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是小三,爸爸原配在妈妈自杀后收养我,并将我当亲生女儿

发布时间:2025-07-08 21:26  浏览量:27

我是三儿的女儿,自从她把我父亲刺死后便选择自尽。

那一年,我才六岁,父亲的合法妻子将我带回她的家。

她名叫谢秋华。

我从未称她为妈妈,甚至不叫她阿姨,只亲昵地叫她华姐。

地上的血迹已被清扫一空,但那股腥味依旧弥漫在空气中。

我看见谢秋华被人带进屋内,耳边不断回响着对这惨剧的叙述。

据说,那女人在家中失去理智,杀了我的父亲,随后企图将我推下阳台。

别说是十二楼,甚至在我被推向窗外的瞬间,狂风令我难以睁眼,脸颊痛得就像被刀划过。

我的脖子被卡在栏杆间,无法发出声音,无法哀鸣。

当我看到那女人在尖叫着自杀时,恍惚间我看见她扭曲的面容,瞬间让我想起蒙克的杰作《呐喊》,整个人生仿佛也被扭曲得不成样子。

“孩子吓傻了,现在连话都不敢说。”

“她母亲那边的亲戚只剩下一个舅舅,依旧关在监狱,未曾获释。”

“你丈夫那边倒是联系上了,骂得很难听,小孩无辜嘛。”

谢秋华听着这些,轻蔑地撇撇嘴。

她四十多岁,身材微胖,淡妆掩不住她的蜡黄。

身上隐隐透出一股鱼腥味,微微肿胀的眼皮下,她的眼珠流露出冷漠的不屑。

这并不是我们第一次相见。

我母亲曾几次带我去找谢秋华。

在菜市场的谢记水产摊位,我妈一边拉着我一边大声指责:“看看,看看,永军和我生的女儿,他爱你怎么没跟你生孩子啊?我比你年轻漂亮,想要多少,都能给他生,难道你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孩子吗?”

摊位四周弥漫着刺鼻的腥臭,地面和墙壁上满是溅出的鱼血,黑色的圆木砧板下,放着装满鱼内脏的桶,半桶的污秽刺人鼻翼。

谢秋华的围裙上沾满了鲜红的鱼血和滑腻的鱼鳞,她戴着手套,从玻璃缸里捞出一条乌鳢,狠命地摔在砧板上,那条鱼依然拼命挣扎,张嘴发出微弱的呜咽。

“你们这些小三居然还敢理直气壮!”她一刀重重斩下鱼头,愤怒的咒骂持续蔓延,“你们母女的吃穿用度,处处都是李永军从我这里挣得的钱!”

“他若一旦离开我,李永军能够养活你们吗?就算你们冒出个孩子,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私生子,长大后又如何抬得起头来!”

我妈完全没想到谢秋华如此狠毒,握刀的手微微颤抖,显得无从反驳。我母亲从不轻言放弃,她毫无顾忌,仿佛不怕这场闹剧的后果。

清晨,她没有把我送去幼儿园,而是让我在鱼市旁守着,目睹谢秋华杀鱼的整个过程。

我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紧紧追随谢秋华把新鲜鱼从推车上搬下的动作。

“滚开,你这个短命鬼!”

她怒视着我,脸上写满了不悦。

我咬紧嘴唇,拼命忍住泪水,慢慢退了两步。

我不敢贸然离开,否则必定会受到惩罚。 那儿只有谢秋华一个人忙碌,客人多时,她麻利地刮鳞剖腹、斩鱼装袋,手法干练而迅速。唯独她的算数能力略显不足,常常在找零钱时少收几角、多找几毛。甚至偶尔忘记收钱。

我们这里称为四海街,四海农贸市场总是人潮涌动。父母的事情几乎是人尽皆知,常客们不时调侃起谢秋华。

“华姐这么拼命,难道是为了养你老公的小三?”

“这些辛苦有什么意义?挣的钱不都是为了让你老公去外面潇洒?”

“哎,这孩子长得真不错,肯定像你老公。”谢秋华对此毫不在意,正在专心斩鱼,嘴角溢出一丝唾沫:“可爱个啥,长大后跟她妈简直一模一样。”就在这时,一个路过的男人朝我走来,脸上挂着笑容。我灵机一动,指着他对谢秋华说道:“他买了鱼,却连钱都没付。

“谁没付款?小兔崽子别乱说。”

“他真的没给钱。”

“喂,你哪只眼睛看见的?”他悠闲地转向谢秋华,笑着问,“我已经给钱了,是吧,华姐?”

等候买鱼的人越来越多,谢秋华忙得不可开交,手里的刀飞快地刮着鱼鳞:“给了给了!”

我撅起嘴:“他真的是没给……”

男人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抬手似乎要打我。

谢秋华立即跑过来拉住我,厉声说道:“没事找事,你这是在捣乱吧,陈美仪叫你这么做的?”

她话未说完,突然停住,目光紧紧盯着我细细的胳膊,青紫的痕迹触目惊心。

直到顾客要她宰鱼时,她才放开我,满脸的不耐,把我推到一旁。

午后市场显得有些冷清,谢秋华终于有了片刻安静。她简单清洗了鱼台,然后朝斜对面的阿芬喊了一声,想要一碗米粉。

她端着碗,叉开腿坐在低矮的凳子上,尽情享受着糖蒜的滋味。

阿芬蹲在我面前,低领口里藏着两只像白兔般鼓胀的胸脯,伸手捏了捏我的脸蛋说:“叫声姐姐,我请你吃粉。”

我没回应,她嘟囔着把一块糖塞到我手里,翘着短裙走开了。

阿芬家的米粉其实不好吃,我爸爸曾带我去过,吃完后闹了个大不痛快。

然而,尽管三家米粉店并排而立,阿芬家的生意却是最火爆的。

谢秋华吃完饭,把碗放下,等阿芬来收拾却迟迟不见。

“还不走?”她生气地问我。

“没见过你这么执拗的小鬼,真像你妈妈一样顽固。”

“陈美仪叫你来守着我,你就听话来了?你不知道自己该早去幼儿园吗?陈美仪又不是在你身上装了监控。” 我低下头,轻声问道:“妈妈应该会知道。”

在这片摊位前守了多久,谢秋华鱼档的事,她总是心知肚明。

市场中的人,都是她的耳目。

谢秋华与我对视,终于败下阵来,妥协道:“好吧,随便你!小阎罗!”

