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她突然意识到,爸爸妈妈和妹妹,背着她有一个三人小群
发布时间:2025-06-25 16:37 浏览量:35
父亲恼羞成怒:“养你这么大,就知道算账?早知道当初就该……”
“该什么?”林夏直视他,“该把我扔在乡下不管?还是该一生下来就掐死?”
父亲被戳中痛处,猛地扬起手,林夏没有躲。
但那一巴掌终究没落下来。
房门突然被推开。
林琛琛红着眼睛冲出来,挡在林夏面前:“爸!别打姐姐!”
父亲的手僵在半空。
“姐姐,”妹妹转身抓住林夏的手腕,“你别和爸妈吵了,我……我不要iPhone16 pro了行不行?”
林夏看着她这个被宠坏的妹妹,此刻居然在替她求情。
但她只觉得疲惫。
“不是手机的问题。”她抽回手,“是他们明明可以选择公平,却非要让我当牺牲品。”
妹妹茫然地眨眼:“可……爸妈是爱你的啊?”
林夏无语了。
多天真的话啊。
就像小时候,妹妹吃着甜筒问她:“姐姐,你为什么不吃呀?”
她只能说:“我不喜欢甜的。”
其实是因为,爸妈只买了一个。
林夏长大后才知道,蜜雪冰城的甜筒,两块钱就可以买到一个。
父母却不愿意多出那两块钱。
林夏笑了。
是啊,她过得“挺好”。
没有伞的孩子,只能拼命奔跑。
而现在,她终于跑得足够远,远到可以头也不回地离开这场大雨。
4
没想到才过了一晚上,父母的态度就变得恶劣起来。
吃早餐的时候,妹妹问林夏是不是真的要出国。
母亲摔了碗,瓷片在地板上炸开,碎片溅到林夏脚边。
“你敢走一个试试!”母亲的声音尖利刺耳,“我养你这么大,是让你跑到国外去的?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
父亲直接冲进她房间,拉开抽屉和包翻找她的护照和身份证。
“爸!”林夏冲过去想拦,却被一把推开。
“反了你了!”父亲把她的证件和手机一股脑塞进自己口袋,“我看你怎么走!”
林琛琛站在门口,手足无措地看着这场争吵,小声说:“爸,妈,你们别这样……”
“你闭嘴!”母亲瞪了她一眼,“回你房间去!”
妹妹缩了缩脖子,退了出去。
林夏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
她早该料到会这样,他们不会轻易放她走。
“把证件还我。”她声音很冷。
父亲冷笑:“还你?让你跑去国外逍遥?你妹妹马上上大学,家里正是用钱的时候,你倒好,拍拍屁股就想走?”
“我会按时打生活费。”
“那点钱够干什么?”母亲尖声打断,“你妹妹要读艺术系,学费不便宜。你出国了,谁供她?”
林夏看着他们,忽然觉得可笑。
原来他们扣下她的证件,不是舍不得她,而是舍不得她这份工资。
林夏没去上班。
她的手机被父亲没收,无法请假。
林夏的学姐兼同事陈悦发觉不对劲。
林夏从不会无故旷工,更别说连假都不请。
她试着给林夏发微信,没回;打电话,关机。
不对劲。
陈悦知道一点林夏家里的事,隐约猜到了什么。
陈悦立刻给公司HR发了消息,说林夏家里可能有点问题,建议公司出面联系确认。
直到上午十点,公司领导终于忍不住打了电话过来。
父亲接的。
“喂,林夏呢?今天怎么没来?”主管语气不悦,“项目进度这么紧,她连假都不请?”
父亲眼珠一转,立刻换上客气的语气:
“哎呀,领导您好,我是林夏爸爸。她这两天发烧了,烧得厉害,手机都没力气看,忘了跟公司说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发烧?那让她好好休息,病好了补个假条。”
父亲趁机问:“对了领导,听说公司要派她去国外?这事定了吗?”
主管一愣:“国外?什么国外?”
“就是外派啊,她不是说要去悉尼吗?”
主管这才反应过来:“哦,那个啊,年底的事,人选还没定呢。”
父亲眼睛一亮:“那她去的可能性大吗?”
