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院看望妈妈后,决定不再结婚

发布时间:2025-03-28 19:13  浏览量:2

母亲节那天,我抱着一束康乃馨站在"夕阳红养老院"的铁门前,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包装纸的边缘。三十五岁的我,未婚,在一家文化公司做编辑,过着朝九晚五的规律生活。今天是周六,养老院门口停着几辆外地牌照的车,想必是其他子女也来看望父母了。

"林小姐来啦?"门卫老张热情地招呼我,"你妈妈这几天总念叨你呢。"

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胸口却像压了块石头。自从三个月前把母亲送进这家高档养老院,每次来探望都让我心情复杂。刷卡进门,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某种老年人的体味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穿过铺着防滑地砖的走廊,活动室里传来走调的钢琴声和稀稀拉拉的掌声。透过玻璃窗,我看到十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围坐一圈,中间站着一位穿红衣服的护工,正带领大家做手指操。我的目光搜寻着,却没有找到母亲的身影。

"妈?"我轻轻推开308号房门。

房间里的窗帘拉着,光线昏暗。单人床上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听到声音缓缓转过身来。那一刻,我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母亲又老了。上次见面时还整齐梳在脑后的白发现在凌乱地散在枕头上,曾经明亮的眼睛蒙着一层雾,嘴角还有没擦干净的食物残渣。

"小满?"母亲的声音沙哑得几乎认不出来,"今天不是星期二啊..."

"妈,今天是母亲节。"我把花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整理她散乱的头发,"您怎么没去参加活动?"

母亲茫然地眨了眨眼,然后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我的存折呢?你把我那个红皮存折放哪儿了?"

这是第三次了。阿尔茨海默病的早期症状像小偷一样,正在一点一点偷走我的母亲。我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存折复印件:"在这儿呢,您看,钱都在。"

母亲抢过那张纸,凑到眼前仔细查看,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对,就是这个...不能让你弟弟知道..."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又陷入了某种恍惚状态。

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这个曾经优雅知性的女人变成现在这样,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母亲六十五岁,不算太老,但十年前父亲猝死后,她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去年冬天她忘记关煤气导致轻微中毒后,我和弟弟不得不面对这个艰难的决定。

"李阿姨,我给您送水果来啦!"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穿着粉色制服的年轻护工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哎呀,女儿来看您啦?真好!"

我感激地冲她点点头。护工麻利地帮母亲整理床铺,动作娴熟地换下沾了汤渍的衣领,同时嘴里不停地说着鼓励的话。母亲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任由摆布,这画面让我鼻子发酸。

"您母亲最近情况比较稳定,"护工小刘在走廊上小声告诉我,"就是记性时好时坏,晚上经常会惊醒说有人偷她东西。我们按医嘱给了药,但这类病...您知道的。"

我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塞给她:"辛苦你们多照顾,这点心意..."

小刘坚决地推了回来:"不用不用,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说真的,您算来得勤的了,有些老人一年都见不到家人一次。"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我转身回到房间,母亲已经坐起来了,正对着窗户发呆。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她脸上,勾勒出深深的皱纹。

"妈,我推您去花园走走吧?"我提议道。

母亲缓慢地转过头,眼神忽然清明起来:"小满,你今年三十五了吧?还没找到对象?"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措手不及。我苦笑着拿出轮椅:"咱们先出去透透气..."

养老院的花园修葺得很整齐,五月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我推着母亲沿着石板路慢慢走,不时有护工推着其他老人与我们擦肩而过。有的老人精神矍铄,主动向我们打招呼;有的则目光呆滞,嘴角流着口水,被束缚带固定在轮椅上。

"你看那边,"母亲突然指着长椅上的一对老人,"记得吗?那是你爸学校的陈教授和他爱人。"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紧挨着坐在长椅上,老先生正小心翼翼地给老伴喂水,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什么珍宝。

"他们没孩子?"我轻声问。

"有个女儿,在美国,十年没回来了。"母亲叹了口气,"老陈去年中风,他爱人寸步不离地照顾,结果自己也累倒了。两个孩子一起送进来的。"

我推着轮椅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陈教授我认识,父亲生前的好友,曾经是中文系的学术明星,著作等身。现在他的头歪向一边,右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却依然坚持用左手扶着老伴的后背。

"302的周老师昨天走了。"母亲突然说,语气平静得可怕,"三个孩子为了遗产在病房里打起来了,最后还是护工给老人换的寿衣。"

我的胃部一阵绞痛。这些故事在养老院里稀松平常,却让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我们停在一棵开花的紫藤树下,淡紫色的花瓣随风飘落,有几片落在母亲的膝头。

"小满,"母亲拉住我的手,眼神出奇地清醒,"别像我一样。"

我愣住了:"妈,您说什么?"

