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新婚生病，舅舅连夜来接我妈，姑奶奶：别急，让她接班行不行

口述∶张战宏

爸爸结婚后不到三个月就生病了。

那时候他们新婚的喜气还没有散尽，我妈妈才刚刚怀孕，哥哥在她肚子里仅有一个多月。

爸爸是在帮邻居家修房子的时候摔伤的。

那天前院的五爷爷家修房顶，我爸过去帮忙，早上走得急，没顾上吃早饭。

到了中午的时候，他就开始头晕，身上打飘，本来准备把最后一筐泥抹完就下来休息的，可是爸爸突然脚下一滑，一个跟头从房顶上滚了下来。

摔下来的时候，爸爸的腰直接垫在了门口的石凳子上，伤着了腰椎，整个背部疼得断了似的，再也直不起来。

家里的天跟塌了一样。

爷爷和姑姑们四处拉着我爸去治病。

妈妈一个人在家里偷偷抹眼泪，为了给我爸治病，爷爷把家里的积蓄花了个精光，光外债还欠了三四千。

牛也卖了，猪也卖了。

还有我妈陪嫁的缝纫机，自行车，箱子和柜子等等。

但凡是家里稍微能换成钱的东西，爷爷他们都统统拿去变换成现金，全力以赴地给爸爸看病。

为了帮爸爸补养身体，大舅甚至把自己家唯一的小奶牛送了过来，让妈妈天天给爸爸熬牛奶喝。

亲戚们可谓是费尽了心机。

可是我爸的病依然没有很大的起色。

眼看着我妈的肚子一天大似一天，而爸爸躺在床上却跟个木头人一样，吃喝拉撒全要人照料。

作为娘家人，我的两个舅舅特别心疼自己的妹妹，才结婚半年不到，新郎倌就瘫倒在床上，往后可让她一个年轻女人怎么办呢？

人都有自私的一面。

两个舅舅为了我妈后半生的幸福，简直是豁出去了。

他们商量了好久，终于下了狠心，啥也不管了，亲妹妹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既然现在新女婿已经病入膏肓，咱力也出了，钱也花了，总不能再把妹妹的一辈子都搭上吧！

大舅和二舅各借了500块钱，拉着架子车，趁着晚上没人，他们连夜赶到了爷爷家。

当着我爷爷奶奶的面，舅舅们把1000块钱放在爷爷的床头，说∶“亲家叔，不是我们哥俩儿绝情，真的是没办法了，我们父母去世的早，妹妹就是我们兄弟俩拉扯长大的。

这好不容易盼着她结婚了，该过上好日子了，不料想却又遇上这档子事。

妹夫这病看来也不是一半天就能好得了，趁着他们结婚时间短，还没有孩子，咱们尽早散了吧！这1000块钱算是我们哥俩儿的一点心意，之前的嫁妆和牛羊，包括借我们的钱，都不要了。”

两个舅舅那天晚上一门心思非要带着我妈走。

其实爷爷奶奶他们也能理解舅舅们的心思，作为我妈最亲的娘家人，他们自然希望自己的妹妹能一辈子过得幸福美满。

哪个当哥哥的愿意亲妹妹一辈子守着个病人过日子呢？

可是我爸不舍得妈妈走，躺在床上直抹眼泪。

爷爷担心万一妈妈走了，爸爸一个人想不开做傻事可咋办呢。

更何况我妈也不愿意走。

她已经有了身孕，心疼得孩子，更舍不得我爸。

两个舅舅为了把我妈接回家，费尽了口舌，尤其是大舅，跪在我妈的面前恳求∶“小妹，你必须得跟我们走，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我和你二哥帮你养着，但是你不能把自己的后半辈子耗在一个病人身上啊。”

兄妹三人哭成一团。

我妈实在是拗不过两个舅舅，只好也同意了他们的建议，简单地收拾了行李，给我爸换了新衣服，放了一应吃喝准备离开。

正在这时候，我爸的姑姑却从城里回来了，也就是我的姑奶奶。

这个姑奶奶并不是我爷爷的亲妹妹，是爷爷和二爷在路上给自己捡的妹妹。

本来爷爷只有兄弟两人，他们家是地主，在村里也算是大户人家。

有一年冬天，爷爷和二爷两兄弟去陕西做生意。

十一月份的天气特别冷，雪下得很大。

他们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冻僵的女孩，衣衫褴褛，头发蓬乱，横躺在马路中间。

他们兄弟两人停车赶过去的时候，发现女孩身上已经冻得冰凉，面色发青，似乎是没有知觉了。

在那个年代冻死人，或者饿死人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周围也没有熟悉的人，爷爷他们兄弟俩人正准备把女孩移到路边，找东西盖起来的时候，突然发现她的手竟然动了一下，好像是想抓住什么。