主管听出他话里的试探,皱了皱眉:“不一定,大概率选男同事吧,女员工外派要考虑的因素多。”
父亲顿时松了口气,连连道谢:“好的好的,谢谢领导关心!”
挂掉电话,他得意地对母亲说:“听见没?公司根本就没打算真派她去!她就是瞎折腾!”
母亲冷哼一声:“我就知道!整天装模作样,好像多了不起似的!”
陈悦午休起来,发现林夏还是没回消息。
她斟酌了一下林夏家里打了电话。
这次是林夏母亲接的。
“阿姨好,我是林夏同事。”陈悦语气温和,“她今天没来上班,我们有点担心,她没事吧?”
母亲敷衍道:“哦,她发烧了,休息两天就好。”
陈悦故作惊讶:“发烧?那得好好休息!对了阿姨,公司年底的外派计划,她跟您说了吗?”
母亲顿时警觉:“说了,不过你们领导上午打电话来,说人选还没定呢。”
陈悦心里冷笑,面上却装出遗憾的语气:“是啊,本来是有她的名额,但最近高层在犹豫,觉得外派还是男同事方便点。”
母亲立刻追问:“那最后会派她去吗?”
“大概率不会。”陈悦故意叹气,“其实外派很辛苦的,工资也没高多少,还得自己租房子,压力特别大。”
母亲一听“工资没高多少”,顿时兴趣缺缺:“这样啊,那算了,她身体也不好,还是在国内安稳。”
陈悦又寒暄了几句,挂掉了电话。
下午,父亲把证件和手机丢还给林夏,语气讥讽:“行了,别装了,你们领导都说了,外派根本轮不到你!”
林夏一愣,接过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看到十几条未读消息,全是陈悦发的。
“你爸妈是不是收你手机了?”
“别急,我帮你周旋。”
“公司出面了,手机应该很快就会给你了。”
林夏眼眶一热,飞快回复:“谢谢。”
母亲在一旁冷嘲热讽:“整天想着往外跑,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国外是那么好待的?到时候被人骗了,哭都来不及!”
林夏没说话,只是默默收好证件。
她知道,这场战斗还没结束,但她已经学会了隐忍。
窗外,月光冷冷地照进来。
她摸了摸口袋里那张银行卡,里面是她偷偷存的留学学费。
这一次,她不会再回头。
临行前一晚,妹妹破天荒地敲开她的房门。
“姐姐……”林琛琛抱着枕头站在门口,眼睛红红的,“你这就要去上班了啊?”
林夏正在收拾行李,闻言停下动作:“嗯。”
“为什么要和爸爸妈妈吵架啊?”妹妹的声音带着哭腔,“是不是因为我?”
林夏看着她,这个被宠坏的小女孩,此刻居然也会愧疚。
“不关你的事。”她轻声说,“是我自己的原因。”
妹妹突然扑过来抱住她:“不要生爸爸妈妈的气了!”
林夏僵在原地。
这个拥抱太陌生了,她们姐妹之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亲密。
她缓缓抬手,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背。
“好好学习。”她说。
5
林夏和公司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要晚几天去公司办理离职手续,上司表示理解。
第二天一早,她买了回老家的车票。
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要去看看奶奶。
长途汽车摇摇晃晃地驶出城市,窗外的景色从高楼变成田野。
林夏靠着车窗,阳光透过玻璃晒在脸上,暖得发烫。
她想起小时候,奶奶总爱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手里剥着豆角,笑眯眯地听她讲学校的事。
“夏夏啊,人这一辈子,最要紧的是自己活得痛快。”
那时候她不懂,现在才明白,原来奶奶早就看透了。
老家的房子空着,锁已经生锈。
林夏费了点力气才打开门,灰尘在阳光里飘浮,空气里有木头腐朽的味道。
她放下包,径直走向奶奶的房间。
那张老木床上放着蓝白格子的床单打包的被子,是奶奶生前最喜欢的。
林夏伸手摸了摸,指尖沾了一层薄灰。
傍晚,她去了村后的山坡。
奶奶的坟前杂草丛生,墓碑上的字已经有些模糊。
她蹲下来,用手一根一根拔掉那些野草。
“奶奶,我来看你了。”
风从山坡上吹过,草丛沙沙作响,像是回应。
