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初,妈妈刚参加完高考,和同学相约外出游玩
发布时间:2024-07-05 19:22 浏览量:23
我家在一座闭塞的大山里。
同龄人都羡慕我有一个会识字的漂亮妈妈。
可他们不知道,其实我妈妈是被拐来的。
1
这件事我从小就知道。
家里人从不避讳在我面前提起。
90年初,妈妈刚参加完高考,和同学相约外出游玩。
到镇上时,遇到一个老太太讨吃食。
不谙世事的三个学生在老太太的带领下进入一个小餐馆,随后被迷晕。
妈妈说等她醒来时,已经在深山里了。
生我时,她什么也不懂,疼了三天三夜,昏死过去好几回。
不愿让自己的后代在这样闭塞的环境中成长。
刚生完我没几天,数九寒冬,她把自己泡在冰入骨髓的河里,彻底冻坏了。
所以,我家只有我一个孩子。
奶奶知道后,直骂妈妈是个赔钱货,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当初买她的三千块钱打了水漂。
可妈妈总是淡淡的,从不反驳。
二叔年轻时割肉瘤伤到了腿,是个跛脚的。
二婶带着表姐丫丫改嫁来时,没少遭奶奶的白眼。
二婶和妈妈的关系起初还算不错,可直到我五岁那年,二婶生了儿子,她便彻底变了脸。
奶奶统共就两个儿子。作为孙子辈唯一一个男娃,二婶的儿子享受了不一般的待遇,奶奶起名元宝。
爸爸做生意常年亏钱,全靠家里的下蛋鸡补贴家用,可奶奶二话不说,一天一只杀给二婶吃。
二婶假惺惺向妈妈哭诉:“嫂子,这鸡汤我实在喝不下了,我的奶元宝都吃不完,涨得要命。”
“你盛点喝补补身子,没准还能再添个小子。”
奶奶闻声冲到里屋:“不争气的东西,她可没资格喝,全都留给我金孙。”
妈妈仿佛没听见,默不作声。
可我见不得奶奶这样,大声反驳:“这鸡是我家的,妈妈为什么不能喝?”
2
奶奶一巴掌呼过来。
怒斥道:“你个犟种,谁准许你跟我犟嘴的!”
我被扇得眼冒金星,头晕脑胀。
人还没反应过来,妈妈就把我拦在怀里:“打孩子干什么,落落有说错吗?这鸡哪只不是我家的?”
奶奶见状,连着妈妈一起啐:“你个不下蛋的母鸡还敢顶嘴?花了三千块钱买你连个蛋都下不好,我看你还不如院子里的鸡!”
妈妈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抱着我嘴里喃喃道:“是你们把我拐来的,你们是人贩子,你们是人贩子......”
元宝被吵闹声惊得大哭,二婶哄着他,撩开衣服把奶送到他嘴里,一边拍着他屁股一边皱着眉说:“把我元宝吓坏了,要打出去打!”
奶奶见状,收起了声音,粗糙的老手不停扭着妈妈的胳膊和腰,恶狠狠地说:“长这张漂亮的脸有什么用,儿子都生不出一个,在农村还不如母猪。”
“长这一张狐媚脸,整天就知道勾引我儿子,狐狸精!不要脸!”
妈妈不愿纠缠,推开她,拉着我转头就走。
回到家,爸爸醉得不省人事。
满身酒气躺在炕上呼噜震天响,地上的呕吐物又臭又熏眼。
妈妈叹了口气,和我一起进了里屋。
我学着她的模样一边呼气一边轻抚她胳膊上青青紫紫的伤痕。
昏黄的灯光闪了几下,屋里静静的,只有虫子撞击灯泡的声音。
妈妈半张脸没在阴暗里,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几滴泪珠,眸光明亮,在光影的映衬下,好像墙上挂着的画报里的人,好看极了。
良久,她颤抖着声音开口:“落落,妈妈没本事,没办法带你走出大山,逃离这个家。”
我握着她的手问:“妈妈,你想自己的爸爸妈妈吗?”