三天后,我又回到了幼儿园。

因为我爸爸去找我妈妈,她的目标从来不是针对谢秋华。

回到家中,喧闹声此起彼伏,妈妈的声音格外响亮。

那种呼喊听上去既像痛苦又有些绝望,实在是令人难忍。

我其实挺喜欢我爸爸,尽管他让我在外人面前不叫他爸爸。

他有时会在麻将馆运气不错,给我一些零花钱,常常带我去吃麦当劳。

吃完后,他会带我去新华书店,他沉浸于金庸的小说,而我则翻看各种画册。

偶尔心情愉悦时,他还会送我去幼儿园。

我们幼儿园的新老师温柔体贴,容貌美丽,我爸爸常喜欢与她聊聊天。

然而,谢秋华却丝毫不在意这些,她专心于卖鱼,绝不能让我妈妈知道。

每当我爸和我妈在室内玩摇床游戏时,发出的声音总是特别刺耳。

我总是不解,为什么成年人要互相折磨。

我妈说过她爱我爸,无法没有他。

然而,最终,她却杀了他。

此时的谢秋华与我初见时没什么改变,似乎从未变过。

她就是那种一见就不愿再想象其年轻模样的女人,仿佛她就是命中注定,此生都将如此。

我无数次思索,为什么她会把我带回家。

她拆散了自己的家庭,逼迫丈夫离婚,最终杀了他,而我正是她的女儿。

她的眼中映射出她最痛恨的两个人的影子,但她的心中,对我的存在却让我难以揣测。如果她的恨意存在,那大概与我母亲对我的仇恨截然不同。

我母亲的恨意毫不掩饰,明摆在外,让人无从怀疑。

据阿芬所言,在我尚在她腹中的日子里,她屡次考虑过流产,甚至希望阿芬陪伴她去堕胎。

当我三个月大时,她曾拨通我父亲的电话,因争吵而愤怒,猛踢摇篮,我轰然摔倒,额头鼓起大包,趴在地上哭泣,却无人理会。

如果能让她打掉我,该多好。

依某位古希腊哲人的看法,世上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未出生,次好的便是在出生瞬间便离世。

在谢秋华的陪伴下,我回到了鱼档后面的那座房子。

鱼档在休息两天后重新开张,谢秋华继续经营,她的鱼摊依旧。我则去四海小学报到。

清晨四点的菜市场喧嚣早已如潮,谢秋华开档前,总是会在桌上放下五块钱,那是我一天三餐的费用,小学门口的牛肉粉三块一碗,省略肉的两块也美味,胜过阿芬家里的手艺。

晚饭常常是炖鱼,谢秋华的刀工出色,厨艺却平平,有时她自己吃也会埋怨,最终放下筷子,带我去大排档享受扬州炒饭。

我认出了那个常常不买鱼的男人,他在大排档同样吃扬州炒饭时也不付钱。

大排档的老板还给他递上烟,称他为刀哥。

他虽然比老板年轻,却也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模样。

谢秋华低下头,把我的脑袋按在桌子上,严肃说:“专心吃你的,不要到处看。”几天后,当我放学回家的时候,远远地看到那对夫妻正和谢秋华激烈争吵。

“她与您无一点血缘关系,我们才是她的堂叔和堂婶,带她回去有什么问题?”

“你自己是个不能生育的母鸡,若不是你生不出孩子,永军何必出外寻求他人,最后还惹得杀身之祸?”

“您生不出孩子,是不是想领个女儿在后照顾你?”

谢秋华愤怒地把刀重重砸在砧板上,叉着腰叫道:“你们家都已有四个女儿,个个都上完小学就去打工,亲生女儿都如此对待,你们究竟盘算着什么?”

堂叔和堂婶并没有被她的言辞吓到,冲上前欲要动手,水盆里的鱼也因此被撞翻,纷纷在地上挣扎。

尽管谢秋华口才犀利,面对动手却显得无能,没多久便已落了下风。

我正想着要上前帮忙,却被一只手给拉开,耳边响起洪亮的喝斥声——

“发生了什么事!”

刀哥带着几名手下前来,个个脸色阴沉,其中两个还打着夸张的纹身。

那对夫妻愤慨而去,显得狼狈不堪。

旁边的市场人对谢秋华说道:“让她的堂叔和堂婶带走也无妨,反正她可不是你亲生的,养一个女孩可真是吃力不讨好,将来还肯定不认你。”

“她母亲捅了你老公,如果是我,早就打消这个念头,现如今她却还能活得好好的,华姐你到底在想什么?”

“也别让她上那么多学,小学毕业就来帮你卖鱼,不如养一个出来打工算了。”

谢秋华显得有些不耐烦,她回应我道:“我养活她就是为了将来能照顾我,那是她和她妈妈欠我的!”

