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我在外婆家长大,舅舅娶了媳妇后,就把我赶去爷爷家
发布时间:2024-08-06 05:16 浏览量: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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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长这么大,待在爸爸妈妈身边的次数却屈手可数。
因为我是留守儿童。
就像食物有酸甜苦辣,我的生活也有欢乐和痛苦。
但痛苦居多。
都是那个家带给我的。
1.
我生活在农村,是个留守儿童。
我没满月就被放到外婆那抚养,妈妈会定期给外婆寄钱。
没办法,家里穷,欠了债,爸妈得去大城市赚钱养家。
九岁的时候,舅舅艰难地讨了个老婆。
她不待见我和弟弟,想把我们赶走。
爷爷了解情况后让我回家。
他说家里人多,可以把我们照顾得很好。
家里确实人多,爷爷,大伯,小叔几个家庭生活在一起。
不过也是奇怪,明明爷爷都不喜欢我们。
几年前他还和我爸吵架,断绝了父子关系。
这几年关系也没什么缓和。
妈妈觉得这是个台阶,便顺势而下。
于是,我回家了,顺带那个没喝过母乳的两岁弟弟。
妈妈怕我不适应,也在家陪了我几天。
家里人对我很好,每天对我嘘寒问暖,有什么好吃的也会分给我。
妈妈也放心把我留在家里。
离开前,她拉着我的手,叫我好好听话,不要麻烦人家。
我点头答应。
妈妈离开后,他们一改以往那个和善的嘴脸,变得“凶神恶煞”。
2.
我被安排了满满的行程。
每天扫地洗衣做饭刷碗,去鸡舍喂鸡。
鸡舍位置偏僻,位于树木里边,需要走一段泥巴小路。我心里总抵不住害怕,每次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我很讨厌冬天。
家里十五口人,衣服多,碗筷也多。
手伸进水里,冰凉冰凉的,是刺骨的冷。
手在水里泡久了会长冻疮,会烂,会痛。
冬天的时候我的手背就没好过。
我不明白,家里有洗衣机,妈妈买的。
他们就是不让开,说浪费电又洗不干净,人工会更好。
都说人是矛盾的个体,我也不例外。
在讨厌冬天的同时,我又很期待冬天的来临。
冬天来了,意味着快过年了。
我想这大概是我作为留守儿童最开心的时候。
爸爸妈妈很少回来,如果没什么大事,一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来一次。
但他们在家没几天就离开了。
因为过年上班工资高。
每次他们离开的时候,我都会装作一脸无所谓,满不在乎的样子扭头就走。
可是没人知道,在扭头的瞬间,泪水充满整个眼眶。
我跑回房间。
一进房间,泪水就如同决了堤的洪水哗啦哗啦往下流。
我抽咽着。
房间的窗户可以很好地看到爸爸妈妈。
妈妈的眼神一直在人群里穿梭着,似在寻找着什么,待爸爸拉了拉她,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房间的我,早已泪流满面。
3.
家里大大小小的活都是我的。
这似乎成了惯例。
就算卧病在床也没有休息的时间。
发着高烧也要被拖起来打扫院子。
路过的人都夸我懂事,说我七点就打扫卫生。
我扬起假到不能再假的笑容沉默地回应。
我不是最小的,我还有俩堂姐一堂哥。
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堂姐甚至连内衣内裤都要我帮她洗。
我是丫鬟,她倒活得像个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
我小声质疑过:“为什么总是我干活,为什么哥哥姐姐不用?”
他们总说:“哪有男孩子干家务活的,我们是为了你好,女孩子干点,以后好找老公,嫁到夫家也不会招人嫌弃。”
他们永远都是那套说辞,什么都是为了我好。
我性格随爸妈,老实而软弱。
爸爸妈妈又不在身边,自然得低头过日子。
我默默地承受着这些不公。
随着我的长大,我的“活”也越来越多。
农忙的时候,我要跟着大人们一起播种,收割。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周而复始。
或许是厌倦这种生活,又或许是小孩的叛逆,但更多的是,想拥有爸爸妈妈的陪伴。
我开始装病。
4.
我眼睛曾被木枝戳伤过。
我以此为由,骗爸爸妈妈眼睛痛,说是当时留下的后遗症。
爸爸妈妈连忙回家带我看病。
各大城市的医院我都去过,每次开的药我也谨遵医嘱好好服用。
但是每次用完我都会故意喊眼睛痛。
治疗花费了好多钱。
爷爷他们劝爸爸放弃,说什么女孩子终究要嫁人的,治不治好眼睛无所谓,长得标致有人要,有彩礼钱就行。
爸爸妈妈不肯。
西医不行,就转中医。
中医需要熬中药,每副中药都对火候有要求。
妈妈担心我,便辞职回家照顾我。
我很愧疚,但我不后悔装病。
那段时间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尽管被限制不能吃零食。
尽管喝着黑不溜秋,苦到呕吐的中药。
因为我再也不是爸爸妈妈不在身边的野孩子。
可是真的不后悔吗?