3
“想啊,怎么不想呢。”没有一丝犹豫,妈妈先是抬起头看着我,随后叹了声气又低下头。
“想又有什么用呢,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在找我,过得好不好。”
我钻到妈妈的怀里,抱着她的脖子,眼神坚定:“妈妈,等我长大,我带你去找你的爸爸妈妈。”
妈妈怔了下,手心轻抚我的额头,亲了亲我的脸蛋:“好,妈妈等落落带我去找我的爸爸妈妈。”
很多个夜晚,我起夜上厕所,路过妈妈的窗台都能听到她哭泣的声音。
她被拐来时,也只是个刚毕业的孩子。
陌生的环境,黑心的人,她能熬过来,真的太不容易了。
蔡伯家杀年猪时,妈妈去打下手,临走蔡婶给妈妈割了二斤猪肉。
妈妈在家拌好馅,擀好皮,包了整整一篦帘,放在灶台上去村头喊我。
可到了家,连篦帘也不见了。
隔壁二婶家传来了饺子的香味,是我最爱的芹菜猪肉馅,馋得我口水直流。
妈妈带着我去讨要,一进门,几人吃得肚大腰圆,撑着腰坐在炕上,篦帘搭在旁边的小板凳上。
见我们来,二婶咂咂嘴背过身去奶元宝,奶奶阙了扫把上的木条剔着牙。
妈妈说:“你们吃就吃,怎么不给落落留点,好不容易包趟饺子,孩子见都没见着。”
奶奶一听这话,破口大骂:“元宝现在正长身体,凡事都要紧着我金孙来,喜凤吃了肉下多多的奶,元宝才能吃得好。”
“可这肉是我带回来的,你们太自私了!”妈妈也毫不退让。
正说话间,爸爸进了堂屋。
奶奶见状,眼睛咕噜一转,坐在地下就开始哭爹喊妈:“老天爷呀,造的什么孽呀,生不出儿子就算了,吃她口饺子还要被咒骂,我这是什么命啊!”
4
爸爸是村里出了名的孝顺
一听奶奶这番哭喊,立马紧张起来:“怎么回事?”
“妈妈给我包了饺子,奶奶端来给元宝吃,一个也没给我留。”我率先开口。
奶奶扣着嗓子,佯装要吐:“三千块钱把你买来,吃你几个饺子就不放过我,我吐出来还给你们好了吧!”
“可你吐出来,我们也不能吃了啊。”见我顶嘴,爸爸抄起门口的扫把就往我身上招呼。
妈妈把我护在身后:“落落说得没错,是你妈偷拿了我包的饺子。”
“什么你妈我妈,什么叫偷,你嫁给了老子,老子的妈就是你的妈!”原本停在头顶的扫把毫不客气地打在我们娘俩的身上。
妈妈有些承受不住了,她哭喊着:“我是自愿嫁给你的吗?我们有结婚证吗?你们都是人贩子!会遭报应的!”
爸爸挥起扫把的幅度更大了,额头都冒出了汗。
二婶在一旁不说话。奶奶嘴里叫好,咬牙切齿:“早就该打了,不打不长记性,不清楚自己是什么货色!”
这顿打,让我和妈妈在炕上躺了整整一星期。
元宝会走路时,奶奶说要和我们换家,把小叔家的房子和我们家的对调。
爸爸起初不愿意,可奶奶说:“元宝长大了,你弟家的院子都不够他跑的,将来他还要娶媳妇,大一点的房子才好。”
“你是当哥哥的,要让着你弟弟些。”
不顾妈妈反对,在二叔二婶期待的目光中,爸爸点了头。
5
不喝酒时,爸爸会去山上摘些菌子晒干去卖山货。
赚的钱要么给奶奶,要么全部买酒喝。
初中时,山里修了公路。
山路蜿蜒,妈妈不放心,想每天接送我上下学,顺便在镇上找找工作。
可奶奶和爸爸怕妈妈跑了,死活不同意。
蔡婶在镇上找了做渔具的手工活,每天带回来和妈妈分着一起做。
自从我在镇上上学后,我就负责每天帮他们送货拿货。
很快,我交到了新朋友-姜可。
她自信大方,性格开朗。
经过相处,她告诉我她的妈妈跑了。
她的爸爸是个戴墨镜的瞎子,是奶奶把她养大的。
我问她:“那你妈妈走了之后有联系过你吗?”
她语气很平静:“没有,她不会联系我的。”
我问为什么。
她说:“从我记事起,爸爸就打妈妈,每次都打得妈妈下不了地。她跑的那天夜里,我看到了,妈妈央求我不要喊,不要告诉大人。”
“那天,她的眼里充满了希望,仿佛是她最后的机会。她说会回来接我的。”
“等爸爸早上发现时,我给他们指了相反的方向,说妈妈是从后山走的。”
“我是她美好生活里的污泥,是她曾经堕落的证明,她好不容易逃离,怎么会愿意再看到我呢?”