旁人又笑着说:“看看她,这孩子连亲生父母去世都未流泪,你指望她将来伺候你?不如你自己来侍奉她更为靠谱。”市场上老鼠横行,夜里我床上竟然窜出了两只如猫般大的老鼠,吓得我立刻尿了床。

我哭着去敲谢秋华的门,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起床,进我房间帮我收拾。

“真是烦人!要是我脑子里长了鱼,我绝对不会把你接回来,明天你自己去洗床单!”

在她把床铺整理好后,我死活不愿再留在那个房间。

虽然谢秋华骂骂咧咧,但最后还是把我拉到了她的房间,“要是敢在我床上尿尿,我就真剁了你。”

她一躺下就秒睡,鼾声如火车般轰隆,传入我耳中,却让我感到莫名的安全。

这呼噜声,仿佛连鬼都不敢靠近。

我害怕谢秋华的训斥,天一亮就提前起床洗床单,连她换下的衣服也一起放进盆里洗。

床单湿得沉重,我费尽力气洗完,结果全身都湿透,冷得直打哆嗦。

谢秋华一醒来又冲我吼,“谁让你洗我的衣服的?洗的跟没洗一样!以后不准再洗我的衣服!还有这床单的尿味一点都没去掉,根本什么都做不好,真是个笨蛋!”

其实我在妈妈身边时也会做家务,扫地做饭我都能搞定。

妈妈还教我如何用煤气炉煮面,每次点火我都特别紧张。

但她喝醉或外出不在时,我只能自己想办法煮面。

厨房的台子太高,我只能踩着凳子去煮。

妈妈常说,女孩越早学会做家务越好,吃饭时都是我负责收桌和洗碗。

我还帮妈妈洗衣服,包括她的内衣。

可谢秋华根本不让我做这些,洗碗只能洗我自己的。

“我可以学,做得多自然能做好。”她又不是天生就会杀鱼的。谢秋华面带冷漠地回复我:「是谁叫你学习这些东西的?」

我并不甘愿地挨骂:「你不是希望我将来能来照顾你吗?」

谢秋华露出满不在乎的神情,「你要真有那份心思,还不如努力考个好大学,挣大钱来养我,请人伺候我呢。」

我幼时稚嫩的想法遭遇了当头一击,原来那些被视作女孩必备的技能,其实未必是生活的必需。

不过,恐怕谢秋华会失望,因为谈何名校,我连大学的门槛都难以迈过。

我的学习成绩很糟糕,课本和试卷上涂涂画画,让老师气愤不已。

老师在市场买鱼时还忍不住向她告状,然而谢秋华对此毫不在意,甚至冷冷说:“总有一天她会像你一样,守着鱼摊过一辈子。”

谢秋华则回应道:“卖鱼有什么不好?全凭双手赚钱,绝不偷抢。”

我也算认真学习,但总是难以集中注意力,眼前的文字如同在舞动。

学习对我而言变得遥不可及,完全无从入手。

而且,我常常与男生们发生冲突。

他们嫌我身上有鱼腥味,侮辱我妈是小三、杀人犯,还嘲笑我将来也会变成杀人犯。

他们甚至给谢秋华取了外号,辱骂她为“臭鱼婆”,而我则被称为“臭鱼婆捡来的臭鱼”。

我忍无可忍,立即冲上去与他们厮打。

尽管我个头不高,但我的牙齿却异常锋利。

往昔,母亲和父亲争吵时,父亲虽高大威猛,却始终不是她的对手。

当班主任把谢秋华叫去谈话,得知我学习如此失败后,她回家严肃地问我:“你现在得告诉我,你想卖鱼还是上学?如果你决定卖鱼,明天就别去学校了。

你看看阿芬,小学没读完就去帮家里卖米粉,而去猪肉摊的阿英也是一样。”若你不想继续读书,那也无妨,卖鱼并不丢人,至少能让你的生活不再为温饱而忧虑。

“明天开始我教你如何杀鱼。”她的话让我的心一阵震惊。

然而,尽管谢秋华曾这样说,但当我帮她算账时,她总是一脸不屑,嫌我算得不够准确。

实际上,她时常都没收足价钱,顾客也习惯占便宜。

即使如此,她还是不让我在鱼档帮忙,觉得我笨手笨脚。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就有一位老师走了进来,正是美术老师老蒋。

谢秋华不耐烦地问他:“说说,她在你的课堂上捣了什么鬼乱?”

老蒋拿出我的画作,询问:“要不,送陈春雨去学习绘画?”

谢秋华被气笑了,“这是什么东西!”

老蒋分辨道:“这叫抽象主义,尽管这张脸有些扭曲,却充满生命的气息,试图透过表面去揭示本质,明白吗?”

谢秋华对此毫不在意,却在晚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几天后,她突然让我把所有的画册都找出来。

她一页一页翻阅,看到我画的她的肖像,画中她正是在鱼摊上剁鱼。

我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她长久的沉默让我有些紧张。

终于,她盯着那厚厚的画纸,愤怒地说:“你把买饭的钱都花去买画笔和画纸了?难怪你一直不长肉也不高,搞得别人以为我虐待你。”

过了一会儿,她又好奇地问我:“你觉得,卖鱼好,还是学画更好?”