应该是还有气息。

爷爷他们赶紧停了手，把女孩拉上车，脱了自己身上的棉衣全部捂在她一个人身上，又凑近找了一家农户帮忙，用雪水给女孩搓着手和脚。

本来是死马当活马医医的。

不料想还真把人给救活了。

这个女孩收拾干净可真漂亮。

十五六岁的样子，脸蛋白生生的，头发又长又黑，瞬时间就把我爷爷兄弟两人给看呆了。

熟悉了才知道，人家姑娘是甘肃人，到陕西走亲戚的，她小时候被家人许配给了陕西的表叔家儿子。

多年没有联系，后来她父母，亲人遭了难，实在是万不得已了，姑娘才一路讨饭到陕西投奔亲戚的。

没想到亲戚还没找到，恰逢大雪，差点被冻死在路上。

幸好是遇到了我爷爷兄弟两人。

爷爷和二爷心中希望的小火苗就这样被熄灭了，既然人家姑娘已经有了婚约，他们自然是不能再有其他的想法。

于是两个人就把姑娘带回了老家，认作自己的亲妹妹，这就是我以后的姑奶奶了。

姑奶奶不仅人长得漂亮，还识文断字，聪明伶俐。

把我老爷和老奶高兴坏了，这可真是想啥来啥啊！

老两口一辈子做梦都想要个闺女哩，老天有眼，没想到人到暮年，这个愿望竟然实现了。

一家人都把姑奶奶当做掌上明珠一样的宠爱。

到了结婚的年龄，老爷和老奶帮姑奶奶介绍了好多名门望族的公子少爷。

但是姑奶奶一个都没看上，执意要找她从小婚配的那个对象，说是她父母临终前的嘱托，做人不能失信，无论是死是活，总得有个确切的消息，她才能彻底放心。

为了满足姑奶奶的心愿。

我爷爷和二爷几乎访遍了方圆百里的人家，只要知道谁家在甘肃有亲戚，他们就一定要上门打探一番。

最后终于陕豫交界的华县找到了本人。

家里就只剩下男孩自己，幸运的是他高中毕业后已经在城里的五金厂上班。

提到小时候的婚约，他也知道，父母在世时曾经多次提到过这件事情。

两人见面后自然是一番唏嘘，互诉衷肠后就开始说起了彼此的终身大事。

男孩也还是单身，还一直在等着姑奶奶呢。

既然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两个人还有婚约，我爷爷一家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就开始着手张罗他们的婚事。

为了姑奶奶婚后能过得幸福，老爷准备了极其丰厚的嫁妆，把她当亲闺女一样陪嫁了。

担心男方嫌弃姑奶奶没工作。

我老爷还专门托城里的一个远方亲戚帮姑奶奶找了一个供销社的工作，在里面当服务员，风不刮，雨不洒的，和姑爷爷的五金厂距离特别近。

结婚后，姑奶奶就开始了在城里的生活。

我爸生病后，姑奶奶也特别着急。

她和姑爷几乎是倾尽了自己家所有的积蓄。

我爸在县城里治疗时，姑奶奶每天下班都去医院陪护，又出钱又出力。

早些天她回娘家的时候，爷爷就告诉她∶“你侄子现在病成这样，恐怕他那个家要保不住了，儿媳妇那么年轻，咱总不能硬拉着守一辈子吧！”

姑奶奶心疼我爸，不愿意他没有家。

那天回去就和姑爷商量∶“咋才能留住侄媳妇不走呢?现在大侄子的病也并没有断定就彻底治不好了，如果两个年轻人就这样散了多可惜啊！”

最后姑奶奶就想了个办法，准备把我爸过继到他们的名下，这样我妈妈就成了她的儿媳妇。

姑奶奶想办理提前退休，好让我妈接她的班。

如果妈妈有了工作，至少可以自力更生，她就不会想着离开我爸，离开这个家了。

那天晚上两个舅舅们刚到爷爷家，我姑姑就悄悄去大队部给姑奶奶通了电话。

赶在舅舅他们离开之前，姑爷和姑奶奶一起坐车也回到了娘家，姑奶奶对我妈说∶“你可以去城里先接我的班，侄子的病我回来亲自照料，如果一年后他的病还是没有起色，那咱们谁也不拦着你，孩子你自己带或者留家里都行，如果考虑再嫁的话，我肯定把你当闺女一样风风光光地送走。”

我妈本来就不想走，听了姑奶奶的话，她正好就顺水推舟答应了下来。

两个舅舅没办法，又眼馋姑奶奶的工作，只好也应了下来，同意让我妈在婆家把孩子生下来，如果一年后爸爸的病还是不见轻的话，他们再来把我妈接走。

就这样姑奶奶用几句话，拿自己的工作换回了我们完整的家。

我妈如约去城里接了姑奶奶的班。

而姑奶奶那一年都在娘家照顾我爸，在她和姑姑们的精心照料下，我爸一年后竟然能自己站起来，扶着墙慢慢走路了。

自此，舅舅们再也没有过让妈妈回家的念头。

在我哥哥两岁多的时候，爸爸彻底恢复了健康，后来又生了我。

妈妈说∶那天多亏了你姑奶奶，要不是她来的及时，你两个舅舅那晚肯定把我接走了，自然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你了。

是姑奶奶保住了我们这么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