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命的妈妈,活着一辈子没享福,离开又赶上大雨,纸活都没能烧着
发布时间:2024-08-04 04:27 浏览量:17
2024年7月25日0时15分,我的妈妈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享年74岁。
总结我妈的一生,太苦太累太操心,真是一天福都没享过。
我妈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里,有一个姐姐三个弟弟,她排行老二,大舅只比她小一岁。
姥姥未出嫁时,是地主家的三小姐,嫁给姥爷后,大小姐脾气依然不改,她很强势,在家里说一不二,而且,稍不如意就骂人,骂姥爷,骂孩子。
姥姥重男轻女,对大舅这个长子宠溺有加,从小到大,大舅要什么给什么,而只比大舅大一岁的我妈,则生活在大舅的阴影之下。
我妈脾气耿直,倔强,从小不服输的她总想跟大舅争个高低,讨个公平对待,结果可想而知,每次都被姥姥一顿骂,大舅则躲在姥姥背后,朝我妈挤眉弄眼。
我妈不喜欢大舅,大舅也讨厌我妈,俩姐弟从小就不和睦。仗着父母的宠爱,大舅为所欲为,而且专门针对我妈。我妈呢?被姥姥骂得次数多了,也不争不抢了,只有默默忍受。
也许是被大舅欺负,郁郁寡欢而不得终日,我妈从小体质就不好,动不动就晕倒,基于这个原因,我妈没有上学读书,所以,我妈不识字,就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
那时候的孩子,没有吃闲饭的,如果上学,还能躲个日闲,我妈天天在家,即使身体不好,也绝对不能自己随便玩,她要帮姥姥带孩子,二舅老舅都是我妈带大的,所以,二舅老舅和我妈感情最好。
我妈的少年时代,正赶上“动乱”,姥姥的地主家庭背景,姥爷的富农成分,让一家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姥姥姥爷经常被拉去批斗游街,我妈他们姐弟饱受谩骂和白眼,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就像梦魇一样,让人胆寒。
渐渐的,我妈长大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俗话说,少女怀春。我妈憧憬着美好的爱情,希望遇良人,给予她温暖,呵护她保护她一辈子。
不曾想,她嫁给了我爸这个妈宝男,我妈的第二次投胎投错了。
我爸是奶奶最小的儿子,听说吃奶吃到六岁,可见奶奶对他是多么宠爱。我爸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对他也都很好。
我爸脾气不好,遇事缺乏理智,属于点把火就着得那种。而且,特别容易冲动,一言不合就动手,在村里几乎没有朋友。
虽然性格如此不好,但是,我爸特别孝顺,是愚孝,从小到大,对我奶和我二姑的话言听计从,他从来不考虑她们的话是否正确,只是一味的盲从,这就注定了,我妈一辈子的不幸福。
我妈的阶级成分,让奶奶一家人很是不屑,再加上裸嫁,更让我妈在奶奶家没有地位。
那时候,姥姥家因为被抄家,已经一无所有了。唯一的几只羊,姥姥答应给我妈一只做陪嫁,也因大舅撒泼打滚不同意泡汤了。
二娘在奶奶家很有地位,她是雇农出身,还是共产党员,妇女队长,一系列的光环,晃得奶奶一家睁不开眼,就差把她供起来了。
我妈第一次被家暴,是她结婚的第三个月。
奶奶发现家里的口粮少了,正巧我妈回娘家。二娘对奶奶说:“肯定是他老婶偷了,拿回她娘家去了。我看见她走的时候,拎着一个大包裹。”
奶奶去找了驻村的工作组,让他们把我妈追回来。
工作组人员赶着马车一路飞奔,还真的追上了步行的我妈,把她截了回来。
我爸看见我妈回来,果真拎个包裹,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我妈不明就里,哭着和我爸厮打在一起。
场面混乱,包裹被撕开,散乱在地上,里面除了两件换洗衣服,还有一双未纳完的鞋底,那是给我爸做的鞋。
围观的人把我爸拉开,我妈蹲在地上大哭。
工作组领导是个办事认真的人,他说:“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不冤枉好人,不放过坏人。”
他带人搜完我妈的屋子,又去搜二娘的屋子,结果出人意料,竟然在二娘的屋子里找到了奶奶丢的粮食。
二娘见事情败露,脸上挂不住,不待工作组人员给出评判,先行喝了卤水,所幸喝的不多,被大家七手八脚的灌了很多水,二娘吐了一个肝肠寸断,总算没出人命。
经过这么一折腾,二娘偷粮食还诬陷我妈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事情是过去了,可是,二娘心中的疙瘩却系下了。在以后的日子里,她处处跟我妈作对,在我奶和我爸的跟前扇风点火,说我妈的坏话,我爸就一次次的家暴。
不光如此,家里偶尔改善伙食,例如,我爸去河里抓了一些鱼,在供销社上班的二姑买了一些肉,我妈都吃不到。他们在奶奶屋里吃喝,欢声笑语中还会传来二娘故意说给我妈听的话“真香啊!”
