您的女儿正在里面,伤口我们已经简单包扎过了,可是她怎么都不肯放过手里的骨灰罐。她说要您掏钱安葬她的母亲。」

戚瑾辛越走越快,推开门,看见何皎皎缩在一群醉酒闹事的人后面。

小小的身子只裹着一件单薄的风衣。

额头上包着一块很厚很厚的纱布。

目光平静。

她的手里,捧着一个灰绿色的陶瓷罐。

像个珍宝一样,紧紧护在怀里。

戚瑾辛心头一紧,推开人群走了过去。

「何皎皎,别跟你妈胡闹了,跟我回去。」

何皎皎抬起红红的眼睛,朝他张开手,「给我钱。」

「你妈道歉,我就给你钱。」

何皎皎突然哭了出来,哭得声嘶力竭。

她突然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本,扔在了戚瑾辛身上。

那是一个户口本,倒扣着朝下。

掉出了一张纸。

戚瑾辛手突然发了抖。

长久以来,他一直不肯相信的事实,以一种怪诞荒谬的方式,突然袭来。

他甚至不愿意打开那些东西。

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证明,自己所坚持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可是,皎皎的哭声推着他不得不去做。

白纸在他的掌心摊开,轻薄的纸无风自动。

死亡证明。

盖着医院的红章。

名字是:何瑜。

死亡时间七天前。

死亡原因:胃癌。

那个他以为早就丢失的户口本上,已经没有了何瑜的名字。

只剩下他跟皎皎。

原来,何瑜真的死了啊……

06

我把户口本扔过去之后,爸爸的情绪似乎变得很激动。

一连来了好几个警察,把他从工作台里面往外拉。

他说,要警察调取妈妈的死亡记录。

他还给医院打电话,质问他们为什么不联系家属。

我默默把妈妈的手机递给他。

妈妈的通话记录上,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我。

一个是他。

我每一通都有接。

而打给戚瑾辛的,大部分都被挂断了。

我说:「妈妈让我给你打过电话,你说你忙,要她别无理取闹,你还说她在演戏,耽误彼此的时间。」

又指了指其中的一通,「这个是时微微接的,她让我妈妈快点去死,当晚,妈妈就进了抢救室。」

戚瑾辛用手抵着额头,听到这句话,浑身一抖。

「为什么不拍给我看?」

「拍过,发给你了。」

「可是我没看到。」

戚瑾辛呼吸急促,掏出手机向我证明,「皎皎,爸爸没骗你,你看,聊天记录里没有。」

我沉默地低着头,等着他翻完聊天记录,才说:

「哦,可能,是时微微偷偷删掉了吧。」

「不过她是你的情妇,你最该怨的,是你自己。」

戚瑾辛的眼神充满了绝望,他翻来覆去将妈妈的手机翻了个遍。

似乎想寻得一丝蛛丝马迹,好减轻自己的愧疚感。

他的眼泪啪嗒落在了屏幕上。

妈妈的备忘录打开了。

是她写了很多年的日记。

从她暗恋戚瑾辛开始。

到后来结婚,生子,看着我一天天长大。

她是真的开心。

直到后来,戚瑾辛出现了游离。

他越来越频繁地出差,彻夜不归,甚至被人拍到和时微微走在一起。

后来还有了孩子。

妈妈的心也死了。

她还是大大咧咧的模样,似乎对生活充满希望。

可是濒死之际,妈妈伏在我身边,轻轻跟我说:

「结婚一点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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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掉眼泪。

也许死亡来的太痛苦,她受了太委屈,再也憋不住了吧。

戚瑾辛突然握住我的手,语气颤抖:「皎皎,跟爸爸回去吧。爸爸……错怪你了。你想要什么,爸爸都给你,好不好?」

他好像一瞬间,变回了那个关怀我的父亲。

甚至比当年还要好。

可是我不稀罕了。

接受他的好,就等于对妈妈的背叛。

我抱紧骨灰罐,依旧重复那句话:「给我钱,我要把妈妈安葬。」

07

戚瑾辛没有答应我。

而是抢走了妈妈的骨灰罐。

自己抱在手里。

妈妈如果活着,肯定喜欢爸爸这样抱着她。

可是现在她一定是不高兴的。

我被戚瑾辛的人强行带了回去。

「学校我给你转回来,你乖乖上学,放心,你还有爸爸。」

时微微母女消失了。

家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妈妈喜欢的陈设都换回来了。

只是她最喜欢的钢琴坏了,戚瑾辛又换了台新的。

调音师来了好几次,戚瑾辛总说曲子弹出来没有妈妈的味道。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提醒他:「因为妈妈死了,弹琴的不是她。钢琴是被你情妇弄坏的。」