听完我很震惊。
用现在的词,我觉得姜可当时的想法和做法都太前卫了。
因为在那个年代,她没有让妈妈向现实屈服,没有用自己的身份捆绑住母亲。
她鼓励她,逃离大山,找回自己的人生,她的妈妈是不幸但又幸运的。
这让我也想到了自己的妈妈。
我可不可以让她也拥有这份幸运?
6
趁着家里没人,我和妈妈说:“妈妈,我帮你找爸爸妈妈吧。”
妈妈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来。
“算了,没用的。我现在这样,他们应该也不想找回我。”
“试一试总可以吧,姜可的妈妈已经走了,你也应该找回自己的人生。”
在我的鼓励下,妈妈凭借记忆,写了十个号码给我,给了我十块钱。
我把这张写着十个号码的纸条和十块钱塞进衣柜最下面衣服的口袋里,也装起了妈妈沉甸甸的希望。
那天放学还没到家,老远就听见奶奶打骂的声音。
等我踏进堂屋,妈妈被扒光了衣服,蜷缩在地下奄奄一息。
奶奶和爸爸一人手里举着扫把,一人手里拿着皮带。
二叔在一旁抽烟,二婶抱着元宝坐在沙发上。
我那件装着号码的衣服被撕成破烂,扔在妈妈身上。
纸条撕成了碎片散落在地上,易如此刻碎掉的妈妈。
奶奶恶狠狠地叫骂:“不知廉耻的骚货,我家刚子哪里亏待你了?供你吃供你穿还想跑!”
“还当自己是黄花大闺女呢,孩子都生了,真是心狠的娘!”
“扒了你的衣服,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我跪到妈妈面前抱着她,大声说:“是我......”妈妈终于有了反应,一把捂住我的嘴。
虚弱地说:“我不跑了......我不跑......”
妈妈被赤身裸体关进了柴房,一个月后才被放出来。
从那之后,她赚的每一分钱都要上交。
妈妈为了保护我,差点被打死。
我时常后悔,为什么没把纸条揣在自己身上,差点害死了妈妈。
尽管如此,我更坚定了帮助妈妈逃离的决心。
7
我让妈妈把号码重新写给我,可她不愿再冒险了。
......她被打怕了。
那天的号码我读了好多遍,每个都是八位数,前面六个数都是一样的,第七位数不是3就是7,我只需要把最后一位数从0试到9,一共试二十次就可以!
那时我一个星期五块钱生活费,一天在学校吃一顿中午饭,一顿一块钱。
小卖部打一通长途电话,一分钟也要一块钱。
为了给妈妈打电话,我每天中午都不吃饭,这样周五放学的时候就能连续打五通。
可我打的电话不是空号就是打错了,希望越来越小。
直到拨通最后一个电话,里面先是刺耳的电流声,随后就是有频率的“嘟...嘟...嘟”,久呼不应。
我不死心又拨了一遍,还是没人接。
蹲在小卖部门口,无助地看来来往往的人。
最后的希望也没了,我该怎么办,妈妈又该怎么办,就这样烂在大山里了吗?
......
起身欲离开,身后的电话响了,老板接起:“对,是我这边打的,是个小姑娘,人还没走,你等等。”
老板叫住我,伸手把电话挪到我跟前:“你刚刚打的电话有人回过来了。”
我急忙接过:“你好,你家十三年前丢过一个高中毕业的女娃吗?”
对方声音颤抖又激动:“你...你是谁?”
“我妈妈十三年前被拐到大山里了,她叫麦舒,你认识吗?”
“......舒舒,是我的女儿啊!你是舒舒的孩子?”
眼看电话快到一分钟,我急切报了地址:“我家在XX省XX市红山镇红山村,你快来救我妈妈......”不知道他能不能记住,我又快速重复几遍,挂断电话,记下号码回家了。
8
我和妈妈说我打通了外公的电话,很快就有人来接她,起初她还不信。
直到村支书带着警察上门,她才反应过来。
外公外婆为了找妈妈急白了头,她久久不敢上前相认。
奶奶和爸爸联合家里的亲戚拿着铲子、锄头,堵在门口不让警察把人带走。
外公急得把妈妈护在怀里:“这是我女儿,你们拐卖她是违法的,只要你们放我们走,我既往不咎!”
奶奶扯着破锣嗓子:“去你妈的既往不咎,这是我赵家花了三千块买来的媳妇,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随后又扯过我:“这是她给老赵家生的种,她生是赵家的人,死是赵家的鬼,想把她带走,除非从我们娘俩尸体上跨过去!”
