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东西》怎么扯上“鬼故事”了?
发布时间:2024-11-26 23:45 浏览量:8
《好东西》怎么扯上“鬼故事”了?
《好东西》确实火啊,上映至今累计票房超2亿,豆瓣也开出了9.1的高分。
人红是非多,电影也一样,有编剧写了一篇“鬼故事”,疑似暗戳戳指控《好东西》抄袭。
编剧维权的故事,我们也写过不少,但这次真的有点不一样。
01价值180万稿费的“鬼故事”
《好东西》的大致剧情,朋友们应该都大致了解过了。
大概就是一位单亲妈妈带着9岁女儿搬进小洋房,和年轻十多岁的邻居小叶相识,大家相互麻烦,相互照顾,相互陪伴,渡过了各自的危机。
《好东西》的剧情比较简单,看点是人物之间的互动以及精巧的台词。
电影11月22日上映,当晚凌晨1点,编剧侯蓓就在自己的微博上讲了一个“鬼故事”:
三年前,她把自己珍藏多年、注册版权的原创剧本卖给一位制片,这个剧本讲的恰恰就是“一位单亲妈妈和一位浪漫女作家奇妙的同居生活,两人年龄相差十岁,且性格迥异。”
剧本得到了某位新锐女导演的青睐,但两人签约后,女导演就不停提出“颠覆性的修改意见”,她一次次配合修改,但项目始终没有推进。
直到某部电影上映,她才发现“这部电影的人设和主题与她的剧本是如此相似”。
侯蓓的代表作有《平凡的荣耀》《我们的新时代》及2019年的《封神演义》,算是在行业里有代表作的编剧了。
侯蓓的“鬼故事”没有指名道姓,但“新锐女导演”和两个女生同居的设定,再加上发文的时间点,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当下大热的《好东西》。
之后她又继续发文,称被“某位做贼心虚的女制片人”威胁,让大众对于《好东西》抄袭的怀疑更上一层楼,毕竟《好东西》的制片人也是女性。
11月24日,侯蓓发文控诉的第二天,一位名为“半含山-淡疏烟”疑似是制片公司的人出来认领了此事,说我“怀疑你是在影射我们公司”。
她表示,侯蓓与他们公司三年前签过一个编剧协议,并承认侯蓓的确给他们写过初稿,但几次修改都没能达到要求,于是就没有继续合作,不过初稿阶段180万完的稿费已经全部支付完了。
文中也明确表示该公司和正在上映的电影《好东西》没有关系。
编剧侯蓓总算澄清,“与我合作的女导演不是邵导”,称“只是个人经历和感受,无意映射任何人,请不要再猜测了”。
而半含山的说法她也没有出来正面对质。
正当事件就要陷入罗生门之时,又有一位意想不到的女导演出来认领了此事。
《送我上青云》《我的阿勒泰》的导演滕丛丛,在侯蓓发完与邵艺辉无关的申明四个小时后,在自己的微博上发了一篇长文,解释了这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她一开始就先维护邵艺辉的清白,说从头到尾接触侯蓓的女导演是她,邵从来没有看过剧本。她和侯蓓确实合作了一个项目,但剧本修改阶段侯蓓不接受任何意见还对导演和策划各种嘲讽,滕丛丛才决定找其他编剧。
最重要的是,片方按时按期履行了和侯蓓签署的合约,没有欠款也没有损害她的编剧权益。
滕丛丛在对方没有指名道姓的情况下,站出来维护另一部作品的名誉。网友纷纷夸这是现实中的“好东西”,而邵艺辉也在评论区里泪流满面,称这是“无妄之灾”。
随后导演邵艺辉也发了微博,她写道“抄袭和洗稿是严重的指控,会成为创作者一辈子的污点”。这也是她在此次的抄袭风波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回应。
最后本抄袭判官综合双方说辞,来给大家总结一下此次“鬼故事风波”:
1、编剧侯蓓和滕丛丛确实有合作。
2、侯蓓在项目启动后,和导演、制片方对于剧本的修改有争议,项目如今是搁置状态
3、侯蓓的稿费已经完整支付,无论她是否同意,导演和制片方都有权修改剧本。
4、《好东西》被蹭了一票大的。
但凡是有证据有实锤抄袭的,基本都会走司法途径维权,再刚一点的,就是一边走法律途径,一边在网上直接对线(这个不支持哈),而不是用这种春秋笔法蛊惑人。
02怎样才算“清清白白维权”?