我后悔了。
5.
妈妈很勤奋。
她辞职回家后,我以前干的活她都一声不吭地做完。
甚至一个人承包几亩花生的种植。
秋天,黄色成了田野的主色调,稻穗被压弯了腰,稻子粒粒饱满。
今年大丰收,家家户户都洋溢的喜悦。
有人欢喜也有人愁。
家里种了七亩稻谷,有五亩禾田地势低,易积水,收割机下不去,只能人工收割。
家里没人肯动手,就把活推给老实软弱的妈妈。
妈妈也不拒绝。
每天凌晨4点到晚上9点,她都待在田地里。
中午还会回来给我熬药,看着我喝完药,又匆忙离开。
我下田帮忙被她赶了回来,她说我年纪小,只会坏事,帮倒忙。
我跟她说我干过,而且不比她差。
她只当我开玩笑。
妈妈回来后,我再也不用干那些令人讨厌的活,可我就是开心不起来。
6.
中午放学回家。
妈妈满脸泥巴坐在椅子上。
隔着黝黑的泥巴我能看到她褪了色的嘴唇和苍白的脸颊。
我心一揪,连忙跑过去。
村长在旁边。
“幸亏我们两家的田靠得近,当时你的脸整个都埋进田里,吓得我脸都白了,要再迟一点……”
他也没再说下去,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握住妈妈的手抽噎着。
妈妈安慰我说只是中暑,没那么严重。
道完谢后送走了村长。
爷爷憋了一肚子气,他被村长责骂了几句。
村长脾气也是火爆,直接骂爷爷说家里人是不是死光了,留一个女人干活。
可不是嘛,男的赌的赌,女的村头长舌妇。
村长离开后。
爷爷把气撒在妈妈身上。
他指桑骂槐,骂我妈妈没用,一点小事也干不好,说我爸娶了这个媳妇是倒大霉,做什么东西都失败。
妈妈委屈落泪,我眼尾猩红。
想冲上去破口大骂。
这是我第一次做出这种逆反的举动。
被妈妈制止了。
已经算不清,这是妈妈回来后的第几次落泪。
和爸爸通话的时候,她也总是报喜不报忧。
问她为什么?
她说她不想让爸爸和爷爷闹得这么僵。
看着妈妈那白皙的皮肤晒得黝黑,我很后悔,我不该这么任性。
我在心底默默做了个决定。
7.
一个疗程结束后。
我跟妈妈说我眼睛已经好了。
劝她早点出去工作。
她问我想不想她留在家里。
我没犹豫地回了句不想。
我是不想当留守儿童。
我是想妈妈留在我身边。
但我更不想妈妈在家受欺辱。
不想看到她落泪。
她又问我在家会被欺负吗。
我提起笑容:“怎么会,他们对我很好,不会欺负小孩。”
我没说他们会要求我干各种各样的活。
没说她每年给我带回来的新衣服都会被堂姐穿走,而我永远只能穿她不要的。
没说堂姐因为老师说她不如我,就把我推下水,最终还是我自己爬起来。
此时此刻的我只有一个念头,妈妈赶紧走,不要留在家里。
就像当时我一心想妈妈回来那样。
8.
经过我好几天的劝说。
妈妈终于决定离开。
周末早上八点的车。
我已经醒了。
或者说是一夜没睡,一直装睡。
不想和妈妈告别,不想看她坐车离开时的背影。
知道妈妈真的离开后,我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可是不知怎的,眼泪模糊双眼,染湿了大片枕头,我躺在妈妈躺过的地方,捂着被子抽噎。
双手擦干眼泪,走向窗边,阳光洋洋洒洒落在我脸上,似鼓励似新生。
我性格很像爸爸妈妈,老实而软弱。
但我会努力撑开翅膀。
以自己的方式。
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妈妈离开后,那些活又落到我身上。
或许长大了点,心性变了,觉得无所谓了。
一点活而已,小事。
我只需忍气吞声熬过几年。
等我长大,我就可以带着弟弟离开这里。
我的想法很美好,可事实很残酷。
9.