"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太依赖你爸了。"母亲的声音很轻,却字字砸在我心上,"他走后,我连水电费都不会交...要不是你们姐弟,我早活不下去了。"

花瓣继续飘落,有一片粘在母亲的白发上,我伸手轻轻拂去。记忆中母亲总是优雅从容的,父亲在世时,她连一瓶酱油都没自己买过。父亲猝死后,我才发现她连手机充话费都不会操作。

"你看207的老徐,"母亲示意我看不远处独自晒太阳的老太太,"退休教师,一辈子没结婚,现在每天看书写作,上个月还出了本散文集。"

我惊讶地望过去,那位瘦小的老太太正捧着本书看得入神,阳光给她镀上一层金边,看起来宁静而满足。

"还有406的老王,"母亲又指了指另一边,"以前做生意的,有钱,三个孩子争着要接他回家住——为了他那套学区房。现在房子过户了,再没人来看他了。"

我沉默地听着,心里翻江倒海。在养老院这个微缩社会里,人性的光明与阴暗都被放大到极致。我们继续往前走,路过娱乐室时,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

"那是我儿子给我买的!"一个嘶哑的声音喊道。

"胡说!明明是我女儿从日本带回来的!"另一个声音不甘示弱。

护工匆匆跑进去调解。母亲摇摇头:"又为东西吵起来了。人老了,就特别怕被抢,什么都想攥在手里。"

我们在花园里转了一圈回到主楼时,正赶上晚餐时间。我决定留下来陪母亲吃饭。餐厅里,老人们按照护理等级分区域就座。轻度失能的坐在普通区,可以自己进食;中度失能的在协助区,有护工帮忙;重度失能的则在自己的房间接受喂食。

我帮母亲取了餐,两荤一素一汤,看起来色香味俱全,但母亲只动了几筷子就放下了。

"不好吃?"我问。

母亲摇头:"牙不行了,嚼不动。"她指了指盘子里的红烧肉,"以前你爸最爱吃我做的红烧肉,每次都能吃两大碗饭..."

她的眼神又飘远了,我知道她又陷入了回忆。我默默地把肉切成小块,再撕成细丝,拌在饭里递给她。母亲机械地咀嚼着,嘴角漏了几粒米饭,我伸手帮她擦掉。

"小满,"母亲突然抓住我的手,"答应我一件事。"

"您说。"

"别为了结婚而结婚,"母亲的眼睛亮得惊人,"更别为了养老而生孩子。我看见太多孩子把父母当累赘了。"

餐厅的嘈杂声突然远去,我的耳边只剩下母亲这句话在回荡。我想起表姐为了"完成任务"匆匆嫁人,结果五年后带着孩子离婚;想起大学同学在朋友圈晒娃的同时抱怨"被绑架的人生";想起同事为了孩子上学换房背上三十年房贷...

"我明白,妈。"我握紧她枯瘦的手。

晚餐后,我推母亲回房间,帮她洗漱。当温热的水流过母亲布满老年斑的手背时,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她给我洗手的样子。那时她的手白皙柔软,能轻松包住我的小拳头。现在这双手关节突出,皮肤薄得像纸,青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您记得我小时候最怕洗头吗?"我试图找话题,"每次您给我洗头我都哭得像杀猪一样。"

母亲茫然地看着我:"你有弟弟吗?"

我的心沉了下去,强忍着眼泪继续给她擦脸:"有的,您忘了?林小军,比您小五岁..."

安顿母亲睡下后,我在走廊上遇到了陈教授的爱人刘老师。她一个人扶着墙慢慢走,看见我勉强笑了笑:"小李的女儿?"

我点点头,搀住她摇晃的身体:"刘老师,您要去哪儿?我送您。"

"不用不用,"她摆摆手,"我就是...就是想去找老陈,他们说他转到三楼的护理区了,可我怎么也找不到楼梯..."

我的眼眶一下子湿了。三楼是失智老人专区,一般转上去就很难再下来了。看着刘老师焦急的样子,我不知该如何解释。

"刘老师!"一个护工匆匆跑来,"陈教授做完检查回来了,正在房间等您呢!"

刘老师立刻像孩子一样高兴起来,任由护工搀着往回走。护工悄悄冲我摇头,做了个"说谎"的口型。我站在原地,看着刘老师蹒跚的背影,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

离开养老院时,天已经黑了。我坐在车里,久久没有发动引擎。后视镜上挂着的平安符是母亲去年求给我的,她说希望我早日找到好归宿。今天她说的话却完全相反。

手机震动起来,是闺蜜发来的消息:"明天相亲别忘了,海归博士,条件特别好!"

我看着那条消息,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在昏暗的车厢里,我做出了决定——不再为结婚而焦虑,不再为"应该"而生活。如果有一天我必须住进养老院,我希望像207的老徐一样,带着自己写的书,而不是满腹的遗憾和怨恨。

我擦干眼泪,给闺蜜回复:"谢谢,但我想我暂时不需要相亲了。"

回家的路上,我打开车窗,让五月的风吹散胸口的闷痛。这个决定或许会让很多人不理解,但当我看到母亲空洞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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