我热爱绘画,但老蒋提到学习绘画的费用不轻,颜料也极其昂贵。

谢秋华每天都是天未亮就起床,辛劳过度,我不愿她太过疲惫。

逐渐地,我也意识到自己似乎不适合沉浸于这门艺术之中。

我犹豫不决,最终谢秋华为我做出了选择。“未来能像老蒋那样当美术老师也不错,不过你再也不能用吃饭的钱去买画笔和画纸了,要买东西得依靠我,明白了吗?”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谢秋华便去找老蒋。

在见老蒋之前,她特意去了一趟银行。

市场上的人们得知谢秋华要送我去学画,全都乐开了花。

“画画能有什么前景?不如让她来帮你卖鱼。”

“这些年我都是自己卖鱼,不也是做得不错吗?用不着她,还笨手笨脚。”

谢秋华毫不示弱地回应道。

她为我报了绘画班,每天下课后我就坐公交去上两个小时的课。

有时我回来的很晚,常常见到她在市场门口焦急地张望。

一见到我,她就迅速转身回去忙碌于自己的鱼摊。

不久后,谢秋华嫁去香港的姐姐回来看她,还带来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身材魁梧,光头,走路有些摇晃,在香港做厨师,妻子几年前已离世,孩子们都在海外,想找个人陪伴。

第一次见面后觉得十分合适,于是带着谢秋华去香港生活。

这个年长的厨师对谢秋华赞赏有加,主要是因为她非常能干。

谢大姐劝说谢秋华:“当初大家都说你脑子有问题,没亲没故的,怎么会轮到你来养她?现在送她走也不算太晚,你这一副模样,又无法生育,那厨师却没有嫌弃你,你就求上天吧。”

“鱼摊出手还可以收回几万吧?你这些年来攒下的钱,没有二十万也有十万吧?把所有的钱取出来带过去,让他照顾你余生,享受生活,不是更好吗?”

谢秋华一边打理鱼缸,一边笑着说:“谁照顾谁还未可知呢。”谢大姐不待见地反驳:“我们是亲姐妹,我怎么可能会对你撒谎?”

谢秋华面露不快,满是怨怼地回道:“姐妹?你妈把你嫁给我爸,那我爸去世时,你们母女不也把我当成陌生人,直接扫地出门了吗?”

那一年,谢秋华年仅16岁,失去了自己的家,没能继续学业。她四处奔波,打听工作机会,恰巧碰到鱼档的老板受了伤,老板娘忙不过来,问她会不会杀鱼。

为了生存,尽管她从未动过刀,还是勉力答应,鼓起勇气拿起了杀鱼刀。沈大姐的脸色更显阴沉,声音尖锐:“我这么做都是为你将来考虑,你以为那个私生子会照顾你吗?龙生龙,凤生凤,她妈成什么样,她将来也不会好到哪去,等她老了,没人为你收尸!”

“那你让我跟男人去香港,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去当免费保姆,甚至还得倒贴钱?!”

谢秋华愤怒地叫他们离开,“走开,走开,我宁愿死了,也不想你来操心我的事。”

“谢秋华,你真有本事,我倒是想看看你究竟能过得多么惨!”

谢大姐愤怒地带着男人离去。看到我在清洗杀鱼台,谢秋华不耐烦地说道:“我还需要你来帮忙?快去你的画画。”

我泪水夺眶而出:“我不画了,他们都说画画没有前途,我要认真学习,争取考上大学,你可千万别抛弃我。”

谢秋华冷静地盯着我,厉声训斥:“真让人失望,你就不知道只要下苦功就能画出有价值的作品吗?老蒋说那位凡高,画些扭曲的花草和星空,结果一幅能卖上亿,你的画能卖个万就不错了。

”人生常常充满未知,我还年轻,却失去了双亲,曾以为会比谢秋华早早谢幕。而她却能靠卖鱼过活,坚韧不拔。

接下来的几天,我没有去画室,上课时虽极为专注,却依旧很难消化知识。期末成绩发布,我的名次在全级中屈居倒数第十,无法避免地,谢秋华成了众人的笑柄,连老蒋也对我说,文化课跟不上,未来想考上美院根本不可能。

谢秋华始终没有指责我,甚至不再多言,反而给了我钱去上补习班。每天清晨,我急匆匆赶到学校,直到天黑才离开,努力学习了整整半年。

然而,终究得知成绩时,我感到无比绝望,脑海中闪过轻生的念头,全级五百余人,我竟然名列倒数第十三,这还是得益于两名学渣转学。直到多年后,我才明白,原来那叫做阅读障碍。

那天,阿芬来找我,希望我为她画一幅人像。不久前,我曾在聊天中听到她询问谢秋华,为什么我不再画画。

谢秋华漫不经心地答道:“小鬼不过是三分钟的热度,真以为她长大能当画家?”阿芬反问:“那你为什么还让她学?”谢秋华无所谓地说:“我以为她喜欢这个。”

阿芬在市场上是不多见的不会对谢秋华开玩笑的人。后来我才懂,这样的人难能可贵。

她带我来到米粉店二楼的小房间,那里虽小巧陈旧,却打理得一尘不染,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墙上贴满了明星和电影的海报,既有国的,也有外的。

她躺在盛开牡丹的床单上,笑得灿烂无比:“你先给我画身穿衣服的,等你长大了再给你画《泰坦尼克号》里的肉丝那种。

”“多画几幅,为它们签上你的名字,等你成了大画家,我来把它们卖掉。老蒋不是说过吗?毕加索的一张草图也能值几百万美元。”

“姐相信你一定能够成为杰出的画家。”我已经有将近半年没有碰画笔,手头生得厉害。阿芬用手支着太阳穴,微微眯起眼睛,阳光透过小窗洒下金色的光辉,温暖地映照在她的面庞上。

未完成的画作之时,窗外传来了口哨声。阿芬趴在窗台,脸上诞生出灿烂的笑容对我说:“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踩着锈迹斑斑的铁楼梯往下走,看到刀哥叼着烟朝上走来。

楼下的米粉店里,阿芬腿脚残疾的父亲在忙着烫米粉,她哑巴的妈妈则在整理台面。阿芬的家与鱼档仅隔几十米,我如同沉入水中的人一般,步履沉重。拳头紧握,我转身又冲了回去。

我飞快爬上铁楼梯,用力敲门:“阿芬姐,我的画笔落在你家了,快开门!快开门!”我声音中透着哭腔与颤抖,或许他们能听出些许,但我毫不在意。至少今晚,我要保护阿芬。

我想待在她的房间,从天黑画到天亮。开门的是刀哥。他赤裸上身,裤子的拉链没完全拉好,胸前的老虎刺青对我露出狞笑。通过门缝,我看到阿芬坐在床上,背对着我,正在调整肩带。

床单上印着牡丹花,皱巴巴的。我愤怒地盯着刀哥,这个混混,愤然用头撞向他的腹部,“坏人!变态!你欺负阿芬!”