她从包里拿出一袋橙子,摆上奶奶最爱吃的饼干和糕点,轻轻放在墓碑前。
“我要走了。”她说,“去很远的地方。”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投在坟茔上。
她在老房子住了三天。
白天去田埂上散步,晚上睡在奶奶的旧床上。
手机一直关着,也没有人找她。
第四天清晨,她锁好门,把钥匙交给隔壁的李婶。
“要出远门啊?”李婶问。
林夏点点头:“嗯,可能很久不回来了。”
李婶叹了口气,拍拍她的手:“好好的啊。”
回到城市后,林夏直接去了公司。
站在人事部门口,手里捏着已经签好字的离职申请表。
她提前一个月提了离职,留学申请也已经通过。
幸好用公司外派试探了一下父母,没有和爸妈说实话。
玻璃门映出她的倒影。
白衬衫,黑色西装裤,头发扎得一丝不苟,和六年前刚入职时那个战战兢兢的毕业生判若两人。
她推开门,把表格递给HR。
“真的要走啊?”HR接过表格,有些惋惜,“张总还说想留你呢。”
林夏笑了笑:“机会难得,留学一直是我的梦想。”
林夏低头签字,忽然听见HR问:“诶,你家人支持吗?”
钢笔尖在纸上洇开一小团墨迹。
“支持的。”她说。
“恭喜啊。”HR笑眯眯地递过笔,“我看好你。”
办公桌上放着一封陈悦代收的邮件,是挪威奥斯陆大学的录取通知。
林夏盯着看了很久,然后开始放空自己。
收拾工位时,部门经理张毅走了过来。
“办好离职手续了?”他靠在隔断上,“找到下家了?”
林夏正在清空抽屉,闻言抬头:“不是跳槽,是去留学。”
“挪威?”张毅看到她桌上露出的邮件,“我记得你之前提过。”
“嗯,奥斯陆大学。”
张毅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我女儿去年也留学去了,去了瑞典。”
林夏动作一顿。
她记得张总的女儿,那个在年会上弹钢琴的少女,今年应该才十八岁。
“她适应得怎么样?”
“天天视频哭着想家。”张毅摇头苦笑,“哪像你,潇洒得很,说走就走。”
林夏把最后几支笔放进纸箱:“习惯了。”
张毅看着她,突然伸出手:“祝你学业顺利。”
林夏握住那只手,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谢谢张总”
学姐陈悦帮她收拾工位,小声问:“真不告诉家里啊?”
“嗯。”
“那你爸妈……”
“他们不需要知道。”林夏打断她,声音很轻。
“就像我高考那年,他们也不需要知道我穿着湿衣服等了他们两个小时。”林夏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
陈悦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往她箱子里塞了包坚果:“北欧冷,多吃点。”
离职流程走得出奇顺利。
IT部收走电脑时,年轻的技术员好奇地问:“听说你要去北极圈?那边冬天是不是整天黑乎乎的?”
“嗯,但有极光。”林夏注销完系统账号,“而且夏天会有永昼。”
“真酷!”技术员递给她一张便签,“我表哥在特罗姆瑟工作,需要的话可以联系他。”
便签上写着一串电话号码,背面画了个笑脸。
林夏把便签收进钱包,突然意识到,原来世界上有这么多善意,只是她从前被困在那个家太久了,久到忘记抬头看看。
走出公司大楼时,夕阳正好。
林夏抱着纸箱站在十字路口,第一次注意到这座工作五年的写字楼居然这么高,玻璃幕墙反射着金红色的光。
手机震动,是租房中介发来的消息:
“奥斯陆学生公寓已确认,押金付讫。”
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地铁站。
这一次,她终于可以毫无负担地离开。
接下来的一周,她像一台精密的机器,高效地处理着一切:
退租;打包行李;办理全球通业务;去银行办国际账户……
所有事情都静悄悄地进行,没有惊动任何人。
临走前一晚,她约了大学室友苏晴吃饭。
“真要去挪威啊?”苏晴搅着咖啡,“那边冬天冷得要死。”
林夏笑了笑:“正好,我喜欢下雪。”
苏晴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问:“你家里人知道吗?”
“不知道。”
“不告诉他们?”
