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残先进】是老师，更是“妈妈”！她，让特殊孩子找到了自己的光

1979年出生于广西桂林，第七届全国助残先进个人，桂林市聋哑学校校长。为中重度残疾儿童送教上门 1.8 万余节课，创办桂林市手语公益课堂，无偿为金融、旅游、交通、医疗等服务行业人员及志愿者提供手语培训。

在漓江之畔的桂林市聋哑学校，孩子们打出的手语里，“邓妈妈”是一个出现频率极高的词汇。这个被无数听障学生视为母亲的人，正是校长邓小凤。从健全学校“十五年一贯制”教育体系，到保障职业教育毕业生100%就业，从“反向”普特融合教育的大胆探索，到万节送教课的星火燎原，她从一名普通特教教师成长为引领学校革新的校长，也将自己的人生熔铸进特殊教育的事业中。

1999 年 7 月，20岁的邓小凤从桂林民族师范学校特殊教育专业毕业，带着对教师职业的憧憬，踏入了桂林市聋哑学校的校门。作为班主任，她面对的是十多个首次离开父母、哭闹不止的听障儿童。为了尽快和学生们熟悉起来，她申请住进学校宿舍，全天候陪伴学生——课后教他们洗衣沐浴，晚自习辅导作业，周末带他们玩耍，甚至为了给学生买生活用品练就了“砍半价”的本领。这段与学生一起长大的经历，不仅让她积累了丰富的特教经验，更让她深刻体会到听障孩子对学习与关爱的渴望。

2004 年暑假前的一次家访，成为邓小凤教育理念转变的关键节点。听障学生小兰的家长因农忙忘记来接孩子，邓小凤辗转乘坐大巴、面包车、三轮车，再步行进村，才将小兰安全送回全州县才湾镇的家。当听到小兰父亲毫无歉意地说“聋哑女孩读书有什么用，不如早点回家干活”时，邓小凤内心受到极大冲击。看着小兰跟着父母下地熟练地干活的身影，她开始深刻反思：听障学生毕业后的出路在哪里？

当时的桂林市聋哑学校仅有九年义务教育学段，职业教育只有理发和缝纫两个专业。邓小凤开始摸索着为学生寻找出路：与中专、大专院校联谊提升学生社交能力，联系用人单位推荐就业等等。她带的第一届毕业生中，有的被推荐到外省升学，有的进入火锅店打工，有的随家人外出务工，但这些机会零散且缺乏系统性。“如何更有效地提高学生就业率”成为她日夜思索的难题。

2014 年，桂林市聋哑学校搬迁至象山区雉山路新校址，50 亩的新校区比老校区扩大了 5 倍，硬件设施的改善让邓小凤看到了拓展职业教育的希望。作为政教主任，她与校领导商议，决定创办特教职业高中。2015 年，在向市教育局和残联报备并获得支持后，学校正式开设职业教育班，首批招收 18 名学生，开设客房服务、中西式面点、汽车美容等符合桂林旅游城市特色的课程。为了让职业教育真正落地，邓小凤带领教师们参加培训并考取职业资格证书。她自己先后获得西式面点师、按摩师、美容师、茶艺师、油茶师五种由桂林市人社局颁发的正规职业证书。“老师自己有‘金刚钻’，才能帮学生揽到‘瓷器活’。”在她的带动下，学校建立了“教师持证教学、学生持证上岗”的“双证融通”体系，确保职业教育的专业性和实用性。

“当时想法很朴素，多一门手艺，就多一条活路。”邓小凤回忆。她积极联络企业入校共建实训基地，把学生送进岗位实习。首届职高班毕业时，15名学生被桂林三金药业吸纳为流水线包装工，3人进入香格里拉酒店从事客房与面点工作。学生小娟入职药企后，用手语兴奋地向邓小凤“报喜”：“邓妈妈，我能自己挣钱了！”那一刻的喜悦，胜过任何荣誉。

2019年，邓小凤带领团队创办桂林市雉山路幼儿园（桂林市聋哑学校附属幼儿园），刚开园时，学校就迎来一位特殊的小学员——五岁的听障女孩小雨。为让孩子接受专业康复训练，父母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母亲边打工边照顾小雨。每逢周末，小雨就会被送到邓小凤家中，邓小凤非常喜欢小雨，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邓小凤的儿子还曾委屈抱怨：“妈妈给妹妹讲三次故事，才给我讲一次。”她笑着耐心开导：“妹妹正在学说话，我们要多和她说话，一起帮助她。”很快，两个孩子成了好朋友，一起在厨房数豆子，挤在书桌前描拼音，为一颗彩虹糖互相推让。