然后拉着爸爸一起仰面躺在门槛边。
举着武器的庄稼汉们把警察和外公外婆围得动不了分毫。
警察没辙,只能暂时留下妈妈,带着外公外婆先回了镇里。
奶奶把妈妈关进柴房,封上窗户,在门上上了十把大锁。
晚上奶奶把我叫到跟前,警告我:“落落,那是你妈妈,她要是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你就是没妈的野孩子了!”
二婶也在一旁搭腔:“落落,你妈要是走了,你以后日子不好过的,你打打亲情牌,让你妈断了离开的心。”
我表面上答应,内心早就想好了,就算妈妈像姜可她妈一样不再联系我,我也要帮她走。
为了看住妈妈,奶奶把整个家族的人都叫来了,那天我把提前泡好的泻叶水倒进水壶。
他们喝了一个接着一个跑厕所,拉到最后很多人都有气无力回家躺着了。
趁此我放警察进了门,他们用工具偷偷锯开窗户,带着妈妈离开了。
那天,妈妈在村口回头抱我,让我和她一起走。
可她知道的,我走不掉。
她本是飞鸟,本该追求自由。
妈妈亲亲我的脸蛋,说会想办法联系我,让我一定要好好学习,走出大山,到大城市找她。
眼泪蓄满双眼,我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怕被发现,推着妈妈赶紧走。
转身,看到蔡婶在自家院子露出了头。
没有声张,她转身进了里屋。
9
妈妈走后,爸爸借酒消愁了几日,在奶奶哭天喊地的咒骂中不了了之。
只是,我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家里的活全落到了我身上。
白天我要去镇上学习,放学了还要回家干农活,经常在课上打盹,成绩也逐渐下滑。
姜可见状,给我出主意。
让我早上早点来学校,晚上晚点放学,就说是学校调整了作息。
这样,我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学习。
为了我和妈妈的约定-----考上大学,去她的城市找她。
姜可说,要考就要考市里的致远高中,只要考进去,就相当于一只脚迈入了大学。
我们两个经历相似的女孩子,彼此鼓励,互相打气。
没有多余的零花钱,我们就买不同的习题,互相分享着做。
老巫婆看不惯我,总说:“你个丫头片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早点赚钱是真,元宝还要上学的。”
“要么就早点嫁人,拿了彩礼帮你妈妈还债!”
我也从不示弱:“你个思想顽固的老巫婆,害了我妈妈还不够,还想害我,我偏要读书,我偏要去找妈妈。”
她听了后,气得脸红得像猴屁股,拉着我爸爸的手就说:“刚子,我说什么来着,这小贱妮早就跟她妈串通好了,娘俩都想跑,我看麦舒那贱货就是她放走的!”
一提到这,爸爸就来气,抽了皮带就打我。
可我不像妈妈,只能被动挨打。
他一打我我就跑,住到姜可家好几天不回来。
中考前一个月,姜可辍学了。
10
跑到她家时,屋檐上挂着红灯笼和劣质彩带,地下铺着红地毯,散落着鞭炮残渣还带着呛人的火药味。
她给我留了封信。
信里说她爸爸三万块钱把她卖给了隔壁村的老光棍。
等不到妈妈,她最终妥协了。
她鼓励我,一定要考上致远高中,不要像她一样。
原来,三万块就可以买走一个人的人生。
我疯了一样,冲到小卖部,输入那个我想拨打无数次却又不敢打的电话。
我有无数的话想和妈妈说。
想说我想她,想问她和姜可的妈妈一样也不要我了吗?
想问她过得好不好。
可对面只有机械的语音播报: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
原来我期盼已久的电话,竟是空号。
罢了,我本不该奢求再见她,她是飞鸟,我连池鱼都算不上。
苍蝇在耳边嗡嗡萦绕,扰得我愈发心烦,讨厌极了。
难道我就要像这些烂苍蝇一样,一辈子就待在这个小地方了吗?
不!我不甘!
妈妈说过会找我的,既然电话打不通,那我就亲自到她的城市问问,问她为什么不找我!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秉着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精神,向着中考发起了最后的冲刺。
考完试那天,路过二婶家,听到她和老巫婆说:
“反正大哥就一个人,两家房子并到一起,以后我们也好照顾他嘛。”
“那不成,兄弟都已经分了家,哪里还有又不分的道理。”
“妈,落落那小妮子,胳膊肘是往外拐的,这房子以后给了她还不如给你的金孙呢!”
老巫婆有些犹豫了,但他还是给赵刚传了话。
赵刚这回硬气了些:“明摆着要占我的房子,当初已经把大房子让给她了,别得寸进尺!”