林夏望向窗外,夜色里的城市灯火通明。
“没必要。”
第二天,机场。
林夏拖着行李箱,回头看了一眼。
没有送行的人,也没有不舍的眼泪。
她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登机牌,发在四人群里:
“走了。”
然后,她找到“相亲相爱一家人(4)”,左滑从聊天列表里删除。
飞机冲上云霄时,她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任自己哭了出来。
二十八年的委屈,化作三万英尺高空的眼泪,最终蒸发在云层里。
二十八年的重量,在这一刻,全部卸下。
有些离开,不是一时冲动。
有些离开,不需要告别。
因为从来就没有被真正留下过。
经年累月的雨,终于淋透了整颗心。
6
七月中旬,国内大学录取结果公布。
林夏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父亲的电话。
她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夏夏,你妹妹录取结果出来了,三个志愿都没录上,现在要征集志愿,你帮忙看看哪个学校哪个专业录取机会大点?”父亲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语气里带着熟悉的理所当然。
林夏沉默了一瞬:“我不太懂现在的专业,建议你们找学校招生办咨询。”
父亲立刻不耐烦:“你读了这么多年书,这点忙都帮不上?白供你上学了!”
林夏握紧手机,声音平静:“我真的不了解。”
“算了,指望不上你!”父亲骂了一句,直接挂断。
林夏放下手机,望向窗外。
奥斯陆的阳光很好,可那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潮湿闷热的家。
九月初,妹妹开始军训。
林夏的微信突然弹出一条消息,是母亲发的:
“夏夏,我和你爸想去你那儿看看,你住哪儿?发个地址。”
林夏盯着这条消息,手指悬在键盘上,迟迟没有回复。
他们甚至不知道她在国外。
他们甚至没问过她这半年去了哪儿。
或许那个“相亲相爱一家人(4)”的群被他们屏蔽了吧。
她深吸一口气,回复:
“我不在国内。”
下一秒,母亲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什么叫不在国内?你去哪儿了?”
“北欧。”
电话那头瞬间炸开。
“什么?你什么时候去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母亲的声音尖锐到失真。
“几个月前。”
“你翅膀硬了是吧?这么大的事瞒着家里!你眼里还有没有父母?还有没有我们这个家?”
林夏没说话,只是把手机拿远了一点。
父亲的怒吼从背景音里传来:“白眼狼!养你这么多年,连去哪都不说一声!”
妹妹的声音也插了进来:“姐,你也太过分了吧!”
林夏闭了闭眼,直接挂断。捋舟
微信的四人群突然疯狂弹出消息:
父亲:“@林夏 你什么意思?!谁准你私自出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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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我们养你这么大,你就这么回报我们?”
妹妹:“姐,爸妈都气哭了,你太自私了!”
林夏一条一条看完,然后退出群聊。
拉黑父母和妹妹的微信。
删除所有联系方式。
第二天,她去办了张新的电话卡。
旧卡被她折断,扔进了奥斯陆港冰冷的海水里。
那晚,Eva和Sophie拉着她去酒吧。
“Xia,你看起来需要喝一杯。”Sophie递给她一杯金汤力,“发生什么了?”
林夏抿了一口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
“我和我的家庭,彻底断了联系。”
Eva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难过吗?”
林夏想了想,摇头:“不,我只是,觉得轻松。”
Sophie举杯:“那就庆祝吧!敬自由!”