“不许欺负阿芬!”刀哥被我撞得踉跄,我的双手很快就被他一只手轻松抓住,拼命挣扎,腿不停地踢他。在这个紧要关头,我真怨恨自己个子矮,腿也短。我应该听谢秋华的话,多喝牛奶。他微微一笑,问道:“你究竟有什么事?”阿芬走上前,语气坚定地说道:“刀,请你放开她。”

我立刻冲上去,紧紧抱住阿芬,心中焦虑地问:“阿芬,他是不是在欺负你?”阿芬轻轻一笑,脸上始终挂着温暖的笑容,抚摸着我的头发,柔声说:“没事的,他没有欺负我。”

我心里依旧不安,执着地反驳:“我不相信,他肯定在欺负你,他一定会出手的。”

我抬头直视阿芬,坚定地说:“我能为你画画吗?我会画很多很多。”

阿芬的笑容依旧灿烂,然而眼眶却闪烁着泪光:“春雨,我真的没被欺负,阿刀是我的男朋友。”

刀哥穿好衣服,不满地说道:“如果你再说我欺负阿芬,我就让你从楼上摔下去。”

“别吓唬她了。”阿芬仍然面带笑意。

那一晚,我对谢秋华表达了想继续学习绘画的决心,心中却已为即将到来的训斥做好准备。果不其然,谢秋华毫不留情地骂道:“你一会儿说想画,一会儿又反悔,我可不像你这样混日子,早就饿死了!下次再听到你说不画,我就让你回去杀鱼!”

虽然她斥责我,但第二天一大早,银行一开门她就去了。

她请老蒋帮我找了位中央美院的老师来教我。

褚老师住在市中心,我每个周末都会去上课。

他有个和我同龄的儿子,名叫褚彻,正在学习绘画。

褚彻似乎对我抱有敌意,从未与我交流。

褚老师还让褚彻顺便辅导我的文化课,每次辅导时他都特别严厉。

但他讲的内容我都能理解,因为他会用图画帮助我解析那些我看起来晦涩的文字。

每当我准备回家的时候,师母总是叮嘱褚彻送我到公交站,并让他确认我上了车再离开。

然而,褚彻把我送到站台后,常常就转身离去,再也不回头。

公交车等了好久还是没有来,此刻,附近走来了一位可疑的老头。

站台上只剩下我和那位老人,四周显得格外冷清。就在这时,老头猛然扑向我,像是狩猎中的野兽!

我疯狂地尖叫,拼命挥拳,然而他却紧紧捂住我的嘴,拖我向后方的树林。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我妈把我拉到阳台的情景。此刻,我仿佛成了无辜的猎物,被猎犬死死咬住,恐惧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恰在此时,猎犬终于松开了口,我摔倒在地,看到褚彻拎着一根棍子,奋力追赶那个老头。直到在警局里见到谢秋华手握刀追来的身影,我才忍不住痛哭失声。“那个死鬼在哪里,我要将他剁了!”我哽咽着。

“真是窝里横竖都不堪的一块烂物,丢脸的老东西!”谢秋华咒骂不止,她的怒火如喷泉一般,甚至有些话我都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的。

那晚,谢秋华静静坐在床边,凝视着我,手指轻柔地抚摸着我的脸,以为我已经沉沉入睡。次日,她没有开店,整整一天陪伴在我身旁。市场的人们纷纷猜测我心情低落,毕竟上次谢秋华闭店是因为丈夫去世。

到了第三天,我起床准备上学。谢秋华陪我走到校门口,目送我踏入校园,才转身离开。放学后,她又来接我,带我去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我已经没事了。”我劝她回去开店。“那就快点吃吧。”她夹了一片菜递给我,眼中满是关心。

谢秋华递给我一部崭新的诺基亚滑盖手机。手机里存有她的电话号码,备注名为华姐。市场上卖猪肉的阿英抱着一岁的小女儿过来劝我:“谁让你长得那么好看,以后这样的事还会发生。”

你看阿芬,她早已习惯了,不然她怎么会跟阿刀那种人物在一起呢?

再看看华姐,大家都叫她男人婆,凶得像个汉子,男人会来搂她吗?要不你也剪个短发,学学华姐那样张扬。

谢秋华推她离开:“不会聊天就别强聊,糟糕的男人控制不住自己,反而抱怨女人长得漂亮,怪人家穿得少。

你女儿也很美,要不现在就让她毁容算了。”

“等她将来被男人欺负,你还能骂她,那你这当妈的也别做了。”

阿英紧紧搂着女儿,气愤地走了。

我感到眼眶一热。

谢秋华认真地对我说,这种事情,我没有任何责任。

周末,我照例去褚老师家学习绘画,巩固文化课程。

公交车未到站,我远远看见褚彻在站台上等待。

每次送我上公交车时,他都是静静地等我坐好,再目送公交车离去。

补习时他不会那么严格,每当我做错题,他刚想发火,声音稍微提高,看到我的眼神,立刻就柔和下来了。

除此之外,他依旧不太与我交谈。

一天我问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他沉默了很久才回答:“我并不是讨厌你,我恨我自己。”

“啊?”