侯蓓就算通过“鬼故事”获得流量,这样获得的流量也是负面的,编剧也看口碑,总不能也跟着演员走“黑红也是红”这条路吧。
我倒是想趁这次机会,给编剧王雨铭一点正流量。
四年前,他和另一位编剧杨涵起诉《隐秘的角落》剧方侵权,没有署名,这场漫长的官司终于在半个月前尘埃落定,王雨铭赢了。
王雨铭一直努力维持“堂堂正正诉讼,清清白白维权”的姿态,一直到官司赢了,才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作为《隐秘的角落》早期签约编剧,他和搭档杨涵一起签署了九集的编剧合同,二人参与了全剧故事大纲、分集概梗,写了人物小传和三集剧本。
完成这些工作后,制片人卢某在平台拿到了更高的预算,就想中途换“大编剧”“电影编剧”,但“大编剧”提出要自己写剧本,不需要王雨铭他们了。
倒是卢某将王雨铭和搭档留下了,因为“大编剧”手速很慢,提出让王雨铭和杨涵一个月内赶出十二集剧本,用来送审,但是不保证能署名。
王雨铭觉得超出合同约定提出质疑,然后被解雇了。
稿酬方面,卢某用“老同学”的身份哭穷,对半砍价,最后王雨铭只拿到了定金和分集的钱。时至今日,三集剧本的钱,对方一直以他们没有完成全稿剧本就被解雇为由没有支付。
他们要的八万赔偿,也只是付了律师费。
最后成本有数十场戏,都用了王雨铭和杨涵初稿剧本内容。包括主要人物出场、核心大事件,大段台词等等。
可王雨铭和杨涵的名字只在最后“特别鸣谢”那一栏里,反而没交上稿的“大编剧”,因为后续参加了几次剧组会议,拥有了比“编剧”更有权威性的“title”。
按照半个月前出炉的判决结果,认为《隐秘的角落》前三集使用了王雨铭、杨涵剧本前三集剧本的工作成果,应该将王雨铭、杨涵署名为前三集编剧。
而剧方在发布声明道歉的同时,“横竖不愿意把他们名字加到片头里”,理由是改片头动画有无法克服的技术难度,以及片头要二次送审,怕总局不过。
看起来编剧维权赢了又没完全赢,但至少他们捍卫了自己的人格和编剧的尊严,这样堂堂正正的维权,我们应该给他们补偿鲜花和掌声。
王雨铭的维权胜利,或许给台湾导演钱人豪打了一支强心针。
更新一下我们年初写过的《周处除三害》抄袭事件进展吧:
台湾导演钱人豪,指控《周处除三害》抄袭他筹备多年的故事《无法无天》。
钱人豪自述的被抄袭经历,也是行业内比较典型的。
2006年,他带着《无法无天》的剧本去香港,向香港的监制导演“卖故事”,黄精甫正是其中一位,可惜他的剧本一直无人问津,直到2018年他还在微博上发过剧本大纲。
直到《周处除三害》上映,他对比《无法无天》和《周处除三害》的各种雷同之处,称剧本内容重复率高达72%,为此他还手动做了调色盘发到微博上。
后根据台北地方法院作出裁定,钱人豪提出的抄袭证据可信,允许钱人豪向《周处除三害》的电影公司“一种态度”跟导演黄精甫申请执行财产假扣押。
台北地方法院批准的“假扣押”的“假"不是指真假,而是"暂时”的意思,也就是“暂时扣押债务人的金钱”,不让随意转移到別人名下,或做出其他处理,是保障债权人权利的一种方式。
这不代表钱人豪一定能赢得官司,通常”假扣押”的裁定比诉讼程序要快,所以在官司结束前就可以先查封或冻结对方财产,再静待法官的判决结果,目前最终的判决结果还没有出来。
03编剧是服务行业?