林夏笑着碰杯。
窗外,奥斯陆的夜色深沉,雪花静静飘落。
这一次,她终于彻底属于自己。
奥斯陆的冬天来得早。
十月底,第一场雪就落了下来。
林夏站在学生公寓的窗前,看着细碎的雪花飘在玻璃上,又很快融化。
窗外的街道安静,偶尔有行人裹着厚外套匆匆走过,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里散开。
她捧着一杯热茶,轻轻呵了一口气。
原来自由是有味道的。
是北欧冷冽的空气,是图书馆旧书的油墨香,是咖啡店里肉桂卷刚出炉的甜。
她在这里,没有人会问她“怎么还不结婚”,没有人会嫌弃她“性格孤僻”,更没有人会理所当然地要求她“帮衬家里”。
她只是林夏。
只是她自己。
林夏的课程排得不紧,但教授要求极高。
她每天泡在图书馆,读厚厚的英文文献,写论文到深夜。
她的同学来自世界各地。
Eva,瑞典女孩,金发碧眼,说话慢条斯理,但写论文时逻辑锋利得像手术刀。
Raj,印度男生,计算机天才,总是笑眯眯地帮她调试代码。
Sophie,法国姑娘,热情得像一团火,每周拉着她去跳蚤市场淘二手家具。
他们一起熬夜赶作业,在厨房煮泡面,周末去峡湾徒步。
没有人问她的家庭,没有人评判她的过去。
这里没有人认识“林家的大女儿”。
这里只有“Lin Xia”,那个成绩优异、安静但坚定的华国女孩。
7
奥斯陆的春天来得迟,但终究还是来了。
林夏站在博士实验室的窗前,看着窗外最后一点积雪在阳光下融化。
她的头发比刚来时长了许多,松松地挽在脑后,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平静而专注。
电脑屏幕亮着,是一封刚收到的邮件,《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Science》接受了她关于极地微生物的论文。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嘴角微微扬起。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
是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华国”。
林夏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停顿了两秒,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喂?”
“是林夏吗?”对方是个中年男声,语气公事公办,“这里是华国驻挪威大使馆。”
大使馆的接待室里,林夏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一杯已经冷掉的茶。
工作人员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性,表情有些无奈:
“林小姐,您的父母在国内报了失踪,说已经五年联系不上您了。”
林夏的指尖轻轻敲着膝盖:“我没有失踪,我只是在国外读书。”
“他们提供了很多材料,说您最后一条消息是五年前发的,之后就完全失联了。”工作人员翻着文件,“按照程序,我们需要确认您的安全。”
林夏点点头:“我理解。需要我签什么文件吗?”
工作人员犹豫了一下:“您,不想和父母联系吗?”
窗外,一只海鸥落在窗台上,歪着头看着里面。
林夏看着那只海鸥,声音很轻:“不必了。”
三天后,她的挪威律师打来电话。
“林小姐,您父母通过华国法院提起了赡养费诉讼。”律师的英语带着北欧口音,“根据华国法律,成年子女对父母有赡养义务。”
林夏正在煮咖啡,闻言关掉了火:“他们想要多少?”
“他们要求您支付每月5000元人民币,以及过去五年的补偿金,总计30万元。”
咖啡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林夏笑了一下:“支付不了。我现在的奖学金是每月12000克朗(约合人民币8000元),房租就去掉一半。”
律师的声音很平静:“挪威法律也承认华国法院的判决,但我们可以主张调整金额。”
“按最低标准支付吧。”林夏说,“按照华国法律,最低是多少?”
“根据您父母的收入和当地生活水平,大约每月800-1000元。”
“那就800。”
转账那天,奥斯陆下着琛琛。
林夏坐在银行柜台前,看着工作人员操作跨国汇款。
“收款人:林建国(父亲)。”
“金额:800元。”
“附言:赡养费。”
工作人员确认信息时,抬头看了她一眼:“需要加急吗?”
林夏摇摇头:“普通汇款就好。”
走出银行时,雨已经停了。
阳光穿过云层,照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大使馆的短信:
“林小姐,您父母希望得到您的联系方式。”
林夏拒绝了,然后删掉短信,把手机放回口袋。
那天晚上,实验室的同僚们为她举办了小型庆祝会。
既是庆祝论文发表,也是祝贺她获得博士后候选人资格。
Eva带来了自酿的蓝莓酒,Raj做了印度咖喱,Sophie则夸张地举着一块牌子,上面用中文写着“恭喜博士!”,虽然“博”字写错了,多了一横。
林夏笑着纠正她,然后被灌了三大杯酒。
微醺时,Sophie搂着她的肩膀问:“Xia,你以后会留在挪威吗?”
林夏望向窗外,奥斯陆的夜空清澈,极光隐约可见。
“会。”她说。
Raj好奇地问:“你不想家吗?”