那天,堂哥把我叫进房间说有事找我。
我信了。
房间内,堂哥一直凑到我跟前,隐隐约约感觉到什么危险。
我撒腿就想往外跑。
他一把把我拽回来,拖到床边,重重地把我压在床上,我丝毫不能动弹。
我瞳孔放大,呼吸紧促,想大喊,他捂住我的嘴。
他兴奋地跟我说:“小夕妹妹,你别出声,给哥哥亲一口好不好。”
我一直摆头,他见状就想脱我的裤子。
妈妈说过,不能让别人脱你的裤子。
我使劲挣脱。
可能动静有点大,隔壁房间的大伯母听到声音后打开了门。
本来已经绝望的我,眼里瞬间有了希望。
就像无尽的黑暗被撕裂一道口子, 光争先恐后地涌进来。
我似抓住救命稻草般向她投去求救眼神。
她冷冷地睨我一眼,转身离开,顺便好心地把门关上。
看着那道刚撕开的口子被人无情地缝上。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堂哥因为她妈妈的开门声,紧锁我的动作松了松。
我趁这个间隙使劲踢了他的裆,用尽全力咬着他的手,血从他的手渗出,慢慢从我嘴角流下。
见我愈咬愈用力,他痛得只能喊他妈来救命。
大伯母的身影在听到他呼喊后,马上出现在房间。
多可笑。
她一手拉着她儿子,一手推着我的头,见没什么作用后,就用力拉扯我的头发。
她想把她儿子的手从我嘴里解救出来。
但我并不想放开。
我想把嘴里这块肉给咬掉,吃进肚子里。
最后惊动了所有人。
我才逼不得已放开。
10.
客厅里,所有人都在。
他们母子倒打一耙。
说我是因为想偷东西,被堂哥发现才咬的他。
“放屁,明明是他摸我,还想脱我裤子。”
我满脸阴鸷,两眼放红,死死地盯着他母子俩。
啪!
清脆的一声,爷爷扇了我一巴掌。
“你害不害臊,女孩子家家,满口胡话。”
“再说你哥摸你一下怎么了?能少块肉不成?”
我脸被打得撇向一边,眼泪没流出来,弟弟挡在我腿边,哭着说:“不要打我姐姐,不要打我姐姐。”
我知道爷爷重男轻女,但没想到会到这种无理的地步。
我内心充满无力感,看着他们一个个戏谑的表情,深知没人会帮我。
最后爷爷以家和万事兴为由,将这事草草了结。
堂哥因为咬伤被送去打了三枚狗针。
我没想过告诉爸爸妈妈。
他们现在还没能力把我们带到身边。
我也不想妈妈回来。
这个家就如同一个巨大的沼泽,当你深陷进去时,你以为安安分分便可保你无虞,可你亦需要自救。
11.
我开始有了无声的反抗。
我买了个小剪刀,洗衣服的时候,我会将衣服拆线。
好多次表哥都从学校捂着裤裆回来。
大伯母和别人在拉扯中,衣服直接裂开,只留下胸衣,脸面尽失。
堂姐要我洗的内裤我直接浸泡在满是洗衣粉的水里,腌了好久后直接拧干晾晒。
所以她得病了。
我并不觉我做得过分。
堂姐是学校里最“关照”我的人。
自从有了堂哥猥亵我那件事后,她想到了更好的办法整蛊我。
她教唆学校里的小混混骚扰我,还散播各种黄瑶,说我浪没边儿了,经常找男人,让同学远离我。
我不在乎。
因为相信你的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你身旁,不相信你的就算证据摆在眼前,他们也能让白的变黑的。
至于那几个小混混,我直接哭到老师办公室。
那时的老师顶好顶好,把教师职业理念的“关爱学生”发挥到极致。
他们帮我解决了所有麻烦。
我胆子小,不能有什么大作为。
只敢在他们背后搞恶作剧。
但“敢”与“不敢”间,往往只需要一个激发。
12.
一天。
大伯赌博输了好多钱,心情很是不好。
他回房间找积蓄。
发现钱少了几百。
大伯愤怒无比,逮了所有人去客厅询问。
我大概清楚是谁偷的。
我经常看到知新鬼鬼祟祟地进去,然后又一脸心虚地出来。
知新是大堂姐十六岁和别人偷吃禁果生出的儿子,年纪和我弟弟一般大,他在家很是受宠。
大伯拿着衣挂恶狠狠地敲着桌子。
知新抖了抖,哭着说:“外公,不是我。”
我听到后差点没憋住。
有点蠢,简直在自投罗网。
意想不到的是他指了指我弟弟。
“是阳阳。”
我弟弟委屈地哭出声:“不是我,你叫我偷的时候我没偷。”
涉及到我弟弟,我也不好置身事外,我把我看到的情况大致跟大伯说了一下。
大伯不信。
正确地来说是舍不得打他外甥,只好拿我弟撒气。
他抡起衣挂就往弟弟身上扫。
“爸妈不在身边的孩子就是野。”
我把弟弟死死护在翼下,衣挂落在我身上,很痛很痛,一棍又一棍。
大伯把他的火气全发泄了出来。
爷爷在旁边冷眼旁观。
这个时候他又没了他的家和万事兴。
13.
