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暴之夜

急诊室夜班外科接诊的医生很年轻，相貌斯文俊秀，他看着柳梅和妈妈互相搀扶着，慢慢走进来，柳梅眼眶红肿，形容憔悴，隐约已猜到了几分。
医生问柳梅哪里不舒服，声音温柔，柳梅说被打了，现在头晕呕吐，医生问什么时候受伤，柳梅记不清了，早上的事，可是外伤加情绪，她已经记不清具体时间，后来她查了手机记录，跟医生说，是早上。

她来就诊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医生问为什么现在才来，柳梅说现在睡觉头晕呕吐醒的。医生看了她没有明显外伤，开了CT单叫她去查头部。
CT查出来没有问题，柳梅早知道是这个结果，陈海无数次这样打她的头脸，她就是头痛头晕几天，如果这样会脑震荡，她早变植物人了。

医生说你CT没问题的时候，声音很小，很不好意思似的，柳梅知道医生知道她受伤的原因，自己是他无数次接诊，又一个被家暴的妇女而已，而他无能为力，无法插手。

柳梅嘴巴内侧被打破，医生开了外用喷雾剂问，有没有牙齿脱落，有没有吐血。柳梅都说没有。后来才想明白，应该回答牙齿松动或者咬破出血，医生在尽力帮助她保留证据，自己太傻了，不过没关系，她知道还有很多机会。

柳梅和妈妈拿了药慢慢回家，夜很深，打不到车，妈妈八十多了，陪着女儿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又很担心女儿的身体，柳梅十分心酸，这个伤痛，其实并不是最重，她今天没有选择报警，是因为陈海的特殊身份，报警对他影响不好，柳梅终归是带着恻隐之心。
柳梅摸摸手机，打开录音机，那段长达十五分钟的录音还在，早上陈海打了她两次，一次是想强暴她没成功后，又不让她走，柳梅找到机会就按下手机录音键，她凭经验知道今天不得善终，果然第二场打比第一场还狂暴。

有时候柳梅也想不通，自己高学历高智商，居然被一个男人欺负半辈子，也是匪夷所思。陈海学历地位更高，打起人来，跟流氓差不多。柳梅不打算打离婚官司，打离婚官司必定会提出家暴，对孩子和陈海都不好，他毁她半生，她不想毁他余生。

终于走回家，柳梅吃了药，平静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