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有些妈妈会越活越痛苦？为什么有些孩子会成为妈宝男？

我把最后一块红烧排骨夹进保鲜盒时，手机震动了。屏幕上跳动着儿子小杰发来的微信语音："妈，我晚上要陪婷婷看电影，不回来吃饭了。"

不锈钢勺子"当啷"掉进洗菜池，我望着灶台上咕嘟冒泡的莲藕排骨汤，突然想起今天是立夏。二十七年前的立夏，我躺在产床上疼了十三个小时，助产士把皱巴巴的小杰放在我胸口时，他抓着我手指的力度，到现在还烙在皮肤里。

"叮咚"，门铃在七点准时响起。我小跑着去开门，却在猫眼里看见物业老王的脸。

"周老师，你儿子车位又占着消防通道了。"老王递过来挪车电话，"这都第三次了，再这样我们要锁车了。"

我赔着笑给儿子打电话，铃声响到第七遍才接通。"妈我正开会呢，你让老王先帮我挪下车呗。"背景音里传来清晰的游戏音效，我攥着手机的手指节发白。

十年前可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小杰刚上初中，每天放学就趴在餐桌上写作业。我切水果的刀刚碰到砧板，他就会跳起来说："妈我来切，别伤着手。"班主任总在家长会上夸他："小杰特别懂事，还帮值日生擦黑板。"

转折发生在高考填志愿那天。我翻着招生简章说："报师范多好，将来..."他忽然把铅笔摔在桌上，笔尖"啪"地断成两截。"妈，我想学计算机。"那是他第一次反驳我，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最后他去了本市的二本院校，专业是我挑的会计。送他去宿舍那天，我把他装内衣的收纳袋按颜色排好，听见背后室友小声嘀咕："这哥们该不会要妈妈帮着洗内裤吧？"

上个月小杰说要搬出去住时，我正在给他熨衬衫。蒸汽熨斗"嗤"地喷出白雾，在他雪白的衣领上投下一小块阴影。

"婷婷说...婚后想有自己的空间。"他低头抠着沙发缝，那里还沾着去年春节我粘福字时滴落的胶水印。

我抖衬衫的手顿住了。准儿媳婷婷上周来吃饭时，指着电视里的婆媳剧说："阿姨您看，现在年轻人都要独立。"当时她水晶指甲上的碎钻晃得我眼疼，就像她脖子上那条我买不起的蒂芙尼项链。

"你从小连袜子都不会洗，搬出去怎么活？"我把熨斗重重按在衬衫袖口，布料发出"滋啦"的焦糊味。

小杰突然站起来，1米8的个子把吊灯的光都遮住了。"妈！我今年28了！婷婷说我穿什么衣服都要问你，她同事都笑我是..."

敲门声打断了我们的争吵。对门陈阿姨送来老家腊肠，眼神一个劲往小杰行李箱上瞟："要出差啊？"

那天晚上，我在小杰房间发现了他藏起来的抗焦虑药。药盒底下压着皱巴巴的心理咨询单，诊断栏里写着"过度依赖与逆反心理并存"。

真正击垮我的是那个旧手机。

小杰搬走后，我收拾他书桌时碰掉了充电宝。藏在抽屉深处的备用手机滑出来，屏幕亮起的瞬间，我看见微信置顶群聊名称："逃离妈妈管控指挥部"。

最新消息停留在昨天凌晨："兄弟我快疯了，我妈刚打电话问我要不要穿秋裤！"[群友A]回复："同款妈+1，昨天把我相亲对象的三代家底都查了。"[群友B]说："知足吧，我妈在我家装摄像头，美其名曰防小偷。"

我抖着手往上翻，2020年3月2日，小杰说："今天骗我妈在加班，其实在网吧。她每隔半小时就打电话，说要给我送宵夜。"后面跟着三个大哭表情包。

窗外的玉兰树被风吹得哗哗响，我突然想起小杰大三那年，我每天坐两小时公交去他学校送鸡汤。他总说在图书馆，可我明明闻到他外套上的烟味。

转折发生在整理母亲遗物那天。

在老房子积灰的樟木箱底，我翻出母亲1993年的病历本。泛黄的纸页上潦草地写着："患者因女儿填报志愿问题引发焦虑发作，伴有过度换气症状。"日期正好是我高考那年。

记忆像被撕开的创可贴。那年我想报中文系，母亲撕了我的志愿表："当老师才是铁饭碗！"我们在教务处吵得整个楼道都能听见，最后我妥协了，就像二十年后的小杰。

装病历的铁盒里还有封信，是母亲去世前写的："芳芳，妈知道不该逼你当老师...每次听见你给学生训话的语气，就像听见当年的自己..."

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窗户上，我蜷缩在母亲生前常坐的藤椅里。手机突然震动，是小杰发来的照片：煎糊的鸡蛋倔强地粘在锅底，配文是"妈，我学会用平底锅了"。

我摸着病历本上干涸的泪渍，终于明白有些爱就像过期的药，越用力治愈，越让人疼痛。窗台上那盆小杰高中时养的仙人掌，在连绵阴雨里，悄悄冒出了新的花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