林夏端起酒杯,轻轻碰了碰他的杯子:
“这里就是我的家。”
从那天起,每月1号,林建国的账户都会准时收到800元汇款。
附言永远是冰冷的“赡养费”三个字,没有多余的话。
林夏没有再换电话号码,但那个华国的号码始终安静地躺在她的通讯录最底层,从未响起。
有些界限,一旦划清,就再也不会模糊。
而自由,从来都是有代价的。
奥斯陆大学的礼堂里,管风琴的声音庄严浑厚。
林夏站在台上,深蓝色的博士袍垂到脚踝,导师将学位帽的流苏从右边拨到左边,用挪威语说:“恭喜你,Dr. Lin。”
台下掌声响起。
Eva和Sophie在观众席上吹口哨,Raj举着相机疯狂拍照。
她微微鞠躬,视线扫过礼堂最后一排:
那里空无一人。
但她早已不再期待什么。
8
林夏在特罗姆瑟极地研究所找到了工作。
这个位于北极圈内的城市,冬天有极夜,夏天有极昼。
她租了一间面向峡湾的小木屋,每天骑自行车上班,沿途能看到驯鹿慢悠悠地过马路。
同事Mikael是个土生土长的华籍挪威人,非常巧合的是,Mikael就是林夏前同事技术员的表哥。
这让林夏在异国他乡有了些许归属感。
有次在她家吃火锅时,Mikael问:“你父母会来挪威看你吗?”
火锅咕嘟咕嘟冒着泡,林夏给涮羊肉翻了个面:“不会。”
“他们不想你吗?”
“他们更想要个听话的女儿。”
Mikael似懂非懂,但还是给她倒了杯啤酒:“敬自由!”
玻璃杯相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又一年的春节,林夏收到一封邮件。
发件人:linchenchen@xx.com(林琛琛)
主题:姐,爸妈病了
内容只有三行:
“爸妈都住院了,医疗费很贵。
你现在工资应该很高吧?
打点钱回来。”
林夏盯着屏幕,突然想起十五岁那年,她高烧到39度,奶奶背着她去镇卫生院。
父母知道后只说了句:“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回复:
“医疗费可以按赡养费标准额外支付,请把医院账单发给我。”
邮件发出去不到十分钟,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
“姐!”林琛琛的声音尖锐刺耳,“你什么意思?爸妈养你这么大,现在生病了你还讨价还价?”
林夏平静地问:“他们什么病?”
“爸高血压住院,妈冠心病要做手术!”
“把诊断证明和费用清单发我邮箱,我会联系医院直接结算属于赡养费覆盖的部分。”
电话那头传来摔东西的声音:“林夏!你还是人吗?”
林夏把手机拿远了些,等咆哮声停止才开口:“如果没有医疗文件,我无法打款。”
通话在妹妹的咒骂声中结束。
三天后,林夏的律师收到国内法院传票,父母起诉要求增加赡养费。
“他们主张您年薪已超50万克朗(约合人民币35万),要求提高到每月5000元。”律师推了推眼镜,“不过挪威法律对赡养费有明确上限。”
林夏翻看诉讼材料时,发现附件里有张全家福。
父母和妹妹站在新买的房子前笑容满面,拍照日期是半年前。
她把照片放到一边:“按照挪威标准,最高多少?”
“根据您收入,每月最多2000元人民币。但考虑到他们已经领取华国养老金……”
“就按这个数。”林夏打断他,“但我要求双方签协议,这是最终金额。”
六月的特罗姆瑟,太阳永不落幕。
林夏在凌晨三点依然能坐在院子里看书。
极昼的阳光没有温度,但足够明亮,照得人无所遁形。
律师发来消息:协议已签,父母撤回诉讼。
她放下手机,继续看那本《极地微生物生态学》。
一只北极狐幼崽溜进院子,好奇地嗅她的拖鞋。
林夏轻轻放下书,与这个小生命对视。
有些家庭像冻土,看似坚固,实则冰冷荒芜。
而有些羁绊,像极地的苔原,虽然微小,却能在最严酷的环境里生长。
研究所的年会上,所长宣布林夏获得“青年科学家奖”。
致辞时她说:“感谢这片冰雪之地,教会我沉默的力量。”
会后Mikael问她:“你恨你的家人吗?”
林夏望向窗外的冰川:“不恨。”
“那,你是否原谅他们了?”
“我不需要原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