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米粒妈
北京青年×壹次访谈录发布的一组采访，让米粒妈看完久久不能平静。
受访者是一个20岁的女孩，她的妈妈改嫁了五次，她颠沛流离的童年真是太让人心疼了。
妈妈经历五次婚姻，女孩跟着改了三次名字。
她叫翟欣月，三岁的时候，父母离婚，妈妈的第二任丈夫姓杜，她跟着改叫杜欣月。后来妈妈又经历了两任丈夫，一任同居男友，直到她成年，自己给自己改名叫李生，因为妈妈姓李。
她说如果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一定会选择不出生。这人间不来了，即便让她做富二代，她也不来了。
整个童年、青春时光，她都是跟姥姥、舅舅相依为命，妈妈忙着恋爱、结婚，而欣月用20年的时间，直观清晰地目睹了每一任继父的恶劣之处。她说她平等地恨每一任爸爸，因为每个人都有错，都不好。但是她始终没有说恨妈妈，在提到亲人的时候，她会提到姥姥、舅舅、舅妈，甚至小姥爷、表弟，希望他们平安健康，唯独没有提到妈妈。想必她对妈妈无爱无恨了，那是一种失望到极致的无感。当伤害达到极致，一个人所能表现出的状态，就是无感。01
平等地恨每一任爸欣月的生父翟先生，在欣月三岁的时候离开了家。他一次性给了妈妈一万块钱，就再也没出现过。后来妈妈嫁给了杜先生，欣月跟着改了姓。妈妈跟杜先生又生了一个女儿，然而杜先生经常家暴妈妈和欣月。欣月既是这个家里最大的受害者，也是最直观、最客观的观察者。她说生父翟先生的问题是不作为，他什么都不做，以至于这段婚姻走不下去了。在离开家之后，他付了1万元就再也没为她们做过任何事，而众所周知，一个良知、道德底线还算正常的父亲，离婚后是要继续正常支付抚养费的。对于继父杜先生的家暴，欣月说：“
我不喜欢家暴这个词，我认为那就是故意伤害。”
显然，面对一个随时拳脚相加的丈夫，这段婚姻也是走不下去的。离婚后，妹妹的抚养权归了杜先生，欣月再也没见过妹妹。后来妈妈又嫁给了温先生，这个温先生和后来的第四任继父王先生，都是软饭男，自己不上班，专门花她妈妈的钱。欣月说，妈妈拖累了全家人。她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次妈妈找姥姥要2000块钱，想给温先生买摩托车。但是姥姥拿不出2000块钱，于是哭了起来。妈妈看到姥姥哭，笑笑就走了。后来的第四任王先生也是一样，欣月说：“
她的钱全都花在了男人身上，也就意味着没钱孝敬姥姥，也没钱用在我身上，不是吗？”妈妈跟第五任张先生没有领证，以男女朋友的身份同居，生了一个儿子。欣月说妈妈最大的问题是重男轻女，生了儿子后，妈妈就把全部的关爱都给了弟弟。而张先生最让欣月接受不了的是他不尊重姥姥。有一次，欣月夸姥姥做饭好吃。张先生直接来了一句：“
你姥姥很快就死了。”
要知道，欣月从小最在意的人就是姥姥，可以想象这句话对她的杀伤力有多强。当然，既然没有领证，妈妈的第五段关系也是以新鲜感消失后分手收场。欣月在叙述这一切的时候，满脸释然的笑意，但是天知道她在这20年漫长的成长中，经历了多少次自我毁灭式的三观崩塌再重建。她悄悄破碎，再在一片瓦砾上重新拼好自己，最后一个缝缝补补的残破人格在20岁那年迎来了属于自己的名字：李生。02
精神世界已是一片废墟整段访谈中，欣月的谈吐都非常流畅，逻辑也很清晰，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孩子。确实，在她12岁之前，一直都在班里名列前茅，是姥姥的骄傲。但12岁那年，也就是初一的时候，她患上了严重的强迫症、抑郁症，精神疾病的暴击使她的成绩一落千丈，以至于最后只能辍学。那年她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嘴里有苍蝇，于是就不停吐口水。如果没办法吐在地上或者垃圾桶里，就吐在自己的衣领上，甚至袖子上。这种行为非常招人反感，所以她身边的人自然也都远离她。病得最厉害的时候，她一天要洗十几次手，而且总觉得有人跟着她，试图把她的东西弄脏，所以走路会频繁回头，睡觉的时候不但要锁门，还得在门口堵上两把椅子才能安心。后来姥姥和舅舅带她去看病，确诊了典型的强迫症、抑郁症。那是她人生的至暗时刻，身边没有人能懂她的苦衷，所有人都觉得她很恶心，只有姥姥始终鼓励她，不嫌弃她，并且相信她。
她吐口水的时候，姥姥就给她床头准备一个盆，让她吐在盆里。直到后来她的病好了，她说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姥姥，因为没能好好上学报答她的养育之恩。
