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中追来的准考证，藏着妈妈不敢说的秘密

#人生考场#整理书桌时，一张泛黄的准考证从文件夹里滑出来。日期已经模糊，照片上的女孩穿着蓝色校服，刘海被汗水粘在额角，眼睛却亮得像刚下过雨的清晨。

一、凌晨三点的台灯

高三上学期第一次模考，我的数学卷上画着刺眼的红色59分。陈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用红笔敲着卷子说：“小棠，最后三道大题空着是什么意思？”窗外的法国梧桐正在落叶，我盯着他袖口的粉笔灰，喉咙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我……看不懂题。”

那天晚上我在书桌前坐到凌晨三点。台灯把影子拉得老长，草稿纸上的函数公式跳成密密麻麻的蚂蚁。妈妈端着牛奶进来时，我正对着错题掉眼泪。她没说话，轻轻把热毛巾放在我后颈，又往我碗里加了勺蜂蜜——我从小怕苦，她总是记得。

“要不……报个补习班吧？”第二天吃早饭时，妈妈突然开口。她的语气很轻，像怕惊飞什么似的。我低头扒拉着煎蛋，看见她鬓角新添的白发。自从爸爸去年车祸后，她一人打两份工，指甲裂得不成样子，却还在说“补习班”。我鼻子一酸，把到嘴边的“太贵了”咽了回去，点头时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蚊子般的声音：“好。”

补习班在老城区的巷子里，每天放学后我要坐四十分钟公交。给我们上课的是个戴圆框眼镜的男老师，姓周。第一节课他发下来的讲义上，用铅笔写着“加油”两个字，笔迹很淡，像是前届学生留下的。讲到立体几何时，他突然从兜里掏出个魔方，转着圈演示辅助线的画法。后排的男生们发出“哇”的惊叹，我盯着魔方上跳跃的色块，第一次觉得数学没那么可怕。

二、阿远的错题本

阿远是我后桌，总爱穿件印有游戏角色的黑色卫衣。他数学超好，却总在语文课上睡觉，被陈老师点名时，会揉着眼睛说：“老师，李白的诗比函数浪漫多啦。”全班哄笑，我回头递草稿纸时，看见他课本里夹着的漫画书签。

那天我在走廊背单词，听见他和朋友聊天：“小棠怎么每天都这么拼啊？”“人家要补数学呗，听说她报了周老师的班。”“哦……”他的声音低下去，“其实她挺厉害的，上次物理课她讲的那道题，我都没想到解法。”我攥着单词本的手突然发烫，原来有人会注意到我在物理课上举手。

平安夜那天，阿远塞给我一个纸袋就跑了。里面是本厚厚的错题本，扉页写着“听说你数学差？哥帮你整理了些题型，别感动”。字迹力透纸背，最后那个句号洇开小片墨渍。我翻到三角函数那章，每道题旁边都用不同颜色的笔写着批注，红色是易错点，蓝色是简便算法，还有用铅笔绘的小笑脸，在步骤间隙偷偷冒头。

“谢了啊，”第二天我把热可可放在他桌上，“错题本很有用。”他咬着吸管笑出小括号：“客气啥，等你数学及格了，记得请我喝奶茶就行。”阳光穿过他的睫毛，在课桌上投下细碎的影，像撒了把碎钻。我慌忙翻开课本，却怎么也静不下心，只好在草稿纸上乱划，最后画成了一颗歪歪扭扭的心。

三、妈妈的绿豆汤

入春后，妈妈开始每天给我煮绿豆汤。“下火的，”她把保温桶塞进我书包，“别老喝那些冰的。”有次我在教室打开盖子，蒸腾的热气里飘出股奇怪的味道。阿远凑过来：“哟，什么黑暗料理？”我尝了口，差点皱起眉头——汤里居然放了陈皮。

那天回家我忍不住说：“妈，下次别放陈皮了，怪味儿。”她正在择菜，手顿了顿：“我看网上说，陈皮配绿豆更养生……”我突然意识到什么，住了嘴。她的手机还是三年前的老款，屏幕裂得像蜘蛛网，却每天花时间研究“养生食谱”。厨房的灯光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肩膀微微佝偻，像株被风雨打歪的向日葵。

第二天的绿豆汤里没了陈皮，却多了几颗蜜枣。“怕你嫌苦，”妈妈擦着手笑，“尝尝看。”清甜的味道漫过舌尖，我看见她指尖缠着创可贴，大概是择菜时被刀划的。窗外的玉兰花正在开，白色的花瓣落在她发间，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她也是这样变着法儿给我做零食，用糯米粉裹上花生碎，在煤炉上烤得金黄。

四、暴雨中的准考证

高考前一天，我把准考证夹在课本里，反复检查了三遍。妈妈站在门口欲言又止，最后只说：“早点睡，别紧张。”我点头，却在凌晨两点还盯着天花板。窗外开始下雨，雨点打在防盗网上沙沙响，像谁在小声念着数学公式。

第二天早上，雨越下越大。我在公交车站等车，突然发现书包里的准考证不见了。心跳猛地漏掉半拍，我翻遍了所有口袋，课本、文具袋、甚至袜子里——都没有。阿远撑着伞跑过来时，我正蹲在地上掉眼泪：“准考证……不见了。”他一把拽起我：“先回家找，说不定落在家里了！”

我们在雨里狂奔，裤腿很快被雨水浸透。推开家门时，妈妈正举着准考证往门外冲，头发和衣服全湿了，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你爸走后，我总怕……”她把准考证塞进我手里，声音发抖，“总怕自己没照顾好你。”我这才看见她脚边的拖鞋断了带，大概是跑太快摔的。雨水顺着她下巴往下滴，在地面砸出小小的水洼。

那天的雨一直下到下午。我坐在考场里，看着窗外的雨幕，突然想起妈妈冒雨追来的样子。试卷发下来时，我深吸一口气，笔尖落在答题卡上，第一道题是三角函数，解法和阿远错题本里的一模一样。窗外的雨渐渐小了，远处传来蝉鸣声，像极了那年夏天。

五、多年后的阳光

现在我在书桌前写这篇文章，窗外的蝉鸣依旧热烈。妈妈在厨房煮绿豆汤，这次放了我最爱的西米。阿远去年考上了美术学院，偶尔会给我寄他画的明信片，最新一张是我们高中的操场，跑道边的玉兰花正在盛开。

那天整理旧物时，我在阿远的错题本里发现张纸条，上面写着：“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你了，物理课上举手的样子特别亮。”字迹被水洇过，有些模糊，却像颗小太阳，在泛黄的纸页上静静发光。

高考早已不是终点，那些在台灯下流过的泪，在暴雨中奔跑的身影，还有绿豆汤里的蜜枣，错题本里的小笑脸，都成了生命里最珍贵的勋章。原来真正的成长，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战斗，而是有人在背后撑着你，让你有勇气直面风雨。

我摸着准考证上的照片，对着十年前的自己笑了。那个在暴雨中慌张的女孩，不会知道十年后的今天，阳光会如此温柔地落在肩头。而有些东西，永远不会被雨水冲散——比如妈妈藏在绿豆汤里的爱，比如阿远夹在错题本里的秘密，比如那些在青春里闪闪发亮的日子。

蝉鸣声渐远，妈妈端着绿豆汤进来：“快喝，加了西米呢。”我接过碗，清甜的味道漫过舌尖，窗外的阳光正盛，把整个房间照得透亮。原来最好的夏天，从来不是无风无雨，而是有人陪你在风雨中奔跑，然后一起迎接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