我妈住在奶奶的对门屋,稀粥里和着眼泪,她一口口的咽下。
她哭,不是为了那口吃的,而是对我爸伤心失望。一个女人所托非人错付一生,是多么的凄惨啊!
然而,这一切,我妈从来没对姥姥提起过,姥姥听到的,都是我爸的好。我妈的观念是,即使我爸再不好,也是她的男人,她不想让我爸在姥姥家没有面子。我妈一辈子都在维护我爸的形象,只可惜,我爸根本就不懂我妈的这份感情。
还有一点,我妈认为,家丑不可外扬,尤其是对大舅,她不想再看到他的讥讽嘲笑。
日子虽然不如意,可是还得继续过下去。
一年以后,我妈怀孕了,肚子里怀的就是我。
家里仅有的几斤小米,我妈舍不得吃,想着坐月子的时候,熬点粥,给自己补充一下营养,孩子也能有口奶喝。
她每天摸着日渐隆起的肚子,看着那几斤小米,感觉很踏实。
还有三个月就要临产了,我妈算计着日子,心里很期待,也很忐忑。
就在这时,搬去城里居住的二姑回来了,她此刻也大着肚子,看样子很快就要生了,她是回来生孩子的。
家里就两间房,爷爷奶奶住一间,爸爸妈妈住一间,二姑回来住在哪呢?
二姑对我爸说:“你带着弟妹下关东吧,听说那里的粮食吃不完,咱村王海不是领着媳妇去了吗?我都给你联系好了,你们明天就走吧!”
我爸什么也没说,回屋就告诉我妈,赶快收拾东西,明天去黑龙江。
我妈不想走,我爸冲她挥挥拳头,说:“你怀着孩子,我不想打你。”
我妈被逼无奈,只好哭着跟我爸走了,那几斤小米也没能带走。
由于营养不良,我妈说,我生下来的时候就像猫崽子,哭的声音都很小,有气无力的。我妈因为上火,两个奶头都生疮了,不能给孩子喂奶,我妈以为我肯定活不了了。还是多亏邻居婶子们辅助,我才没至于饿死,我妈说,我是吃百家奶长大的。
二姑在家做完月子,养好了身体,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好奇心驱使,她竟然去黑龙江看望我们。当她看到冒烟的炕上嗷嗷待哺的我,和衣衫褴褛的爸妈,她哭了。她说,等孩子大一点了,就回家吧。
在我一周岁生日时,我妈抱着我回家了。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两个弟弟也相继出生,我们家变成了五口之家。
孩子多了,生活更加拮据。我妈自己省吃俭用,粮食都紧着我爸和我们姐弟吃。我妈说,我爸是劳动力,必须吃饱。我们是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也不能饿着。殊不知,她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在煤油灯底下纳鞋底,缝补衣服,她才是最累的人。
我爸的脾气还是那样,并没有因为我们的出生,或者年龄的增长而改变。每当我妈和奶奶闹矛盾,亦或我妈做什么事不对他的心思,他还会动手打我妈。每次和我爸打完架,我妈都悲痛欲绝,大哭一通后,她就会拿根绳子往山上走。我奶和我爸对此无动于衷,两个弟弟小,什么都不懂,只有我吓得够呛,一边哭一边紧紧的跟在我妈身后。到了山上,我妈先是骂我几句,然后坐下来,边哭边抱怨自己的命运。等到哭够了,就下山了,我也亦步亦趋的跟着回来了。