若是放到以前,戚瑾辛一定会冷声叱骂我。

可是现在,他只是很尴尬地把钢琴师请出门。

然后回头教育我:

「皎皎,这种话不要再说。我和时微微没有关系了。」

其实我一点都不信。

上次,我还看见时微微给他发穿黑丝的照片。

我就站在一旁,默默地盯着他。

戚瑾辛很快就删掉了她发来的聊天记录。

于是,时微微用陌生号码,疯狂发消息辱骂我。

她说她早晚会把我撵出门。

戚家千金的位置,是属于她女儿的。

其实有时候我在想,妈妈当初为什么要嫁进戚家。

她毕业于世界知名的音乐学院,会弹钢琴,会垃大提琴。

唱歌也很好听。

在嫁给戚瑾辛前,她早就名誉加身了。

根本不需要「戚夫人」这个头衔来为她增光添彩。

在我眼里,她比所有人都优秀。

是一个勇敢的骑士。

我擦掉骨灰罐上的浮灰,摸了摸冰凉的表面,心想,也许勇敢的骑士爱上别人的时候,也会犯糊涂吧。

隔壁又传来了酒瓶倾倒的声音。

戚瑾辛又喝酒了。

不知道他从哪里翻出了好多他和妈妈的合照,每天「阿瑜阿瑜」地喊。

他不刮胡子,不洗澡,不上班,每天对着手机里妈妈的日记念叨。

有时候会哭得浑身发抖。

说自己该死,忘记了这么多属于他和妈妈的过去。

每当这个时候,我跑过去跟他提要求,他总会答应的特别容易。

如果我已经长大成人,我会跟他要公司,要股份,要遗产。

可是我现在太小了。

高中还没毕业。

时微微还活着,来不及。

我静静抱着妈妈的骨灰罐坐下,温暖的阳光落在上面,照亮了我的脸。

我似乎感觉到她在摸我的伤口。

厚厚的纱布之下,是已经结痂的伤口。

当初咬着牙往墙角上撞的时候,疼得我差点晕过去。

我回以微笑,轻声说:「妈妈,我又要做坏事了,不过你放心,这次,我不会伤害自己。」

08

凌晨,时微微的骚扰不期而至。

我都已经习惯了,凌晨一两点,戚瑾辛喝得酩酊大醉,抱着我们一家三口合照昏昏睡去的时刻。

时微微因为得不到回应,会把情绪发泄到我身上。

而且,随着我的挑衅,越来越激烈。

「我肚子里的孩子找爸爸,告诉戚瑾辛,快点来找我。」

我没有回复。

结果时微微突然发来一张照片,是血站着大腿往下流的视频。

伴随着她狰狞地威胁:「我已经流产了,何皎皎,你爸爸喜欢的人始终是我,等你妈丧期一过,他就会回到我身边。你害我失去孩子,他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拿着手机,来到喝醉的戚瑾辛面前。