夜里。
身边有人在痛苦地呻吟。
我从梦中惊醒。
转眼看到身边弟弟眉头紧皱,满脸通红。
我伸手摸了摸他额头,触碰时,我又快速地缩回来。
很烫。
烫到鸡蛋都可以煮熟的那种。
我摇了摇弟弟,弟弟闭着眼睛低声抽泣:“姐姐,姐姐,头好痛。”
我心彻底乱了。
我很害怕,鼻子一酸,喉咙一哽,眼泪忍不住涌出来,我使劲把眼泪逼回去。
踉踉跄跄地来到婶婶门前敲门,婶婶了解情况后叫我去问伯母给药,她说她前天才帮她买了很多药。
我也顾不得说大伯今天才把我们打一顿。
我敲门求药,被骂一通。
骂不骂都无所谓,拿到药就行。
她跟我说药用完了。
“怎么可能,不是前天才买的吗?”
我出声质疑。
“我说用完就用完了,你怎么事这么多。”
伯母一脸不耐烦。
看出我想下去找爷爷,她似笑非笑开口:“药都归我管,他那里肯定是没有的,你就别打扰他老人家睡觉。”
接着她伏在我耳边,动作看着亲切,语气却直逼人心。
“咬人的时候不是挺横的嘛,现在怎么不继续横了。”
关门声响起,我一个人站在门外,融入在这无尽的黑夜中。
她在报复。
我回到房间,怀里抱着弟弟,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顺着脸颊往下掉,脸上的泪痕像无法干涸的小溪,溪流不止,不断往下涌流,衣服早已湿了一大片。
我真的好想爸爸妈妈,好想好想。
我不能什么都不干。
人高烧会烧坏脑子的。
想起看过的电视剧,我颤颤巍巍地去洗手间接了盆冷水,拿了条毛巾。
把打湿的毛巾放在弟弟头上。
整夜下来,我一直重复这个动作。
这一夜,我平等地记恨家里的每一个人。
14.
等日子平静一段时间后。
我开始执行我的计划。
我偷拿婶婶手机,学着婶婶尖酸刻薄样打了个举报电话,还把姓名地址报上。
完事后将通信记录删除。
没过久就传回村里抓赌,大伯徒手破窗,结果玻璃划伤手筋被送去医院的消息。
这倒在我的意料之外。
我只不过想利用国家严厉打击黄赌毒,让他蹲几天而已。
警察拿着个锦旗和一笔奖金来我们家找婶婶,说她举报有功。
婶婶一直说不是她,但电话,姓名,地址都对上。
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伯母在警察面前无法发威。
警察一走后,她们直接打了起来。
爷爷找了几个人才把她们分开。
大伯左手差不多废了。
他们把恨都记挂在婶婶身上,自此这两个家庭经常不对付,遇事则吵。
我们家也成为村里人饭后谈资的对象。
他们都说我婶婶“大公无私”,实际讽刺她多管闲事,说什么老陈家的家和万事兴实际上就是狗咬狗……
15.
夏日炎炎。
空气传播着一种燥意。
让人不由地觉得烦闷。
我坐在小院里,看到屋外墙边玩着的知新和知意。
他们手里拿着打火机。
面前堆了好多木柴,木柴上挂着叶子。
叶子早已晒干,只要用手一捏,就成碎屑。
他们在玩火。
我并不打算阻止他们。
他们经常欺负我弟弟。
爷爷也总是无理由地偏爱他们。
无论真相如何,错的都是我弟弟。
先不说他重男轻女。
我弟弟也是男孩子,可得到的关爱和他们相比,就像水滴之于大海。
都说水满则溢,可那是大海呀,大海无垠纳百川,他们得到的偏爱永远只增不减。
火烧愈烧愈烈。
那俩小孩完全没意识到危险,还站在那鼓掌夸好漂亮。
他们不退反进,朝着火堆走去。
我心里有头怪兽,不断期盼着他们往前走。
16.