我不明白的是,我爸的心咋那么狠?我妈对他多好,怎么就感动不了他呢?我爸经常在外面跟人打架,有时候是别人欺我们家地垄了,有时候是跟人言语不和,还有时候,他打抱不平。总之,跟人打架是家常便饭。记得有几次,都打进了医院。我妈每天为他担惊受怕,给他收拾烂摊子。即使这样,我爸也不悔改,更不会感念我妈对他的好,好像我妈无论为他做什么,都应该应分似的。
二姑远在城里,却照样遥控着我爸。有一段时间,她迷上了算命,就给我爸寄来一些书,让他研究。我爸开始不务正业了,整天研究这些东西 。而且,不知在哪认识了一些狐朋狗友,也都带家里来,一住就是好几天,整天吃吃喝喝,给我妈气得肝疼。
后来,我们姐弟渐渐大了,对我爸的一些作为,也敢说敢管了,我爸才有所收敛,不再对我妈家暴了。
我十九岁那年,老舅因为交通事故去世,那年,他才刚满二十九岁。老舅的意外去世,给了我妈沉痛的打击。老舅是我妈带大的,姐弟俩感情很深,我妈很长时间才从失去老舅的悲痛里走出来。
没过两年,大姨因癌症也去世了,年仅五十四岁。我妈又沉默了一段时间,才回归正常生活。
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姥姥姥爷的身体开始走下坡路,我妈在劳作之余,还得去照顾姥姥姥爷。
不知不觉,两个弟弟都到了娶媳妇的年龄,家里的老房子好几十年了,破破烂烂的。在我们那里的农村,房子是大事,谁要是来给儿子提媒,首先看房子。
爸妈经过商量,决定把老房子拆了重建。那时候,我们家里确实攒了几万块钱。这几万块钱在当时的农村来说,也是一笔巨款了。只有我爸妈知道,这几万块钱是怎么攒的。
我家有六亩山地,平常没事的时候,我爸妈就去田间地头开荒,我爸用镐头刨,我妈捡石头,几年下来,愣是让他们开出五亩地来。就凭着这十亩山地,还有几十棵山楂树,再加上我妈的省吃俭用,用了半辈子时间,攒了几万块钱。
操心费力,张罗了半年,房子终于盖好了,我妈的头发白了一半。
大弟很快有了对象,我妈又是一阵张罗,大弟终于结婚了。
给大弟盖完房子,家里已经没钱了,他结婚的费用,都是我妈借来的。
接下来的两年,我妈开始还饥荒。家里的收入来源,就是那十亩山地,爸妈为了多挣点钱,所有农活都是自己干,从不雇人。
好不容易把饥荒还完,又要张罗给小弟盖房子娶媳妇。
还好,这时候,两个弟弟也能打工挣钱了,一家人齐心合力,小弟也很快成家了。
按理说,孩子们都各自有了家庭,姥姥姥爷爷爷奶奶也已百年,我爸妈该轻松一些了。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爸妈好像比以前更累了。
以前家里种地,还有两个弟弟帮着干活,他们成家以后,都各自带着老婆外出打工了,家里的农活就落在爸妈两个人身上。
我妈穷怕了,虽然现在的日子好过了,她依然不舍得吃不舍的穿,一分钱掰两半花。
也许是累的,也许是营养不良,我爸得了脑梗。开始的时候,只是迈不开腿,喝水呛水,后来就头晕了,躺着都晕。
我回家把我爸送进医院,病情得到了缓解,可是,他以后不能再下地干活了。
我和弟弟都劝我妈,以后别种地了,我们会出钱养活她和我爸,不会不管他们的。
我妈不听,我爸不能干活了,她就自己去干。还说,她要攒钱养老,不会拖累儿女。
我们没办法,只能由着她来。
2021年9月,我妈说,她大腿根部长了一个血瘤,老是出血。弟妹带她去医院检查,检查结果,恶性黑色素瘤。