他叹了口气说:“你随便一画就很好,而我却如此努力,我父亲还嫌我的画糟透了,毫无灵魂。”我非常羡慕你,拥有这样优秀的父母。

我常常希望自出生在一个温暖的家庭,父母互相关心、给予我温暖。

你画得确实比我好,我也渐渐明白,早点学习其他技能或许会更顺利。

褚彻很快就告诉了褚老师和师母,他决定不再报考美院了。

“你打算去哪所学校呢?”我好奇地问他。

他把双手插在口袋里,脸上露出一丝轻松,整个人看起来更随和了。 我停住了脚步。

在远方,校门口的景象瞬间吸引了我的注意。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他微微弯腰,把手插在口袋,显得有些局促,脖子上布满刺青。

我注意到他的瞬间,他也正好发现了我,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向我走来。

他是我的舅舅,刚从监狱里出来。

“春雨,你越来越美了,舅舅一时间差点没认出你。”他露出泛黄的牙齿,笑着走上前,握住我的手,“舅舅可是你唯一的亲人,跟我走吧。”

“我不想跟你走,我不打算去。”我用力挣脱他的手,掏出手机准备拨打谢秋华的电话。

刚拨通,他却一把夺过我的手机。

“谢秋华还真是有钱,居然给你买了这么好的手机。你这种学生,怎么还要这种手机呢?借我用几天吧。”

十多年前,他因犯下欺负女性的罪而入狱。我还记得小时候,妈妈带我去探望他,还塞给他几百块,想让他过得好些。

结果他嫌少,骂骂咧咧,扬手就想打我妈。

我妈当时吓得发抖。

回家的路上,她突然走进一家商店,借了电话打了个电话,出来时急促得像是被追赶,似乎想甩去一切,甚至包括自己的影子。

不久,我便跟不上她的脚步。

我被留在陌生的街头,不知该走哪条路回家。

那一刻,我意识到:我妈绝不会回头来找我。

我,被抛弃了。

泪水止不住地滑落,却害怕发出声音。

我妈常常威胁我,告诫我如果哭泣,恶魔熊就会把她吞掉。

后来我才明白,根本没有什么恶魔熊,真正存在的,只有一个不愿意逗我开心的母亲。

谢秋华骑着装鱼的三轮车从我眼前经过,远远地停下。她愤怒地回过身,坚决地让我上了车。

三轮车的后斗肮脏而散发着刺鼻的气味,谢秋华蹬车的背影宛若巍峨小山。

尽管环境恶劣,她的存在让我心里感到一丝安宁。我清楚,只要跟随她,就能回到我心之所向。

我在学校门口奋力挣脱舅舅的控制,拼命朝着农贸市场的谢记鱼档奔去。

心中那道清晰的声音坚定地告诉我:那里才是我真正的归宿。

舅舅很快就追了上来。

此时,谢秋华正在杀鱼,她提着锋利的刀,将我护在身后,刀尖直指我舅舅的脖子,冷酷地威胁道:“要是再碰她,我会让你剁成肉茸!”

舅舅怒火中烧,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我是她亲舅,你算什么?我曾经无能,现在我回来了,以后会好好照顾她。”

谢秋华面无表情,缓缓走进屋子,把户口本翻出来,狠狠扔到舅舅的脸上:“你看看,户口本上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你一个有前科的人没资格照顾她。

你犯过罪,那狗屎的强奸罪,试试告上法庭,看看法律会站在哪一边?”

显然,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市场里的人渐渐多了,开始对舅舅指指点点,刀哥也带着人赶来了。

舅舅满脸灰尘,无奈狼狈地逃离了。

透过人群,我看到刀哥带着人追上了舅舅。

我想伸手去捡掉落的户口本,却刚意识到右手已经脱臼,可能是挣脱舅舅时弄伤的,疼痛感此时才如潮水般袭来。

户口本上,我那一页“户主或与户主关系”一栏赫然写着“养女”。

谢秋华为我办理了所有的收养手续,持有收养登记证,成为我成年前的监护人。

她一页一页地翻给我看,嘴里低声念叨:“你知道当年我为了这些手续跑了多少趟吗?卖鱼都没有这么累心又费力,几乎都不想将你带回来……”

她依旧唠叨着,我情不自禁扑入她的怀抱,紧紧地搂住她。谢秋华对这样的亲密感到不适,身体僵硬,连忙推开我:“你在干嘛?快去练习你的画,艺考就在几天后了!赶紧起来!”我不愿意放手,她又开始用力掰我的手。

我疼得叫了出来,她立刻放松了,连夜带我去医院检查手。

我在右手上打着石膏参加考试,幸好我是左撇子,艺考没有受到影响。

文化课高考的成绩也不错,超出了央美的文化分数线145分。

褚老师和师母给我打电话庆贺,师母高兴得泪水直流。

拿到央美的录取通知书那一天,谢秋华决定为此庆祝,关掉她的鱼档。

但她想起每次关档后都会发生的不幸,觉得这次也不吉利。

于是,她决定继续开着鱼档,在台子上贴了一张纸,上面写着:今天鱼自选,随意给价。

谢大姐不知从哪里得知我考上央美的消息,特地给谢秋华打了电话:“难道你疯了吗?学艺术就是烧钱,你这些年存了不少,怎么全花在这个贱种身上?好好想想,她算什么人?”