我终究还是跑上前把他们拽了回来,远离火堆。
我很讨厌他们,但我不想成为和他们一样“见死不救”的人。
无论是岸上笑着的堂姐,还是房间外的伯母。
爷爷从家里跑出来,一脸惊慌失色。
他催促我赶紧找水管。
水管接到院子的水龙头上,火终于灭了。
大火烧坏三个窗户,也把屋外墙壁熏黑,难看得很。
这栋房子建有几年,大部分是我爸爸凑的钱。
但他们给我们一家留的房间都是最差的。
盖完过年那会儿,正值开心,爸爸邀请以往的同学到家聚聚,喝了几味酒。
也不知道是不喜欢人喝酒,还是不喜欢我爸,爷爷总来挑刺,也没给我爸同学好脸色。
我爸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一直不满。
等同学离开后,他们大吵一架。
我爷爷埋怨我爸爸无能。
我爸爸冷笑回怼:“我无能,我无能的话,这屋子是谁给你盖的,又是谁每月按时给您老钱。”
“小时候,农活是我干,你最不满意的也是我。”
“既然你这么不满意,你生我出来干什么,你怎么不掐死我。”
或许我爸忍气吞声惯了,这一时的顶撞让爷爷措不及防。
意识到自己不占理,爷爷直接翻旧账:“早年你如果娶那城里有钱媳妇,现在不混得风生水起?”
“你看看你现在娶的这农村娘们,工作上帮不了你,还拖你后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经常寄钱给她娘家。”
“你说说,你娶了他后,你干成什么大事?”
“大事没干成,开的厂也倒闭,还欠下一屁股债。”
“我当时就说她克你,你还不信。”
这些话字句如针,狠狠地扎在妈妈心上,妈妈在一旁泣不成声。
17.
这事我也听妈妈说过,当时我爸长的帅。
很多人追他,其中就包括那个富婆。
有多富呢,大概是市里两套房,两辆车,她家是干大生意的。
这在农村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爷爷知道后硬要我爸当上门女婿,让他结婚后跟女方娘家混,肯定能成大事。
我爸拒绝了。
他认为婚姻当建立在爱情的基础上,而不是因为其他物质。
他并不喜欢她。
后来,我爸通过朋友介绍认识了我妈妈,对我妈妈一见钟情,追我妈妈好久。
我妈妈是他初恋。
妈妈有过两个前任,我爸还醋了好久。
但是,看到现在这个情况,也不知道妈妈嫁得到底对不对。
18.
听到爷爷说的话,爸爸原本的冷笑瞬间消失。
他怒吼:“闭嘴,你要是看不惯我,你就冲我来。”
“别以为你是我爸我就不敢打你。”
听到爸爸要打他,爷爷暴跳如雷,脸凑上去:“有本事你打,你有本事你就往这打。”
说完,还不忘拍拍脸。
爸爸也只是说说而已,他一向孝顺。
无法动手的老爸,只能乱摔东西。
瓷碗撞击地面,瞬间四分五裂,碎片四射,把爷爷划伤。
伤口很小。
他顺势发威,坐在椅子上鬼哭狼嚎:“你这逆子,为了个女人,敢跟老子动手,我没你这种儿子。”
爸爸听后,丝毫没犹豫,一把跪在地上,哭着边拜边说:“我也没你这老爸。”
拜这个动作,在我家那边只拜死人。
爷爷七巧生烟。
他一拐杖打到我爸手上,我爸一声不吭。
他又打了几棍。
我爸爸默默地受着。
我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场景,吓得直哭。
其他人上前把他俩拉开。
房间里,妈妈泪流不止,爸爸耐心安慰,他说是他没本事,没让我们过上好生活。
第二天。
大年初二,年还没过完,他就带着我妈去上班了。
往后的几年,爸爸妈妈都会回来过年。
每次也就回来两天而已。
爸爸和爷爷的关系说缓和吧也没缓和多少,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总会说说话,但他从那以后都没喊过爷爷一声爸。
19.
婶婶和大伯母回来了。
爷爷一脸严肃地坐在椅子上,问火是谁放的。
知新,知意显然没从刚才那情况缓过神来。
两个人哭声不停,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婶婶和大伯母都在互相为各自的小孩开脱。
爷爷转过来问我有没有看到谁放的火。
我是看到了,但我不会把真相说出来。
看人互撕不好吗?
“没有,走火时,我只看到知新和知意拿着打火机站在那,怪我没看好他们”,我装着一脸都是我错的模样,内心其实在暗笑。
听到没有证人后,婶嫂两人都在推咎责任。
“绝对不是我知意做的,老爷子,知意平时有多乖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很乖,乖到往电饭锅拉屎,乖到把鸡掐死,还赖贼偷,你别以为那天你偷偷把鸡从鸡舍扔走我没看见。”
“所以,老爷子,肯定是知意干的,绝对不是我知新,你看我知新成绩这么好,怎么会干这种事?”