听到消息,不亚于晴天霹雳,我妈怎么得了这样的病?要知道,这个病的治愈很渺茫。
做完手术,没给她化疗,医生说,即使化疗,我妈最多也只有两年时间。我妈不识字,我们不说,她就不知道自己得的是癌症,她也就没有心里负担,也许还会多活几年。再说,化疗带来的副作用,我们真的不忍心看着她遭罪。
在沈阳弟弟家待了两个月,创口愈合,我妈非要回家。
我们千叮咛万嘱咐,告诉她,回家以后好好养身体,不要干活。我妈答应的好好的,可一到家里,就该干嘛还干嘛,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2023年3月,我妈又做了第二次手术,那时候,癌细胞已经扩散,医生说,已经没有手术的必要了,是我们一再坚持,我们的想法是,暂时别让我妈的生活受到影响就好。
同年12月,癌细胞转移到骨头,我妈瘫痪在床了。其实,从6月份开始,我妈就感到前胸后背疼,她谁也没告诉,自己忍着,忍不住了,就吃两片止疼药。到后来,止疼药也不好使了,我妈疼得彻夜难眠。
直到她不会走路,我们才知道,我妈的病是如此的严重。
我和大弟出钱,小弟妹伺候我妈。
我妈躺在床上,不能自主排尿,需要插尿管,每隔半个月换一次尿管。不能自主排大便,每隔三四天,小弟妹给扣一次。不能自己翻身,每隔两个小时,小弟妹给翻一次身,每翻一次身,我妈就像过了一遍刑,疼得要命。不能自己吃饭,每顿饭都是小弟妹喂。我妈怕咳嗽,因为咳嗽所带来的疼痛,她难以忍受,所以,她吃的菜,不让小弟妹放盐。我妈每天吃着没有滋味的饭菜,如同嚼蜡。但是她依然咬着牙吃,不为别的,只为能活着。
随着病情的加重,我妈吃的饭越来越少,直到2024年6月末,我妈一口饭都吃不下去了,她每天只喝一点豆浆,勉强维持着。截止到那时,我妈已经卧床七个月了。
我妈预感到生命到了尽头,她强烈要求回农村老家,我们几个把我妈用救护车送回老家,我们都没有走,一起在家伺候我妈。
我妈回老家不到一个月,2024年7月25日0点15分,我妈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妈离开一个小时,灵棚刚搭好,我妈刚入殓,倾盆大雨就下来了,这场雨整整下到天亮。
天依然不晴,小雨一阵阵的不断,送行的时候,车马盘缠都没烧干净。
去火葬场,是我和大弟去的,雨还是一直下个不停。
我暗暗祈祷,希望明日出殡别再下雨了。
出殡时间是第二日早上五点到七点,可是,雨还在下,随着五点的接近,雨越下越大。
由于是雨天,我妈的坟又在山上,人工抬栋上不去,只能用钩机。
一行人用车推着棺材,推着纸活,向远处的山上走去,留下我和弟妹在雨中哭喊着“妈妈,一路走好啊——”
一个小时以后,帮忙出殡的人都陆续回来了,他们一个个浑身湿透,言说,由于雨太大,纸活纸钱都没能烧着,只能等天晴以后,浇点汽油再烧了。
我可怜的妈妈,活着的时候,一辈子受苦受累,没享过一点福,离开又赶上大雨,后事都不能办圆满。
不知道是否有来生,如果有,我相信,我妈的来生肯定会过得很好,因为她把所有的罪,都在今生受了,所以,她的来生,肯定会大富大贵,没有病痛,没有烦恼,快乐的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