四周浓郁的酒气臭到可怕。

我拿起他的手机,给时微微打去了微信语音。

她想都没想就接了,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委屈和惊喜。

「老公,人家想你了……可以来看看人家嘛?」

我轻笑出声,「你怎么不去死啊?带着你和孩子,一起去死吧。」

对方的声音戛然而止。

几秒钟之后,她爆发了,各种难听的词汇喷涌而出。

被我用手机录了下来。

直到她骂累了,我才轻声问:「你刚才录音了吗?」

「什么?」

「现在录已经没用了。再见,时阿姨。」

关掉电话,手机屏幕上跳出了妈妈的照片,我看着她的笑容,久久无言。

09

时微微闯进别墅的那个午后,戚瑾辛正在喝我煮的茶。

这是几天以来,他罕有的清醒的时刻。

时微微就当着他的面,拉开大门,穿过空旷的客厅,然后揪住了我的头发。

她压根没流产。

大着肚子,把我狠狠摁在博古架上,抬手一个巴掌就落下来。

「贱种!你也配骂我?」

戚瑾辛大概是想冲过来,将时微微拉开。

奈何他这一个多月饮酒过度,起身时踉踉跄跄,站稳都难。

这给了我机会。

在她第二个巴掌落下来的瞬间,我放松了身体,顺势倒了下去。

身后青灰色的陶瓷罐被时微微推了下去。

跟我一起重重摔在地上。

伴随着清澈的碎裂声,粉尘四散。

下一秒,只听时微微一个惊呼,摔了下来。

脸朝下,扎进了碎瓷片里。

我捂着鼻子,躺在地上,摔得眼前发黑。

只听时微微凄惨的叫声中,还伴随着求救,「老公,我肚子好疼……救命啊……」

戚瑾辛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然而为时已晚。

时微微破了相,血淌了一地。

另有一股血迹,顺着她的大腿,一路蜿蜒,流到了地板上。

时微微流产了。

自己作的。

戚瑾辛第一时间看向我。

可是我也没好哪去。

我起身跪在地上,手上被碎瓷片扎破了,慌乱地聚拢着落在地上的骨灰,小声哭了出来。

「爸爸,你送时阿姨去医院吧,妈妈的骨灰,我自己收拾……」

戚瑾辛眼底闪过心疼,却被时微微抓住了袖口,「老公……我们的孩子……」

戚瑾辛此时才反应过来,抱起时微微冲了出去。

我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停下收拾的动作。

看着一旁藏在角落里的奶粉罐,说:

「妈,你瞧,你选男人的眼光真差。」

我走过去取下角落里的摄像头,把芯片收进了口袋里。

男人的愧疚心,总是维持不了太久的。

所以需要有东西,教他们做人。

10

时微微流产的第二天,就上了热搜。

由于媒体爆过她和戚瑾辛的料,所以热度节节攀升。

她长久以来发给我的聊天记录,辱骂我的话,以及冲进别墅打碎妈妈骨灰罐的视频,被挂在了网络上。

一时间群情激奋。

「戚瑾辛竟然有原配?」

「几年前有个知名音乐家,叫何瑜,就是她。没想到男方是婚内出轨啊,妻子患病期间和小三生了孩子,小三跑过来停掉长女的生活费,辱骂长女,还打碎了原配的骨灰罐。」

「好恶心啊,这种人为什么不去死。」

「要学历没学历,要体面没体面的野鸡,拿什么跟人家原配比?」

「戚瑾辛也不是什么好玩意。抵制他家的东西。」

爸爸第一时间给我打来了电话,「皎皎,是你发的,对不对?」

「她打碎了妈妈的骨灰罐。」

「她已经受到惩罚了——」

我打断了戚瑾辛的话。

「她死才算惩罚,流个产算什么?」

「皎皎!」

戚瑾辛的声音里,已经夹杂了冷意。

「因为现在的舆论,我已经不能跟她结婚了,你为什么就是学不会宽容?」

这一次,我直接挂掉了电话。

戚氏并不只是掌握在戚瑾辛的手里。

还由董事会的诸位股东把持。

因为时微微的事,公司股价下跌。

一个家庭破裂的男人,不是一个成功的商人。

这就是这些年戚瑾辛一直把时微微藏在国外的原因。

只要我不想放弃戚氏继承人的身份,这段丑闻,我能保证永不会销声匿迹。

时微微知道自己没法嫁进戚家之后,彻底疯了。

我带着记者,去病房里探望她时,时微微正在疯狂地掐自己女儿。

原来心高气傲的小孩子,如今只能咧着嘴大哭。

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时微微刺耳的怒骂声传得整个走廊都是。

「她妈死了,她都能爬起来,同样是孩子,你为什么是个废物!」

记者完整地拍下了这一幕。

热度继续攀升。

最终有人报了警,最终,将孩子强势地送到了戚家,由戚瑾辛抚养。

我最后一次见到时微微,是在她被压上去往精神病院的车上。

她的精神状态岌岌可危。

不止一次说她是戚夫人,说我每天都会出现在她窗外,要害她。

医生诊断为精神分裂,建议长期入院封闭治疗。

时微微上车时,还在紧张地东张西望。

我走过去,要求跟时微微说几句话。

工作人员认出了我,毕竟戚瑾辛被戚氏的股东全票通过,罢免职务在家,避风头。

时微微住院的一切事宜,都由我来替她办。

我走过去,掏出一把小梳子,替时微微梳理凌乱的头发。

她恶狠狠地看着我,要不是手被捆着,估计会掐住我的脖子。

「何皎皎,你等着!」

「我女儿长大后,不会放过你!戚瑾辛喜欢的,永远是她——」

手里的梳子拉疼了她的头皮。

时微微的叫嚣戛然而止。

我笑着说:「时阿姨,说够了吗?」

触及到她惊恐的目光,我手上微微用力,将她拉近,轻声说:「精神病院太远,今晚就不能去看你了,时阿姨,晚上睡个好觉。」

说完,我松开了梳子,任由工作人员将她推上车。

时微微短暂的愣怔后,突然瞪大了眼。

几秒种后,她狠狠扑在封闭的玻璃上,「何皎皎!你陷害我!放我下去,我没有精分!她的确来看过我!」

然而没有人在意这些。

她进去,是很多人的意思。

也许,戚瑾辛潜意识里,也希望她消失不见。

带着冷意的秋风钻进了我的袖口和领子里。

我微微打了个哆嗦。

胳膊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我望着盘旋在身边的枯叶,轻声说:「妈妈,还剩一个,可能要等很久很久。你想看看远方的风景吗?我可以带你去看。」

11

我接受了戚氏的继承人考核。

顺利通过后,我将被直接送往国外,进行为期五年的培训。

戚瑾辛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表情很复杂。

「皎皎,我记得你喜欢音乐,为什么要……」

他身旁的小女孩恶狠狠地盯着我,「你为什么要抢我的东西?」

「爸爸说,这些都是我的!」

我看向戚瑾辛,第一次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戚瑾辛表情僵硬,「皎皎,我只想让你去追逐梦想。」

「没关系,等我坐到你的位置,一样可以去追逐梦想。毕竟,你连情妇都可以养,怎么不算实现梦想呢?」

「你——」

戚瑾辛气得脸色发白,剧烈咳嗽起来。

小女儿抱住戚瑾辛,哭着说:「爸爸,爸爸……」

我没有精力再去看他们父慈子孝的场景,也没有能力对他们下手。

当然,戚瑾辛也不会对我翻脸。

因为五年的时间,他钟爱的小女儿,小学刚刚毕业。

而我,已经到了可以继承公司的年纪。

到那时候,我将不再是他的女儿,而是争夺他权利的对手。

我们都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存在了。

离开的时候,戚瑾辛还是开口喊了我一声。

问:

「能把你妈妈的骨灰留给我吗?」

我勾起了唇角,「妈妈的骨灰,不是已经被时微微扬了吗?」

后来,戚瑾辛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再找到妈妈的骨灰。

因为我带着她去了国外。

望着即将飞跃的晨昏线,我将妈妈的骨灰捧在胸前,迎着朝阳,迎接属于我的人生。

12(五年后)

这一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

我下了飞机,直接去了公司。

五年过去,现场跟当年我站在这里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还是那些人,还是因为同样一件事。

我交上了一份作为继承人,满意的答卷。

我以为自己的回归,会遭到戚瑾辛强烈的抵制。

然而数月前,戚瑾辛病了。

也许是因为一场寒流,也许是因为别的,他病得很重。

股东不得不提前把我喊回来。

站在病房外,我看到了躺在里面的戚瑾辛。

急性肝功能衰竭。

倒在了酒桌上。

他们说,这几年戚瑾辛越发拼命,想给自己的小女儿挣一份家业。

我的存在给了他极强的压迫感。

听着医生的交代,我淡淡地道了声谢,推门而入。

长大了很久的小姑娘直起身,冷冷盯着我。

这些年,我才知道她叫戚桃。

「滚出去。」

戚桃的声音太大,惊醒了戚瑾辛。

他头发白了许多,人看着也不像从前那般年轻。

他下意识地握住戚桃的手,「跟你姐姐道歉。」

可是戚桃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哭着问:「爸爸,你不疼我了吗?我不想跟她道歉。」