都说剧本是“一剧之本”,但目前编剧的待遇和处境堪忧,被“骗稿”,不给署名,创意大纲或者故事梗概被抄袭和挪用的案例时有发生。
编剧的基本权益都得不到保障,又怎么能让他们安心创作出好剧本呢?
倒是剧情有bug或者烂尾的时候,大家都上赶着给编剧寄刀片,可编剧对于剧情走向和发展,通常也是没什么话语权的。
《好东西》的导演邵艺辉,之前也一直做编剧,她在路演中提到,辅佐一些男性导演的时候,发现做导演其实男性也没什么特别优势 ,而且经常会给她添堵,比如乱改剧本,得不到尊重。
“当你被没有才华的人不尊重,你就会更生气。”当她不再辅佐男导演,才有了《爱情神话》《好东西》。
这里其实跟导演的性别也没啥关系,主要是她当了导演,掌握了足够的话语权,也就拥有剧本的修改权了。
去年黑马电影《银河写手》讲的就是底层编剧的故事。
宋木子饰演的底层上编剧张了一,和搭档呕心沥血写的剧本好不容易被制片人看中,合同也签了,钱也分了,本以为一切会苦尽甘来,结果过来人提醒他“十个项目九个黄”,这只是个开始。
签约之后,制片人提出剧本不够落地,让他们先去亲身体验男主角的职业(送外卖),体验完回来修改一版,制片人又觉得剧情不够戏剧化,要增加“卖惨”和“戳人”的情节。
就这样,剧本被反反复复改了一年,男二甚至被改成了一条狗……可以说除了编剧,谁都有权利修改剧本。
张了一是编剧里的理想主义者,他一边不情不愿地修改着,一边为自己“怀才不遇”愤懑不已,极限拉扯中患上了焦虑症,和制片人吵了起来,项目也黄了。
张了一的女朋友也是编剧,她就比较坦然接受编剧行业的游戏规则。
她劝张了一:“你就把编剧看作服务行业,人家给咱们编剧费,就是让咱们去改剧本的,你为什么总是抗拒呢?”
我不是认同她的观点,作为文字工作者,我也期待有一天编剧地位能跟导演监制一样高,但我欣赏女朋友的不内耗,积极抓住每一个微小的工作机会让自己提升,连会议笔记也兢兢业业整理。
终于,女朋友得到越来越多的工作机会,成为大剧组的辅佐男导演们的跟组编剧。
她只是在自己还没有足够的力气和话语权整顿行业时,遵守目前的游戏规则,把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妥贴。
或者假以时日,她也会成为下一位“邵艺辉”,拍出一部属于自己的“好东西”呢,甚至创造新的游戏规则呢?
说回《好东西》这次的抄袭风波,我能理解编剧侯蓓辛苦创作的作品不被接受时的焦虑、愤慨和沮丧。
心情大概跟《银河写手》张了一差不多:既然你们选中了我的剧本,为什么又要逼我把它改得面目全非?
《银河写手》里没有具体展开张了一的才华到底如何,他的剧本底稿到底是优秀还是垃圾,制片人的修改建议有没有道理(说不定男二真的改成狗比较精彩),观众也不知道,但张了一至少不会在自己受委屈之后,把无辜的同行拉下水。
编剧行业已经很艰难了,无理取闹只会雪上加霜,就像滕丛丛说的:“世界很大很广阔,别人优秀并不会抢占你的资源。相反,群体美好一起提高地位,个体才会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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