二婶抱着元宝从里屋出来,得意地说:“大哥,都是一家人,什么大房子小房子的。你又没孩子,将来不还都是元宝的嘛!”
没儿子,是赵刚心里的刺,他大手一拍:“谁说老子没儿子,王荣怀了,老子找大仙算过了,是个带把的!”
老巫婆一把冲上去抱住赵刚的胳膊:“真的假的,刚子,还是你有本事啊!”
王荣,是村口的王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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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刚满十八的大表姐丫丫被逼着嫁了人。
老巫婆早就看她不顺眼,她是二婶改嫁带来的。
二婶也不疼她,尤其是有了元宝后。
她假惺惺地拉着表姐的手:“妮儿,妈也舍不得你,但咱娘俩这是寄人篱下,只有你嫁出去了,我和你弟才能好过些。”说罢,竟抹起了眼泪。
她的日子不好过吗?
每个早起的清晨,都能遇到在河边洗完衣服回家的表姐。
有了元宝后,她连小学都没上完,包揽了全家的活,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
现在大了,可以换钱了,就榨干她最后的价值,抛弃了。
满口黄牙的新郎噘着嘴往表姐的脸上亲的样子看得我直犯恶心。
和这家人的嘴脸一样,恶心到发臭。
表姐的喜宴叫来了全村的人,大家挤在一起。
刘婶说:“今天是出成绩的日子吧,落落你怎么还在家,不去学校查分去?”
老巫婆冷哼一声:“就她这个猪脑子,能考上高中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老老实实学着你丫丫姐,早点嫁人早点滚蛋。”
我把筷子一扔就和她唱反调:“就不嫁人,我偏要躺在家里整天恶心你。”
“你个贱胚子,敢和我顶嘴......”她举起手又想往我脸上招呼。
就在这时,村支书一路小跑进来,喘着粗气说道:“落落,你们班主任来电话了,你考了全镇第一,全市第51名!”
我还在震惊中。
二婶先反应过来:“落落真争气,元宝要跟姐姐学习!”
老巫婆撇了撇嘴:“我说什么来着,是我们家祖坟冒青烟了吧,还是我们赵家根好,种好!”
王寡妇也抱着肚子:“我肚子里怀的也是赵家的种,我儿子将来学习也好!”
赵刚兴奋地开始敬酒:“我家妮子随了我,聪明,大家吃好喝好啊。”
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老巫婆眼里闪着精光:“全镇第一,有奖金的吧!这个你可得上交给我,要不是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可没这机会。市里的高中要是不免费,学费你可得自己想办法。”
老巫婆提前打好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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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远高中是市里数一数二的私立学校,学费当然也是数一数二的。
虽然考上了,但我的确拿不出这么多钱。
整个暑假,为了凑学费,我跟着蔡婶穿鱼线,闲时上山摘野果,摘菌子,下河摸龙虾螃蟹去镇上卖。
连着镇里发的奖学金,总共才攒了六千块钱,而致远高中的学费,要一万......
眼瞅开学的日子要到了,这下我可犯了愁。
蔡婶说不然报公立学校算了,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的。
犹豫再三,就在我准备改志愿时,姜可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半大的孩子。
结婚后不久他们夫妻就一起去了广东流水线,和我也断了联系。
这次回来是因为姜可的奶奶去世了。
她一边向我倾诉自己日子的不好过,一边鼓励我一定要上私立。
临走给我塞了五千块钱。
加上我自己的六千块钱,学费凑够了......
这沓钞票我来回数了不下十遍,小心翼翼地塞进枕头的棉花里,准备下午就去交学费。
可当我收拾好,从外面回来时。
看到的却是被撕成破烂的枕套和飘了满屋的棉絮。
我的钱,不见了!
隔壁院子里传来老巫婆嬉笑刺耳的声音。
等我走进去,二婶手里握着那一沓熟悉的钞票,眼神躲闪。
我向她伸手:“二婶,这是我上学的钱,快还给我。”
她拿着钱的手往身后一缩,语气紧张:“这可是你奶拿来给元宝上学用的,凭啥给你?”
我还未张口,老巫婆便龇牙咧嘴:“死丫头背着我们藏这么多钱,幸好我发现得快,不然全被你拿去城里打水漂了!”
“你那个脑子上到初中就够了,还想霍霍家里的钱,门都没有!”
元宝那个脑子,光一年级就蹲了四年,她还把希望寄托在她金孙上,真是无药可救了。
她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