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在线网·散文】妈妈的手擀面

发布时间:2025-05-12 16:48  浏览量:37

擀面杖滚过的何止是麦香,是半生晨昏揉进面团,在岁月里凝结成霜。

——题记

五一假期带着孩子去了平安驿,正赶上晚饭时间,孩子嚷着饿了,要吃碗面。正巧瞧见一家面馆,店名起得很简单,就叫“手擀面”。面馆也不大,只摆了三张方桌,一张擀面的大案板和一个不大的灶台,店里甚至有些昏暗,也不知是阴天的原因还是冷柜挡住了部分窗户。

我给孩子要了一碗寸寸面,不多时便端上了桌。店里用的是旧时的白瓷碗,看起来似乎有些年头,一团云雾似的寸寸面卧在白瓷碗里,热气袅袅攀上老窗棂,炝了葱花的面透出熟悉的味道。我望着碗中宛如银丝的面条,忽而觉得那热气漫成了旧时光里的烟——三十年前,我也如我的孩子这般大,也是这样春深的傍晚,母亲系着藏青色的围裙,在年岁比我还长的案板上揉着一团雪白的面。

母亲的手掌压着面团,像在抚平岁月的褶皱。面粉扑簌簌落在面盆边,和着透进夕阳的余光,恍惚落成了一场温柔的雪。面粉里掺入碱水,打圈和成面絮,再通过有力的揉压和摔打,面团变得劲道而光滑。“面要揉到三光——手光、盆光、面光。”母亲用胳膊肘抹去额角的汗,案板上的面团已似满月般莹润。擀面杖滚过面皮的声响里藏着麦子拔节的韵律,是童年最安稳的摇篮。我总是歪着脑袋问母亲,“妈妈,你擀面擀得这么快,擀面杖为什么不会压到你的手指呢?”母亲总是笑笑,说等你长大会擀面了就知道为什么了。我嘟着嘴说我不要,我不想压到手指。“那妈妈老了,想吃一碗手擀面,你不会做怎么办呢?”我依然摇头说我不学,这一摇头真的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到现在自己做了母亲,也还是不会擀面条,不知是童年的执着还是内心只想吃妈妈亲手做的“手擀面”,这样才显得我还是那个爱撒娇的小孩子。仔细想想,应该是后者吧。

除了对擀面的稀奇,最神奇的还是莫过于切面了。一张擀好的大面饼渐渐舒展成圆月铺在案板上,撒上薄薄一层干面粉,折叠成一个半圆,再撒一层干面粉,把双层的面片来回折叠成手掌宽度,一层一层堆积成云絮。切面条的技术含量最高,左手按住面,右手拿着刀,顺着左手手指切成韭菜叶粗细,左手慢慢向后移动,右手一刀一刀切下去,刀刃落下的节奏里,寸寸面如银河倾泻。

阴沉的黄昏,热气腾腾的手擀面是治愈的良药。柴灶大铁锅腾起白雾,母亲把切成小段的小油菜丢进面汤。出锅前再用热油炝一把葱花,滋啦一声,香味弥漫整个厨房。油花儿在汤面绽成涟漪时,母亲的白发也落进光晕里。

此刻平安驿的面香与记忆重叠,孩子的筷子挑起面丝,银亮的面条印着天光,恍惚还是母亲从铁锅里捞出的那束光。原来那些揉进面里的晨昏,那些藏在皱纹里的盐,早已把寸寸光阴熬成了骨血里的乡愁。

暮色漫过雕花窗棂时,廊檐角的铜铃又响。孩子碗中汤尽,嘴角沾着一点面星子,像极了我幼时贪吃的模样。远处炊烟散入晚霞,恍惚又是母亲立在老屋门前,藏青色围裙被风吹得鼓胀,如一盏永不熄灭的灯。

罗金玲,女,藏族,热爱文字,喜欢阅读。供职于国家税务总局海西州税务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