她劝谢秋华别让我去北京,那里太遥远,一去就再也回不来,甚至提议帮我在香港找份工作,过两年再给我找对象。

“你是谁?我不需要你操心,以后别再打扰我和春雨的生活。”

谢秋华猛地挂上电话,并将其拉黑。

从厚厚的衣物中,她掏出存折递给我。

虽然银行早已推广银行卡,但她仍然偏爱用存折存钱。

“春雨,这地方的人这一辈子也逃不出,始终是他们的世界,也是我的世界。

但你不同,你会走出去,未来的世界会更广阔。

“你学画要多去不同的地方走走看看,那样才能提升自己的技艺。”

我忍住泪水,低头看着存折上的数字,“华姐,你真是太富有了。”我必须将这份证据牢牢握在手中,唯有如此,才能让谢秋华心安。

谢秋华自豪地回应:「当然,一个人越是孤单,越需要多存些钱。」

夜深人静,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在小小的夜空中悬挂着。

或许是心情愉悦,这晚谢秋华喝了不少酒。

「华姐,你当初为什么选择我爸爸?」我抓住机会问她。

「当然是因为李永军长得帅,等你将来嫁人可不要像我,要找个既帅又对你好的人。」谢秋华如是说道。

我心里明白,当年谢秋华其实并不是不想离婚,只是我爸不愿意放手。

谢秋华从不喧嚣,她总是说:「如果我每天都大吵大闹,盯着男人,我还能卖鱼吗?怎么能赚到钱呢?钱比男人更重要。」

我从未见过如此健谈的谢秋华。她开始回忆起我小时候的一切。

「你三个月大的时候,陈美仪把你扔下不知去向,李永军把你交给我,叮嘱我照看你几天。

「你长得真漂亮,生下来就特别惹人怜爱,整个市场的人都愿意抱着你、逗你。

那时我心里想着,要是你是我亲生的就好了,偏偏你是陈美仪的孩子。

其实她并不讨厌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去爱你。

「这个世上有很多人不会表达爱。

「这并不是她的错,她从未真正体验过爱的滋味。」

在我心里,谢秋华的亲生父母一定是深爱着她的。

她嘴里虽然批评着我父亲,但我却能感受到那份无奈:「你爸真坏,是世上最坏的人……」

「他根本不爱我,对陈美仪也没什么感情,只在乎他自己。

「春雨啊,你替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小心翼翼地把存折收好,一分钱都没有动过,随后便开始努力往里面存钱。

褚老师将我的画作递交参赛,果然取得了最高的奖项,作品当场被一位外国评审购得。

褚彻常常在周末来找我,带我游览各大景点和博物馆,四处探寻美食,从不需要我自己做任何攻略,只需跟随他的步伐。

寒暑假时,我们总会一起回家,他总是先把我送到四海街,然后再返回市区。

经过几个学期的相处,在大三那个炎热的夏天,他终于向我表达了心中的情愫。

就在此时,一个学长对我展开了热烈的追求,鲜花和礼物接连不断。

周末的某一天,褚彻骑自行车来找我,恰巧碰见那位学长用敞篷车送花给我。

我匆忙奔向褚彻,拉住他说:“求你,帮我一个忙,假装做我的男朋友两分钟。”

在赶走学长后,褚彻郑重其事地说:“我不想仅仅是假装做你的男朋友,我想成为你真正的男朋友,我喜欢你,陈春雨。”

我当时没有立刻答应,因为对自己的感情并不确定,也未准备好与他建立新的关系。

褚彻对此并没有显露出失望或沮丧,依旧如往常般对待我,毫不刻意迎合,也没有做任何让我感到不适的事。

在美院研究生毕业后的第二年,我终于勇敢地向褚彻表白了。

几年后,我开始在全球范围内举办画展,某幅作品在佳士得拍出了高达数百万的天价。

我将所有卖画所得存入谢秋华的账户,让她随意支配,但她依然忙着守着那家鱼摊。

某天,她找到我,问道:“那些钱你真的要给我,不管我怎么花?”

我故作认真地说:“你到底需要吗?放了这么多年你都没怎么花,如果你不花,我下次就不再存进去了。”

谢秋华急忙回应:“要要要,你多画几幅,再往里多存点。” 我从未插手她的支出,尽管内心的好奇如潮水般涌动。

每年,无论多么忙碌,总有几个月我能在四海街的谢记鱼档找到身影。

我开始描绘那些市场中的女性。

在新鲜的果蔬、活泼的肉禽色彩映衬下,这些女性们以嬉笑怒骂编织出独特的生存法则。

《菜市场》系列令我声名鹊起,各国知名画廊和收藏家纷纷前来竞拍。

渐渐地,市场的人们再也不曾说我学画无前途,尤其是那些可爱的女性们。

如果这故事到此为止,谢秋华不过是一位靠卖鱼为生的普通女人,她的世界虽小,却心怀宽广。

尽管她的文化程度不高,却用那温柔而深厚的宽容与爱滋养了我,让我得以真实做自己,绽放出我独特的光彩。

她的故事远不止于此,更加精彩的篇章仍旧在后头。

起初,阿英只有一个猪肉摊,生下第二个女儿后被丈夫赶出家门,带着俩个女儿暂时寄宿在谢秋华的鱼档后面。

后来,卖菜的老江婆儿子娶媳妇后被要求搬走,她哭着经过鱼档,谢秋华便热心接纳了她。

为了帮助更多需要的人,谢秋华租下了几个生意不佳的档口,并买下了鱼档后面的几间民房,经过改造和扩建,陆续安置了许多有困难的女人们。

谢记鱼档逐步发展成市场女性们的避风港。

这些女性互相扶持,谢秋华为失业的妇女提供住所与膳食,同时帮助她们的孩子解决上学费用,让她们无后顾之忧,更安心地学习技能与寻找工作。

经过精心装修后的两间店铺,谢秋华开设了以“谢记糕饼”为名的糕饼店,店里的logo和字体则是我亲自设计的。如今,谢记糕饼的糯唧唧系列已经排起了长龙。

为了帮助女儿,阿芬的父母放弃了生意惨淡的米粉店,转而来到糕饼店工作,他们意识到再难吃的米粉也无法留住顾客,决不想让女儿再受委屈。

几年前,阿芬考取注册会计师时,谢秋华曾伸出援手,那时米粉店尚在营业,而阿英还在帮忙,竭尽所能支持阿芬专注备考。

后来阿英因病住院,阿芬则照顾起了她的两个女儿,目前阿芬已成为她两个女儿的干妈。

在谢记鱼档和糕饼店里,刀哥和他的兄弟们气势逼人,令来找麻烦的那些暴力丈夫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要出现便会被他们毫不留情地踢出去。