婶嫂谁也不服谁。
吵着吵着就成她俩的事,还旧事重提,说什么心肠歹毒,害她老公手废了。
我在一边看戏甚是开心。
喜不露于脸而在于心。
爷爷最后谁都没责怪,说孩子小,不懂事。
好一个不懂事。
我弟打水把地板弄湿都骂一整天。
都说人心本是偏的,就是没见过他这种偏法。
我也没什么精力再理会他们。
初升高有个尖子考,学校有两个名额可以去市一中。
那离家远,我想远离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我参加了。
堂姐知道后一直笑我,说我异想天开。
她劝我放弃,邀我和她一起出去打工赚钱,我没理会。
20.
在市里连考三天。
回到家,弟弟就跑过来抱着我的大腿根。
我闻到他身上一股药的味道。
也看到了他头顶着个窟窿,窟窿下面是血淋淋的肉。
我心漏一拍,连忙抱着他问:“阳阳,怎么了?”
婶婶上来插话:“没什么,就是摔了一跤。”
我瞪了她一眼:“你见过哪个人摔跤摔到头顶的”。
弟弟看了看婶婶,垂着头,没回答。
“不说实话,姐姐就不理你了。”
我佯装生气把他推开。
他拖着我的裤腿,鼻子红彤彤:“姐姐别生气,是知意哥哥砸的。”
婶婶立马反驳。
然后一脸心虚地跟我说小孩子的话信不得。
21.
我没理她,我伸手擦干弟弟的眼泪,接着问:“怎么砸的?”
“昨晚哥哥说拿车给我玩,叫我站在这里等他,然后他就拿那个东西从上面砸我。”
他指了指楼上,指了指砖头。
他扑在我怀里说着头好痛。
泪水晕染了我的衣服。
我把他拉开。
向知意冲过去,扇了一巴掌。
一巴掌不解气,我还想打。
婶婶捂着她儿子阻止我动手。
她拉高声音喊人帮忙。
今天谁来了都不管用。
还没动到知意。
我就被爷爷拉回来扇了一巴掌。
巴掌打到耳朵。
伴随一段耳鸣。
我两眼瞬黑,看不清人脸。
我努力缓过来。
听到他说:“小孩子玩玩而已,你发什么疯……”
后面大概是什么,我也没听清。
我直冲厨房拿起菜刀。
22.
我拿着菜刀乱挥。
没人敢阻止我。
知意坐在地上。
我拿刀抵着他脚踝,刀锋把他脚划破。
“还敢不敢打他,问你还敢不敢打他。”
知新吓得嚎啕大哭。
“不敢了,不敢了。”
我作势挥刀。
所以人尖叫。
一阵清脆的响声。
刀落在地面,离他脚踝还有几厘米远。
“以后再打,就把你脚给剁了。”
我把刀扔地上。
朝爷爷笑了笑。
“怕什么,玩玩而已。”
23.
爷爷夺回菜刀后,破口大骂:
“你这祸害,跟你妈一个死样。”
“果然是妈不在身边的野孩子。”
“也不知道你妈跟着出去干什么。”
“留在家照顾孩子不好吗?”
……
我什么都没说,直勾勾地看着他。
迫于我的眼神。
他把话吞了回去。
我朝他伸手。
他紧张地握住菜刀,并把它藏到身后。
我翻了个白眼:“给钱,我带我弟去医院。”
看得出他想拒绝。
我威胁,“还想我拿菜刀。”
爷爷只好掏出几张大红纸。
我爸妈每个月都会寄钱回来,为了犒劳他们照顾我和我弟。
我抱着弟弟坐上摩托车到不远处的医院。
我紧握弟弟的小手。
看着他化脓的伤口。
眼泪不争气流了下来。
24.
成绩下来了。
我考上了市区最好的高中。
我骗妈妈说没考上。
那离家太远,一学期下来没能回几次家。
弟弟一个人在家面对这些“豺狼虎豹”,我不放心。
我最终选择离家近一点的高中。
虽然比不上市一中,但它在镇上也赫赫有名。
从那件事后,知意很少再打过弟弟。
来找麻烦的反而是知新。
他被我掐着脖子踩了几脚后安分了不少。
一味的软弱只会让人觉得你好欺负。
面对暴力最好的方法就是以暴制暴。
他们都认为我是个疯子。
从老实软弱到疯子,不都是拜他们所赐?
他们没找我,我也落得个清闲。
不过我倒发现了件有意思的事。
25.