我站着没说话。

连笑都不想给了。

正是因为他太疼爱戚桃,才会教戚桃服软。

当年他逼我跟戚桃道歉,也是因为疼爱戚桃。

五年过去,我还是无法释怀。

我在旁边坐下来,说:「爸,跟我说说话吧。」

戚瑾辛一个眼神,戚桃就乖乖出去了。

病房里安静了下来。

对上他温柔的目光,我笑着说:「你不会以为,我想跟你聊感情吧?我们有父女之情吗?」

戚瑾辛浑身一僵。

我掏出一份协议,「股权转让书,签了吧。你到年纪了,别硬拼,有事让我去做吧。」

戚瑾辛沉默着,没动。

我说:「你也不想让戚桃过苦日子吧?」

戚瑾辛摇了摇头,疲惫地闭上了眼。

「皎皎,你跟我一模一样,我知道无论我如何做,你都不会放过戚桃。所以我不签。」

「可以,不签我就连戚氏一起毁掉。我和你没什么, 戚桃还小,连饭都吃不起的日子, 她尝过吗?」

戚瑾辛一噎, 「皎皎, 你这是何苦……」

「你知道我是为什么。」

耀眼夺目的夕阳从半开的百叶窗透了进来。

落在了戚瑾辛落寞的脸上。

一声叹息过后, 他终于还是拿起了签字笔, 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落在末尾, 戚瑾辛缓缓说:

「生病昏迷的那天夜里, 我梦到了你妈妈。」

「她说……她想我了, 醒来后,我又翻起了她的日记, 也许,她真的像日记里说的那样, 会在死后,偷偷回来看我。」

我面无表情地合上钢笔帽, 将合同收进文件夹。

说:「别做梦了,她从来没写过什么日记。」

戚瑾辛沉痛的表情僵在脸上, 脸色一点点惨白下去「你说什么?」

我扯出一个笑, 「戚总听不懂吗?」

「日记是我编的, 我妈那么酷的一个人, 你觉得会写这种文字?」

「不过是为了唤起你的愧疚之心,为当时窘迫到连饭都吃不起的我, 争取一丝喘息的机会。」

「这些都是我妈妈教给我的。」

「我如今所走过的路, 也是她临死前建议我走的。」

「事实证明,听妈妈的话, 准没错。」

戚瑾辛突然喷出了一口血,伏在床边, 剧烈地呕起来。

心电监护疯了般的响。

我抚摸着手指上的钻石戒指,站在远处,冷眼看着医生护士冲进来, 给戚瑾辛做心肺复苏。

妈妈。

你当时的痛苦,戚瑾辛还回来了。

可是,远远不够。

我拽住了医生, 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们放弃抢救。」

医生迟疑过后, 说:「他还有生还的希望,你真的不尝试一下吗?」

戚桃未成年, 这里能做决定的, 只有我一个人。

所以我毫不犹豫地签下了放弃抢救的同意书。

戚桃匆匆赶来时, 只看到了她父亲的尸体。

她疯了一样哭着扑上来打我。

被匆匆赶到的保镖拉开。

外面起风了。

天上有白色的粟粒沙沙落下。

是今年冬的第一场雪。

也是我的生日。

匆匆赶来的众人纷纷摇头,叹息我命不好。

竟然在生日这天,送走了自己的父亲。

可是他们不知道, 于我而言,是最好的一天。

秘书跑来问:「戚桃小姐怎么办?」

我带上暖呼呼的真皮手套,裹上围巾, 说:「扔出去, 越远越好。这辈子, 都不要出现在这个城市。」

「好的,何总。」

洋洋洒洒的雪粒从天上漏下来。

粘在我的黑发,睫毛上。

我仰头看着天空, 仿佛是妈妈的手拂过了我的脸颊。

我又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妈妈讲过的童话故事。

我哭着问:「公主丢了王冠该怎么办?」

妈妈说:

「她会披上战甲,成为了强大、勇往直前的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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