在融合教育的土壤里，奇迹悄然生长。小雨母亲发来女儿戴着红领巾站在县城普通小学教室的照片，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段哽咽着的语音：“孩子睡前总说‘想邓老师了，要给邓老师发语音，邓老师像妈妈’。”邓小凤蓦然领悟：特殊教育从来不是单向施予，而是生命的双向滋养。更令她欣慰的是，儿子如今会主动照顾遇到的特殊孩子。“听障孩子在健听同伴的带动下，语言和社交能力提升更快；健听孩子通过与听障同伴相处，学会了理解差异、帮助他人，需要和被需要拥有同等的力量，这种经历对他们的成长同样珍贵。”

2021年，邓小凤成为桂林市聋哑学校副校长并兼任幼儿园园长，了解到健听儿童和听障儿童可以和谐相处后，她开始大胆招收健听儿童。融合班中普特幼儿比例约为 10:1，康复班则为混龄特需幼儿班，特需幼儿可经评估阶梯式进入融合班。邓小凤还将医教结合引入实践——与桂林市妇幼保健院、人民医院共建“医教康育合作单位”，构建起“医教康结合+残健融合”的创新体系。在邓小凤的坚持下，36名听障儿童从这里出发，顺利升入普通学校，无声世界与有声天地间的藩篱，被温柔瓦解。

除了校内的听障儿童，邓小凤也牵挂着由于各种原因不能上学的特殊孩子们。2014年起，她组织教师团队送教上门，桂林多山地，部分送教对象家住偏远山村，教师们常常需要辗转多种交通工具，甚至步行数公里才能到达。但无论风雨，他们始终坚持每月为每个孩子送教两次，每次 4 个课时。“送教不仅是传授知识，更是传递希望。”邓小凤回忆起一次为视障孩子送教的经历。那个孩子一只眼睛视力严重受损，另一只眼睛视力也在持续下降，家庭困难无力购买辅助器具。邓小凤不仅为孩子提供教学支持，还积极与残联联系，为他申请了专业的放大镜辅助设备，解决了孩子的学习难题。

为了让社会更好地了解听障群体，邓小凤从 2006 年起创办桂林市手语公益课堂，19 年如一日坚持无偿为金融、旅游、交通、医疗等服务行业人员及志愿者提供手语培训，累计服务 2.3 万余人次。从最初在银行教工作人员基础手语，到如今为桂林的各行各业定制行业服务手语，她呼吁人们用双手传递着无声的爱与理解。一位导游曾反馈，用手语为听障游客讲解桂林山水时，对方眼眶湿润地比画：“原来象鼻山的故事这么美。”这让邓小凤更加坚定了推广手语的信念：“特殊教育不仅是教学，更是打开社会理解的窗口。”

2023年11月30日，北京市北展剧场内，中国残联主办的国际残疾人日主题晚会舞台上，6名桂林聋哑学校的学生以纯净的“南音”吟唱，震撼了所有观众。这支“无声合唱团”的诞生，源自两位北京艺术家的执着，更离不开邓小凤的全力托举。

“最初听说他们要教全聋孩子唱歌，我也很震惊。”邓小凤坦言。训练过程充满挑战：孩子们需将手放在喉咙感受声带震动，用仪器监测音高，反复练习单一音节直至准确。“他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能通过身体感知和视觉观察来调整发音。”枯燥训练中，有学生闹脾气、想放弃。邓小凤的“温柔威慑”此时显效——她不打不骂，却总能把学生说哭：“我常问他们，什么事都不坚持，以后能做成什么？”她安排老师轮班陪练，自己则化身“救火队员”，用一碗桂林油茶、一句“你看隔壁班的哥哥都能坚持”化解僵局。合唱团成员小鹏毕业后进入广西非遗漆器工作室工作，仍坚持利用下班时间回校训练，他用手语表达：“唱歌让我自信，邓妈妈让我学会坚持。”

在邓小凤眼中，每个孩子都是沉睡的星辰，只要找到唤醒的方式就能大放异彩。她组建运动队，鼓励有游泳天赋的听障孩子。听障女孩莹莹训练累到哭鼻子时，邓小凤天天和她视频聊天用手语温柔鼓励，当莹莹捧回世界聋奥会游泳接力赛银牌时，邓小凤比她更加激动。十余年间，她的学生在国内外赛事斩获59金35银18铜。体育赛场与合唱舞台，都让更多人看见中国特教的光彩。

“残疾人事业是春天的事业。”习近平总书记的嘱托，被她刻在学校走廊的文化墙上，更刻进每个工作日的晨曦与暮色里。如今的她，仍在为学校更名事宜奔走，希望用更温暖的校名诠释特教的本质——不是“聋哑”的标签，而是 “启音筑梦”的可能。当又一批职业班学生身怀技能走向企业，当“无声合唱团”的孩子们在舞台上用震动传递旋律，当特殊孩子在国际赛场为祖国赢得荣誉，万千星辰已在广袤天空中熠熠生辉。