学校组织学生去隔壁医院做志愿。
我也在里头。
在医院里我看到叔叔,扶着个孕妇,满怀大笑,时不时还抱抱亲亲。
怪不得近年来很少在家看到他。
原来找小三。
心里顿时有了诡计。
麻烦不来找我,那我去找别人麻烦。
我拿手机拍了几张他们腻歪的照片。
出去问好朋友借个手机,把拍到的照片发给了婶婶和爷爷。
还附带几句话。
to婶婶:出轨几年了吧,那女人都快生了。
to爷爷:听说肚子里是男孩。
发完就拉黑删除,一气呵成。
26.
爷爷很在乎血缘,也很重视他的每一位男孙,就算小三生的也不例外。
我只负责把消息带给他们,至于后续怎么样我也不在乎。
周末回家,我看到家里多了一个女人。
是叔叔在外面的小三。
竟然带了回来,还让她住家里养胎,真给力。
婶婶每天都在大吵大闹,在家里闹完就去村口散播各种坏话。
因为是孕妇,那女人的地位很高,婶婶经常挨叔叔的打。
那女人也经常向婶婶摆出上位者的姿态。
婶婶没想过离婚,他们就这样耗着。
不久,女人生了。
不是个带把儿的。
爷爷两眼一黑。
27.
爷爷有说让她带着她女儿离开。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赶她走。
请神容易送神难。
那女人就赖在家里。
小三哪会这么好说话。
他们天天吵,无时无刻在吵。
吵得村子里人尽皆知。
他们把我们当笑话。
嘲笑爷爷当时不分家,搞个什么四世同堂。
家和万事兴变得鸡犬不宁。
爷爷气得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28.
房间门一关,隔绝外面的吵闹。
我和弟弟伏在案前。
当时的农村很少人能上大学。
大多数读完初中就去打工。
甚至在家啃老。
那废物堂哥就是这样。
他高中毕业好多几年,还没出去找工作。
每次看到我努力的样子。
他们都说,“考不上的。”
“女生这么努力干啥,还不如早点找个人嫁了。”
……
爸妈不一样。
他们从小就让我好好读书,当时我不理解,只是照做。
现在明白了。
读书能改变命运,它或许不是唯一的出路,但却是我这个寒门弟子最快的出路。
我有个愿望,我想有个家,我想带着弟弟待在爸爸妈妈身边。
我得努力。
我想撑着翅膀飞向远方。
29.
高考从不相信运气,只青睐实力。
我别无选择,只能马不停蹄。
无数个日日夜夜。
无数次成绩的波动。
无数次焦虑。
无数次半夜惊醒,大汗淋漓。
又是无数次的重拾信心。
终于到了6月7号。
十年寒窗苦读只为今朝。
在英语答题卡上落下最后一个实心句号。
我满欣欢喜踏出考场,在离开之际,我回头望了望,眸里全是感谢。
高考结束,我带着弟弟到爸爸妈妈工作的地方。
出租屋虽小,但很温馨。
爸爸妈妈让我好好放松。
我没有。
大城市兼职很多。
我找了份工作。
自从有了那个想法后。
我想我们以后可能会更缺钱。
30.
成绩放榜。
语文115,数学130,英语130,理综245,总分629,可以上个重本。
我把学校选在爸爸妈妈工作的地方。
那天晚上我们抱头痛哭。
爸爸妈妈为我感到骄傲。
我趁机跟他们商量把弟弟转学上来的事情。
他们没同意。
因为我上大学要钱,弟弟再来开销太大。
我不死心。
我把我了解的情况跟她们大致说了一下。
这里的公办学校需要积分。
积分由居住证和社保的购买力度组成。
虽然没买过社保。
但爸爸妈妈在这里已经住了10几年。
攒下的积分可以让弟弟读完初中。
弟弟读完初中,我也毕业了。
爸爸妈妈在犹豫。
我接着打感情牌,说这是我考上大学向他们求的唯一一个奖励。
他们终于点头。
我考上重点大学的消息在村里传了个遍。
31.
他们都在为我贺喜。
村里有基金会,是村里最有钱的那个人设立的。
他为了鼓励我们这些孩子考大学。
设置了不一样的奖项:
重本:1万
一本:5000
本科:2000
钱只有他一个人出。
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人领过,我是第一个。
钱应该给到我手里,但我不在家。
就给爷爷截胡了,听爷爷的意思,他不想还。
他说我爸妈从小不在身边,多亏他悉心教育,我才有机会考上大学,都是他的功劳,所以这钱归他。
等爸爸晚上下班回来。
我跟他说了这事。
我本意是要拿回钱。
但爸爸觉得爷爷说得有道理。
妈妈也同意。
他们说做人要知恩图报。
32.
我只觉得委屈。
眼泪哗哗往下流。
我破口大骂。
“他们不配。”
“我考上大学是我的事。”
“他们养我的,我早已经还了。”
“你们知不知道这些年来我和弟弟是怎么过的?”