但姥姥说：“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是很聪明的孩子，你只是让病给拖累了。”后来欣月的精神疾病渐渐好转了，这离不开姥姥的坚定支持和舅舅的经济付出，不断坚持给她治疗、坚持买药吃药，欣月在断壁残垣般的精神世界上，再次建起属于自己的避难所。她把头发剃成男孩子的模样，去送外卖赚钱，因为她觉得送外卖的时间相对自由，而且只要能养活自己，就已经满足了。她的理想是成为漫画家，但话语间她总流露出强烈的自卑，她总是羞涩地自嘲说：“
其实我的梦想是成为漫画家，哎呀但是肯定成不了啦。”
她说当她辍学送外卖之后，身边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废物、垃圾，只有姥姥会说：“
你能正常上班，我也很高兴啊！”欣月的世界没有彻底坍塌，还好一直有姥姥在。那种坚定的爱和无条件的支持，让欣月在至暗的黑夜行走，依然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光亮，这光亮足以支撑她走下去。后来姥姥去世了，20岁生日那天，欣月去给姥姥上坟，她带了5个面包和1瓶奶，还磕了六个头，是六六大顺的意思。03
依附心态对标欣月童年创伤的，可以代入《玫瑰的故事》里的苏更生。当时看剧，苏更生妈妈说的一段话，真的对我冲击特别大，听着都要吐了。剧中的苏更生听到那话也是难受得当场干呕。她从小被继父性侵，一直挥之不去那段噩梦般的记忆。直到她终于搜集证据，把继父送进了监狱，并且跟妈妈脱离了母女关系，才让自己真正的解脱。妈妈一直帮着继父找苏更生要钱，就像一个吸血的虫子一样附在苏更生的人生中，以至于她手机备注把妈妈的名字设成“牢”。其实妈妈一直都知道继父性侵过女儿，而当苏更生愤怒地跟妈妈提起这件事，妈妈居然说：“那你让我怎么办？我一个人带着你，要不是你爸给咱们口饭吃，咱们就饿死了！幸亏他看上的是你，要是他看上的是外面的贱货，咱们母女俩怎么办？”
这话说出来，苏更生当场受不了，跑出去就是一阵干呕。可怕的是这不配为人母，甚至不配为人的言论，却是很多女性内心的价值观。欣月的妈妈，应该就有着同样的价值观。很显然，她的任何一任丈夫都没有尊重过她，不是打她，就是花她的钱，要么就是利用她生完一个孩子再一走了之。其实欣月妈妈并不是恋爱脑，也不是什么吸渣体质，而是她的依附心态，让她得不到任何人的尊重，甚至得不到亲生女儿的半分同情。她从来没想过一个人也能带着女儿好好生活，她的逻辑框架里好像必须有一个丈夫才行，甭管这个丈夫是多恶劣的人，但必须得有。欣月说，小时候最怕的就是夜里来电话，因为八成是妈妈在向娘家求助，大半夜又跟她的某任老公、男友吵起来了，就需要舅舅这边的人出去援救。
非但没能给予女儿半点爱和关注，还一直在拖累娘家人。她把时间、青春、钱全都给了一个一个走马灯式的男人，而那些男人早就一眼看出了她价值观的问题，于是一个个吸血鬼接踵而至。所谓吸渣，不过是因为她根本就不值得更好的。当我们不够爱自己，那个你自认为能够承托你被爱需求的人，一定会按照你对待自己的方式，变本加厉地轻贱你。而当我们有了孩子后，依然没有爱自己的能力，也就必定更没有多余的爱给到孩子，携风伴雨而来的渣男们，必定捎带着你的孩子一起轻贱。
无论何时，我们都应该是释放爱、产出爱的能量来源，如果直接把自己给定了性，认为脱离了他人的给予，你这个个体就无法独立存活，那很遗憾，并没有人会替你爱你自己，更没有人有义务去替你爱你的孩子。欣月妈妈本以为可以通过依靠一个又一个的男人，把孩子养大，让家庭完整，结果吸她血、花她钱、利用她的子宫、虐待她的孩子的，正是这些她以为能够依靠的男人。就像苏更生的妈妈，口口声声说着没有他我们怎么办？其实反而是继父在欺凌她的女儿，霸占她的房产，索取女儿的钱。依附心态是一种病态，那些所谓“离了男人不行”的人，终其一生都沉沦在错误的认知中，自认为命苦，其实她的苦恰恰来源于可笑的认知，而为此付出代价的却是孩子。如果婚姻真的走不下去，请先管好自己、管好孩子，如果有余力再去考虑找一个伴侣。无论何时，我们都不需要找一个“依靠”，因为这个“依靠”仅存在你的幻想里，你百分百会落空。所有的希望和安全感，都指向对自己负责。欣月也是在终于成年后，当了外卖员，才渐渐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安全感，至少她可以自给自足养活自己，不需要再寄人篱下，担心最疼爱自己的姥姥会去世，担心舅舅舅妈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负担。她还有梦想，她才20岁，未来仍然可期。但欣月的妈妈，已经在可悲的认知中泥足深陷，她做了一次又一次错误的选择，最后众叛亲离，再也无法回头了。无论何时，请先对自己负责、对孩子负责，因为指望一个非亲非故的人打着爱的名义对你无条件负责，太荒谬了。你所犯下的错误，代价不应该由孩子来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