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房，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八）11.23

很高兴，老妈明天出院。

记得以前写作文，有个样板，作为小学生的“我”，夜里发高烧，年轻的妈妈怎么背着去寻医。

我倒记得，某次不适，就医后，年轻的爸妈在村供销社买了一小块“萨琪玛”作为对我屁股上打针的补偿。

或者是打疫苗吧，上世纪七零后孩子有个共同特征，左手臂上有个疤，就是打什么脊髓灰质炎疫苗留下的附赠纪念。同时弥漫着一个恐怖的传说，小儿麻痹症。

还记得小学一二年级时，课间游戏，不提防落在某朵菜花上的一只小蜜蜂，竟钻进我耳朵里了。好在老妈出集体工，没多远，赶来抱着我，我哭妈妈也哭……

又记得我胸膜炎，高中休学一年，无处排遣，但凡哪里唱戏，老妈必带我去观看。

难道妈妈就不生病？

后来，换我这个作儿子的来照顾妈妈，自然，此时妈妈已经老了。

那一年老妈反映心悸，我陪去衡阳附一医院，带着才几岁的我的小儿子。小儿子懂事，留在“船山宾馆”等我，有事时会用座机打我手机。

病房里三位，一个衡阳军分区老干，一个常宁煤矿老板夫人，一个我妈。大夫一律要求装支架，四个起步。

那时手机没微信，可群发信息。我因此向大家咨询，问有没有懂的，乃至于同行的。辗转找出一位耒阳市医院同类科室主任，与附一这位同门师兄弟，坦率告诉我，这是过度医疗，其实可装可不装，不装为好。

很遗憾这没办法成为可参考的案例，可确证的是，我妈没装支架，没问题，而另两位如何呢？

当时我就便考个驾照，驾照拿到多久，就过了多久，到了去年。老妈坐蛤蟆凳上看手机，一起身，摔坐在地，“髋关节骨折”。

这次老妈不再听从我的建议，反而认为我是否生意失败而不舍得掏钱，或者说没能力掏钱，因为我的建议，是“保守治疗”。

我查了很多资料，拜访了很多大夫，但我已经无法说服老妈。她半信半疑，最终要求手术，就在今年春节前。

然后一直躺卧在床，半年过去了，好像能走动了，直到这次又是“脊椎陈旧性骨折”，备受折磨。

我已经不知道如何提供建议，说哪样，老妈必反对。孝顺孝顺，在于“顺”，就顺从老妈的意愿，准备再动个微创手术，上骨水泥，用骨二科刘大夫的话，相当于用胶水将脊椎一节节粘起来。

预后如何，医生不敢保证。

最后一次，再次确定下星期一准备手术，但当天是星期五，我小心翼翼建议，反正有三天空档，我们抽空去看看中医怎样？再动手术也来得及。

就这样到了这家中医馆。

很高兴，第三天就有成效，就此选择留下来做一个疗程。

老妈给小时候的我讲过一个故事，我模糊还记得:一个男子对妈妈不尊重，嫌妈妈老了，做出种种不礼貌行为。这一天他去犁田，看见田头树上掉下一只鸟巢，里面几只小鸟，一只乌鸦妈妈不惧他的驱赶，叼着虫子要喂孩子。嗷嗷待哺的小乌鸦，张着黄嘴叽叽喳喳的叫着。

这男子突然回想起，当年妈妈也是这样喂他的吧？他一下子泪流满面。

就在这时，妈妈给他送饭来了。他不由大喊一声，张开双臂向妈妈奔去。

谁知道他妈妈以为这个混球儿子又发飙了，转身就逃，一时被个树蔸绊住，摔死了。

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也许没有结束，但小时的我，可能来不及听到结尾，就在妈妈怀里睡着了。

我可一直记得，小时候盖的棉花被，虽然清贫得像一层白雪，但白雪下的麦子，睡得可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