褚彻的律师事务所也为这些女性提供免费的离婚诉讼服务,助力她们争取孩子的抚养权。

刀哥心头的危机感愈发强烈,因为阿芬对他的求婚依然犹豫不决。

为赢得阿芬的心,他向谢秋华求助,希望能得到指引。

谢秋华告诫他,必须改变混混形象,阿芬已成为注册会计师,步入大企业大展拳脚,他不能辜负她的努力,劝他去取得大学文凭。

刀哥是个孤儿,流落至四海街,那时饥饿难忍,阿芬曾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米粉,他认为那是他吃过的最好米粉,感动得泪水夺眶而出。

他向阿芬询问,如果他能考上大学,她是否愿意嫁给他。

谢秋华补充道:“不过你得先找到一份正经的工作。”刀哥因此下定决心,参加了考试,凭借小学文凭从头开始,历时三年,终于考取了大学文凭。

在他和阿芬的婚礼上,市场里的每一个人都来祝贺,齐聚一堂庆祝他们的喜酒。

我也喝了几杯,刀哥敬酒时,我严肃地警告他说:“如果你敢欺负阿芬,我绝不会放过你。”刀哥面带微笑,调侃着回答:「我可不能小觑你,毕竟我已经领教过你的本事。」

他的目光转向褚彻,笑着说道,「褚大师律师,你这会儿行不行呢,什么时候让我们欢庆你和春雨的婚礼?」

褚彻一脸认真的样子,清醒地注视着我,眼中闪着调皮的笑意,「这我也不清楚,我在等春雨向我求婚呢,之前她向我告白,等了我很久。」

谢秋华插嘴说道:「在我们家春雨的世界里,是不会有那种公主与王子共同生活的甜美结局的,公主完全可以靠自己过得无比精彩。」

褚彻又开始展露他的表白技巧,面露厚脸皮的笑容:「是啊,我和春雨在一起,她给了我无尽的快乐与幸福,她的付出远超过我能给予她的,我需要她,其实更应该说,她更加需要我。」

他的目光温柔地再次扫向我,似乎在寻求共鸣。

大家齐声附和:「确实如此,没必要着急,春雨自然不会着急。」

我悄悄握住阿芬的手,低声问她:「你现在过得幸福吗?」

阿芬微笑着点头,温柔地回答:「我无比快乐。」

她轻轻握住我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柔声说道:“我即将迎来一个宝宝。”

“你是否因为怀孕才选择结婚的呢?”我若有所思地看向一旁与人高谈阔论的刀哥。

阿芬微笑着摇头,坦然说道:“不,我是因为渴望能有一个宝宝。”

她是我所见过的最迷人的新娘。

我专注地凝视着她依然平坦的小腹,默默对尚未到来的生命倾诉:

“不要害怕,你会有一个爱你如命的妈妈,还有许多关心你的人,无论如何你都不会被遗弃,你将幸福地成长。”

谢秋华的围裙上沾满了鱼血与鱼鳞,她戴着袖套,手从透明的氧气缸中捞出一条乌鳢,放在砧板上。

那条鱼依旧在拼命挣扎着,呼吸急促,谢秋华挥刀斩落鱼头,随即悠悠地喝道——我们缓缓朝家去。

她兴奋地聊起即将增租的商铺,同时提到了褚彻为她创立的专为女性提供机会和资金的「盛放」基金,以及她计划学习的新技能。

尽管已经六十有余,谢秋华依旧神采奕奕,充满朝气。她追忆起当初那段艰难的岁月,曾被一位鱼档老板娘收留,开始从事杀鱼的工作。她面临着一个困惑的选择:要么拼命谋生,要么只能无奈等待死亡。

她希望能为那些与她有过相似经历的女性,打造一个支持她们的庇护所,让她们在最艰难的时刻拥有更多的选择。她的坚持使这一理想成为现实,为周围的女性创造了更多的机会。她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顺便说一句,我的舅舅在我考上研究生的那一年,再次犯下他的老毛病,试图跟踪女生行恶,结果却意外跌入下水道,尸体腐臭不堪才被人发现。

警察让我们查看他坠井时的监控录像,称这是一场意外事故,并告知那片区域偏僻,当他掉下去时并未立刻死去,如果有人能早点发现,或许他还能活下来。我心中暗想,天理昭彰,这正是他应得的下场。

在这个世界上,伤害女性的人总是比施予帮助的人多得多。谢秋华向来不善于表现,我们之间的相处如清水般单纯平淡。她对表达爱意并不在行,我也是如此。然而,我决定一次性倾情表达。我紧握她的手,泪水在眼中打转,呼喊着:“妈。”谢秋华愣愣地停顿片刻,眼眶泛红,颤抖着将我拥入怀中。

秋夜尽显凄凉,然而谢秋华的怀抱却温暖如阳。这个女性虽然没有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却始终是我心灵的母亲,我对她的爱深沉而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