“你们知不知道家里大大小小的活都是我干。”
“你们知不知道弟弟高烧他们有药不给。”
“你们知不知道堂姐把我推下水,我差点就死了”
“你们知不知道堂哥猥亵我,伯母看到也不制止。”
“你们知不知道我每晚睡觉锁门也会不踏实,还要把书桌推去顶着门。”
“我怕我睡着堂哥偷摸进来,没人保护我。”
“你们知不知道弟弟被砸得头破血流,他们也不带去包扎。”
“医生说要是感染就傻了。”
“你们知不知道我耳朵被爷爷打得听力受损。”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叫我知恩图报。”
“报的哪门子恩,让我还活着的恩吗?”
33.
我还想继续说。
可实力不允许。
一个人受的委屈多了,一经爆发。
眼泪也没来由地往外蹦。
嘴巴张开,喉咙滚动,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我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相信。
我跑回房间,关门的力气很大,感觉整栋楼都震了震。
弟弟因为爸妈把我惹哭,也在哭着打他们。
房间内我捂着被子泣不成声。
很奇怪,当时受欺负也没哭得这么狼狈过。
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只是睡得不太安稳。
隐隐约约会听到咽呜声。
直至天亮。
34.
我起床已经是中午。
一出房门就是做好的早餐。
只是粥格外咸。
兼职回来,就看到出租屋多了好多东西。
有些东西原本是在家的。
我进门后,爸爸妈妈就一直抱着我。
他们哽咽:
“对不起,夕夕。”
“我们没尽好做父母的责任,让你们受了这么多苦。”
“我们不是好父母,但你是个好姐姐。”
“爸爸妈妈替你把钱要了回来。”
“我们不回去了好不好,我们就生活在这个地方,我们努力在这里安家。”
“我们不奢望你能原谅我,但可以给我们一个补过的机会吗?”
最后一句话小心翼翼中又带了点乞求。
“好。”
他们眼睛红肿,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35.
原来他们大早上就坐车回家把钱要了回来。
我其实没怪过他们,爸爸早年间因为生意失败欠了好多钱。
如果不出来工作我们在家只能吃“土”。
他们也是想给我们更好的生活。
我拉着爸爸手臂想一起去整理行李。
爸爸吃痛一声。
在我再三的询问下。
爸爸说了实话。
他们回家不仅吵了架,还打了人。
妈妈睨了一眼爸爸,嫌弃地开口:“真没用,打一架就哎呦哎呦。”
爸爸宠溺:“是是是,你最厉害,你骑在她们身上,扯着她们头发的样子实在太酷啦。”
眼泪无声落下。
爸爸连忙安慰我说打赢了,还给我看了好多堂哥被他得毫无还手之力的照片。
我哭得更凶了。
妈妈手忙脚乱。
“夕夕,乖,别哭了,你看到你弟弟那吃人的眼神没。”
我哭笑不得。
36.
大学开学。
宿舍是四人寝。
床位早就分配好。
妈妈帮我铺床,爸爸帮我擦桌子。
我申请了助学贷款,因为是贫困户,我也有助学金。
学校有勤工俭学,而且学校可以兼职的岗位有很多,我基本可以实现自给自足,经济独立。
大二的时候,因为读的是物理,我找了个家教,每小时80,一周三小时。
我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学习上。
直至大学毕业,我领了四年的一等奖学金,四年的励志奖学金,当了四年的优秀学生。
终于我在这个城市找了份好工作。
当了个物理老师。
37.
后来我才知道,我在家的时候,爸爸妈妈每月都会把过半的工资寄回家,作为他们抚养我们的经费。
怪不得他们在家不用工作还是有钱花。
我从来都不欠他们的。
除了偶尔给点钱给爷爷养老,爸妈欠下的债务慢慢还完,还有了存款。
他们把钱给我说买房送我。
我领下并往里添了点。
挑了个不错的小区,替他们买了套房,房子写在爸妈名下。
我也给自己买了一套,就在爸妈的对面。
弟弟急得痛哭,说到时候旁边房子全被买光了怎么办。
我调侃说那他可得快点。
没想到,他比我还出息。
他高考比我分数高,读的计算机科学与技术,那时IT正热门。
他出来后搞了几个大型项目,两年就买了房,离我们小区也不远。
那年我33岁,还没结婚,爸妈急得像热窝上的蚂蚁。
弟弟说:“没事,我养你,老姑婆。”
挨了爸妈一顿青丝炒肉。
当初撑开的那双翅膀是保护也是追梦。
我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看着打闹的家人,看着落日的余晖,看着闹腾的猫狗。
日子甚好,我,甚是满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